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我打算找她求婚?!?/br> “……” oh,no. 變壓器爆了一個電火花,伽俐雷一個趔趄,這一次真的“撲通”一聲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 …… 閣樓是李文森的秘密基地。 它曾經(jīng)冷冷清清,如今也斑斑駁駁。薔薇花的藤蔓扎進它每一塊青色的磚石,順著時光的縫隙生長、盛開,匯成海洋。 喬伊在一扇已經(jīng)脫色的木門前停下腳步。 塵封的老閣樓,塵封的歲月,塵封的故事。 還有故事里,塵封的女孩。 他假裝不知道她在閣樓那些灰塵撲撲的雜物里藏了多少秘密,就像他假裝不知道她的年紀、心事和過去。 他慢慢推開門。 薔薇花在灰蒙蒙的云層下濕漉漉的盛開,她隨意穿著一件簡單的襯衫,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式香煙,正背對著他,望著山那邊浮動的霧氣,不知已經(jīng)望了多久。 喬伊順手把手機放在棋盤上。 接下來,就仿佛夢里出現(xiàn)了千百次的場景,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后,那樣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摟住她的腰。 她漆黑的長發(fā)鋪滿她的背脊,如同絲緞。 而窗邊澄澈的玻璃印著水光山色,他灰綠色眼睛,像山谷間無人的深潭,帶著深秋落葉和草木的氣息,慢慢映入她的眼簾。 “你總是花幾個小時來望著這扇窗?!?/br>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遠方: “你在看什么?” “海。” “但是那里只有山。” “海水干枯了,就是山?!?/br> 她指尖的淡藍色煙霧裊裊地升起,融進遠處深深淺淺的山黛里。 李文森微微仰起巴掌大的小臉,向后靠在他的肩膀上,望進他灰綠色的眼睛: “真奇怪,喬伊?!?/br> “奇怪什么?” “在夢里,我好像曾和你這樣站在這里,說過一模一樣的話?!?/br> “……” 喬伊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語氣與往常一樣,聽不出絲毫異樣: “是么?” 所幸李文森并沒有糾結(jié)這個問題。 她只是仰靠在他肩膀上,凝視了他一會兒,然后笑了: “你今天不是要和耶魯?shù)牟祭式淌谝曨l會談?” “他感冒了?!?/br> “格林教授和我說她有事找你?!?/br> “我取消了?!?/br> “那布魯教授呢?他為了約你的時間已經(jīng)排了三個月的隊?!?/br> “他。” “所以?” “所以我整天無所事事,只好在這里陪你看海?!?/br> 他望了一眼窗外看不見一滴水的山丘,從善如流地說,修長的手指順勢滑進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 “順便,如果我的女朋友不打算把我趕走的話,我想和她聊一聊,某些比彩虹教授們更重要的事。” ……布朗的意思是棕,布魯是藍,格林是綠。 這些姓氏,的確非常的……彩虹。 李文森瞥了一眼他們相扣的手指,沒有掙脫,卻也沒有反握: “比如?” …… 很好,喬伊,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 想象一下這個場景吧。 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清晨,濕漉漉的霧氣籠罩著鮮花與露水,他將她擁入懷中,在第一縷陽光升起時輕聲詢問她是否愿意成為他的妻子……而她仰起頭,以吻作為回應。 多么順理成章。 簡直完美無缺。 她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 “比如,你……”你是否愿意成為我的妻子? 然而,就在喬伊微微張開雙唇,打算說出這句李文森無法拒絕的問句來時,他忽然意識到—— 哦,不,這句話太愚蠢了。 他為什么要這么問?她當然愿意成為他的妻子,根本無需再確認一遍。 李文森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終于忍不住說: “你什么?” …… 不,這不科學。 喬伊盯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冷靜地想。 他的情商測試和智商測試都是滿分,無論在多大的場合都從未出現(xiàn)“緊張”這種豪無意義的情緒。 而這場求婚,他已經(jīng)準備了七年。 每一個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都被他設想過,每一句他應當說出口的句子,都被他一再潤色才最終敲定,除非他的大腦大腦可能游進了一千條金魚,否則無法解釋他此刻的空白和……斷片。 所以,這一定是他開頭的方式不對。 于是喬伊冷靜地換了一個開場白: “我……”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 李文森:“……” 不對勁,很不對勁。 喬伊從今天早上她醒來開始,就各種不正常,先是粘得像只餓了一個星期的貓,然后忽然開啟了奇幻低齡模式,而現(xiàn)在…… 李文森望了望晨光熹微的天空。 太陽還沒出來。 難道喬伊是一不小心中了降頭? 當然,身為一個心理學教授,李文森一向善解人意,并不會這么直接地指出對方可能中了降頭這個事實,只是委婉地引導道: “我什么?” “……” 喬伊慢慢把手指伸到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出那枚祖母綠戒指。 大約半秒的停頓后—— “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么樣?” 李文森:“……哈?” “你認為北海道的北極貝壽司和銀座的螃蟹天婦羅在口味上有怎樣的異同?” 李文森:“……what?” “你現(xiàn)在的身體感覺怎么樣?” “身體感覺?” 李文森感覺自己完全游離在了喬伊的邏輯之外: 一旁的窗格上,隱隱綽綽地倒映著她和喬伊交疊的身影: “你到底想和我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 他慢慢地摩挲著她的無名指,感覺自己的智慧和理智正一點點回籠: “我想說的是,鑒于我們無論哪一方面都契合得難以想象,我已經(jīng)找不到借口來拖延這一合理而正當請求的時機,所以文森特,你是否愿意……” 愿意成為我唯一的妻子,治愈我,拯救我,讓我得以從完全得到你之前的干渴和焦灼中解脫,讓我成為你自律的基石,陪伴你今后的自由,直到死亡使我們分離? …… 這是他七年前準備好的誓詞。 然而,還沒等他把這句等待了漫長時光的誓詞化作言語,宣之于口,就忽然聽見李文森說: “喬伊,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的手機已經(jīng)亮了一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