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寫的小說看上去就像一坨狗屎，但媽的，他的黃段子講的真是精妙！我尤其欣賞他向英國女王發(fā)表的那篇關(guān)于放屁的演講?！?/br>
    ……馬克吐溫就是是寫《湯姆索亞歷險記》的倒霉作者，資深黃段子研究學(xué)家，曾就“放屁”這個話題發(fā)表長篇大論。

    不幸的是，當時臺下，真的坐著維多利亞女王。

    “我很贊同你的觀點?！?/br>
    曹云山嚴肅地拍了拍一旁洛夫矮小的肩膀：

    “不過說到放屁，我不禁聯(lián)想到多年前的美國南北戰(zhàn)爭和英國光榮革命……”

    ……

    “葉邱知。”

    李文森叉了一塊鮭魚，只覺得自己的太陽xue一突一突地跳：

    “為什么我們?nèi)k公室的人都在這？曹云山什么時候來的？剛開始明明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們二十分鐘前來的?！?/br>
    葉邱知遞給她一張紙巾，語氣無辜：

    “我詢問了你要不要換位置，但是你讀書讀得太認真了，直接回了我一句‘讓資本主義去死’。”

    “……”

    ……

    餐廳里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彼此都分散得很遠——除了他們這桌。不是面前擺著一臺老式電腦，一邊叼著牛排一邊做數(shù)據(jù)，就是一手捧著大部頭，一手往嘴里填燉菜——除了他們這桌。

    在，很少有人會空著手在餐廳里吃飯。時間永遠不夠用，知識永遠學(xué)不完，精神是他們的食糧，而餐廳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圖書館。

    當然，還是除了他們這桌——

    “這么好的春光，文森。”

    韓靜薇抽出她手里的書，看也不看地扔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學(xué)習(xí)知識簡直是對生命的極大浪費，快，快來問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八卦?！?/br>
    “……”

    李文森的臉色就像剛剛吃完一份清蒸鼻涕蟲。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問。”

    韓靜薇順手把包掛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所以我決定主動告訴你這條大新聞——生物園一條黃金蟒愛上了一條非洲樹蛇，我覺得它們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是金環(huán)蛇！”

    李文森、葉邱知：“……”

    整張桌子只有洛夫是安安靜靜的，一直在一邊一言不發(fā)地吃東西。

    “這還不是最大的爆點?！?/br>
    他環(huán)視了一圈，神秘地小聲說：

    “你們有誰知道，喬伊曾經(jīng)與fbi和icpo秘密合作，還負責(zé)過劉正文的骨骼修復(fù)？”

    ……

    李文森叉子上正裹著一根意大利面，聞言頓了一下，面身上濃稠的醬汁正一滴一滴往下淌。

    “你說什么？”

    icpo全稱是iional criminal poliization，也即……國際刑警組織。

    “喬伊曾和警方合作？”

    她笑了，放下叉子：

    “嘿，別開玩笑了，喬伊是學(xué)歷史的，他是文科生。”

    “但是這個文科生和icpo合作的身份是丹麥首席法醫(yī)人類學(xué)家，和fbi合作的身份是歷史宗教學(xué)家和符號學(xué)家，平時發(fā)的論文又都是考古學(xué)和地質(zhì)學(xué)的內(nèi)容……哦，我上周還看到他發(fā)表了一篇關(guān)于心外科手術(shù)的醫(yī)學(xué)論文?！?/br>
    韓靜薇拿走洛夫嘴里的叉子：

    “他可真是個地道的文科生。”

    李文森：“……丹麥？”

    “嗯，我有一個在丹麥開出租車的朋友說的，原來和我在哈佛是隔壁班。”

    韓靜薇露出迷之微笑：

    “喬伊曾經(jīng)在丹麥哥本哈根大學(xué)任職呢，那時他絕對不超過二十歲，我現(xiàn)在正在考慮要不要起訴哥本哈根大學(xué)雇用童工?！?/br>
    “……”

    她沒再接話，只是坐在位置上，大腦飛快地轉(zhuǎn)動起來，身邊的對話聲、喧鬧聲、碗盤撞擊聲，像潮水一樣從她耳邊褪去。

    丹麥法醫(yī)人類學(xué)家？

    這個發(fā)音分外耳熟，她一定在哪里聽過類似的詞語組合。

    李文森望著桌上的菜。

    黑色的胡椒，白色的沙拉，芥末、白米……日本料理。

    濃湯、奶油、小罐裝的調(diào)味料……便當。

    意大利面，pasta，也是后期拉丁語pastry的詞源，酥油餡餅……酥油餡餅？餡餅?zāi)苈?lián)想到什么？怎么讓酥油餡餅和日本料理連接上“丹麥首席法醫(yī)人類學(xué)家”？

    這種記憶游戲是喬伊的拿手好戲，他曾經(jīng)從一個單詞出發(fā)，把整本他只潦草看過一遍的《社會契約論》背了出來。

    但這顯然……

    李文森從深海中浮出水面，腦子里亂得像跑過了一千頭大象，頭疼欲裂，記憶似被什么看不見的閘門封鎖，她越努力去回想，就越什么都想不起來。

    ……不是她的area。

    “等等，文森特跑哪兒去了？”

    洛夫坐在她右手邊，困惑地環(huán)視著大廳：

    “喬伊的問題問文森特最為恰當……我剛剛好像還看見她來著?！?/br>
    “我在這兒?！?/br>
    李文森按住額頭：

    “我覺得你們腦洞太大了，喬伊和美國警方合作的可能性很低吧。”

    韓靜薇：“為什么？”

    “因為他覺得美國警方太蠢了?！?/br>
    李文森頓了頓，補充道：

    “比我們還蠢?！?/br>
    韓靜薇：“……”

    那是是五年前。

    五年前的喬伊與現(xiàn)在別無二致，冷漠、高傲又任性。

    當時劍橋發(fā)生了一起謀殺案，他們恰好經(jīng)過案發(fā)現(xiàn)場，喬伊在那里駐足了一會兒，于是她問他是否感興趣。

    而他回答道——

    “謀殺是世界上最窮極無聊的舉動，而警察是世界上最窮極無聊的工作?！?/br>
    他的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不屑，冷冰冰的側(cè)臉與如今的他重疊在一起：

    “所以，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我永遠不會與刑警和司法扯上關(guān)系?！?/br>
    ……

    李文森話說到一半，旁邊座位忽然起了一陣喧嘩把她打斷了，一位看起來極其眼熟的老人抱起一把吉他，直接坐到桌面上，旁若無人地輕聲唱道：

    “mama總是說，在外面的世界里，沒有人會在意你。

    你唯一渴求的，不過是愛和被愛。

    但他們只會像吐一口痰一樣，把你從嘴里吐出來?！?/br>
    ……

    相似的環(huán)境，同樣的歌曲。

    大腦是冰山，裂開一道縫隙，記憶就從地底，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

    李文森怔怔地看著那位老人，忽然站起來，伸手拉住坐在她對面的葉邱知的袖子，指著那位唱歌的老人說：

    “他是誰？”

    “他是羅切斯特啊?！?/br>
    葉邱知奇怪地看著她：

    “你不久前不是剛審訊過他嗎，怎么會不記得他的名字？”

    第103章 hapter 103

    熟悉的曲調(diào)，像潮水一樣漫上她的大腦。

    她想起來了。

    愛德華羅切斯特。

    她審訊過他。她忘記了他。

    那個放棄哥本哈根大學(xué)物理學(xué)終生客座教授頭銜，跑回神學(xué)院讀研究生的瘋狂的老人，也是西布莉自燃案件的審訊里的第三位證人……她不久前還提過他的名字。

    就是他，稱呼喬伊為布拉德利教授，提及過“丹麥”。

    “我只是個物理學(xué)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