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一語中的，我還原它最重要就是好看啊！”黃錦哈哈大笑。

    他們表演完了就按照原來的順序，該陸乘風(fēng)表演，他演練的是一套腿法。一晚上守歲，大家依次表演節(jié)目，又笑又鬧，黃藥師高坐上首觀看，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

    等到子時放過爆竹、煙花，眾人才相攜離開休息。黃藥師可能是被這熱鬧的過年氣氛所吸引，難得沒到地下墓室中陪伴愛妻，等在彈指峰涼亭中，坐等日出。

    等到此時，黃錦一身疲累才突然冒出來，剛才團圓的時候，好像被打了雞血，興奮得不行，難道自己的心態(tài)也返老還童了嗎？黃錦笑著換洗，倒在床上，一夜好眠。在北方那種漂泊無依、四顧愴然的情緒終于消散，黃錦是把桃花島當(dāng)成家的。

    第二天起床已臨近中午，出去看了一圈，幾個年紀(jì)小的還睡著，幾位師兄師姐在自己下廚包湯圓。黃錦還想加入，卻被黃藥師叫到了書房。

    “說說此次外出的事情吧?！秉S藥師點了點書桌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著說。

    “昨晚不是都說了嗎？”黃錦笑著打哈哈，他沒準(zhǔn)備這么早和黃藥師攤牌。

    “嗯？”黃藥師一聲冷哼，黃錦就知道自己瞞不住了，黃藥師何等聰慧，可能早就看出來了。

    “不敢瞞父親，我昨晚的話無一句假話，外面雖然天高地闊，可比不上桃花島這個世外桃源。臨安雖富，后街陋巷仍然是乞丐遍地。中都巍峨，漢人卻是下等人。在南北交接之處，百姓窮苦，朝不保夕，性命猶如危卵，賤如草屑。”

    “亂世人命賤如草，腐政官商大于天，何時百姓不苦，你待如何？”黃藥師冷漠道。

    “是啊，兒又何嘗不知，獨自一人力量微薄，難以力挽狂瀾，可我看見了?？匆娏?，就不能當(dāng)沒看見，傾力而為，縱然失敗，心中安穩(wěn)?！秉S錦起身行禮，他從第一世開始就野心勃勃，怪不得帝王總是不相信他，大約在不經(jīng)意間漏了痕跡。他如今真的是認命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還有查漏補缺重頭再來的機會，可這些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在亂世中茍全性命何其艱難，他無法無動于衷。

    “唉……”黃藥師長嘆一聲，他蔑視禮法，不羈世俗，誰知道他的兒子卻一心往官場紅塵中奔呢！“你上輩子是什么人？”

    “大宋信王諸葛安人，歷經(jīng)神宗、哲宗、徽宗三朝，累封樞密使、鎮(zhèn)北軍主帥，滅遼國、金國，與蒙古攜手滅西夏。七十四死于黃河北岸，因蒙古繞到大理，攻破臨安，君辱臣死?！?/br>
    黃藥師沉默，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有這樣顯赫的來歷，只聽信王這個封號，就知他功高如山。大宋從未有人活著封異姓王的先例，忠心功高如岳飛，也是死后才追封的鄂王。黃藥師做不到以家國百姓為重，但他敬佩這樣的人，“此乃大義！”

    黃藥師轉(zhuǎn)身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個精美的雕花盒子，遞給黃錦，“這是桃花島所有商鋪產(chǎn)業(yè)、暗線據(jù)點，你自取就是。桃花島留給你師兄弟們做后路吧?！?/br>
    黃錦接過，無言表達此時的感情，只能三拜道：“父親，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我是黃錦，黃藥師和馮蘅的兒子?！?/br>
    “我知，起來吧。若有需要，傳訊與我就是。我黃藥師的兒子，當(dāng)有此大志。”黃藥師扶起黃錦，就算他有上輩子的記憶又如何，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有上輩子的豐富經(jīng)驗，黃藥師不擔(dān)心他失敗或者處事不周，一切放手由他施為。黃藥師再次感嘆，他一生仇恨外族，可無力回天，也許他的兒子嫩幫他完成心愿。

    父子倆談完，梅超風(fēng)叫他們吃午飯。今日的元宵花樣特別多，出了芝麻、白糖、黃糖之外，還有其他水果餡兒的、rou餡兒的，幾位師兄在各地吃到過的新鮮花樣兒都做了些，十分熱鬧。

    黃錦在島上的日子十分清閑快活，除了和師兄們切磋武功，就是陪幾個年紀(jì)相近的玩耍，講講外面的世界，等正月過完，黃錦又收拾包袱，離島上岸。不同的是，此次程化羽也跟著出來了。

    “我在中原的布局還未成型，需要準(zhǔn)備的事情還很多?！?/br>
    “我知道，我能幫忙，不會拖后腿?！背袒鹁髲姷溃钆曼S錦又把她留下，或者讓她當(dāng)個擺設(shè)。

    “我當(dāng)然信你，你我三生三世的緣分，姻緣天定，諸神庇佑。我只是舍不得你吃苦，想把最好的奉給你?！秉S錦感嘆。

    “君心同我心，我也打下一個帝國，把你奉上王座，讓所有人都叩拜你，尊崇你。上輩子做到一半，這輩子再接再厲?！背袒疝D(zhuǎn)嗔為喜。上輩子他在文壇地位是名副其實的“帝王”，有她為諸葛安人造勢、洗白、宣傳，才有他而立之年得封信王，在史書中名聲清白，功績昭昭。

    黃錦、程羽風(fēng)相視一笑，黃錦看著廣闊無垠的大海，朗聲笑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大宋，我們來了！”

    第145章 黃錦本紀(jì)

    在南方布置好的一切,還需要時間發(fā)酵，程化羽提議到北方考察形勢。當(dāng)然,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對那幾個“劇情人物”十分感興趣,這是她第一次以局外人的視角看既定人物的命運，頗有種鏡中世界的意思。

    兩人只帶三五隨從上路，程化羽也做男子打扮。如今南方每個重要城市都有他們的據(jù)點，北方的中都黃錦上次也留了足夠的人。

    黃錦帶著程化羽再次扒了趙王府的墻頭，先去茅屋小院看了看，果然已經(jīng)燒成灰燼了。黃錦剛到中都屬下就來報過，具他們調(diào)查，燒自家王府的就是王府世子本人。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兒能想到這樣的辦法,黃錦覺得完顏康已經(jīng)十分不容易了。

    黃錦跳到完顏康的東跨院，此時他房中燈還亮著。程化羽有樣學(xué)樣跳下來,并一馬當(dāng)先去探路,沒想到突然響起了清脆的鈴聲。

    程化羽飛快后退,黃錦縱身擋在她身前,定睛一看在臺階下綁著白色的絲線,上面串滿了鈴鐺,白色雪花一襯托，基本看不清楚。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完顏康左手持燈，右手推門，笑道：“我已等候多時?！?/br>
    黃錦微笑，帶著程化羽大大方方進了房間。

    “新年吉祥！閣下告知我舊事，讓我免于混沌，大恩未曾言謝，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完顏康風(fēng)度翩翩的坐在上首。

    “新年吉祥！大恩什么的不敢當(dāng)，我早就說過是為了給丘處機添堵，并不是為了你。”黃錦挑眉道：“我是黃錦，這個名字終將名震四方。”

    “在下完顏康，你肯定知道了。那這位是……”完顏康依舊保持著小王爺?shù)娘L(fēng)度。

    “內(nèi)子……”

    “程化羽，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叫我名字就好?！背袒鸬闪艘谎埸S錦，接過話題介紹自己。

    完顏康微笑，原來是青梅竹馬，真讓人羨慕。

    “不知黃兄弟這次來有何教我？”完顏康笑道。

    “沒有啊，就是來瞧熱鬧的，沒想到只剩下一座燒焦的房子，這大過年的起火，也太不吉利了?！秉S錦裝傻道。

    “黃兄弟是來玩兒的，我卻有事相求?！?/br>
    “羽妹，難道我做臉寫著‘圣人’，右臉寫著‘慷慨’，額頭還有橫批‘樂于助人’不成？”黃錦對著程化羽比鬼臉，故作滑稽道。

    “黃兄弟愿意指點我的，不然這次就不會來了。”完顏康自信道。上次還能借口一時興起，再來就肯定是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即便自己還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唉，你果然是個聰明人。”黃錦以手支額，笑了。都說郭靖大智若愚，楊康聰明反被聰明誤，可聰明從來都是褒義詞，蠢鈍也永遠讓人遺憾。黃錦想試試，有人在關(guān)鍵時候提醒一兩句，楊康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同。明明兩個人都是外族教養(yǎng)長大，為漢族人的利益而奔走，為何結(jié)局差了這么多呢？

    “我趁著過年忙亂，燒了那茅屋，本以為除去源頭，這件事便到此為止。沒想到丘處機還是早來了，今早下人就來匯報，說丘處機已經(jīng)和我母妃聯(lián)系上了，母妃答應(yīng)讓我拜他為師。想請教黃兄弟，我該怎么辦？”完顏康起身作揖，這件事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父母在內(nèi)，只能和黃錦這個來歷詭異的人吐露心事。

    “這事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你想明白一件事情?！秉S錦假裝神棍，微微垂眸道。

    “請黃兄弟明言?！?/br>
    “只需要記得你是大金國小王爺就行了?！?/br>
    “什么意思？”

    “皇室貴胄何必與江湖野臣計較，你可是趙王世子啊。”黃錦點醒夢中人。

    是啊，是啊，他是趙王世子啊。有這身份足以抵擋一大半的傷害，若是想掀開隱秘，母妃如何與我解釋，丘處機又如何與我解釋，倒是見招拆招，定能利于不敗之地。完顏康不負聰慧之名，馬上反應(yīng)過來，起身行禮，再次謝過黃錦。

    “黃兄弟如此大恩，日后定有后報，只有被違背……”

    “哎，哎，打住，不用了。說真話你還不信，真是來看熱鬧的，錦衣玉食、功名利祿我都有，就是想要也能自己求。不打攪你了，以后會常來看戲的。”黃錦毫不掩飾自己的惡劣，攬著程化羽的腰肢飛出窗外，和上次一樣。

    第二天早上，包惜弱果然叫了楊康到庭院商議事情，此時完顏洪烈正在宮中上朝。

    “娘，您叫孩兒？”完顏康快步走進，扶著包惜弱做到院中石凳上坐下，笑道：“孩兒早上來問安的時候，您就該留住我的，也好多陪陪娘親?！?/br>
    包惜弱看著完顏康得笑臉十分欣慰，半響才響起今天的正色，嚴(yán)肅臉色道：“康兒孝順，娘自然知道，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拜這位道長為師?！?/br>
    丘處機應(yīng)聲走到前面來。

    完顏康猛得站起來，擋在包惜弱身前，厲聲喝到：“王府重地，你這道士怎么來的？”

    “康兒？”包惜弱嚇住了，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明所以問道。

    “娘，陛下有命，禁止僧道出入貴胄府邸。咱們趙王府本就在風(fēng)口浪尖上，如今莫名多出一個人來，還想做我?guī)煾?，您莫不是被人哄了？陛下可有?yán)令！”完顏康皺眉道。亂世神仙生意好，這些年佛教、道教的香火都旺，許多人投入佛道門下，隱匿財產(chǎn)，謀求庇護。佛寺道觀的財產(chǎn)比官府還多，金章宗多次下令，禁止佛道人士出入高官貴胄府邸。

    丘處機也被完顏康神來一筆弄得呆立當(dāng)場，忍氣自我介紹道：“貧道全真教丘處機……”

    “邱道長安好，父王與我都不信奉道教，多謝道長屈尊前來，小王在前廳略備薄酒，為道長踐行?！眲傄娒?，完顏康就預(yù)備著送人走了。

    “康兒，邱道長是娘的……故交，專門來教授你武功的?！卑趵⊥觐伩档溃骸澳阋郧安皇呛尴刖毼鋯帷?/br>
    “娘~孩兒以前想練武是想以武晉身，為父王母妃增光，又不是學(xué)江湖武藝出風(fēng)頭，孩兒要學(xué)就學(xué)萬人敵！”

    包惜弱愣住，她是秀才之女，從小也是讀書人字的，萬人敵，那是將軍的志向。

    “以武晉身，你莫不是還想領(lǐng)兵作戰(zhàn)嗎？”丘處機呵斥道。

    完顏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小王是父王母妃唯一的子嗣，肩上擔(dān)負這趙王府興衰榮耀，自然要建功立業(yè)啊。道長是母親故交，自然也盼著小王有出息吧?！?/br>
    丘處機氣得直喘粗氣，完顏康不知道他的身世，這么想是理所當(dāng)然的。丘處機人雖暴躁，但也不是不講理的，無奈想辦法解釋，沉聲道：“你可知道你名字的含義？”

    完顏康看了包惜弱一眼，包惜弱示意他回答，完顏康這才道：“未曾想過，想必死父王母妃的關(guān)愛，希望兒子平安康健?！?/br>
    包惜弱錯開視線，不敢回答。

    丘處機道：“不是，這是靖康之恥的，你父母給你取名，是讓你記著靖康恥！”

    “是嗎？”完顏康看著包惜弱道：“孩兒不知娘對兒還有這般期許，娘放心，孩兒日后必定勤練武藝，日后再俘弱宋皇帝，為父王母妃增光?！?/br>
    “小賊你敢！”丘處機暴喝道。

    完顏康毫不示弱，厲聲道：“邱道長！本世子敬你是母妃舊友，對你一再寬容，你卻得寸進尺忘了分寸！本世子說錯什么了，靖康是南人弱宋的恥辱，卻是咱們大金的驕傲，當(dāng)年俘虜弱宋宗室親貴的功勛，如今依舊昭彰！邱道長既然是全真門下，別忘了全真派可在我大金治下，居然威脅大金王府世子，你才好大的膽子。”

    “不，不，康兒，康兒，你怎么會這么想？你是宋人啊?！卑趵觐伩档男渥又笨蕖?/br>
    “娘！你說都是什么話，我是父王的兒子，我姓完顏，我自然是金人。您是漢人不假，可出嫁從夫，孩兒自然跟著父親姓。這些年您不交往親貴宗室，父王體諒您的難處，未曾逼迫您，您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完顏康十分受傷的問道。

    包惜弱吶吶不能言，側(cè)身哭泣不止。完顏康好似嚇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看著丘處機道：“邱道長這般義正言辭，難道其中還有什么隱秘？母妃傷心不能言，不妨請您明言告知?！?/br>
    丘處機：……

    要是能說，他早就說了。

    完顏康等著他們說破自己的身世，有之前的鋪墊應(yīng)該夠了。

    “什么隱秘？你娘說你是宋人你就是宋人！”丘處機不耐煩的喝道。

    完顏康腳下一個踉蹌，開玩笑的吧，居然用這種狗屁不通的邏輯來定論他的身份血統(tǒng)，真相現(xiàn)在不說更待何時？完顏康給他們遞梯子道：“娘，我從小是父王養(yǎng)大的。不論有何隱秘，宋、金律法都說了，三歲以下收養(yǎng)著等同親生，可繼承家業(yè)?！?/br>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該把他的身世說明了吧。完顏康做好心理準(zhǔn)備。

    “說什么隱秘，現(xiàn)在說的是拜師，父母命，敢不從，您娘讓你拜你就拜！”丘處機怒道。

    蒼天！完顏康在心里怒吼，他這個已經(jīng)知道真相的都要忍不住了，說出來有那么難嗎？

    “娘，道理就在這里，您莫名其妙要我拜師，又不和我說理由，我等父王回來問他好了?！蓖觐伩得銖姷?。

    第146章 黃錦本紀(jì)

    “一句話怎么就那么難！”完顏康癱坐在椅子上，桌邊已經(jīng)擺了好幾個酒壺。

    “不如你直接挑破？”黃錦不甚誠懇的建議道。

    完顏康搖頭,“我把他們駁得啞口無言,本以為會開心的,沒想到……我四處遞梯子，只想讓他們吐露真相,母親怕我受不住不肯告訴我可以理解，丘處機是為什么隱瞞？他應(yīng)該知道，只要他不說,我肯定不會拜他為師的?！?/br>
    黃錦聳肩，“我怎么知道？”這些人大腦回路不與常人相同。

    “我記得你說我生父還活著是嗎？他在哪兒？處境可好？”

    “也許好吧。收養(yǎng)了一個孤女，取名念慈,帶著她在江湖流浪，找尋義兄的遺孀和遺腹子。”

    “義兄的遺孀和遺腹子？”完顏康難以置信的反問，難道他爹不該找自己的妻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