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喬伊放下杯子,抬起頭: “因?yàn)椋以诘?。?/br> …… 城市的另一頭。 空曠的病房里,曹云山獨(dú)自坐在黑暗中,同一片星光從薄薄的紗簾中透進(jìn)來,照亮了他手里的一本老舊的藏書—— 《梵高繪畫符號研究》 喬伊七年前給李文森準(zhǔn)備的求婚戒指,就藏在這本文森特梵高的繪畫集后。 他此生唯一的好朋友李文森說,在西路公寓五號,她和喬伊的藏書大部分共享,只有一個地方,即便她知道喬伊藏了東西在里面,也無法伸手去觸碰。 ——喬伊的珍貴手稿集藏柜。 她說,她要讓他幫她偷一樣?xùn)|西。 一個喬伊的東西。能證明他和警察之間的關(guān)系。 而就在短短十幾個小時之前,他被喬伊綁在他的書架隔層后面,恰恰好好,就正對著這個集藏柜。 伽俐雷被關(guān)閉,他手腳被束縛,遮蓋他的偏偏又是極輕薄的白色紗料,他只能睜著盯著那架書柜背面,足足盯了四個小時,直到他在那架書架背面的某個木制紋理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手寫的、極其隱蔽的十字架。 而十字架書寫的位置,正對著的就是這本《梵高繪畫符號研究》。 …… 黛藍(lán)封皮,燙金花紋,曹云山凝視著書籍的扉頁許久,久到星星都要從海岸線上墜落下去,他才像下定決心一般,把書打開。 喬伊漂亮的英文書法,像藝術(shù)品一樣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雪白的扉頁上,筆觸一如他的為人,清冷、從容、高高在上。 hi,mark. 他說。 turn to the page 123. …… 這簡直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 這個男人早已猜到了他會慫恿李文森做什么,也猜到了李文森會反過來讓他做什么。他甚至提前算好把他推進(jìn)了那扇書架隔間里,以一種輕描淡寫的戲弄姿態(tài),讓他用足足四個小時去發(fā)現(xiàn)那該死的十字架。 …… 曹云山面無表情地看著扉頁上那幾個字,頓了頓,仍然把書頁翻到了第123頁。 一張薄的幾乎感覺不到厚度的u卡,出現(xiàn)在了書頁里。 他盯著那張u盤一會兒,漆黑的眼眸深得像海底的漩渦。有那么一秒鐘,他似乎想要抬起手,把它扔進(jìn)窗外那深不見底的夜色里。 然而他沒有這么做。 他只是把u盤插.進(jìn)電腦,就像喬伊都算好的那樣。蒼白轉(zhuǎn)動的十秒鐘雪花音過去后,李文森帶著笑意的聲音像失真的老式唱片,在空曠夜色中靜謐地響起。 “昨天答應(yīng)你的東西?!?/br> 夜晚的醫(yī)院里,寂靜得連風(fēng)聲都能聽見。 而李文森的聲音又是那樣清晰、溫柔、不可遮蔽: “我從三個月前地下冰庫爆炸以后,就在曹云山家附近的路燈上安裝了針孔攝像頭。這里面是我搜集的所有案件信息、文件、錄音、視頻……你猜的沒錯,曹云山的確是我的第一嫌疑人,而我也的確有一件事困惑不解?!?/br> “我以為你很相信那個數(shù)學(xué)家?!边@是喬伊的聲音。 “的確很相信?!?/br> 她的語調(diào)里透著無辜。 曹云山甚至聽到他唯一的朋友,在錄音里微微笑了起來: “因?yàn)檠b了攝像頭,才如此相信啊?!?/br> …… 風(fēng)拂過,滿山的雪松起起伏伏。 喬伊站在餐桌前,背對著漫天星光,雙手撐在象牙白的桌布上,輕輕推倒面前一支插.著山茶花的花瓶。 就如推到了一整副的多米諾骨牌,他俯下身,仿佛已經(jīng)看到黑色牌面形成的巨大方陣依次倒下,一層一層,一層一層……而那桌上的花瓣、放大鏡、一碟一碟燙金的骨瓷碗筷,都仿佛在無形間化作了黑白的方格。 手中沒有棋子,所以萬物都是棋子。 目力之上,山川之下,觸目皆是他的棋局。 …… “你知道嗎?下棋不是比誰更狠,而是比誰更能忍?!?/br> 喬伊站在那里,如同站在時間的盡頭。 秋天已經(jīng)要過去,他伸手拿起桌上那支伶仃的山茶花,輕聲說: “而我等的,就是對方忍不住出手,先將軍的那一刻?!?/br> 作者有話要說: 嘿,我的劇情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于龐雜。 講真,我自己的腦仁都寫的有點(diǎn)疼。 第132章 hapter 132 李文森難得睡的這么久。 她從昨天晚上凌晨一點(diǎn)一直睡到今天下午一點(diǎn)。整晚都是被人用枕頭悶死的噩夢。結(jié)果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正蜷縮在喬伊懷里,對方手臂緊緊地?fù)е?,力道和夢里勒死她的感覺如出一轍。 李文森:這…… 但除去噩夢的余韻不說,醒來時能看到喬伊閉眼熟睡的模樣,絕對是一場巴黎走秀級的視覺盛宴。 李文森試圖輕手輕腳地從喬伊懷里鉆出來,未果,于是她用食指戳了戳喬伊的肩膀: “喬伊?” 喬伊第一次沒有在她醒來后立刻醒來。 秋日午后濃稠的陽光,像被時光拉長的糖,一點(diǎn)一點(diǎn)鋪染在他的側(cè)臉上,那雙漆黑的睫毛也被渲染成秋天果實(shí)的顏色。 時光里山南水北,大約就是這種感覺。 她幾乎能想象出,如果此刻,這雙眼睛慢慢張開,會是一副多么美不勝收的景色。 …… 李文森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下巴: “喬伊?” 李文森戳了戳他的臉頰: “喬伊?” 還是沒有人回應(yīng)……她靜靜地凝視了他一會兒,終于確定,喬伊是真的是當(dāng)著她的面睡著了。 這還是她認(rèn)識喬伊后的第一次。 從他們還生活在劍橋附近那座小公寓時開始,只要她睜開眼,推開門,總是能看到喬伊站在那里,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清醒、從容,無所畏懼。 就仿佛,他一直在等她醒來一樣。 …… 雪白的被子里悄無聲息地伸出一只手,拉開了旁邊的灰色木制抽屜。 那里曾經(jīng)是喬伊放鋼筆的地方,他至少有一千支鋼筆,整整齊齊地陳列在雕花的玻璃木盒子里,無形中顯露出了某種秩序。 但自從她住進(jìn)這個房間后,他的秩序就被打亂了——畢竟她整套整套的眼影筆、眼線筆、臥蠶筆、染唇筆還有紐扣口紅可都是筆形的。 李文森從抽屜里拿出一支細(xì)長的睫毛膏,悄悄拆開外封塑料。 然后……慢慢地湊近了喬伊的睫毛。 ——喬伊的睫毛長度是如此的不真實(shí),她很多年前就一直想刷一根下來量一量長度,看看是否能申請比基尼世界記錄。 但就在她手里的小刷子剛剛觸碰上喬伊睫毛的時候—— 她面前那雙微閉的雙眼,忽然毫無預(yù)兆地睜了開來。 …… 那是一雙怎么樣的眼睛。 一道曲曲折折的陽光從他側(cè)臉一路蜿蜒到鎖骨,皮膚上落下一道鴿子灰。而他灰綠的眼眸深如寒潭,又被陽光折射出一種玻璃般的質(zhì)感,就仿佛有人把深海、銀河和宇宙都傾倒進(jìn)了那雙眼睛里 ……無與倫比。 李文森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手上的作案工具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已經(jīng)被喬伊輕巧地抽了出去: “這是你攻擊我的新方式?” “……” 始作俑者立刻清醒了過來,惡人先告狀: “你裝睡。”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裝?” 喬伊把她的睫毛膏放在一邊,平靜地說: “我才剛剛睡了五分鐘?!?/br> 李文森:“……” …… 喬伊在某些時候會變得非常粘人,等李文森終于從床上爬起來,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半了。 伽俐雷為他們準(zhǔn)備了一整桌色彩系甜點(diǎn),還奢侈地開了一瓶喬伊37年的羅曼尼康帝紅酒……盡管這些和她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家里只有喬伊喜歡吃甜點(diǎn),伽俐雷就天天做甜點(diǎn),她喜歡吃的炸雞和炸小魚從來沒在餐桌上出現(xiàn)過,人生地位已經(jīng)低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喬伊坐在扶手椅上,微微抿了一口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