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地下室。 頭頂?shù)乃У鯚粢呀?jīng)熄滅了,李文森只能借著墻壁上“安全通道”和指示箭頭的綠光辨別方向。 一扇門接著一扇門。 地底是環(huán)形的,一圈一圈,就像船艙一樣擠擠挨挨。 這里,至少有一百個冰庫。 她打開手機(jī)電筒,走到其中某一扇冰庫門前,用電筒光照了照門上的掛鎖。 冰庫的門,一般自帶一種單面鎖。那種鎖只能從外面打開,不能從里面打開。內(nèi)外鎖是兩種機(jī)制。 而她面前的這扇門,除了冰庫自帶的鎖外,還掛了一把大鎖。 是那種,最老式的大頭鎖。 這一條通道,只有這扇門前,多掛了一把鎖。 不是里面的東西特別重要,就是里面的門鎖壞了……如果是后一種情況,她就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鎖打開。 為什么不試試看呢? 說不定她就能知道,這些冰庫里,到底放了什么東西。 以及,曹云山今天晚上,究竟是為什么會把她帶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看電影。 …… 這種鎖隨處可見,靠內(nèi)部的一個彈簧卡住鎖孔,老一點的倉庫,中學(xué)里的抽屜,老人的箱柜,甚至我們小時候的儲存罐,都用它。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種鎖,只要刮開鎖側(cè)的油漆,就能看到被鋁堵住的四到五個小孔。 那里面裝的是,直徑兩毫米左右,鐵質(zhì)的彈珠。 鎖就靠它們控制彈簧。 所以,只要把鋁片挑開,把彈珠拿出來,鎖就開了。 小時候,父親用這種鎖鎖上的抽屜,根本攔不住她,她七歲的時候,就能見一把,拆一把。 幾塊錢一個的鎖,弄壞了,大不了換一把一樣的就是了。 沒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她。 大人們的秘密,她都知道。 …… 李文森右手伸進(jìn)左手寬大的衣袖里,摸索了一會兒,取出胳膊上綁著的一把薄薄的瑞士軍刀,刀側(cè)有一條凹槽,方便單手開刃。 她在美國和英國讀書的時候,習(xí)慣用的是□□,但中國禁止了這種容易太傷人的刀具,她找了很久,才找到如今手里這把刀。 不僅是衣袖里。 她大腿上還綁著一把。 …… 刀背磨漆磨得很快,鎖上不一會兒就可以看見四個兩毫米直徑的小孔。 她取下自己的一只耳環(huán)。 從表面上看,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寶石耳環(huán),綠松石搭配紅瑪瑙,流光溢彩,相得益彰。 但一旦她用指甲把耳針頂端的指甲油剝掉。 就可以看見,耳環(huán)的銀制耳針,已經(jīng)被她磨成鋒利的針尖。 她把刀放回衣袖里,熟練地把小孔上的鋁挑出來,剃干凈。 再隨便拿了一把和鎖孔差不多長的鑰匙,插.進(jìn)去,輕輕一轉(zhuǎn)—— 鎖開了。 她伸出手,把手放在冰庫門把手上—— 咔嚓。 齒輪旋轉(zhuǎn)帶來的震動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冰庫的外鎖,果然是壞掉了,他們才找了一把掛鎖替代。 李文森在黑暗里笑了一下。 就像她小時候,每次做壞事成功的時候一樣,小小的臉上,神情得意又狡黠。 門打開了,一陣寒氣撲面而來。 只是,還沒等她看清楚門里的東西,一只手臂忽然有力地攬住她的腰,把她往門里一帶。 她寬大的裙擺揚起,還沒等她有時間反應(yīng),對方已經(jīng)把她拉進(jìn)冰庫,順勢把她摟進(jìn)懷里。 又是“咔嚓”一聲—— 門鎖上了。 從里往外。 她的手機(jī)摔在地上,用了多年的老式手機(jī)沒什么抗摔打能力,剛落到地上,電池板就被摔了出來。 陳世安靠在冰庫門上,一只手把她圈在懷里。 她前方是溫?zé)岬能|體,背后是冰冷的空氣。 不是形容詞意義上的冰冷,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冰冷——她只要在墻上隨便摸索一下,就能摸到滿手的冰霜。 這個冰庫的溫度,至少是零下二十度。 “真是個不聽話的小小姐。” 陳世安在黑暗里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說好,會站在原地等我的?!?/br> …… 身為一個故紙堆里的文科生,喬伊在七年前徹底告別兇案現(xiàn)場后,生活基本上與高科技無緣,他每天與古董、古尸、古文字打交道,歷史就是他的案發(fā)現(xiàn)場,古文字就是他的密碼破解。 有哪個犯罪組織寫出的密碼,難度能比得上幾千年前失落的古文字? 他不需要伽俐雷,不需要電腦,不需要搜索引擎——因為他自己的大腦就像搜索引擎。 他甚至不需要熱水供應(yīng)系統(tǒng)——就像他們在英國的落魄日子,他在銀行里有大筆的錢花不出去,因為李文森每天用電飯煲燒開水燒得很開心,他為了配合她,只好被迫在噴頭壞掉的時候,使用了整整一個月全球最簡陋的淋浴工具—— 水勺。 但他喜歡兩樣?xùn)|西。 手機(jī),還有衛(wèi)星。 這兩樣?xùn)|西組合成的,就是手機(jī)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 因為,有了這兩樣?xùn)|西,他就能隨時隨地知道,他不靠譜的室友在哪里。 …… 他單手開著順手從車庫里偷來的沈城的車,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口袋里還放著一個小巧的冰袋。 那是他的理由。 只有有了理由,他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心安理得地做著蠢事——開一個小時的車,只為了把這個傻透了的冰袋送到她的手里。 順便,再把他的小姑娘接回來。 不過…… 一道一道來自路燈的光線,轉(zhuǎn)輪一樣,在他身上流轉(zhuǎn)而過。 他盯著手機(jī),目光微微凝結(jié)。 李文森從不拒絕他定位她的地點。原因不明。 也從來不存在手機(jī)沒電的情況,因為她超長待機(jī),又基本不用手機(jī)。 但是今天,他找不到她。 他從出門開始,就一直在不間斷地搜索她的位置。 她消失了。 …… 而在距離喬伊十一千米處,地下室零下二十?dāng)z氏度的冰庫里。 “你在干什么?” 李文森仍被男人抱在懷里,但她像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而更緊地抱住了他,身體貼緊男人的身體,手也朝他腰后伸去。 這…… “雖然我不介意你這么對我?!?/br> 陳世安大大方方地任她吃豆腐: “但畢竟這里太冷了,你是不是……有點熱情過頭?” “……” 李文森壓根沒有理會他說什么,仍舊努力把手繞到他身后,握住冰庫的門把手,用力一轉(zhuǎn)—— 沒有轉(zhuǎn)動。 她又用了一點力,再試了一遍。 門鎖仍舊紋絲不動。 …… 陳世安終于感受到了不對勁,松開她: “怎么了?!?/br> “我們被鎖住了,恭喜你?!?/br> 李文森盯著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