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勝負(fù)分出來了，記得來找我看一看。”

    李文森第一步就出動了皇后：

    “因為你很有可能就精神分裂了。”

    “……”

    喬伊擺了一個象：

    “你什么時候?qū)W臨床心理了？我記得你向來對這一門不屑一顧?！?/br>
    “今天晚上開始學(xué)?！?/br>
    李文森斟酌著下一步該往哪里走，冷不丁皇后就被喬伊吃掉了，她一下抓住喬伊收棋子的手：

    “等等，你的騎士怎么能吃我的皇后？”

    “為什么不能？是你放在這里給我吃的?！?/br>
    喬伊莫名其妙地被她握住手腕，她纖細(xì)的手指掩蓋在他寬大的灰色針織袖下，帶著一點(diǎn)冰冷的涼意。

    他皺起眉：

    “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這么多天沒運(yùn)動，血脈不通當(dāng)然冷?！?/br>
    李文森毫不在意地說。

    她把喬伊的騎士撤回原位，又把自己的皇后重新擺上來：

    “按照一般的套路，你的騎士在冰雪料峭的懸崖邊邂逅了我的皇后，第一眼便深深地愛上了她，從此沉沒于她眼眸中的漩渦，此生再也無法逃脫……怎么能把皇后給吃了？”

    喬伊：“……我們下的真的是國際象棋？”

    “童話版國際象棋?！?/br>
    李文森說：

    “生活需要一點(diǎn)激情和創(chuàng)意。”

    “……”

    喬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隨后，他把自己的象、王車，和皇后都拿下來，直到棋盤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騎士、君主，和他的皇后。

    “我只用這幾個棋子和你下，不至于讓你輸?shù)锰??！?/br>
    喬伊堅決地說：

    “作為交換，你把你的激情和創(chuàng)意收起來?！?/br>
    “……真的？”

    “真的?！?/br>
    “我好歹是劍橋物理系國際象棋季軍，你真是看不起我?！?/br>
    李文森笑瞇瞇地說：

    “不過我喜歡?！?/br>
    喬伊：“……”

    他們的公寓并不是很高，但建在極度偏僻的地方，從窗戶朝外看去，可以看見遠(yuǎn)處此起彼伏的青色山巒，幾株隨風(fēng)散去的茶花開在寂寥的高壓電線桿下，山谷間如同籠著一層白色的霧氣。

    他們下了五分鐘后，李文森已經(jīng)有一點(diǎn)意興闌珊，不過仍然算認(rèn)真。

    而喬伊則一直處于不用思考的狀態(tài)，基本上，李文森隔一兩分鐘落下一子，在落子后不到一秒，他就落下下一子。

    這樣的差距，李文森忍不住問：

    “我們下過那么多次象棋，我能不能問你的右手一件事？”

    “……”

    他把吃掉的她的棋子收起來：

    “你想問它什么事？”

    “我和你的左手，誰下棋下得比較好？”

    “……”

    喬伊沉默了一會兒：

    “大概差不多?！?/br>
    “差不多？”

    李文森有些驚訝：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差很多?！?/br>
    “如果是和我比，你當(dāng)然差很多?！?/br>
    喬伊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你問的是我的右手……它與你下了七年的棋，熟悉你的棋風(fēng)就像它熟悉我左手的棋風(fēng)一樣，沒有什么可比較的?！?/br>
    “這倒也是?！?/br>
    李文森盯著棋盤，沒有再說話。

    她敗勢已經(jīng)不可擋，只是在茍延殘喘，等待罷了。

    淡粉色茶花的香氣，順著早春細(xì)而涼的風(fēng)，從窗戶里蔓延進(jìn)來。

    喬伊只用四個棋子，準(zhǔn)確來說只有三個，已經(jīng)一步一步朝她的王座逼來。這是人和人之間天生的差距，每當(dāng)她面對喬伊，就能提醒自己，不要自以為聰明，世界上仍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從不參加象棋比賽，卻只要四顆棋子，就能把她逼入絕境。

    “你在心神不寧?！?/br>
    他又落下一子，說：

    “出了什么事？”

    “為什么這么問？”

    李文森半倚在放棋盤的木頭矮凳上，古藍(lán)色的大毛線裙擺散落了一地：

    “今天我身上可沒有樟腦味?！?/br>
    “是棋風(fēng)，你太冒進(jìn)了?！?/br>
    喬伊吃掉她最后一個皇后：

    “你平時下棋時習(xí)慣先布局，再進(jìn)攻，可你今天第一步出的就是皇后……你的攻擊性無意識地變強(qiáng)了，一般來說，這說明有什么事侵犯到了你的領(lǐng)地?！?/br>
    他抬起頭來：

    “還是說，我們?nèi)匀粵]熟到能談?wù)撨@種小事的地步？”

    李文森：“……你能不能不要揪著我們不熟這件事一百年不放？”

    “我的確不能?！?/br>
    喬伊平靜地說：

    “因為我活不到一百歲。”

    李文森：“……”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去廟里祭拜，不知道和尚用不用wifi，有的話，我就更，

    沒有的話，我就裝作更了的樣子～

    再過兩章準(zhǔn)備先死一個人

    還有謝謝幾位的地雷，評論里看到許多老面孔呢～

    第10章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覺得沒什么好講的?！?/br>
    她干脆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撐著頭：

    “剛才在樓下，西布莉和我說，研究所里餓死了一只貓?！?/br>
    “貓？”

    喬伊驀得抬頭，那一剎那，他的神情像極了一只終于抓到毛線球的貓：

    “你的列奧納多終于餓死了嗎？這真是一個好消息?！?/br>
    “……”

    我的室友為什么每天都在和一只貓比弱智？這不科學(xué)！

    “不是研究所養(yǎng)的貓?！?/br>
    “哦?！?/br>
    喬伊臉上那細(xì)微的表情變化瞬間消失了：

    “那真遺憾?！?/br>
    “……抱歉讓你遺憾了，不過你沒聽出問題嗎？”

    李文森坐直了身子，右手無意識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小指上的戒指：

    “不是研究所的貓，就是外來的，可怎么可能從外面跑進(jìn)一只貓？我們運(yùn)進(jìn)運(yùn)出的每一只果蠅都要登記，而除了大門，所有地方都安裝了五千萬伏特的高壓電網(wǎng)……這簡直是物種入侵?！?/br>
    不僅如此，保安組組長周前堅持認(rèn)為，有人會把微型探測器或其他什么高危物質(zhì)安裝在蚊子身上帶進(jìn)科研所，于是那群神經(jīng)過分緊張的男人，在高壓電網(wǎng)和研究所的破敗圍墻之間安裝了驅(qū)逐動物的超聲波裝置，還在更遠(yuǎn)的地方筑起了一面巨大的防風(fēng)墻。

    于是，這里的春天，始終寂靜；他們的天空，從未有飛鳥飛過；他們的世界，別說貓，連一只蒼蠅都進(jìn)不來。

    清潔工西布莉從不說沒把握的話……那么這只餓死在花園南面的貓，能從哪里來？

    “如果說這是一種物種入侵，那么這里早就遭到入侵了?！?/br>
    喬伊看上去絲毫不在意他的屬地被入侵的問題，只是懶洋洋地收起了他吃掉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