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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與權(quán)臣為鄰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簾子撩開的那一瞬間,謝介差點被那人身上的黃金珠寶閃瞎了眼,簡直一個移動珠寶展示臺啊。等對方坐下,謝介這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一個大概也就二十多歲,不可能上了三十的成年男子,碩大健壯,高鼻深目,標準的外族人長相。

    但是聽對方說話的聲音是聽不出來什么外族音的。大啟有很多這種自幼在大啟長大,連外族語言都說不全的有外族血脈的人,他們肯定也是大啟人的。

    所以,謝介倒是沒有急著對對方的身份下判斷。

    那邊反倒是沒什么顧慮,笑容爽朗的主動介紹道:“我叫阿果,契國人?!?/br>
    “我叫謝介,大啟人。”謝介沒想到對方這么直接。不過,如今正值啟契友好的蜜月期,契國燕王還幫了謝介的娘不少忙,他對這個契國人還是很和善的,“多謝阿果兄仗義相幫。你是來行商,還是隨使團一同來的?”

    “有什么區(qū)別嗎?”阿果不解。

    “有啊,你要是商人,我名下有不少產(chǎn)業(yè),也認識做的生意很大的人,可以口氣大的說一句,不管你做什么買賣,我都能略盡綿力,報答一二。若你是契國使團的人,那我就只能改日請你吃頓飯作為感謝了?!敝x介直接把丑話說到了前面。

    商人的話,怎么幫,都不過是謝介的私事,他一句他樂意就可以。

    但對方要是政客,那就不是謝介能夠參合的了,他也不會去參合。謝介寧可被罵一句忘恩負義,也不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不小心賣了什么重要敏感的信息給對方。

    那邊哈哈大笑,好像無論謝介說什么,他都會覺得很有意思:“不用改日宴請,我今晚就有空。”

    “……哈?”謝介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比他還不客氣的。

    第61章 第六十一份產(chǎn)業(yè):

    謝介告人,去的自然是江左府署。

    也就民間俗稱的“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的那個衙門口。

    當然,大啟的衙門,大部分還算公正廉明,至少沒有俗話說里的那么夸張。

    鑒于如今江左身為“行在”的特殊性,江左府署便跟著連升三級,成為了正三品的衙門,比一般的府衙級別要高出很多,府署的占地面積也比一般的府衙大。有東西南北四廳,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各有各的用處,一切都必須按章辦事。因為江左府署是整個江左城內(nèi)里百姓出入最多、也是最忙碌的府衙之一,不這么要求,根本沒有辦法統(tǒng)一管理,讓一切變得井然有序。

    謝介去的時候,甚至要排隊,老長老長的隊伍,仿佛只這一條隊伍就足夠看盡士農(nóng)工商的人生百態(tài)。

    衙門口這么多人,是因為啟人民風好訟,民告民,民告官,誰也不懼誰。

    甚至還因此興起了訟師這個職業(yè),衙門口附近的訟鋪比比皆是,是再正經(jīng)不過的一門生意。這種風氣正常又不正常,正常是說,本身百姓就不應(yīng)該懼怕訴訟,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的合法權(quán)益,天經(jīng)地義;不正常則是說,這樣的頻繁訴訟,與其他朝代流行的息訟,形成了極其異類的突出對比。

    當然,大啟也講究以和為貴,能息事寧人的最好還是敦促大家和解。不過,該告狀的時候,百姓也是一點都不會含糊。

    其中尤以江南一帶為盛,一個稍大一點的地方衙門,每日的訴訟平均數(shù),都不會下了二百。

    可想而知,負責管理江左及附近州縣一應(yīng)地方事務(wù)的江左府署,每日要面臨大大小小多少的案件。所以,也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驚動江左府府尹親自來審的,下面會有不同的官員來替府尹分憂,可人手還是不夠,告狀告晚了,就只能先來后到的等。如今又臨近年關(guān),百姓不用下地農(nóng)忙,于是不是在家閑著,就是進城做起了小買賣,訴訟的人比往日里就更多了。

    朝臣也不是沒想過管管這種沒事干就打官司、打嘴仗的風氣,但是,怎么說好呢,連朝臣自己都每天熱衷于挑皇帝的錯,他們真心沒多少立場不讓百姓告他們。

    “咱們要不要插個隊?”謝三兒看了一下衙門口的情況,估摸著就他們這種只是碰瓷,誰也沒有受傷或者死亡的民事糾紛,真要排隊等下去,能等到明天。

    “不插!”謝介阻止了謝三兒,他還要等房朝辭來給他當腦子呢。在房朝辭沒來之前,謝介不敢輕易妄動,又怕中計,這樣在人來人往的衙門口正大光明的耗費時間,才正合他意。

    當然,謝介在說完之后,想起了他身邊還有那個叫阿果的男人在等著他。

    阿果就爽朗坐在一邊,在謝介看過來的時候總會露出一嘴大白鯊一樣的牙齒,雙眼亮晶晶的,熱情的甚至有點詭異。

    “我是說,插隊是不對的!我們要公正公平,對吧?就是大概要多耽誤你一會兒了?!?/br>
    “不介意不介意!謝郎君這樣的覺悟,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边@位叫阿果的移動寶石展示臺,真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至少是一個很會和謝介聊天的人。不管謝介做了什么,他都是一個勁兒的猛夸,對對對,是是是,謝郎君太棒了什么的。

    吹的謝介通體舒泰,心情愉悅。沒辦法,謝介這個人就這么一個特色——不禁夸。

    所以,哪怕阿果有點過分熱情了,謝介也還是能忍耐。

    他們并沒有在江左府府尹外面等多久,江左府的一把手就出來迎接了。事實證明,并不需要房朝辭和大長公主到,只看謝的介面子,一般官員就惹不起。

    好吧,其實對方會來,也是因為他和謝介是親戚。

    宗室那邊的親戚。

    這里就必須要簡單的先說一下大啟官員迷之復雜的關(guān)系了,江左府最大的官,理論上來說是江左府的府尹,但其實府尹并不管事,只是由親王兼任的一個花哨稱呼。真正能夠做主、管事的是少尹,或者權(quán)知江左府事。

    權(quán)知就是暫代的意思,也有臨時委派的意思。不過,對于大啟來說,哪怕你這個暫代都干了三年了,只要頭頂上不干活光拿錢的宗室還在,那你就依舊只是暫代。

    謝介以前肯定是不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如今的這些都是房朝辭的功勞。謝介也不知道大啟的官員體系為什么這么復雜,反正今天算是便宜他了。

    兼著江左府府尹的宗室,是趙王聞純,就是昔日第一次上朝還特意帶了個畫師作畫紀念的那位。

    胖胖的趙王同學,大概這也是人生第一回 來他就職的衙門,就遇到了謝介告狀。

    “放心表叔,我一定給你出氣!”趙王揮舞著握緊的拳頭,不分青紅皂白,就已經(jīng)同仇敵愾的和謝介站了一隊。

    趙王比謝介大,但輩分兒卻被謝介小。這就是一個老來子的優(yōu)勢了,年紀不大,卻肯定有一群年紀比他大的人管他叫叔兒。

    “停停停,”謝介不得不打斷了他的大表侄,“權(quán)知江左府事不在?”

    “對啊,他現(xiàn)在不在,我最大,別怕!”趙王用寬厚的大手摸了摸自家小表叔的頭,“我給你做主!”

    謝介越來越堅信這是個套了。要不怎么就偏偏在今天,他被碰瓷了,權(quán)知江左府事卻不在,只有一個萬年沒上過班、雖然事事照顧他但其實根本不懂法的趙王在?幕后之人這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用陽謀害謝介以權(quán)謀私啊。

    那邊的阿果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剛想要出聲提醒謝介,就聽到謝介已經(jīng)訓上了他大外甥:“你是不是傻?懂什么叫回避制嗎?”

    “什么?”趙王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回避制,他當初連怎么上朝都是現(xiàn)學的。

    “簡單來說,咱倆是親戚,所以我的案子你不能審,需要回避,懂了嗎?”

    “還有這種說法?”趙王很努力睜大了他看上去睜的不甚明顯的眼睛,表示不信,他這輩子的人生觀里就沒有這方面的意識,“這誰瘠薄規(guī)定的破玩意?”

    “我外祖,你太爺?!敝x介甩了六個字出去,讓趙王瞬間不敢再多問了。

    等謝介回神,問阿果剛剛準備和他說什么的時候,阿果只剩下了一臉老父親的欣慰笑了,雖然他總是沒條件的贊美謝介,但這回贊美的尤為真誠,但贊美完了他才說:“沒事,沒事,我就是想說要不咱們還是跟著進去吧,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了?!?/br>
    趙王是出來親自接的謝介,但謝介卻并沒有著急和他進去。如今已經(jīng)吸引了很多好事者的目光了,大多的百姓都不認識什么大長公主家的牛車不牛車的,因為對于他們來說,只要是個官就是大人,這個世界上那么多大人,誰能分得清這是哪家大人的座駕?只有在體制內(nèi)的人,才有可能分辨的清楚那細微的差別,也只有他們用得上這些其實普通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用到的冷知識。

    房朝辭到的時候,謝介和阿果并趙王已經(jīng)在后衙里坐了有一會兒了,閑到特別、特別無聊的那種。

    趙王本來是想叫人來唱曲解悶的,但是被謝介給攔了下來。雖然謝介也挺想這么干的,可是想想今天的遭遇,他最終還是沒那么干。而是叫了衙門里的人,又把碰瓷的人帶了過來,挨個的讓趙王去審著玩了。

    趙王過足了當官老爺?shù)陌a,也不覺得自己真能問出什么,就是戲精附體而已。

    謝介則和阿果探討了一下他為什么會隨身帶個大夫的事情。

    “我愛慕一位寡居多年的夫人,她的兒子身體不好,我本來是打算讓大夫上門去給那孩子看病的?!卑⒐f的很含糊,還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謝介,“你覺得寡婦再嫁合適嗎?”

    “為什么不合適?”謝介對阿果擺擺手,“不是所有的大啟人都很迂腐,至少我不是。只要是你情我愿的,你管人家和誰結(jié)婚呢?”

    “對對對。對了,相請不如偶遇,讓我的大夫也給你看看病吧?!卑⒐e極提議。

    “啊?”謝介已經(jīng)忘記謝三兒拼命給他艸的體弱多病的人設(shè)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準備婉拒的時候,房朝辭就到了。

    一進來,還沒看清楚阿果的臉,就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敵意,沒事干和謝介湊那么近是要干什么?

    等看清楚阿果是誰之后……

    房朝辭就更要分開謝介和這位阿果了。理由很簡單,因為阿果就是那契國燕王!他對謝介如此熱情的理由很簡單,他想當謝介的爹?。?/br>
    作者有話要說:  *民風好訟:這個是宋朝真實,訟師業(yè)在宋朝不要太流行。

    *文中的府衙基本比照的就是北宋的開封府來的。開封有個包青天那個。很多影視作品里,直接叫包大人為府尹,其實是不對的,因為包大人也只是權(quán)知開封府事。他是有頂頭上司的,一個宋代的親王,只不過他上司不管事而已。

    *回避制,這個也是宋朝真實存在的,宋朝的司法是非常講究程序正義的,回避的規(guī)矩很復雜,不只是血緣關(guān)系。文里也只是稍微提一下。還是以包大人為例,有一處戲是唱他審自己的侄子,為了顯示包大人的公正廉明。但這其實是……不科學,他根本不可能審自己的侄子。

    第62章 第六十二份產(chǎn)業(yè):

    房朝辭來“救駕”的時候,不只有他一個人,還有江左府的權(quán)知江左府事。這人謝介并不認識,對方對謝介也只是有著最基本的對宗室的尊重與客氣,并不諂媚或者巴結(jié),他看到自己的直屬上司趙王的時候,也是這個態(tài)度。

    大啟的宗室真的是沒什么存在感。一般的官員雖然不敢惹他們,怕被判個不敬宗室,可也不會對宗室有多熱情,因為是個人就知道宗室手上沒什么權(quán)利,還不能干政,哪怕他們費盡心思的討好了,自己卻不會得到什么好處,索性就不費那個勁兒了。只像面對廟里的菩薩那樣就好,敬而遠之。

    而這正是太祖想要看到的效果。

    但是身為燕王的阿果卻不太能夠理解,契國建國也沒有多少年,雖然全方面的在朝著大啟學習,想要把自己變成這片大陸上的第二個禮儀之邦、天朝上國,但也只是學了個形似而神不似,契國內(nèi)部保留了不少原始的陋習,好比奴隸制。對于奴隸主來說,除了奴隸主以外的人,都是努力;而對于皇室來說,除了皇室以外的人,就都是奴才。也就是說,這權(quán)知江左府事不卑躬屈膝,在燕王看來已經(jīng)是極大的冒犯與不尊重了。

    而對此看上去沒有絲毫計較的謝介,就顯得脾氣實在是太好了。唉,一直是強行老父親心態(tài)的燕王有點犯愁,這孩子怎么能這么軟呢?是不是在大啟總是被欺負?

    謝介:“???”

    因為還沒有和房朝辭通過氣,謝介目前還并不知道燕王的詭異內(nèi)心,不過,他好歹是知道了這個直接把“財大氣粗”四個字穿在身上的人,就是契國的燕王。

    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新朋友為什么那個表情,謝介只能歸結(jié)為了民族差異。

    房朝辭已經(jīng)坐到了謝介身邊,拉著他的手,開始查看謝介有沒有事。關(guān)心之情溢于言表,不過,難免有動手動腳的嫌疑。

    燕王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這些大啟的官員都是怎么回事?簡直太不像話了!

    不等燕王適當?shù)南胍椭x介提出“你不應(yīng)該讓奴才爬到你的頭上”,那邊雖然對謝介不夠熱情,但辦事公正、雷厲風行的權(quán)知江左府事,已經(jīng)在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后,準備親自審理了。

    “審理?!”燕王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心中的三觀有點承受不住,“你們不把這種以下犯上的人直接殺了,還要審理?”

    我們豚兒真是太可憐了!已經(jīng)不被重視到這種程度了嗎?果然沒爹的孩子像棵草。

    豚兒則在想著,看來阿果不是連環(huán)套里的一員呢,能交個新朋友了嘿嘿,還是個很夠意思的新朋友,他喜歡!美滋滋,美滋滋。

    房朝辭即使不看謝介也能猜到謝介在想什么。

    “被朋友”的終于不再是房朝辭一個人,雖然他和燕王的目的不太一樣,但他還是感覺到了詭異的公平感和滿足感。

    哪怕有燕王插手,但該審理的還是要審理的。不過速度加快了一些,基本就是走個過場,畢竟事情一目了然,人證物證都有,那邊已經(jīng)被嚇壞了,特別是在聽到燕王說“全部直接殺了了事”后,徹底傻了,哭的眼淚鼻涕的,只求能夠脫罪。

    他們是一伙兒碰瓷的慣犯,經(jīng)常找那種得絕癥的人來配合幫忙碰瓷,因為這種人往往更多的都是在想著要死前給家里留下一筆錢,卻不會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不管是真的撞死了,還是撞殘了,他們這些等在一旁伺機而動的人都會一窩蜂的涌上來,開始鬧事,根本不給被碰瓷的人反應(yīng)的機會。事實上,能撞出一些可怕的視角效果,這事也就基本說不清楚了。

    誰也沒想到謝介會坐牛車,車夫還駕駛的那么慢,他們想受傷都受傷不了,于是就被抓了。

    “那你們?yōu)槭裁催€要訛世子的錢?”權(quán)知江左府事的邏輯抓的很敏銳,既然明知道碰謝介的瓷不容易成功,那為什么還非要碰呢?如果只是為了錢,那碰個馬車不是更方便?

    “青天大老爺明鑒啊,是有人花錢雇了我們?!?/br>
    事情審問到這一步,可想而知的是不會再有什么更勁爆的后續(xù)了。到底是誰指使的他們,他們是說不清楚的,只能肯定那人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只是個跑腿的。而不找到那個跑腿的之前,線索就只能斷在這里。

    謝介在確定得不到其他更多的內(nèi)容后,也就帶著房朝辭和燕王先走了。

    飯桌上,謝介對燕王解釋了一下權(quán)知江左府事對他不假辭色其實是一件好事,這樣不會給別人潑臟水的機會。

    燕王點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一頓飯,賓主盡歡。

    好吧,主人在想起來燕王到底是個誰后,其實也并沒有那么歡樂。謝介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再次遇到有人想給他當便宜爹的情況。

    如今已經(jīng)是碰瓷事件被三下五除二就給解決的第二天了。

    幕后真兇必然是還沒有找出來的,對方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落網(wǎng),不過碰瓷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一向酷愛盯著謝介參的彥升同學,一反常態(tài),支持起了謝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