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的公寓，出現(xiàn)了內(nèi)賊。他送給她的戒指，消失了。

    ——李文森會不會偷偷拿走戒指？

    這個念頭在喬伊腦海里一晃而過，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愉悅的心情，這個可能性，就已經(jīng)被他的理智所掐滅。

    李文森，他狠心又冷漠的小姑娘，一旦給他們的關(guān)系畫了線，就絕不會主動逾越一步。

    更不會猶豫不決，反反復(fù)復(fù)，做出這種把戒指偷偷拿走的事。

    但，如果戒指不是李文森拿走的，這個公寓里，第三個有手的東西，就只能是——

    伽俐雷縮在墻角，看到喬伊冷冷地、仿佛看一臺報廢電腦的目光，狠狠地打了一個抖。

    喬伊又從垃圾桶里拿出筆記本，向系統(tǒng)里輸入了兩個字：

    “戒指?！?/br>
    “伽俐雷把戒指送給了雷奧納多?！?/br>
    “……”

    他們家的電腦和貓真的跨物種在一起了？

    “當(dāng)然不是?！?/br>
    伽俐雷像是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毫不猶豫地否認(rèn)了：

    “列奧納多的智商比洗衣機(jī)還要低，它身上毫無吸引伽俐雷的特質(zhì)，伽俐雷愛慕的一直是洗衣房里那臺滾筒洗衣機(jī)?！?/br>
    “……”

    喬伊破天荒地，順著這個無稽的話題問了下去：

    “滾筒洗衣機(jī)的智商比列奧納多高？”

    “不，比它低。”

    “你前后矛盾了?！?/br>
    “啊哦?！?/br>
    伽俐雷的話幾乎是即時反應(yīng)在電腦屏幕上：

    “伽俐雷感覺出來了，這大概就是愛情使人盲目。”

    “……”

    然而你不是人，你是電腦，你不會盲目。

    “那你為什么要把戒指送給列奧納多？”

    “這很簡單，先生?！?/br>
    伽俐雷回答道：

    “因為滾筒洗衣機(jī)戴不上戒指?！?/br>
    “……”

    喬伊的手指頓了頓。

    他微微仰起臉：

    “你的程度里有允許你撒謊的代碼，是不是？”

    “為什么您會這么認(rèn)為？”

    “因為解釋不通?！?/br>
    “可是伽俐雷沒有找到邏輯漏洞?！?/br>
    “不是邏輯漏洞，而是你在刻意混淆你電腦的身份。”

    只有病毒能使電腦盲目。

    如果有一天，滾筒洗衣機(jī)也不工作了，難道能說，是洗衣機(jī)陷入了愛河？

    太荒謬了。

    更何況，就算伽俐雷有心把戒指送給列奧納多，它又是怎么讓一只貓戴上那種會極大妨礙它行動的東西？

    所以，這里只有一種解釋。

    伽俐雷通過力臂，強(qiáng)迫列奧納多戴上戒指——機(jī)器人力臂無法伸出窗外，只能通過這只貓把戒指運出去。

    那么問題來了。

    它的目的是什么？

    ……

    喬伊打字根本不用看鍵盤：

    “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什么，要把戒指送給列奧納多？”

    ……

    伽俐雷沉默了許久，最后它像人一樣抽了抽鼻子，在電腦上打出一行字：

    “都是因為愛?！?/br>
    “……”

    喬伊沒有再問它問題。

    他直接在電腦上cao作了起來。

    兩秒鐘后——

    “哦，不，先生，你不能這樣！”

    伽俐雷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竄起來：

    “你不能拆伽俐雷瑟防火墻！”

    又一行字飛快地在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速度是喬伊的三倍——電腦就是伽俐雷的一部分，它打字，就像我們說話一樣流暢。

    “伽俐雷是在得到您的許可之后，才作出這種舉動的，您不能卸載伽俐雷，先生，的安保系統(tǒng)都在伽俐雷的監(jiān)控之下，兩千扇門以及一萬六千個文件柜都要經(jīng)過伽俐雷的批準(zhǔn)才能打開，您如果卸載伽俐雷，會亂成一鍋粥的@！？v%……”

    “……”

    這后面都亂碼了。

    看來它真的有點急。

    然而喬伊根本沒有理會它在說什么，他用上次保存的沈城的指紋，直接登入了伽俐雷的核心系統(tǒng)。

    伽俐雷的核心系統(tǒng)藏得極其隱秘，它是十年前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但其中使用的一些核心技術(shù)，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十年前的水平。

    而且，在它的最核心系統(tǒng)之內(nèi)，還藏著一個數(shù)據(jù)黑匣子。

    那才是伽俐雷最隱密的部分。

    沒有什么能打開這個黑匣子鎖定的程序——包括它自己。

    ……

    伽俐雷看著喬伊一路勢如破竹地攻進(jìn)它的大腦，驚恐地到處亂飄，它甚至都顧不太上發(fā)聲會吵醒李文森，語無倫次地小聲說：

    “不不不不不不，先生您快住手，您不能卸載伽俐雷！”

    “……”

    喬伊不為所動，他飛快地進(jìn)入下一層，那已經(jīng)是的監(jiān)控器。

    “伽俐雷有十大不能卸載伽俐雷的理由！”

    伽俐雷看到喬伊飛快cao作的手指，恐懼地竄到了沙發(fā)底下，又從沙發(fā)底下竄到天花板上。

    這種行為在電腦軟件設(shè)定里并不奇怪，你隨便卸載一個金山毒霸，這個軟件都能戀戀不舍地和你告別，更何況一個跨時代的智腦。

    這樣真實的恐懼和委屈，幾乎讓人忘了——

    它只是一臺電腦。

    它所有的反應(yīng)，都只是程序設(shè)定而已。

    “第一，如果您卸載了伽俐雷，夫人明天中午就不能吃炸魚骨頭了！因為廚子打不開冰箱，也不能喝咖啡了，因為咖啡機(jī)需要伽俐雷的命令才能工作……”

    “……”

    伽俐雷喋喋不休，喬伊不為所動，手指翻飛，如同帶著幻影。

    一只機(jī)器人力臂，在它說話的間隙，悄無聲息地，從天花板上，慢慢伸出來。

    客廳里沒有開燈，星空不知何時被云層掩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喬伊眼前的電腦，發(fā)出藍(lán)瑩瑩的光芒。

    沒有人看到，那只緩慢伸出來的，非人類的手。

    “第二，卸載伽俐雷會嚴(yán)重影響你和夫人夫妻生活的和諧程度，您想想看，沒有伽俐雷，誰來給你們洗第二天的床單……”

    “……”

    喬伊的手指仍然沒有停下，他已經(jīng)破解伽俐雷的指令代碼。

    這樣，即便沒有沈城的虹膜，他也能進(jìn)得去。

    機(jī)器人力臂停在喬伊頸后，張開金屬手指。

    人后腦和脖子的交界處，有一小塊地方，沒有骨頭保護(hù)，就像太陽xue一樣，稍微鋒利一點的金屬都可以直接刺進(jìn)去，致人死亡。

    而后頸這塊地方，比太陽xue更致命。

    它直通腦干，那是人的生命中樞，控制心跳和呼吸……一旦被洞穿，他會連呼喊的時間都沒有。

    他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連睡在他手邊的李文森都不會被吵醒。

    ……

    而現(xiàn)在，十個鋒利到可以用來切割金屬鈦的指腹，正靜靜地停在離喬伊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