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喬伊站在他們劍橋小公寓的窗臺邊,邊盯著手里的書,邊頭也不抬地說: “身為你蒼白一生里唯一的朋友,我誠摯要求你快把咖啡端上來。” “他是你唯一的朋友,那我是誰?” 曹云山的臉又在窗臺的玻璃上浮現(xiàn)。 他坐在喬伊身邊的扶手椅上,玻璃窗臺的對面仍是玻璃窗臺,互相映照,一層一層像黑暗中遞進,宛若深淵。 他的臉分割成無數(shù)張臉,幾千只曹云山的眼睛望著她,慢慢地說: “我是誰呢,文森特?” …… 夏天來了,春天死了。 李文森端著手里的杯子,慢慢喝下那粘稠的液體。 曹云山的臉消失了。 一個不起眼的細節(jié),像海底的沉船一樣沉在泥沙之下,又從萬物中慢慢浮現(xiàn)。 那是不久之前。 夕陽墜落,浮世繪棉質短窗紗在風里起起伏伏,而喬伊坐在淡青色的山巒前,如同坐在畫里。 “我猜我愛她?!?/br> 他望著她,忽然用法語輕聲說: “非常愛?!?/br> …… 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低下頭。 白色的手機屏幕在正午的光線下顯得黯淡,她要極專注才能辨別出手機上小小的字體。 “他參與fbi辦案時喜歡用銀質手術刀解剖尸體,但用過就扔,還喜歡給尸體戴帽子——你可以給你的丈夫準備一打手術刀和帽子作為生日禮物?!?/br> 這位叫羅切斯特的老人說: “我喜歡看戀人們在一起,祝你們愛情順利?!?/br> …… 餐廳窗外種著一叢一叢的貓薄荷,天空藍得像個童話,大朵大朵的云朵鋪在遠處山脊上,浪潮聲從五十公里外來,從幻覺中來。 ——那片大海又來了。 李文森看著手機,彎起嘴角笑了一下,把手機收回灰白色格紋的背帶褲口袋。 “嘿,我們到底在干嘛?” 她打斷他們喋喋不休的討論: “比起喬伊是fbi派來的間諜,我們難道不應該更關心沈城死到哪去了,以及他欠我們的工資到底什么時候發(fā)?” “我不關心工資。” 韓靜薇死狗一樣趴在桌上,眼睛卻閃閃發(fā)亮: “我現(xiàn)在全身的血液都被帶動了……天哪,這簡直是現(xiàn)實版的《逍遙法外》,不行,我一定要去發(fā)個instagram,紀念我們這頓發(fā)現(xiàn)了驚天大八卦的偉大午餐?!?/br> 李文森:“……” “合拍嗎?等我擺好姿勢?!?/br> 聽到ins,洛夫立刻不老年癡呆癥了: “記得艾特我,我要轉發(fā)?!?/br> 曹云山:“加上我?!?/br> “還有我?!?/br> 安德森也拿出手機,威嚴地說: “別忘了用濾鏡,我要去艾特一下fbi的老伙計,他們局里上次來了一個兼職攝影師,我們絕不能被他們比下去?!?/br> “……你們慢慢拍吧?!?/br> 她收起手機,站起來: “我去圖書館查點資料,不奉陪了,回聊——” “等等,文森?!?/br> 這桌人里唯一正常的葉邱知抬起頭: “喬伊怎么辦?我聽說你們相愛了漫長的時光,但他或許是個說謊家,你要離開他嗎?” …… 李文森的視線越過他,落在曹云山臉上。 曹云山站在安德森和洛夫中間,正燦爛地笑著,手指比出一個“v”。 而他的雙眼,卻靜靜地望著她。 正午水洗一般的湛藍碧空下,他與她如出一轍的黑色眼眸落著云的影子,像一副面具。 …… “剛才不是說了?我相信喬伊?!?/br> 什么從她心里生長又被剝離,什么在她腦海里湮滅又逐漸升起。 李文森回視著葉邱知,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收到姑娘們的評論,時常覺得愧疚。 寫這篇文的時候,恰好處在最忙的時候,畢業(yè),實習,論文,考試,搬家,工作變動,搬家事故,考試失利……哦,還有駕照。 劇情都是寫了再說,根本沒時間梳理,修辭也非常倉促。 最重要的事,我一天十個小時都在做數(shù)據(jù)。 腦子真的換不過來……( i _ i ) 所以就寫得慢了……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_# 但是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 所以我以后和你們約下一章更的時間吧。 讓你們隔三差五來刷一遍太過意不去,萬一哪天我因為某個姑娘的怨氣穿越了怎么辦…… 下章后天更。^_^ 第104章 hapter 104 圖書館的空曠走廊。 一排一排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歷山大蒲伯沾滿了灰塵。 既然思想無法為當下帶來利益,既然思想讓生活空虛,那么我們不如回歸一個既新潮又古老的詞匯——生存機器。 人的本質是一臺機器,除了化學反應別無他物。 而在這一切冷冰冰的物質互相作用的產(chǎn)物,除了恐懼、悲傷和厭倦,還有…… 愛情。 李文森席地坐在冰涼的地面上,耳畔夾著一只鉛筆,旁邊滿滿地擺著兩大摞書籍。 一摞看起來是她的專業(yè)書,但卻和她的專業(yè)領域完全不符,《大腦屏蔽原理》、《遺忘的生理機制》,《催眠與暗示》,以及《記憶構造邏輯學》——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心理學家該讀的書,反倒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書籍,直到現(xiàn)在仍在被學術界的批評家們詬病。 而另一摞甚至和她的學科都毫不相關,從《數(shù)獨游戲解碼大全》到《密碼學》、《符號學》、《詞源學》,無一例外是關于密碼破解的材料,看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大有要再跨學科考一個博士學位的架勢。 濃郁如麥芽糖一般的陽光,從她腳踝處流淌而過。 李文森腳邊黑色的moleskin筆記本攤開著,上面赫然是她憑借記憶臨摹下來的線索—— 羊皮紙卷、精致封印、蛇、密碼,數(shù)字。 淡青色的云煙籠著一望無際的花海,風送來泥土、山川與河流的氣息。 而有個男人,把一只墨綠色絲絨小盒子系在一顆紅豆杉下,她要破解他的密碼,才能盜走他的秘密。 …… 一本《符號與象征》孤零零地落在書架的最高層,李文森站起來。 她身高一米六五,即便在東方也稱不上是高挑的女性,遇到這種情況只好踮起腳,伸手想要夠到那本陳舊的書籍。 一只蒼白而優(yōu)美的手越過她的頭頂,落在書脊上。 夕陽如火燒一般在書架上晃動。 來人的手指那樣修長,被濃稠的陽光勾畫在白色素紗窗簾上,僅僅只是一個影子,就漂亮得像一件古老的藝術品。 李文森微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 “抱歉閣下?!?/br> 她用標準的擒拿手勢握住來人的手腕,頭也不回地微笑道: “這本書是我先看上的,勞煩您把手指移個地方?” …… 來人沒有說話。 他只是毫無反抗地任她握住他的手腕、扣住他的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