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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他在看著你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西番蓮,大白菜,乳液,香水,浴鹽,機械油,還有貓薄荷兩份,一份給列奧納多,一份給喬伊……

    清單長長一串,還未完。

    她和喬伊的公寓里,簡直什么都缺。

    “順便說一句,我不是心理醫(yī)生,是心理物理學家,心理咨詢不是我的專業(yè),這里的管理者應該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br>
    李文森完美假笑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找上我?”

    陳世安定定地注視了李文森幾秒。

    他眼眸漆黑,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同時,又像是,一片什么都沒有的荒漠,矛盾、空曠,又詭異。

    他突然站起來,撐起身體,朝她靠近。

    李文森條件反射地朝后退。

    他臉與她靠得極近,氣息相聞,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一種小眾的薔薇氣息,那樣清淡又馥郁,若有若無。

    與其說是從他衣服上揮發(fā)出來。

    更像是,從他身體深處滲透出來的香氣。

    他從她頭發(fā)上,摘下一片枯葉:

    “你裙子上為什么都是泥土?你頭發(fā)上為什么有樹葉?你的鞋子上為什么有草漬?”

    他拈著那片樹葉,仍靠得很近,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

    他的笑容像早春的暖陽一樣耀眼:

    “小小姐,你爬樹了……是為了趕來見我嗎?”

    “……”

    李文森把他的臉推遠了一點:

    “我是為了趕來見我的病人?!?/br>
    “哦,所以你還是為了趕來見我?!?/br>
    陳世安握住她的手腕,看上去只是松松得籠著,她卻完全掙脫不開。

    他的眼睛彎的像一輪月亮:

    “我真開心。”

    ……然而,年輕人,我一點都不開心。

    “我們還是繼續(xù)討論你的問題,你這種恐懼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幾年前吧?!?/br>
    他含糊地說,倒回沙發(fā)上,手腕支著下巴:

    “小小姐,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二十三歲呢?!?/br>
    “……”

    李文森神情不動:

    “在工作的人,簡歷和檔案袋都是……”

    “都是二級機密,我知道。”

    陳世安長長的睫毛扇了扇:

    “但是再怎么機密的東西,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話,費點心思,總是有辦法知道的……這句話我練了很多遍,你有沒有很感動?”

    “完全沒有。”

    李文森垂下頭,直接把之前寫的購物清單通通劃掉,在旁邊潦草地寫了一句——

    everything.

    字跡雜亂無章——她正心緒不寧。

    洗發(fā)水和沐浴露被她拿來拖地板了,西紅柿和西番蓮被列奧納多和伽俐雷玩成了泥漿……現(xiàn)在她家什么都沒有了。

    “繼續(xù)?!?/br>
    “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是在很多年前,大概是在我十一歲的時候?!?/br>
    他盯著她的眼睛,溫柔地微笑著:

    “有人把針插.進我的血管,我想掙扎,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的手腳都被人綁住了,我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液體注射.進我的血管,有血從我的靜脈里冒出來,我忽然覺得暈眩,手腳發(fā)冷,眼前冒黑,這個過程非常短暫,只有半分鐘的樣子,半分鐘后,我完全失去了知覺?!?/br>
    ——呲啦。

    李文森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的鋼筆劃破了紙張。

    “從此以后,我看到血管,就會眩暈?!?/br>
    陳世安凝視著她兩秒,像在欣賞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

    “沒怎么。”

    李文森把紙頁撫平:

    “當時發(fā)生了什么事,你被人綁架了嗎?”

    “綁架?”

    陳世安眨了眨眼:

    “不,不是的……我只是發(fā)燒被打針罷了,難道你以為,我是被人綁起來,注射巴.比.妥.酸.鹽了嗎?。”

    “……”

    巴.比.妥酸.鹽是注射死刑用的藥劑。

    她時常會夢見這種液體。

    小孩子打針,如果掙扎得太兇,手腳被被單裹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以他剛才的敘述方式——誰會以為這是普通的打針?

    “沒有。”

    李文森說。

    一直聊針頭和血管的事,讓她有一點惡心,但表面上,她掩飾得很好:

    “你失去了知覺,怎么知道是半分鐘?”

    “因為我醒來時,注射器里的液體還沒有注射完?!?/br>
    男人狹長的眼睛盯著她,一眨不眨:

    “很難以置信,是不是?那么細的針頭,隨便掐自己一下都比抽血疼得多,我居然會恐懼得暈過去?!?/br>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這與我們自身的生活經(jīng)歷有關,你不必有負擔?!?/br>
    李文森裝作很懂的樣子,像一個真正的心理醫(yī)生那樣說:

    “人對與事物的恐懼,并不單純以它可能對我們造成的傷害來估量,而是取決于我們給它施加的意向?!?/br>
    “比如?”

    “比如一把可以殺人的菜刀,和一具毫無攻擊力的尸體,明顯前者危害更大,可一般人都會害怕尸體?!?/br>
    “這真奇怪?!?/br>
    他點點頭,忽然說:

    “那么你呢?”

    她一怔:“什么?”

    “你,博士。”

    他坐在她對面寬大的沙發(fā)上,身體微微前傾。

    語氣輕柔地讓人發(fā)毛:

    “你害怕的東西……是什么?”

    ……

    這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

    他的言行舉止無可挑剔。除了他的眼神。

    但從他說第一句話開始,某種違和感,就一直藏在他漆黑的、美麗的眼睛里。

    他在盯著她,一直。

    ……

    兩秒鐘后,李文森低下頭:

    “如果我有害怕的東西,我希望我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它?!?/br>
    “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沒有害怕的東西?”

    “我沒有這么說。”

    李文森劃掉記事本上所有亂寫的購物清單,在一旁加上一句

    ——敏銳,偽裝,攻擊性。

    但她緊接著,又把這一行劃掉,在旁邊寫道

    ——恐怖癥。

    “我害怕生病,害怕死亡,但這種害怕,我找得到原因,能夠自我調(diào)節(jié),它不是我的負擔,而是我的激勵機制,所以我想,這和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恐懼,不是一種概念?!?/br>
    她抬起頭:

    “那我們回歸之前的話題,你只害怕你自己的血管,還是一切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