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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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冬長夏短,直到端午才忙的差不多。柳娘笑著讓府上下人張羅粽子,“等吃過粽子,咱們就能回宣府了!” “也就咱們有這貫穿南北的商路,不然粽葉都不好買,開平衛(wèi)也不是誰家都吃得起粽子的?!蔽涮O笑道。 “自吹自擂的丫頭,粽子誰家沒有?。 ?/br> 說完這句,柳娘就愣住了,被武蘋叫醒,扔下玩樂的粽葉,叫上武蘋往書房而去。 “蘋兒,你把冉將軍府上的事情再和我說一遍!” “主子,還是一如以往,冉夫人正到處宣揚您的名聲,也吐了口風說滿意您做兒媳婦。冉將軍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可您不是說他們不敢用強,大不了到時候出家做個女冠,也能掩人耳目?!?/br> “不是,你詳細說說,消息是從誰手里來的,怎么傳到我耳邊的,經(jīng)了哪些人的手,這結論又是怎么的出來的。”柳娘神色嚴肅道。 “是冉夫人房中二等丫鬟春花傳出來的,消息只經(jīng)了暗線和我的手,就是咱們商行都沒人知道。春花是我在府里時幫過的一個丫頭,當時她還只是三等,家中老娘病重,和交好的姐妹借便了也沒借到銀子。我想著主子說在冉府上多結善緣就幫了她一把,也沒要求她暗中監(jiān)視、傳遞消息,只說請她幫忙留意著,我們是怕惹夫人不悅。這些事就連與她交好的丫鬟都不知道,春花嘴很緊,我們在然府上的其他暗線也證實了這個消息,再不會錯的?!?/br>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要再想想。”柳娘讓武蘋先下去,卻又讓外院二等管事林桂上前聽吩咐,讓他秘密通知暗線再徹查一遍。柳娘深知錦衣衛(wèi)之能,因此仿照朝廷的密探機構設了暗線,可這暗線多用于打探商業(yè)機密,極少用在自己人身上。大明不就是被特務機構帶累了,為了監(jiān)察文武百官設了錦衣衛(wèi),為了監(jiān)察錦衣衛(wèi)設了東廠,為了監(jiān)察東廠又設了西廠,為了監(jiān)察西廠還會折騰個內(nèi)廠出來,猜忌沒有盡頭。 柳娘愿意相信自己人,可也不敢盲目。剛才漫不經(jīng)心一句話,反而提醒了她,粽子誰家都有,誰敢保證冉家就不在自己這里安插人手呢?她這里誰最出其不意?柳娘細想了想,要么是武伯他們最先跟著自己的八人,要么是最不起眼的粗使丫頭。 柳娘更不敢回宣府了,一付忙碌姿態(tài)撲在生意上。最后查出來的結果讓人驚心,居然是鄧陽! 據(jù)鄧陽書房伺候的丫頭說,冉家許他官位,做直系的百戶。 “冉家準備如何收拾我呢?” “若是娶不了,就誣陷與韃靼勾結,出賣宣府軍事機密?!?/br> 是啊,這些年大明與韃靼和平相處,可外族終究是外族,這樣的罪名,足夠掀翻一家沒有靠山的商行。柳娘與將軍府熟悉,有偷到情報的可能,在草原上還有幾條商路,網(wǎng)羅罪名也邏輯嚴密。 柳娘再三核實消息,抱著萬一的僥幸,最后仍舊證實是鄧陽。柳娘只能拍板定了:“再去草原一趟,我親自壓貨,點鄧陽、杜星同行!” 柳娘每年只跑一趟草原檢查商路,聯(lián)絡感情,今年要跑第二趟,也有人疑惑。 鄧陽問道:“主子怎么又要去草原,交給我和杜星就是了,雖已開春,草原上還是冷颼颼的!苦著咧!” “要你廢話!今年羊毛好,又到了收口蘑的季節(jié),這可是咱們匯南北的招牌,不能砸嘍,我要親自看看才放心。你家主子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可不是嬌小姐!”柳娘一如往常與鄧陽插科打諢。 一直走到與鄧陽達成協(xié)議作證人的部落,柳娘才圖窮匕見。 柳娘的商隊號稱好漢千八百,可那些都分散在全國的商路上,跟在她身邊的是最精銳的二百人,依舊手持齊眉棍,腰挎長弓。柳娘先禮后兵請了部落首領在小山包上說話,看著先前和他達成協(xié)議的鄧陽隱隱進入了包圍圈,再看看柳娘這成竹在胸的模樣,小部落首領能說什么。他若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就不會與鄧陽勾結了。 “請王先生恕罪,我們的茶鹽都來自貴商行,以往都是鄧陽打理,他若不賣了,我們部落就吃不起鹽了。我也不敢和先生說,聽聞鄧陽是先生親從水中救起的,精心調(diào)/教,讀書習字,他也從未貪圖女人財物,沒有人證物證……疏不間親?。 笔最I撫胸行禮,愧疚難言,道:“還請王先生看在我等也是被脅迫的份兒上,留部落一條出路?!?/br> 見柳娘遠望不語,首領無法,道:“我這般出賣朋友的人,長生天不會放過,我會把首領的位置傳給兒子,到時……到時,我會自行了斷!” 柳娘這才轉(zhuǎn)過身來,笑道:“我們漢人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日后王家商行依舊與你的部落交易。不過這些事情就不要告訴你的兒子了,他是什么性格你清楚,若他想為父報仇,拼個你死我活,我是不介意的?!?/br> “不敢,不敢!”老首領垂首嘆息。 看著老首領蹣跚著往部落走,隨侍一旁的杜星才痛心問道:“主子,是鄧陽嗎?” 柳娘直到今日才隱約透露給杜星,杜星和鄧陽最開始吃住都在一起,真是情同手足,怎么能想像鄧陽居然背叛了主子! “是啊,查了又查,我也難以置信。這回出關,就是給他最后的機會,他若老實,我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原諒他就是,沒想到啊……”柳娘負手嘆息。 “主子,主子!”杜星單膝跪地,“您別傷心,還有我們,我們都發(fā)誓追隨主子,絕不背叛!”當初他們才跟了主子兩年,若是離開,主子都能奉送養(yǎng)家糊口的產(chǎn)業(yè),如今時間更久、感情更深,鄧陽若是想離開,難道主子會不放嗎? 鄧陽啊,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二天天還麻麻亮,杜星帶隊在夢中解決了鄧陽拉攏起來的小團體,鄧陽有心事并未睡著,聽著動靜跑出帳門就見柳娘和杜星騎在高頭大馬上,冷冷望著他! 鄧陽睡覺都穿著衣裳,一聽動靜抓起長刀就出來了,看著柳娘冷肅的臉,握刀的手情不自禁又緊了緊。 柳娘對背叛之人無話可說,杜星卻含淚道:“鄧陽,為什么?” “哪兒有什么為什么,成王敗寇罷了?!编囮栆豢催@架勢就知道柳娘已經(jīng)悉知他的陰謀了,他不愿多解釋什么,只道:“冉將軍打定主意要王家商行的產(chǎn)業(yè),主子你掙扎又有何用?” “主子!清理干凈了!”一個小隊長抱過來抱拳稟告。 柳娘頷首致意,鄧陽的臉色更顯衰敗。他本想拖延時間等心腹來救,沒想到都□□翻了。也是,多年前他的主子就是這般果決能干,引他崇拜。 鄧陽比照形勢自覺已無出路,長刀一擺,道:“是我對不起主子,只能以死謝罪了!”說完長刀就斜插入腹,倒地而亡。 柳娘依舊冷冷的,從馬上摘下長弓,張弓搭箭,一箭射向鄧陽的心臟。鄧陽原本躺在地上,不知哪兒來的潛力,生生在地上挪出了一米的距離。可躲過了第一箭躲不過第二箭,柳娘的第二箭,再無差錯射進了鄧陽的心臟。 “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障眼法切腹自盡也是我教的。”柳娘冷聲道。 鄧陽抽搐幾下,這才真死了。 杜星下馬親自檢查,含淚道:“主子,真的去了?!?/br> “那就葬在草原吧,和那些人一起?!绷锃h(huán)視一周,視線所到之處,威壓猶如實質(zhì),眾人盡低頭?!斑@就是叛徒的下場!” 第24章 不種田 此次帶到草原,皆心腹之人。即便是心腹,也要敲打。 殺/人埋尸之后,柳娘帶著人往回趕,入夜駐扎,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主子,冉府又傳來消息了。”杜星手持密信進來。 柳娘召集跟來的人商議,眾人各執(zhí)一詞。有說讓柳娘借坡下驢的,畢竟知道了陰謀也好防備,柳娘又不是出不起這個錢,若是能有萬全都司總指揮使做靠山,也不是什么壞事。至于冉軒紈绔,那算什么事兒?冉家人想著讓柳娘生了嫡子隨便抬妾室玩兒,柳娘的屬下也覺得,生了孩子保證兩家聯(lián)系,柳娘養(yǎng)幾個小白臉也不成問題。常年跑商在外,誰知道呢? 也有人反對,認為冉家居心不良,很容易得寸進尺,請柳娘重新找一個靠山?;蛘咧苯铀浩颇樑殉鲂?,當然這個主意一說出口就被罵回去了,為爭一口氣不顧家業(yè),哪家敗家子干得出來! 謀士、心腹的話單獨聽總是很有道理的,每條很有道理卻完全背道而馳的建議合在一起,神人都不知道怎么辦。以前看三國的時候還總是腹誹袁紹“好謀少斷”,葬送大好基業(yè)。如今身在局中,才知決斷艱難。 等眾人出去了,杜星才道:“主子,既然不能決斷,不若緩緩圖之?!?/br> “鄧陽一死,冉家必定知曉,最遲回關內(nèi)之前,一定要拿個主意。”拖是不起作用的,反而更易激化矛盾,柳娘大致情勢還是看得清的,“你先回吧,知道你傷心,去祭奠他吧?!?/br> “主子,我不是……”杜星一聽立馬跪下請罪,他和鄧陽關系最密切,有很長一段時間同吃同住,他十分擔心柳娘懷疑他。 “好了,去吧,鄧陽背叛,我都十分痛心,夜夜睡不著覺,睜眼總想起當初的情景來。更何況你們情同兄弟,當初的情義難道是假的嗎?”柳娘嘆息。 杜星忍不住哭了起來,好兄弟背叛主子他傷心,被殺了更傷心,可他還不能肆意表露自己的態(tài)度,更是傷感難眠。而今聽得這話,忍不住嚎啕大哭。 柳娘又是一番溫言軟語,送走了杜星,獨自一人坐在帳篷中,借著昏黃的油燈,看這封都能背下來的密信。 冉家既然能下這樣的狠手,就不會中途手軟。就算沒了鄧陽,保不齊他們用強,若是用強她又能有多大的勝算呢?或者去跑官把這個完全都司總指揮給跑沒了?不妥,不妥,就是沒了總指揮使,他依舊是宣府的頭頭。更何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那樣真結死仇了。可不給冉家銀子,是不是也結了死仇呢! 一個個主意冒出來,又一一被否定,柳娘坐困愁城,突然又有人來報,“永寧衛(wèi)指揮使曹爽來訪?!?/br> 曹爽?他來做什么?他為什么在草原上? 時間緊急顧不得這些疑問,柳娘立刻掀簾子迎了出去。為表誠意,曹爽的親兵都列隊站在外圍,他一人單槍匹馬站在離主帳不遠的地方。 柳娘仿若沒看到自己的護衛(wèi)們緊張的表情,爽朗笑道:“曹大人!稀客稀客,在這茫茫草原上居然也能遇見,當真是緣分!曹大人里面請!” 柳娘不曾與永寧衛(wèi)打交道,據(jù)掌握的消息說永寧衛(wèi)曹爽三十一歲,不過看著滿臉絡腮胡子,還有這遮擋不住的風霜之色,說五十也有人信吧。 曹爽也笑了,“正是他鄉(xiāng)逢古知!王當家的,請!” 兩人在帳中坐定,柳娘揮退伺候的人,親自給他斟茶道:“出門在外、條件簡陋,委屈大人了?!?/br> “吾等行軍打仗之人,不求奢靡?!辈芩χ毫丝诓?,說實在的,柳娘的帳篷有規(guī)制限制,自然沒有軍中大帳大氣,可不愧是女人家的東西,處處透著精致。這幕天席地的塞外居然還有茶水喝,果然娘們兮兮的。 “曹大人蒞臨指教,小女倍感榮幸,不知曹大人出關可有公務,若有小女能幫上忙的,還請大人吩咐。”柳娘笑著寒暄。 “嗨,你別說,還真有事兒請王當家的幫忙。” 柳娘放下茶杯,微笑看著曹爽,一副在所不辭的模樣。 “某一介粗人,有話直說,這次是求親來了?!?/br> “求親?” “不知為誰?” “正是王當家的!”曹爽笑道,“我那短命的婆娘已經(jīng)去了一年,家中只有一個庶出的兒子、兩個庶出的閨女,都還小,曹某保證,王姑娘這當家主母一進門,家事全交給你,兒女教導也全交給你?!?/br> “哦,還請曹大人細說說?!绷锊皇且话闩?,聽到婚事二字都要臉紅避走,現(xiàn)在若是嫁人能保全基業(yè),別說是三十歲,五十歲都嫁! “王姑娘果然巾幗英雄,曹某聽說貴屬鄧陽遇馬匪襲擊而亡,甚痛心哉!某與鄧陽也打過交道,當真是個人才!” 原來是擊殺鄧陽走漏了風聲!柳娘心中嘆息,面上卻悲痛道:“是啊,他是最早跟著我的人之一,如今埋骨草原,我亦悲痛難掩?!?/br> “王姑娘節(jié)哀順變,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幸好你在關內(nèi)還有產(chǎn)業(yè),又有冉大人做后臺,自然是不愁的?!辈芩χ鴱膽阎谐槌鲆还芫砑堖f給柳娘。 柳娘接過一看,是冉家對付她的布置。柳娘無奈勾起嘴角,看來曹爽是什么都清楚,趁火打劫來了。 “姑娘女中豪杰,值此生死存亡之際,眉頭也不帶皺的,對我曹某人的脾氣!”曹爽擊節(jié)贊嘆。 “曹大人有所不知,小女自行商以來,遇到的生死關頭不比大人行軍打仗來得少,都習慣了。若是皺眉流淚有用,曹大人可見另一個孟姜女也!”柳娘笑了,暗示這些不足以威脅她,道:“曹大人軍旅之人,用不慣茶水,是我怠慢了,我這就去取烈酒來!” 說完柳娘就掀簾而出,找負責情報的林桂去了。她相信自己的情報系統(tǒng),既然曹爽能得到消息,沒理由她得不到。 林桂果然拿著卷紙在屋中團團轉(zhuǎn),消息來得就這么寸,主子正在接見貴客,他也不好闖進去稟告。見柳娘一來,條件反射式就把紙條奉上。 柳娘證實了消息,心中微沉,取了好酒再回帳中。 “曹郎有意娶我,不知可備好了聘禮?” 曹爽見柳娘出去了一趟就把心思改了,不知是收到了確切消息,還是得到了心腹謀事的判斷,不過都不要緊,有這份決斷,就足夠他以妻位酬之。 “自然。永寧衛(wèi)直面草原,做某的妻子,行商之便不必多說,就說柳娘這隊護衛(wèi)也因你誥命在身,可換下齊眉棍,每人配備長刀、強弓,一進門就是三品誥命。誰人不羨?” 柳娘搖搖頭,這些不足以打動她。“曹郎誆我,我若有意嫁入高門,何須等到現(xiàn)在?” “曹某為柳娘擋災避禍還不夠?”曹爽冷下臉來。 “此地有十一個衛(wèi)所,七個千戶所,總能挑出一個能嫁的?!绷锾裘?,難道會被他的黑臉嚇住。 曹爽哈哈大笑,“好好好,那柳娘想要什么?” “大人何不想想還有什么能打動我的?”柳娘虛撫鬢角,嫵媚一笑,“人家郎君追求女子總是花盡心思,哪兒像你,大老粗一個,不解風情!” “是啊,大老粗娶妻不容易啊!”曹爽拍了拍大腿,道:“再加一條商路!” “通哪里?” “泰寧衛(wèi),可是肥差!” “雞肋!朵顏三衛(wèi)早已漢化,和誰做生意不是做,只要我做了指揮使夫人,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柳娘并不滿意。 “唉,都說小娘子嬌氣,如今一看果然不假。某是來救命的,怎么不謝救命恩人,反到訛詐起來了,柳娘傷我心??!”曹爽撫胸,眼中有淚光閃現(xiàn)。 柳娘嚇一跳,這帳中可只有他們二人,戲不用這么到位吧?如此敬業(yè)之人,柳娘佩服,嘆道:“曹郎收淚,我這心都碎了?!边?,不行了,這么rou麻的臺詞柳娘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柳娘可是憂心,唉,冉家那老小子某可不怕他,咱們兩家可算世交,日后你也要叫一聲叔叔啊!” 兩人來來回回打機鋒,把婚事當成籌碼來談,曹爽唱作俱佳,柳娘也不遑多讓。柳娘盡量拖延著時間,默默在心里回想永寧衛(wèi)的優(yōu)勢和曹爽的條件。若說她在到宣府之前,還有北方士兵不計較小腳、大腳,好嫁人的緣故,到了之后她就早已打消了這樣的幻想。行商沒有后臺的確艱難,能保持這么大的規(guī)模已經(jīng)到了頂峰。開/國初的沈萬三是所有商人的美夢和噩夢,拿到要重蹈他的覆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