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得著特意說嗎？也沒人天天高喊天是藍的，云是白的，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嗎？”柳娘送他一個白眼道：“你那什么眼神兒，難不成你現(xiàn)在才知道？！”

    “真的？怎么可能？”徐允恭如聞雷擊，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柳娘道：“什么真的假的，走，去祠堂看一看就知道了?！爆F(xiàn)在一家子都有事兒，徐達在書房，謝夫人和孫姨娘在逗徐膺緒，徐添福在背書。柳娘叮囑貼身侍女阿季看護徐添福，拉著徐允恭就往祠堂走。

    到了祠堂門外，徐允恭反而猶豫了。“不……還是不了，不年不節(jié)的，開祠堂做什么，讓爹知道了會罵人的?！?/br>
    “怕什么，咱們光大光明的進去拜祭祖先，爹罵我們什么？敬天法祖嗎？”柳娘大大方方的拉著徐允恭推開祠堂的門。祠堂只有兩個三等小廝打掃，畢竟不是什么重要年節(jié)，事情輕松。見大公子、大小姐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柳娘揮退他們，拉著徐允恭進了祠堂。徐家從徐達這一代開始發(fā)跡，祖先尤其少，只能從徐達憑徐達的記憶立靈位。曾祖輩的徐五四、何氏，祖父輩的徐四七、周氏，父輩的徐□□、蔡氏，這就寥寥六個牌位，最小的一個，擺在最邊上，寫著“先室允恭母張氏生西蓮位”。

    擺在角落哪里，靈位龕臺上眾多油燈閃爍，依舊顯得陰森森的。徐允恭小時候有些怕，長大了拜祭就只盯著正中的“徐五四、何氏”的牌位看。當真就在眼皮子底下都沒看到，也不知眼睛怎么長的。

    兩人進了祠堂，就不再拉拉扯扯，恭敬燃香作揖，拜倒上香。

    出了祠堂們，柳娘才道：“咱家每年都在皇覺寺給先夫人點長明燈，你是親兒子，再點一盞，先夫人肯定能受更多福報。哎，你別嫌我不會說話，我從小就沒見過夫人，讓我叫娘，總感覺是叫的是……嗯，謝夫人……怪怪的?！?/br>
    徐允恭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也不計較她口頭稱呼，誰不知道她慣是嘴上跑馬車的。

    徐允恭壓下心頭千絲萬縷，問道：“你知道我親娘的事情嗎？和我說說吧?！?/br>
    柳娘撓頭，“我知道的也不多，娘估計也不清楚，要不你去問爹爹？”

    “先讓我知道一點兒吧，怪我粗心大意，長這么大居然第一次知道娘親姓名。”徐允恭幽幽一嘆。柳娘一臉同情憐惜，道：“那我就說了，真只知道一點兒?！?/br>
    “先夫人姓張，生你的時候落下疾病，后來就病去了。這其實也不關(guān)你的事，當時陳友諒攻陷太平，父親正領兵打回來呢，家里就只有夫人一人。亂軍之中，保養(yǎng)不善，又被前方戰(zhàn)事嚇到了，才香消玉殞?！毙煸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絲毫不在意柳娘的察言觀色。

    “后來你一歲的時候，陛下做主，為爹娘賜婚，娘嫁過來一年之后有了我。這都是我聽娘身邊的老嬤嬤說的，真就知道這么多。”柳娘嘆道。

    “那你知道我母親娘家那邊還有什么人嗎？”

    “不知道，應該沒了吧。若有，爹爹不會不照應的，就是當初戰(zhàn)亂失散了，如今爹爹位高權(quán)重，鄉(xiāng)野皆聞，想找肯定能找過來的。爹爹最重情義，若是原配嫡妻的娘家人找過來，肯定妥善安置。”柳娘搖頭。

    “是啊，肯定妥善安置?！毙煸使в挠囊粐@，再問：“那你知道我母親可有遺物留下。”

    “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娘？”

    “還是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br>
    “怎么不要緊，那可是你生母的東西。”柳娘拉徐允恭一個轉(zhuǎn)身，兩人靠墻墻角圍成一個小圈，道：“我知道你不敢直接問，怕娘傷心，不過咱們可以偷偷的查嘛！我去翻娘的臥室，她有什么都愛藏在臥室里。你去翻爹的書房，大書房是軍事機密守衛(wèi)森嚴，可你身份使然，侍衛(wèi)定不敢攔你。你趁爹上朝的時候去，肯定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br>
    “不好吧，要不還是直接說了……”徐允恭本能的覺得這么做不好，可又無法忽視心中蠢蠢欲動的想法。他要知道，是父親騙了他，還是那人騙了他！

    “男子漢大丈夫爽快點！說干就干！就明天，明天咱們分頭行動！”柳娘愉快擊掌定下了計劃。

    第二天一早，徐達早起上朝，徐允恭大搖大擺去了書房，侍衛(wèi)自然是要攔他的。徐允恭擺出大少爺?shù)募茏拥溃骸拔襾頃空冶颈鴷?，早就和父親報備過的，你們攔我作甚！”

    “少爺息怒，公爺有令，任何人不許進出書房，不許夾帶只言片語離開。”侍衛(wèi)十分盡責攔著他。

    “我是我爹的親兒子，進咱家書房還要你批準了？”徐允恭裝作怒氣沖沖的模樣，原地跳腳，道：“我就等著兵書解惑呢，你們耽誤我賠得起嗎？算了，你們也算盡忠職守，我不為難你們。咱們各退一步，你們放我進去，我不帶東西出來。若是我爹回來問起，我自擔責任，絕不連累你們?！?/br>
    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無奈退開。任何時候都有特權(quán)人士，魏國公府書房相對旁人來說是秘密，對公府大公子來說就是家里。既然他不帶東西走，兩個侍衛(wèi)也覺得責任小了很多。

    徐允恭伺候過他爹出征的，知道他擺放物品的習慣，根本不往放軍機要務的地方翻看，只找左手邊的小抽屜、小柜子、博古架什么的，不一會兒就在五斗柜翻出一個大盒子，打開一看，里面全是家書。按照時間排序，最上面的信封是柳娘今年年初寫的。

    徐允恭放下盒子，按著順序一封一封翻出來，柳娘的信不用看，只看謝夫人所寫，翻完所有信件，只有那年給他產(chǎn)業(yè)的時候，寫信提到過他親娘。

    徐允恭看得眼眶發(fā)紅，終于明白自己被人騙了。他就說謝夫人對他很好，從小該嚴的嚴，該寬的寬，拿他當親兒子帶，怎么會故意使壞。柳娘從下就黏他，他們兄妹自小好到大。而父親也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親自己教授武藝，待他上戰(zhàn)場試煉。絕不像那人說的，謝夫人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給他鋪路，讓自己上戰(zhàn)場送死。父親也絕沒有辜負生母，讓她被謝夫人氣死。想想也是，父親和謝夫人的婚事是陛下做主的，怎么可能有貓膩。當時父親已經(jīng)守過了一年妻孝，這在朝不保夕的亂世，是何等的深情厚誼！

    徐允恭心想：柳娘說的對，若真是自己生母娘家人，只要光明正大來投，肯定能被父親妥善安置。怎么會鬼鬼祟祟自稱是小舅舅，卻不敢露面，怕不是元朝的jian細吧！他那么頭頭是道的說起老家事情，可定是后面有強大的jian細網(wǎng)絡，看自己年輕，才把他作為突破口的。對他們魏國公府的事情這么清楚，說不定府里也有jian細！

    徐允恭想起他們?nèi)プ趯W看望朱守謙時候，柳娘說的話，“疑鄰盜斧”。那些小人慣會用手段挑撥人心，自己不也上當了？

    復原好家書盒子，徐允恭紅著眼睛出了書房。侍衛(wèi)們較真搜身，發(fā)現(xiàn)他真沒帶東西粗來，跪地請罪之后，恭送他離開。

    柳娘在徐允恭院子里等著他，見他一來，著急問道：“怎么樣？查到什么沒有？我這邊什么都沒翻到。就算有些盒子、柜子，上面也沒寫名字啊，我也不知道那是張夫人的還是我娘的，什么都沒查到！”

    徐允恭輕輕一嘆，“沒找到就算了，我本來是想找一找生母的痕跡，又怕父母傷心，才私下秘密行事。就算找不到，我也知爹娘疼愛我之心，這就夠了?！?/br>
    柳娘不甘嘟囔道：“好吧，那就先算了。不過你以后要做什么還是叫著我一起，我也會幫你留心的?！?/br>
    “謝謝meimei了~”徐允恭摸她的頭。

    “長得高了不起??！不長心眼兒！這些都是我給你出的主意呢！居然敢摸我的頭！”柳娘憤憤不平把他的手拉下來，你以為包包頭很好梳嗎？

    “是是是，誰能和女諸生比聰明呢！”徐允恭大笑。他決定有些事情就不讓小meimei知道了，她雖聰明，可見的都是世間光明美好，這些小人手段，不該污了她的眼。

    因徐猜測事涉jian細，待徐達回來之后，徐允恭跪在書房，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徐達氣道：“你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來，這么兩句花言巧語就把你騙了！這次多虧你meimei關(guān)心你，一眼看出了問題，下次怎么辦？你還由著旁人算計嗎？平日里讓你多讀書你不讀，現(xiàn)在可知道書里的手段是何等博大精深了！”

    徐允恭跪在地上不發(fā)一言，但憑徐達處置。

    “既然猜測府上有jian細，你進出書房的事情肯定瞞不住，不如將計就計?！毙爝_沉吟道。

    “全憑父親安排?！?/br>
    然后下午的時候，柳娘就聽說徐允恭被打了，以“擅闖禁地”的罪名被打，正在書房外執(zhí)行。徐達還通知府上侍衛(wèi)都去看，讓他們知道軍法如山，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包括他親兒子！

    柳娘嚇一跳，她倒沒想到苦rou計上，只以為是徐達治軍嚴謹，趕緊派人通知謝夫人，自己一溜煙先跑過去攔著。

    幸好先打的是兩個守衛(wèi)不力的侍衛(wèi)，柳娘去的時候，徐允恭剛被夾在刑凳上打了幾棍子。

    “爹！爹！這是做什么，咱們有話好好說，那可是你兒子，又不是兵營！”

    “不許給這孽障求情，停下做什么，打！”徐達站在走廊上，看院子里徐允恭被打的悶哼不停。

    “爹只說書房不讓進，可也不說是禁地啊，對外人來說是禁地，對大哥來說就是家。我還給爹得送過湯水茶飲，我也進過書房，爹怎么不連我一塊兒打?！绷镅劭敉t道。

    “不許胡攪蠻纏！閃開！”

    徐達治軍嚴謹是出了名了，柳娘這些年也聽說過若干軼事典故，真不確定他是不是把兒子當賊打。見勸不住徐達，柳娘兩步跑過去撲在徐允恭身上，道：“實話和爹說，大哥去書房是給我找書去了，我的主意，爹要打就連我一塊打！”

    行刑的侍衛(wèi)不敢動手，等著徐達拿主意。

    徐達不動如山道：“休得用己身威脅為父，你若攔著，一塊兒打！”

    柳娘賭氣不起來，她就不信徐達真能忍心，侍衛(wèi)真敢動手。

    “砰！”一棍子打在后背上，疼得柳娘眼前發(fā)黑，真敢?。?/br>
    “拉開！”徐達一聲大喝，兩個侍女過來把柳娘拉開，棍子砰砰砰又打在徐允恭身上。

    徐允恭連連回頭看，深怕真把柳娘打出個好歹來。這時候謝夫人哭著過來了，“連我一起打！連我一起打！”說完就撲在徐達身上廝打，見侍衛(wèi)根本不聽她的。把后面乳母抱來的徐添福推在他身上道：“還有添福，也一起打。老爺要是嫌不夠，再去把膺緒也抱來?？蓱z他還在襁褓，就要讓他爹給打死了！”

    謝夫人又哭又鬧，正在徐達尷尬的時候，侍衛(wèi)輕聲回稟道：“將軍，行刑完畢。”

    好了，不用求情了。謝夫人推開徐達，小跑過去看那一兒一女，徐允恭背上、臀上、大腿上全都出血了，柳娘軟倒在侍女懷里。謝夫人一個勁兒的叫下人趕緊幫忙，請大夫的請大夫，抬軟凳的抬軟凳。后面得到消息跑來的孫姨娘看到這幅情景，禮都不愿意給徐達行，上前抱了徐添福。一家子男女婦孺相攜而走，理都不理站在廊下徐達。

    徐允恭一回頭，他爹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凄慘，忍不住想笑，剛勾起嘴角卻扯著痛處，化作慘叫。

    第142章 燕王妃

    拔出蘿卜帶出泥, jian細之事自有徐達處置, 結(jié)果是不會和柳娘這樣的閨閣女兒說的。朝廷關(guān)于此次北伐的結(jié)論終于出來了, “賞罰俱不行”。言下之意，就是大家當沒這回事兒吧，功過賞罰都不說了。

    這次北伐直接影響了皇帝對蒙古的態(tài)度，而今北元已經(jīng)退出中原大地, 追著打?qū)嶋H利益不大，打仗實在太耗費人力財力了，也許可以試一試談判之類的“文斗”?；实壅J識到“永清沙漠”的難度，戰(zhàn)略從進攻變?yōu)榉烙皝韯t御之，去則勿追”。朝廷也在商議邊關(guān)如何防御這些少數(shù)民族, 暫時還沒商議出結(jié)果來。

    現(xiàn)在朝堂上的重點卻不再北伐上, 北伐、邊患只是偌大朝廷中的一部分, 朝中現(xiàn)在以李善長為首的龍興之地舊臣與以劉伯溫為首的浙西重臣之間，正在較量。這樣的角斗是全方面的、人人心照不宣、面上絕不承認的, 而且不僅涉及文官，軍事是政治的延續(xù), 武將也會被迫劃分戰(zhàn)隊。

    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徐達為徐家制定的智略就是“靜”，不動, 任由他們，不參與、不討論。一路追隨朱元璋走來，親眼看著這位君主從戰(zhàn)火兵戈中站起來, 就一直沒有倒下去。他身前有韓林兒、張士誠、陳友諒等諸多故人的尸首，只有他一直站著，徐達相信，他日后還會站下去。

    徐家的策略一向是以不變應萬變。徐達北伐剛剛失利的時候，柳娘在家沒有上躥下跳請舊友幫忙。徐達回來之后，也沒四處串聯(lián)，現(xiàn)在依然如此，只需要安靜等待，跟隨陛下就是。

    柳娘也把步伐放緩，外事一概不理，每日在父母膝下承歡，教養(yǎng)兩位弟弟，和大哥聯(lián)絡感情。還有，去東宮探望太子妃。

    太子妃在宮中名聲經(jīng)營出來了，素以賢惠著稱。

    “我就說你的面相是多子多福之相，不能亂吃偏方草藥，只需靜待時機，看看，我說的沒錯吧?！绷镞@次進宮是為了恭賀太子妃有孕。

    “借你吉言。”太子妃撫摸著還沒顯懷的肚子，笑得心滿意足，嫁進來兩年多了，終于懷孕了，她也松了一口氣。又逗弄柳娘道：“不如你再看看是男是女?！?/br>
    柳娘看了看周圍，只有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在，她們姐妹說話，向來私密。柳娘笑道：“這話不好說，你肚子里的孩子生出來，若是男兒當是日后天子，若是女兒亦是龍女，無論如何都是大富大貴之像。不過……我私心覺得是男兒。這也是有依據(jù)的，嬸嬸先生了茂大哥和升二哥，皇后娘娘更是連連生子，兩邊父母都有生男的傳統(tǒng)，jiejie這胎再不會差。”

    太子妃捂嘴直笑：“無論多不著邊際的話，在你嘴里都有模有樣，活像文……”太子妃話還沒說完，就被柳娘使勁捏了一下手腕。

    “jiejie又要打趣我像朝上文官啦？那可不能白背罪名，讓我來諫你一諫。”說完低聲笑了起來，太子妃也好像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不成了，不成了，笑的我肚子都痛了?！碧渝鷶[手。

    旁邊侍女趕緊擁上來看，現(xiàn)在涉及肚子二字，都必須緊張。太子妃很快就緩過神兒來，道：“都散開，散開，沒聽說過高興是不好的事情，不過一時玩笑，你們還當真了。都下去，都下去，說話都不盡興。”

    太子妃來了脾氣，把侍女都趕下去。太子妃和魏國公之女姐妹情深，向來如此，也無人異議，乖乖退下。

    “你知我剛剛想說文成公，何以阻止我？”

    “jiejie，天下三分諸葛亮，一統(tǒng)江山劉伯溫，民間對文成公的贊譽傳說頗多，然而他在朝上播過一誠意伯的爵位，居然能領著人與宣國公相爭！至少他不能聰慧過陛下，不能仗著聰慧指點陛下的朝政?！绷镙p聲道。

    “出什么事兒了？”

    “而今朝上兩方爭的厲害，我們內(nèi)宅女眷也要小心。父親跟著陛下走，我聽父親的，我們家現(xiàn)在都安靜待在家里?！绷镅酆钜獾目粗?，緊緊握著她的手。

    “我懂，我懂?！碧渝B連點頭。自從父親去后，她對朝堂消息都慢了一拍，家中更無人能在朝政大事上給她提建議，反而需要她回哺娘家。家中寡母吃齋念佛，唯一擔心但就是他們兒女的婚姻子嗣，兄弟們俱年輕，如何能與朝上老狐貍斗。在這種時候，能提點她，不惜把家族策略告訴她，非柳娘不能得。

    如何不感慨，如何不感動，坐穩(wěn)太子妃的位子，僅靠賢惠還不夠。

    柳娘把話說到了，就依依不舍的告退了。

    “我下個月再遞牌子請見，到時jiejie的肚子也該鼓起來了。我雖針線不好，也要給外甥多做幾件小衣?！绷飩鬟_的消息，不僅僅因為她和太子妃自□□好，更是徐家親近東宮的策略體現(xiàn)。

    “不必定時，隨時都能來，只要你請見，我定然要見的?！碧渝χ鹕?，要送她出門。

    “我的好jiejie，你就別嚇我了，好好坐著，等日后外甥生下來，送我到宮門口都成。”柳娘見她起來趕緊推辭，一福禮麻溜走了，再不給她機會。

    太子妃這受萬千矚目的一胎，于七月二十七日生產(chǎn)，順利誕下一個男胎。

    陛下大喜，拍著太子的臂膀，稱之為“后繼有人”。太子亦是狂喜，他等待嫡長子的出生，等得太久了！太子妃妾亦歡喜，只有太子妃誕下繼承人，她們才能生子，沒有孩子日后哪兒有保障，妃妾們也真心實意為太子妃歡喜，現(xiàn)在誰都沒有取而代之的心。

    徐家這里，徐達又一次掛帥北征，即便上次失敗了，皇帝也沒有對局勢失去信心，對外依舊大膽用兵。此次北征大勝，徐達勝利后還軍北平，戍守邊防，一直在北平待了三年時間。徐允恭也被他待在身邊教導，至今沒有娶親。

    等到洪武九年，徐達卻不得不回來了，因為他的女兒被冊為燕王妃。

    徐達第一次不是年節(jié)的時候回來，看著婷婷少女初長成，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你素來聰慧明理，體貼懂事，既嫁入皇室，也當恪守婦德，勿負陛下看重?！毙爝_一嘆，女兒出嫁他該說什么，徐達不知道。

    “meimei放心，我與燕王殿下有過幾次接觸，他從小養(yǎng)在皇后娘娘膝下，為人慷慨，擅武藝，通詩書，相貌也好，你嫁給他不會受委屈的?！毙煸使@道：“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怕，大哥去給你報仇。”

    “還有我，還有我。”徐添福、徐膺緒也在一旁添亂。不明所以的徐增壽看著三個哥哥，也牙牙學語道：“還有我，還有我！”

    柳娘破涕為笑，道：“我有四個兄弟呢，燕王再不敢欺負我的。”

    “陛下的皇子均文韜武略，再不會有錯的?！敝x夫人也在旁抹淚，她的親身骨rou就要嫁人了，理智再明白這是好事，心里也難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