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司空摘星!”金九齡斬釘截鐵道。 第82章 嚴立德世家 陸小鳳得意的神情頓時僵在臉上,滑稽極了。 不等陸小鳳發(fā)表意見,苦瓜大師就接口道:“是啊,師弟說的極是,這天下若還有比你更懂其中關(guān)竅的也就司空摘星了。司空摘星乃是偷王之王,進出密室寶庫猶入無人之境,請他來再合適不過。” “好是好,可哪里去找司空摘星呢?他居無定所行蹤不定,如何找?。俊?/br> “可以問問陸小鳳,前些日子他們兩人不是打賭翻跟斗嗎?陸小鳳還輸給他八百六十條蚯蚓呢?!惫潘删邮砍鲋饕獾?。 “唉,這個陸小鳳真是,正事不干,耽擱偷王做什么?!蹦镜廊艘彩峙浜系母袊@道。 “陸小鳳,你知道偷王司空摘星在哪兒嗎?”金九齡一臉誠懇的問道。 “這是何必找司空摘星……”陸小鳳十分想自薦毛遂。 “這天下只有他一人能破此案,你不也輸給他了嗎?”金九齡高聲打斷。 “那是翻跟斗,破案陸小鳳不輸任何人!我來破案!”陸小鳳音調(diào)拔得更高。等他說完,所有人都微笑看著他,陸小鳳后知后覺道:“這是激將法嗎?太俗套了!” “請將不如激將,俗套怕什么,管用就行?!蹦镜廊宿壑庸笮?。 “好吧,好吧,算我陸小鳳栽了,還有什么線索,一并告訴我吧。”陸小鳳嘆息一聲,認命了。 “繡花大盜一案在江湖上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只是你先前解決了青衣樓一案才未關(guān)注,江湖上說什么的都有,甚至還有趁機行兇嫁禍給莫須有的繡花大盜,而今查明是繡花大盜所為有六七十件,六扇門的兄弟還在全力追查中。只是振遠鏢局和平南王府被盜兩樁特別棘手。常漫天也是你我老朋友了,若在規(guī)定時限內(nèi)不能找出繡花大盜,奪回失竊鏢銀,振遠鏢局百年名聲就真的完了,常漫天等人如何活得下去。至于平南王府的明珠,那是要送給圣上做壽禮的,王爺更是連下王令,一定要追回?!苯鹁琵g把其中最重要的兩樁案子拿出來單說,又從懷中取除一塊紅色帕子,上面繡的是霸道的黑牡丹?!斑@是繡花大盜留在現(xiàn)場的唯一東西,常漫天等人沒有看清那個絡(luò)腮胡子大漢長什么樣兒,總管江重威也記不起來,王府侍衛(wèi)更是人都沒見過?!?/br> 陸小鳳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一下,什么都沒看出來。很明顯繡花不是他的專業(yè)范疇,就像懂書法的人能“觀字識人”,不懂的就是“鬼畫符”。 陸小鳳把帕子收在懷里,抱拳道:“我這就去查?!?/br> “六扇門也在大力追查,不妨咱倆比一比,看誰先把繡花大盜揪出來,放心不會讓你挖八百六十條蚯蚓做賭資的?!苯鹁琵g哈哈大笑,仿佛他已經(jīng)贏了陸小鳳,那個繡花大盜已經(jīng)是他的囊中之物。 陸小鳳心中已經(jīng)有了查案方向,轉(zhuǎn)身就要走。腳都跨出門外了,才突然響起嚴立德、朱厚照倆兄弟,還有花滿樓都被他忘在腦后了,不好意思轉(zhuǎn)過頭道:“嚴兄,張小兄弟……”尷尬得不知說什么才好,花滿樓不會和他介意,這兩位可不太熟。 “無妨,苦瓜大師的蓮心茶苦中一點甜,回味悠長,正和佛家禪理,有幸得品,不覺乏味?!眹懒⒌聹匚臓栄劈c頭示意,像身處錦繡膏粱的貴公子多過瀟灑肆意的江湖人。 苦瓜大師乃世外之人,雖也結(jié)實高門大戶,終究是江湖人性情,并不喜愛這種做派,瞧瞧,連累他也要文縐縐的說話:“施主過譽,老衲愧不敢當(dāng)?!?/br> 陸小鳳讓這倆人來回謙虛麻得一身雞皮疙瘩,笑道:“那陸小鳳就告辭啦,嚴兄、花滿樓,結(jié)伴走?” 嚴立德起身,禮數(shù)周到的和四位前輩告辭,領(lǐng)著朱厚照慢慢出了禪房,花滿樓亦告辭隨后出來。 金九齡看他們走出了一定距離,才小聲問道:“師兄,那兩人是誰?看著像高門貴族子弟。” “陸小鳳帶來的,你知道陸小鳳一向會交朋友。聽那話音好似與花滿樓三哥認識?!笨喙洗髱熃忉尩?,花滿溪在朝廷任職,他們也都知道。 金九齡放心了,既然是朝廷中人想必不會摻和江湖事,看個熱鬧而已。 “那么簡單的激將法你都會中計,實話實說,你是早就想去查案了吧。”四人上了泉鳴馬車,朱厚照迫不及待拆臺道。 “誰說的,剛忙完了青衣樓的事,喘口氣兒的功夫都沒有,耽誤我喝酒,多久沒痛快醉一場啦!”陸小鳳死不承認。 “說來也奇怪,陸小鳳平日里鎮(zhèn)定自若頗有大將之風(fēng),別說激將法,就是刀斧加身、陰謀重重也不會中計。今天金九齡一說到司空摘星,他就像炸毛的貓一樣,還有,剛剛在酒樓,看他兩人相處,打情罵俏似的,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們兩人是不是……” “嘿嘿嘿!嚴兄你想到哪兒去了?!?/br> “是不是傳說中的宿敵??!花滿樓你對他倆熟,他們是不是宿敵啊,還是更像歡喜冤家一點!”嚴立德無辜的問道。 花滿樓忍俊不禁,含笑點頭,“是啊,是啊?!?/br> 陸小鳳郁悶了,他剛剛準備去找真“打情罵俏”的紅顏知己幫忙,把薛冰嬌俏可愛的臉龐替換成司空摘星那張他從未見識過真面目的臉,陸小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等陸小鳳發(fā)作,嚴立德又問:“如此棘手的案子,陸小鳳你有線索嗎?” 陸小鳳在心里想了絕佳的反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噎個半死,無奈跟著轉(zhuǎn)移話題道:“帕子是現(xiàn)在唯一的物證,可從它著手。我一個大男人不懂這些,可總有精通刺繡的女子知道,我準備去找人幫忙?!?/br> “找誰?”朱厚照問道。 “神針山莊的薛夫人,她老人家做刺繡一輩子,肯定認識這帕子上的針法。” “找薛夫人求助是假,真想找的是薛冰吧。”嚴立德調(diào)侃道。 “薛冰又是誰?”只有朱厚照是個新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 “陸小鳳的紅顏知己,冷羅剎薛冰,江湖上有名的四大母老虎之一?!?/br> “肯定是個美人。”朱厚照笑道。 “自然,若不是美人怎會有偌大的名聲,美人兇起來叫嬌蠻,丑人兇起來叫丑人多作怪?!眹懒⒌鲁爸S道。 “真該叫薛冰聽一聽,她保證早就動手啦?!标懶▲P笑道。 “我又沒說什么不好聽的,美人難道不是對她最好的贊美嗎?”嚴立德無辜道。 朱厚照左看看右看看,發(fā)現(xiàn)陸小鳳真的沒為他們議論薛冰生氣,真不覺得這是冒犯。朱厚照有些不明白,他接觸的人,有自家女兒把閨名告訴外人都覺得受到玷污的,怎么還有放任自己的女人被旁人議論的道理。幸好碰上的是嚴立德,他是個嘴上積德的,只是平鋪直述,不誹謗胡說,旁人難道也這樣克制?可見與其說薛冰是陸小鳳的紅顏知己,不如說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多了就不在乎了。朱厚照在心中得出如上結(jié)論。 “物證只有這塊紅帕子,人證呢?”朱厚照又問。 “人證就是那幾十個可憐的瞎子了。”陸小鳳嘆道。 朱厚照條件反射性看了花滿樓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是那幅溫柔微笑的模樣。 “他們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只有陸小鳳你親自去問了?!眹懒⒌碌溃@就是主角光環(huán)的作用,旁人去戳傷口,常漫天、江重威等人保證炸了,陸小鳳去,他們就能平靜的說話,配合調(diào)查。 “去的時候叫上我?!被M樓突然插話道。 “好?!标懶▲P直接答應(yīng)下來,沒問為什么,因為他知道。 嚴立德也知道,花滿樓是那樣悲天憫人的性子,他做了瞎子就恨不得天下人不受這樣的苦楚,那個繡花大盜真是惹花滿樓生氣了,他決定貢獻自己的力量,為那些可憐的瞎子。 “趁著天沒黑,我先往神針山莊去一趟?!瘪R車走到岔路口,陸小鳳掀簾子就要出去。 “我也去!”朱厚照這個小跟屁蟲哪兒都有興趣。 嚴立德從后面抓住他衣服領(lǐng)口,一把扯住,道:“表弟啊,你今天的武功練了嗎?字寫了嗎?書讀了嗎?文章做了嗎?” 陸小鳳哈哈大笑,直接拋棄了可憐的朱厚照,飛身遁走。 嚴立德謝過花滿樓邀請他們?nèi)グ倩亲〉暮靡?,道:“我在杭州也有幾處房產(chǎn),剛好去巡視巡視珠光寶氣閣分店的生意,省得他們糊弄東家?!?/br> 花滿樓會意,不再挽留。 嚴立德、朱厚照跳下泉鳴馬車,目送花滿樓走遠,他們身邊已有下屬趕車過來,恭敬請兩人上車。 “你為什么不讓我跟著去神針山莊,不是你說要全面觀察的嗎?” “我還說要置身事外呢。陸小鳳去會情人,你跟著不嫌累贅嗎?”嚴立德嫌棄看了他一眼。 “我就像今天吃素齋一樣,嘴只用來吃飯,絕不說話還不成嗎?”朱厚照蹭到嚴立德身邊,道:“還是說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秘密?” “秘密?”嚴立德挑眉一笑,道:“薛夫人早年在宮中司繡房任職,你與父、祖相貌肖似,確定她不會認出來嗎?你去要說什么,說薛夫人的針線不錯,經(jīng)常給宮中供應(yīng),還是說現(xiàn)在薛家后繼無人,已經(jīng)不能承接戶部分派任務(wù)?” 神針山莊在江湖上很有名,名氣不止來源于薛夫人出神入化的繡工,還在于她們把繡花針當(dāng)做武器,在江湖,以武為尊??墒廊瞬皇腔钤谡婵盏奈鋫b世界中,神針山莊在世間立足,的確得益于薛夫人曾為皇室服務(wù)。對朱厚照而言,這樣讓人推崇的神針山莊當(dāng)家人,只是他家繡娘,他曾經(jīng)仆人。這話說去太得罪人了,嚴立德也不愿朱厚照這樣看輕江湖。 “今天金九齡沒認出你來就謝天謝地吧,別上躥下跳的,你的安危比抓是個繡花大盜還重要。” “嘿嘿……”朱厚照驕傲得挺起小胸脯,嚴立德補刀道:“作死也別連累我?!?/br> 陸小鳳征得薛夫人同意,“借用”她的孫女兒薛冰幫忙查案,兩個小情人一邊查案一邊談情說愛,倒也愉悅。 這幾天有事兒沒事兒嚴立德就帶小表弟去百花樓喝茶,反正都是閑逛長見識,他們時間很充裕。 兩人還幫著查了醫(yī)書和農(nóng)書,把嚴立德送的和薰衣草移栽到百花樓。 下午,花滿樓去后院小花園給花兒們澆水,做這些事花滿樓樂在其中,拒絕旁人援手。 朱厚照百無聊賴的趴在窗戶上,遠遠看著花滿樓的身影,道:“他真是個神奇的人,什么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都沖淡平和,暖意融融?;沂窃趺答B(yǎng)出這樣出色的兒子,花滿溪亦是能臣?!?/br> “竇燕山,有異方,教五子,名俱揚,自然是花家父母的功勞。” “能和我說說花家嗎?” “花家家主叫花如令,一共有七個兒子,花滿樓是年紀最小的那個。他的七個兒子有經(jīng)商的有習(xí)武的,也有入朝堂報效國家的?;M溪在戶部兢兢業(yè)業(yè),花滿江在邊關(guān)抗擊瓦剌亦是功勛卓著。更可貴的是,他們家七個兒子個個有本事,不爭家產(chǎn),不起內(nèi)訌,父慈子孝,一代表率。” “七個兒子?”朱厚照有些羨慕的重復(fù),他從小只有一個人,好不容易有個弟弟還早夭了,最羨慕那種人丁興旺的大家庭。 “是啊,長子繼承了花家的產(chǎn)業(yè)從商,把花家的生意經(jīng)營得蒸蒸日上,手段不容小覷,在商場和珠光寶氣閣也是對手?!?/br> “那你還這樣夸他?!?/br> “我不夸他,他就不好了?再說,對手水平高,等我把他打敗了,才顯得我更有手段啊?!眹懒⒌抡{(diào)侃一句,溫和道:“你也不必羨慕他家兄弟眾多,多數(shù)兄弟多的人家總會內(nèi)耗,因此花家和睦才難能可貴。殿下應(yīng)該慶幸你是陛下獨子?!?/br> 嚴立德最后點題的一句已經(jīng)十分出格了,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朱厚照沉默。他從小羨慕兄弟相親相愛,可也承認自己深夜總會慶幸自己是獨子,無論再怎么頑皮搗亂,從未擔(dān)心過前程和性命。嚴立德曾經(jīng)失口說過不納妾室,杜絕禍起蕭墻。朱厚照也想過自己能在宮內(nèi)那么平和長大和他父皇只有母后一人脫不開關(guān)系。其實往深處想像,隋朝時,楊堅也只有獨孤皇后一人,可楊勇、楊光兩兄弟還是爭得你死我活,可見這和是不是同父同母親兄弟沒關(guān)系,端看活在什么家庭,皇室,注定是同室cao戈的。 所以,朱厚照才這么喜歡花滿樓,他實在太治愈了?!肮植坏媚阏f我若在百花樓多待些時日,就能察覺花滿樓的好了。不用再等,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平凡的百花樓為什么讓你那般念念不忘?!?/br> “花滿樓很好吧?”嚴立德得意洋洋,好似自己得了夸獎?;M樓在花園里好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轉(zhuǎn)頭向他們微笑,夏日夕陽美麗的霞光照在他臉上,為他鑲上絢麗的金邊。 “是啊,很好?!敝旌裾丈炝藗€懶腰,道:“就是太消磨意志了,這么舒服,我骨頭都躺松了?!?/br> “放心,刺激馬上來了?!眹懒⒌滦Φ?,按照時間估算,陸小鳳和薛冰應(yīng)該查到那塊布料經(jīng)緯織造方法與別的布料不同,順這布料流通方向,可找到進一步線索。 背后不說人,說人必被捉,剛說過陸小鳳他就領(lǐng)著薛冰往百花樓來了。 陸小鳳蹬蹬蹬上樓,完全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直往二樓大客廳而來。 嚴立德見人來了,趕緊起身,不等陸小鳳介紹,先作揖,道:“這位神針山莊的薛姑娘吧?在下嚴立德,有禮了。這位是我表弟張光,跟著我出來游歷長見識?!?/br> “見過嚴公子?!毖Ρ⑽⒏6Y,陸小鳳一副見鬼的模樣,眼前的大家閨秀,真的是咬他耳朵、雙手耍大刀的薛冰嗎? 果然薛冰文靜不過三秒,馬上叉腰對陸小鳳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奶奶也教過我閨秀禮儀的?。 ?/br> 陸小鳳夸張的拍拍胸口,道:“謝天謝地,這次才是薛冰啊,我還以為猴精又易容來騙我啦。” “你是來找花滿樓的嗎?他正在小花園呢,我送的那和薰衣草算是送對人了,花滿樓正守著觀察呢。”嚴立德笑著介紹,試圖把自己塑造成花滿樓以花會友的友人,與陸小鳳無關(guān),更和他的案子無關(guān)。 “繡花大盜一案,我們已經(jīng)查出那塊繡帕的布料非同尋常,已經(jīng)找到布料流通方向了,正要往平南王封地去一趟,查探布料,也親口問一問常漫天、江重威等人?;M樓不是說要一起去嗎?” “我?guī)湍闳ソ兴?。我們也跟著去,表弟對江湖事好奇的不得了,你不讓他去他可是會急眼的?!眹懒⒌抡{(diào)侃道。 “不用叫,我來了?!被M樓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便走進來邊放下袖子,他的手正微微冒著水汽,應(yīng)該是剛剛凈手完畢。 “正巧,我們明日出發(fā)?!标懶▲P擊掌道。 “好?!被M樓頷首。 “我們幾個大男人無妨,薛姑娘至少要回去收拾行李吧。薛姑娘放心,我們坐馬車過去,多帶些衣裳不要緊?!眹懒⒌抡{(diào)侃一句,又催促陸小鳳道:“你還不陪薛姑娘收拾東西去~” 陸小鳳看大家都迫不及待撮合他們兩人,歡快的跳起來拉起薛冰就往外走,只來得及回頭喊一句,“明日辰時百花樓匯合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