第66節(jié)
“果然如此啊?!?/br> 三個性格不同的孩子,給出了三個不一樣的回答,然后就追著房朝辭進去了,跟一串小尾巴似的,圓圓滾滾的。 念兒跑在最后面,因為他的體力真的有點渣,還抱了一個那么壯那么壯的飛練,在經(jīng)過努力的練習與合作后,念兒已經(jīng)能夠熟練抱貓了,但受到力氣限制,走的總是慢吞吞的。 夢夢性子急,卻也不會不顧弟弟,走過來伸手:“我給你抱著飛練吧?!?/br> 念兒卻搖了搖頭,抱貓是他的樂趣,不是他的任務(wù),雖然知道女兄是好意,他也還是拒絕了。 于是,在他們?nèi)齻€這么一通折騰的時候,房朝辭已經(jīng)率先進到了謝介一排三間的屋子里,右拐邁入了真正的寢室。帷幔這天沒有放下,估計是謝介晚上又做噩夢了。謝介一做噩夢,或者想到他看過的那些恐怖話本,晚上就不敢拉下帷幔睡覺。 從屏風過去,躺在床上的謝介便一覽無遺。 當時謝介正睡的迷迷糊糊,他目前還能勉強算是一個病號,耍賴和天石談條件的一直把起床號取消到了今天。 “抱歉,”房朝辭語氣輕柔,十分自然的就抬手摸了摸謝介的臉,“我沒想到你今天這么晚還沒起?!?/br> 房朝辭剛剛從外面進來,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帶著初冬的微涼,謝介在被子與安神香中則睡的暖意融融,當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溫度相遇,都帶給了彼此一種震撼的感覺。 謝介是清醒了不少,又有些依賴。房朝辭則是近乎貪婪的愛上了那種溫熱綿軟的觸感。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誰也不想打破此時此刻的那種感覺。 但還是被打破了。 三個小土豆唏哩呼嚕的一起進來了,沖著謝介就跑了過來,根本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會。特別是夢夢,速度奇快,和個猴兒似的,如今已經(jīng)脫了鞋鉆到了謝介的懷里,還不忘招呼自家弟弟抱著貓一起上來。念兒做事很有條理,先是把貓遞上去,然后才自己爬上了床,總之也是要和謝介暖和和的擠在一起的。 他們倆外帶一個也有點想上床又不好意思的顧觀,一起睜著眼睛,用一臉天真的看著房朝辭與謝介,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導(dǎo)致兩個糟糕的大人有點心虛的感覺,謝介的臉頰更紅了。 “咳,沒事,”謝介一邊給夢夢和念兒解外套,一邊坐起來和房朝辭道,“我也該醒了,你是來拿天石的嗎?” “是的。”房朝辭點點頭。 其實昨晚謝介就想把天石給房朝辭拿走的,但是房朝辭卻拒絕了,因為……這樣一來一往他就能多見謝介一次了。 謝介當時聽到之后,面上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已經(jīng)在放小禮花了,一朵又一朵,五光十色,絢爛到了極致。 回想到昨晚,謝介的臉就更紅了,近乎能滴水血來,慌亂間把丑到不可思議的天石遞給了房朝辭,他一直都是把天石隨身攜帶的:“拿、拿去吧,什么時候還都可以的?!?/br> 天石:【……】 謝介大概是第一個說把金手指給出去,就真的給出去,給的還特別痛快、特別心甘情愿的人了。對于他來說,天石的新奇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要是天石真正的主人出現(xiàn),謝介大概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天石完璧歸趙。 當然,在大部分人看來,這個天石就只是當初把謝介砸昏了三個多月的大兇之物,哪怕有全國各地的大和尚在山上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經(jīng),變大兇為靈物,他們也還是有點害怕這東西。 并沒有人知道天石真正的價值。 唯三知道的人……對天石都不算是特別稀罕,哪怕它號稱可以幫人走上人生巔峰。謝介不想走上人生巔峰,房朝辭和大長公主不需要它就能走上人生巔峰。 天石:真是一點金手指該有的尊嚴都沒有了。 房朝辭借走天石后干的第一件事,自然喚醒這個連自己主人都能認錯的傻逼。對方身上仿佛還帶著屬于謝介的氣息,讓房朝辭情緒和緩了不少。 天石傻了,從語氣里就能聽出它的不可思議:【議長大人?】 房朝辭購買如今的這艘宇宙飛船時,已經(jīng)是γ星系的議長了,零售商為了討好他,就把智能系統(tǒng)的稱呼特意設(shè)置成了“議長大人”。當然,在對方失憶的時候,怕出現(xiàn)理解上的知識體系混亂,并不會叫議長?!俱y河系生存指南】(以后簡稱天石)作為智能系統(tǒng)分裂出來的分身,一切都是按照初始設(shè)定來的。 房朝辭提醒:【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議長了。】 【那……主人?】天石雖然一開始顯得像個人工智障,但那只是因為它正處于剛剛分裂出來的狀態(tài),一切都要學(xué)習才能進步。它的主體能夠給予它知識,卻不能賦予它思想,只能靠它自己摸索。 房朝辭挑眉:【那謝介是什么?】 【夫人!】天石的人工智能進化很快,思維很跳躍,這百分百是受到了謝介的影響。這種設(shè)定,本來是為了方便人工智能能夠更容易理解自己的擁有者,但由于認錯了人,如今情況就有點尷尬了。 不過,這一句夫人,還算是瘙到了房朝辭這個悶sao的癢的,天石好歹一直跟在謝介身邊,對于謝介和房朝辭的事情很清楚,卻因為γ星人的特殊性而沒有提醒謝介。 如今也自動理解了謝介就啊房朝辭命定伴侶,氣息過于相似,不怪天石認錯人。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謝介渾身上下都打著屬于房朝辭標簽。當然,房朝辭也是如此,他們已經(jīng)完美融為了一體,只屬于彼此。 房朝辭也就沒有繼續(xù)追究了,只是吩咐道:【夫人就算了。謝介以后會是你真正的主人,我是……】 【家主!】 由于γ星系人天生擁有伴侶的特性,他們并沒有什么感情方面的歧視,同性、異性算什么?不跨越種族和生物形態(tài)就算是好的了。據(jù)說還有個γ星人愛上了隔壁β星的人,連和對方手牽手都做不到,因為β星系的人是精神體,并且不太喜歡寄生在實實在在的軀體里,因為大部分軀體都不會飛,還很重。 總之,大部分γ星系的人最終都會跨越基屬去相愛。生殖隔離的很厲害,這也是這個長壽族的人口,為什么始終上不去的原因。 但也是因為這些稀奇古怪的“引進人口”,γ星系十分的兼容并進。 并沒有像地球這樣性別指代十分明顯的從屬關(guān)系稱呼,一個家庭里的人工智能,一般都會叫自己的主人為主人,主人的伴侶為家主,反之另一半的人工智能也是一樣的。因為他們都是這個家里共同的主人。 【送你回謝介那里之前,我還需要你做一件事?!糠砍o道。謝介明顯不怎么會正確的使用天石,只把它當做了一個可以交流的小伙伴。但其實天石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是?!?/br> 當天,房朝辭就把天石再次送上了南高峰的天寧萬壽,打著的旗號自然是謝介依舊是多病多災(zāi),想再給天石做做法事。 之前在天寧萬壽開會的大和尚們,如今還剩下不少。這些都是北方的和尚,如今是有家不能回,有廟不能掛。在宗正寺的撥款下,天寧萬壽和景德靈隱兩座都得到了擴建與翻修,接納了大部分的高僧,還有一些也都分散到了其他寺廟里去。 大和尚們很講究因果,心中一直承著大長公主的情,不能說有多么肝腦涂地吧,至少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總會做的特別盡心。 而就在這一晚,所有的高僧都做了同一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 天石:其實我特別牛逼的,真的。 第80章 第八十份產(chǎn)業(yè): 高僧們做夢的時候,謝介也做了一個夢,但很顯然兩者并不是同一個類型。 高僧們是在天石【入夢】的功能作用下,正在被大搞封建迷信。和謝介小時候夢到神仙送給了他一粒能夠種出爹的種子差不多的性質(zhì),都是來自比億萬光年還要遠的γ星系的黑科技。 一如謝介夢到了他的理想型,高僧們也紛紛夢見了自己心中最愿意并且能夠接受的一幕。佛祖或拈花一笑,或步步生蓮,甚至也有可能是觀世音、彌勒佛等等,只有高僧想不到的,沒有天石造不出來的,越是虔誠,夢到的就越真實。反之……就是心中最貪婪無度的一面了,驕奢yin逸,紙醉金迷,每個人內(nèi)心里最深層次的欲望,都會在這個夢中無所遁形。 對于信仰虔誠的高僧來說,這就是一場佛祖入夢的美夢,夢中的佛最先都會傳遞一個類似的法旨:金剛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這話出自《太平廣記》,從字面的意思來理解就是佛有不同的面,來針對不同的情況。佛可以降妖伏魔,也可以普度眾生。慈悲與武力并不沖突。 等心中的佛說完之后,場景就會變換,在西天之上,有一名看不清楚臉的佛祖弟子即將轉(zhuǎn)世。 這已經(jīng)是這位弟子十世輪回的最后一世了,唯有解救了天下蒼生,方能修成大道正果。這最后一世也是最為艱難的一世,勞的不是筋骨,餓的不是體膚,而是精神。弟子將投胎成真正的普通人,與佛門有緣,卻不能入佛門,要親自感受一個普通人一生所需要直面的種種誘惑與世俗。 最重要的是,還要一個不落的體會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以最不容易的女子之身去感悟,這樣方能易地而處,參悟無上真諦。 但因為那弟子已是九世輪回,每一世都身具一層功德,所以這最后一世她必然生在大富大貴之家,面對更多容易擾亂心智的紙醉金迷。 畫面的最后,閃現(xiàn)的是聶家的大門,聶氏有女,聞花而生,正是四月初八的佛誕日。 這都不可能說是暗示,而是明示了。隨便一聯(lián)想,就能想到聶太后的一生,正暗合了這富中之苦的說法:嫁給太子之前的一波三種,大婚后的三年無子,有子后的天人永隔、山河破碎。聶太后年紀不大,卻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大多數(shù)人都不太可能會經(jīng)歷的種種磨難,大概也算是另類的權(quán)利越大,責任越大吧。 而謝介的夢卻是自發(fā)自主、天馬行空的。 不過說來也巧,謝介在這一晚,夢到的也是有關(guān)于聶太后嫁予文帝之前的一波三折。 那差不多已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不僅文帝還活著,仁宗也在世。謝介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最是熊孩子的年紀,上躥下跳,人厭狗憎。 謝介當時正處于久住宮中的階段,與表哥一同跟著還不是宰執(zhí)的邵執(zhí)中邵老師以及各方大儒做學(xué)問,真的是好苦好苦。大儒們還好說,主要抓的是學(xué)問,而且還更多的是管太子的學(xué)問,對年幼的謝介有所放水。邵執(zhí)中卻是連禮儀都要一起管的,也不管是太子還是世子,只要不合適,他就要說,可想而知被教訓(xùn)最多的自然是謝介,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仿佛在邵執(zhí)中口中謝介就是個狼孩。 “他怎么不上天呢?!”謝小介那個時候真的是“恨透了”邵老頭。 這里就不得不介紹一下了,謝介這次的夢很神奇的是從第三方、旁觀者的角度在看待自己過去的發(fā)生的事??粗r候的他憤憤不平,看著他逃課出宮。而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圍觀這些過去,謝介竟然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面,只有邵執(zhí)中是真的把他和表哥平等對待的老師,其他人根本就沒有用過心去引導(dǎo)謝介。 雖然不能把謝小介過去的頑劣與不學(xué)無術(shù)都不講理的歸在這些老師的區(qū)別對待上吧,但至少是有一定責任的。要知道當時的謝小介,與表哥一同上課,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太子伴讀,就是和自家表哥一同上學(xué)的學(xué)生。這樣被強行區(qū)別主次,未免有失偏頗。 對比如今房先生的教學(xué)成果,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惜,年幼的謝小介看不到也看不懂這些背后的彎彎繞,只一門心思的覺得其他老師都很好說話,為何這個邵執(zhí)中就是這般死心眼? 這次謝介負氣逃課,是因為他難得用心寫了一篇文章,其他老師都夸好,只有邵執(zhí)中說那文章除了字寫的還行以外其他全無可取之處。語氣可以說是相當?shù)牟豢蜌饬?,氣的謝介當場推開攔著他的表哥,便揚長而去。小孩子難免愛面子,謝介也是如此。 若放在以往,謝小介一定又會去他大舅仁宗那里告狀了,說邵執(zhí)中針對他什么的。 可是這次,謝小介卻并沒有那么做,因為他大舅病了。 那個時候的謝介還不知道,有時候人這一病,就再不會好起來。謝小介只以為大舅是勤政勤的太過辛苦,多休息,一定就會好起來的。為此,他特別懂事的再不會去拿瑣事勞他大舅煩心。 而此時此刻的仁宗,也確實顧不上太多事情了,他就像是要燃盡生命最后一點力量的布置著身后事。為他死后的天下思量,為謝小豬的未來考慮,為太子…… ……秘密觀察著年紀合適的女孩,想要在自己死前看到太子成婚。 若不是謝介實在是太小了,而與他同齡的小女孩基本還沒有徹底定性,怕促成又一對神宗那樣的怨偶,仁宗真是恨不能連謝介的婚事都一并給賜了。免得沒有了他照拂,謝介被人欺負。 雖然說謝介還有鎮(zhèn)國長公主這個娘在,但由于聞天當年在駙馬死后的種種表現(xiàn),仁宗對于自己這個大女兄真的是不太放心。若他覺得女兄是個合格的母親,他也就不會把謝介強行接入宮中親自撫養(yǎng)了。為此,姊弟兩個還曾發(fā)生過前所未有的爭執(zhí)。 最終,妥協(xié)的是聞天,人無完人,她也有做錯事的時候,而她弟說的對,不是她想要彌補了,人家就一定還會在原地等著她。 當然啦,姊弟沒有隔夜仇,這對全天下最尊貴的血親,最終達成了接謝介入宮的同時、聞天也可以常住宮中的協(xié)議。 一家人團團圓圓,豈不美哉? 事實也是如此,除了仁宗的皇后不太想要個大姑子在大內(nèi)對自己指手畫腳以外,其他人對此都是喜聞樂見。神宗也因此經(jīng)常帶著王妃蘇氏來宮中小住,一家人在太宗死后再一次變得整整齊齊。宮中始終留著聞天和聞盆子的宮殿。 謝介當年覺得他大舅母對他的疏離和有意見,也并不是他過于敏感的產(chǎn)物,而是真的。從大舅母的角度來看,也確實憋氣,她都是皇后了還要對大姑子畢恭畢敬,這是什么道理? 最可氣的是弟媳,一個小漁村來的孤女,竟然能與她當妯娌,還更得大姑子的心! 總之,在謝介以為的完美童年里,其實隱藏著很多只有長大后才能夠明白的磕磕絆絆,但不管如何,都是些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小事,誰也并沒有真正的壞心思。 大舅母也就是性格孤傲刻薄了些,卻從未動過什么歪主意,謝介在宮中的時候她也沒短過他什么,只是單純的不親近而已。 不過,也是因為這種不親近,在大舅病倒之后,謝介遇事也不會去找大舅母告狀。 大長公主當時還對兒子能像丈夫一樣擁有大學(xué)問而心存幻想,哪怕謝介去告狀,也只會讓謝介好好學(xué)習,不許頂撞老師。 這話在后來看是沒什么問題的,邵執(zhí)中確實是真正為謝介著想的那個老師,但對于年紀小的謝小介來說就…… 哪怕他娘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他也是不會信服的。 不管如何吧,謝小介就這樣帶著太子的人跑出了宮。 謝介從小身邊就沒缺過人,在宮外用的是大長公主的儀仗,在宮內(nèi)則與太子比肩,同吃同住,同一批人伺候。在推開太子表哥離開后,他表哥不僅沒生氣,還生怕他亂跑出去有危險,命自己最信任的一隊親衛(wèi)從旁小心翼翼的保護。 ‘也能不怪那些人參我驕縱啊?!x介從旁觀者的角度如是道。 謝介有點著急,想讓小時候的他回宮,多看看表哥,或者是大舅。他們已經(jīng)多年未曾入夢過了,可是雖然他知道他在做夢,卻并不能控制這段帶有回憶性質(zhì)的夢境的走向。 年幼的他一路上了雍畿最熱鬧的大街,被瞬間吸引去了注意,壞心情沒了,卻也不是那么著急回宮。 然后,就到了雍畿最著名的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