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但緊接著,她細長的眼眸,就像被星空和燈火點亮了一般,一點一點地彎了起來。 “那我現(xiàn)在聽進去了?!?/br> 白色的亞麻窗簾被風掀起,如波浪般翻滾。 而李文森坐在六月龐大的星空下,坐在繁花中間,與他隔著六七米的距離,明白地、清楚地說: “所以喬伊,我們在一起吧?!?/br> …… 伽俐雷漂浮在半空中,沒有溫度,沒有形體。 它只是站在那里,用電子眼冷冰冰地俯視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佛陀俯視著眾生,帶著某種……幻覺般的悲憫。 …… 饒是喬伊再多預設一千種她可能有的反應,也絕對、絕對預料不到現(xiàn)在這一種。 他盯著李文森,慢慢地說: “抱歉,我剛才好像幻聽了,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喬伊,我們在一起吧。” “again.” “喬伊,我們在一起好嗎?!?/br> “again.” 喬伊灰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臉上,就像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般: “again,please.” “喬伊,我想和你在一起?!?/br> 風把她的裙擺吹散,像垂枝吊蘭細長的花瓣一樣舒展開來。 她撐著下巴,眼眸彎成新月模樣。 她的笑意那樣宛然,就像真的一樣 : “不是因為協(xié)議,也不是因為違約金。時間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如果你還愿意,這一次我們就像劍橋圖書館里每一對平凡的情侶那樣,真真正正地在一起,怎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靠,今天終于趕上了。 對速度預計錯誤,這章比我想得長,我還沒開始甜,但用性別發(fā)誓,下章一定甜……?_? 還有提bug的同學舉個手,有紅包哦 第111章 hapter 111 喬伊坐在梨木的扶手椅上。 有那么一分鐘,他的大腦是一片空茫茫的深海,浪潮從四面八方涌來,沒過咽喉,涌入口鼻,遮蔽視線,停頓思維……無論他多么想要把這臺全世界轉(zhuǎn)速最快的大腦重啟,禮貌得體地應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神經(jīng)元都像堵了一池塘的蛞蝓,一動不動。 三萬英尺深的深海里,只有回聲乘著水波從沉船里浮起,每一滴水都在重復她的言語。 李文森說,喬伊,我們在一起吧。 于是每一滴水都在說,在一起吧,在一起吧,在一起吧。 …… 晚風拂過,喬伊的食指無意識按住餐桌上一把精致的銀質(zhì)手術刀,微微張開了雙唇。 ——在一起吧。 他等了這么久,守了這么久 ,他為什么還不答應,他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穑?/br> 然而,就在那一個“好”字幾乎就要沖破他理智的限制,脫口而出時,窗戶忽然打開,窗臺上一碗水晶玻璃花瓶受到?jīng)_擊,在臺面上搖晃了幾下,“啪”一聲落在了地上。 喬伊猛然驚醒。 指尖上傳來刺痛,他低下頭。 一滴殷紅的鮮血正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滑下,在素白色的桌布上一點點泅染開來。 …… 窗外沒有一絲風,伽俐雷站在窗邊,無聲無息地掩上窗戶。 書架右側(cè)有一個精巧的石盆水池,細細的小股水流二十四小時循環(huán)不休。只因為他有用蘸水筆信封封口的習慣,那位從英國特地趕來的石匠就專門在客廳里建了一個埃及石盆,細心栽上白色小朵蓮花,讓他隨時隨地有清水可用。 喬伊放下手里的手術刀,動作極小地拂去指尖的鮮血,走到小水池邊。 “我記得就在十二個小時前,你還對普世的感情觀持懷疑態(tài)度?!?/br> 細碎的水聲響起,他把雙手浸在冰涼的池底,恢復了理智: “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 “厭倦?!?/br> 李文森抬起那雙漆黑的眼眸: “午后的陽光那樣好,風吹進窗紗,我望著手里的冷冰冰的頭骨、藥水和無窮無盡的分析報告,忽然感到無比的厭倦,想要和風一起走,或者……你帶我走?!?/br> 輕柔的夜風里,她朝他慢慢伸出手: “所以這一次,喬伊,換我來邀請你?!?/br> …… 石盆里的水慢慢淹沒他的手腕,簡單的鑲鉆古董腕表沉在粼粼的水底,一絲淡淡的紅色血液正蕩漾開來。 這是多么美、多么美的言辭。 喬伊站在水池邊,冷靜地想。 就算在他最隱秘的夢境里,也從未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這樣美不勝收的景色……他的女孩居然先朝他伸出了手,邀他共度一生。 ——但這不是夢。 這是她的謊言。 一個又一個,無窮無盡,無休無止的謊言。 …… “你不說話,難道是我誠意不夠?” 許久沒有得到他的回應,李文森笑了: “喂,喬伊,你不會要我把閣樓上那把吉他抱下來給你唱一首歌吧?相信我,當我說我唱歌就不怎么在行時,這絕不是一句客套話?!?/br> “那倒不必,你知道我無法拒絕你?!?/br> 淡淡的水漬浸濕他一截衣袖,他恍若未覺: “但在我違背理智答應你之前,我只請求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讓我知道我用我畢生所有感情應承下來的究竟是一筆怎樣的交易……而作為交換,在此之后,我的財產(chǎn),時間,自由和生命都歸你所有,你可以隨意支配?!?/br> “如果我想取走你的性命呢?” “我既然許下承諾,你就不必擔心法律問題。” “真慷慨?!?/br> 素白色的墻壁上倒映著一株月季的影子。 細長的花枝她的側(cè)臉糾纏在一起,而她下巴擱在手肘,漆黑的長發(fā)從肩頭滑落,背后是一望無際的山巒與繁星。 “可是我不想回答。“ 李文森背靠在窗框上,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空茫的夜色,指尖細長的女煙已經(jīng)燒完了三分之一: “我不想回答,喬伊,言語太過累贅,難以辨別真假,與其互相說服,我們不如干脆點,打個賭?!?/br> “賭什么?” “時間。” 李文森伸出左手,寬大的白色蕾絲衣袖松松地滑至手肘。 她的皮膚薄到即使燈光昏暗,也能看到那白皙皮膚下青色的脈絡。而輕紗一般的月光自天幕籠下,她修長的一截手腕陳在黛青的山巒前,比月光更蒼白。 手腕是全身上下皮膚最薄的地方之一。 相對的,也是最容易疼的地方。 …… “我聽說無論是佛教還是基督教,都有用火灼燒皮膚的傳統(tǒng),他們以痛和鮮血來證明虔誠和勇氣比語言干脆利落得多?!?/br> 李文森舉起手里細長的女士香煙,慢慢把那一小段明明滅滅的火光湊近手腕處。 “既然現(xiàn)代人的方式不能讓我們解決問題,我們就用古人的辦法?!?/br> 她細長的眼眸彎起,在漫天的星河下熠熠生輝: “如果我能堅持到這支香煙燒完,不移動,不撤手,不喊疼……喬伊,你會不會有一點點相信,我說的是真話?” …… 喬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你會燒到血管?!?/br> “我知道?!?/br> “如果血管被燒斷,你會死。” “我知道?!?/br> “我不會阻止你?!?/br> “我從不指望?!?/br> “李文森?!?/br> 喬伊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