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 很好。 上一秒她還和蒙哥馬利一起登陸諾曼底,下一秒,她就化身希特勒的情人。 女人果然是善變的生物。 愛娃布勞恩,這位謎一般的女性,在希特勒自殺前夕和希特勒結(jié)婚,又在希特勒自殺的時候,陪同他一起自殺。 “恕我直言,你浪漫的納.粹式愛情故事恐怕永遠(yuǎn)也不可能實現(xiàn)。” 喬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睡眼惺忪的臉,慢慢地說: “因為你昨天承諾了要幫我做菠菜麥麩芝士卷,所以你現(xiàn)在不得不起床了?!?/br> “……” 回應(yīng)他的,是李文森卷著被子打了一個滾。 她根本沒有用枕頭,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護(hù)住她的額頭,才使她不至于直接撞到茶幾上。 “起床,文森特?!?/br> 他一手墊在她的額頭和茶幾之間: “你睡了九小時十七分鐘零七十四秒,已經(jīng)和約克白豬的平均睡眠時間持平?!?/br> “……” 李文森睜開眼睛,眼神分外冷冽。 ……顯而易見,他的文森特小姐只是看上去醒了。 即便他為了保證她有充足的睡眠時間,刻意在臥室里呆到九點半才出來,安定片的藥效仍會影響她的大腦。 她現(xiàn)在的清醒,只是她夢境里的清醒。 現(xiàn)實里,她根本沒有醒來。 …… 喬伊蹲在她面前,以一種在他身上極為罕見的耐心,等待著李文森的眼神,由一種清醒,變成另一種清醒。 “喬伊?” 李文森眨了眨眼: “是你嗎?” “恭喜你終于認(rèn)出和你朝夕相處七年的室友?!?/br> 喬伊把手從她額頭上拿開,淡淡地說: “只可惜用的時間有點長,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都打完了?!?/br> “……” 李文森慢慢坐起來: “你為什么坐在我的床邊……你為什么握著我的手?” “……” 喬伊看了一眼兩人不知何時緊密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頓了頓。 緊接著,他飛快地找了一個借口: “我并無意握你的手……我一開始以為你是我離家出走的木乃伊?!?/br> ……木乃伊?xí)x家出走? “那你為什么還不放開?” “正要放開?!?/br> 喬伊慢慢松開她冰涼的手指。 他從一邊拿起那杯淺紅色的液.體,遞過去: “給你調(diào)的營養(yǎng)劑,有點苦。” ……那就是很苦。 李文森一飲而盡,隨后扯過喬伊的被子擦擦嘴,半點看不出藥苦的樣子。 “菠菜麥麩芝士卷?” “真高興你還記得。” 喬伊接過她喝光的空杯子,坐到沙發(fā)上,伽俐雷立刻送上他昨天翻譯到一半的阿卡德語文獻(xiàn): “順便加一份咖喱魚蛋,一小碗蔬菜沙拉,和一杯檸檬薄荷調(diào)制酒,謝謝?!?/br> “……你真不客氣?!?/br> “你習(xí)慣就好?!?/br> “……” 他們窗戶的縫隙里,被李文森用各種亂七八糟的布和餐巾紙塞得一絲光都不透,這樣還不夠,外面還拉了兩層遮光窗簾,而伽俐雷此刻正費力地把那些糊成團(tuán)的紙巾從玻璃縫里扣出來。 李文森討厭光。 她就像黑暗中的鼠婦,厭惡明亮的太陽。 雖然她看上去聰明干練,一副全世界的難題都難不倒的樣子,但她臥室里的窗戶基本都處于一個鬼畫符的狀態(tài)……那里漏光貼哪里,一層不夠貼兩層,有時室內(nèi)明明已經(jīng)伸手不見五指,她仍覺得有光從窗戶里透進(jìn)來。 …… 李文森走到冰箱邊。 他們的冰箱上列著冰箱里所有物品的清單,重量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冰箱的每一個夾層上都安裝了重量感應(yīng)器,用語音實時顯示冰箱里物品的動態(tài)變化。 便捷、智能……刻薄。 比如此刻,李文森剛從冰箱里拿出了半只烤鵝,冰箱就尖叫了起來—— “半只烤鵝的重量是一點三五千克!熱量是七萬一千五百五十大卡!你這個該死的死胖子,半年后你的腰一定粗得像奧迪a4的輪胎!” “……” 李文森淡定地關(guān)上冰箱門: “我一直想知道這臺冰箱到底是哪個蠢貨設(shè)計的,我上次只是拿了一只豬蹄,它的架勢就像要挖我的祖墳。” “你暴飲暴食的習(xí)慣確實應(yīng)當(dāng)改一改。” 喬伊盯著她的手上的烤鴨: “這是我們的中餐?” “不,這是我一個人的早餐?!?/br> 她打開另一扇冰箱門,拿出一罐密封的甜豆?jié){: “關(guān)于陳郁的問題,你昨天可是什么都沒有回答我,明擺著是合同欺詐,我能按契約給你做一頓早餐已經(jīng)很對得起你了。” “早餐豆?jié){配烤鴨?” 喬伊嘲諷地說: “真是絕妙的搭配。” “沒辦法,我看見你的被子,就會想起烤鴨的香味,停都停不下來?!?/br> “……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 李文森理直氣壯地說: “你的被子可是鴨絨的?!?/br> “……” 哦,這真是緊密的關(guān)系。 …… 李文森把鴨子甩到砧板上,看都不看地從背后抽出一把鋒利的剔骨到來,從烤鴨的肋下開始,極其熟練地把鴨子切成條狀,大小剛好適宜入口。 他們的廚房是一個開放的淺灰色吧臺,喬伊坐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對著李文森。 他的視線越過手中的文獻(xiàn),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春日清澈的陽光,挾著窗外山茶的花影,落在她煙灰色的裙上。她漆黑的長發(fā)被她松松地挽起,鬢邊只是隨意用一支木質(zhì)鉛筆別著,卻絲毫不顯得簡陋。 她處理完鴨子,用醬料腌在日本制的櫻花碗里,又拿起一只檸檬,對半切開,打出汁水,與淺綠色的薄荷酒一起倒在兩只高腳杯里。 她的動作那樣嫻熟。 就像一位妻子。 如果說,這就是一對真正夫妻,每天清晨要一同渡過的時光。 那么,他已經(jīng)結(jié)婚許久,只差一枚戒指。 …… 只是,還沒等喬伊移開視線,就看到,李文森做完自己的精致早餐后,從一邊拿起他要的菠菜和麥麩,胡亂切了切,又拿出一條長吐司,把這些東西雜亂無章地包在了一起,像滾泥巴一樣,放在芝士里滾了滾。 喬伊:“……” “你別盯著我看了,你再盯,你的菠菜麥麩芝士卷也不會變得好看一點。” 李文森用托盤把他的早餐端到他面前: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更敢于吞咽丑爆了的芝士卷?!?/br> “你不能這么對我……” “為什么不能?你昨天回答我關(guān)于陳郁的事時,也是這樣敷衍了事。” 李文森微笑了一下: “但是我愿意加碼。我給你做一個月的早餐,而你只要用你聰明絕頂?shù)拇竽X稍微幫我分析一下,陳郁那句‘西布莉殺死了我’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