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所以后來,當(dāng)容華告訴她,他們不是親兄妹時,她才終于釋然,也終于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我由衷為他們感到欣慰。 我突然覺得,他們二人最后能夠走到一起,也實屬不易。 接著,我又突然想起了我自己。 我也曾經(jīng),將一個人默默藏在心里??墒俏覐膩頉]有告訴過她。 不過我沒想過告訴她。她心里沒有我,我知道。而我,也許總有一天也會忘記這段無始無終的感情罷。 大少爺和二小姐的感情剛剛穩(wěn)定下來不久,秦青墨和二少爺那邊就開始有所行動。大少爺每日要處理的事情越來越多,而二小姐的身世也開始浮出水面。這一段時間,大概是他們最聚少離多的一段時間。 那些日子,二小姐住在桃花小筑。這是大少爺特意為她安排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是按照她喜歡的樣子布置的,桃花紛紛飄落,香氣馥郁怡人。唯一的遺憾,是他白天不能過去看她,因為京城里有很多事情,他根本走不開。 可是每當(dāng)晚上的時候,不論多晚,他都一定會連夜趕往桃花小筑,要親眼看到她熟睡的面龐。每一次都是深夜,她早已睡熟,而他就默默守在她床邊,安靜地看著她,仿佛這樣看著她就會很滿足。 如果愛是毒,也許,他早就毒入骨髓了。而她是他唯一的解藥。 再后來,二小姐進入了月華門。送走她的那一天,大少爺一個人在書房里靜靜地站著。我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他的背影,在一輪月色下的光暈下,孤寂凄涼。 “你說,命運是不是很奇妙的東西。” 突然,他轉(zhuǎn)過身,和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一時啞然,他又突然自顧自說道:“我曾以為我此生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可是最后,我卻比誰都要泥足深陷。” 泥足深陷。 “有時,我也會羨慕夏文。” 是啊,二少爺?shù)纳磉呉恢奔讶藷o數(shù),可是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么多年來,若說真正意義上的動心……也許,沒有一個。又或者,每一個。他令很多姑娘開心過也傷心過,也因很多姑娘開心或傷心。他的愛似乎很泛,也很淺——輕易就能拿起,也輕易就能放下。 這一點,大少爺做不到。他只愛了一次,而一次,就是一生。他不輕易拿起,拿起了就再也放不下,成為烙印,永遠刻在心底。 除了二小姐以外,這世間已無任何女子,能夠令他那顆冷硬的心柔軟。 二小姐接任了月華門以后,沒過多久,他們就收到了來自桃溪村的神秘信箋。桃溪村之行,起初,我沒有在意過多,只當(dāng)是一次普通的任務(wù)而已,和以往相比并無不同。 可是最后,當(dāng)真相揭開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原來,命中注定,我就是要隨著他們奔赴這個遙遠的村落,然后,看著別人的經(jīng)歷,去做出屬于我自己的選擇。 如那個話本所寫,一曲桃花,一夢浮生。誰的人生不是一場短暫的夢? 大少爺踏著無數(shù)人的尸骨走上今日的位置,他雙手沾滿血腥,早已不相信這人世間所謂的善良和道義,我亦不曾在他眼中看到過絲毫仁慈。 可是,在二小姐面前,他不再堅不可摧,他有多強大,他對她就有多溫柔。 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一句話—— “當(dāng)你愛一個人,用一生去愛,都覺得不夠。所以,你沒有時間去猶豫和考慮,決定愛了,就用盡自己全部的生命去愛?!?/br> (二) 媚娘給朔陽倒了一杯酒。 “為什么突然來找我?” “因為我……放不下?!?/br> 朔陽說著,突然笑了起來:“你知道么?你在夏府的那些日子,你滿眼只有二少爺,可是我……” “別說了。朔陽,有些話,不必說?!?/br> 媚娘打斷了他,又幽幽吐出了煙圈:“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br> “不,我要說。我要告訴你,那一晚也許你只是沖動,而我不是。” 媚娘握著煙斗的手有些顫抖。 那一晚…… “我因為對你動了心,所以,我才會難以抑制自己。媚娘,你的眼里只有二少爺,你也很清楚他對你不會動真感情,可是,這世上的男人,不止他一個?!?/br> 媚娘聽罷,卻又笑了。 “的確,你看,我現(xiàn)在身邊這么多男人,要我說,他們誰都比他強……你說是不是?” 媚娘出身煙塵,她和夏家之所以會有交集,是因為她曾與夏意有生意上的來往。 當(dāng)然,這個“生意”,自然也不會是普普通通的生意——她也好,夏意也好,他們誰都不干凈。做大事的,誰手里沒沾點腥?所以她和他,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同一類人。 也許正是因為夏意對她知根知底,所以,他才斷然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弟弟與這樣的女人有任何糾纏。她和夏文的那段感情,不用夏宗元出面阻止,夏意就先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我為了他,當(dāng)初真的動過……從此金盆洗手的念頭?!泵哪锿鲁隽艘豢跓熑?,突然,又自嘲地笑了笑。 當(dāng)年她找夏文與她私奔,可是他拒絕了。也是那時她明白了,原來她和夏文之間所隔著的,不止是父親和兄長的阻攔,甚至可以說——那只不過是一個脆弱的借口罷了。 如果夏意不曾阻止,她那可笑的一廂情愿,也許會更加血淋淋地展現(xiàn)在她面前。 至于那一晚在心灰意冷之下的放縱……她覺得,夢醒之后,大概兩個人都會忘記罷。 可若是如此,此時此刻,眼前的男人又為何還來找她? “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知道?!?/br> 突然,朔陽給她倒?jié)M了一杯酒?!拔抑滥闶鞘裁慈?,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但是我想,你也該穩(wěn)定下來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他經(jīng)歷過多少,都終究有渴望安穩(wěn)的時候。你需要一個家?!?/br> 媚娘沒有接那杯酒。 “所以?” “我承認,在家世背景和外表才華上,我比不過二公子??墒牵以敢饨o你一個家——只要你愿意?!?/br> “呵?!?/br> 媚娘發(fā)出了微不可聞的一聲輕哼,朔陽很難聽出她的情緒是什么——是不屑?還是自嘲? 但是這都不重要。 “我想告訴你,只要你愿意,我隨時都在等著你。在你愿意安定下來的時候,我就會給你一個家?!?/br> 也許她的心里從來不曾有過他,可是至少,他說出了口,他要告訴她。 他跟著夏意六年,這六年里,他看過很多事情,也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從頭至尾,他都是一個旁觀者,看著夏意和夏憐的感情從萌發(fā)到各自抑制,再到終于破土發(fā)芽,最終刻骨銘心。 兩個相愛的人走到一起,尚且艱難。 若是一方單戀,只會更苦。 可是他寧愿飽嘗愛情的苦,因為人之一生,如此短暫,錯過就是錯過,而他不愿給自己留下遺憾和后悔。 夜風(fēng)將酒的醇香吹散,仿佛連呼吸都已醉人。 未來會是什么樣子呢?他不知道。 也沒有人知道。 (三) 若干年后。 幾個月華門的女弟子在整理卷宗時,看到《月華記事》,突然聊起了她們的上一任門主。 “據(jù)說,夏憐門主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門主,十六歲不到就練成了寒月劍法,接管了月華門,好厲害啊?!?/br> “可不止武功厲害。你可知道,夏憐門主當(dāng)年與夏家大少爺成婚那時,我的天,聽我娘說,那可真是她見過最震撼的一場婚禮,整個京城都震動了,皇室都來了不少人呢?!?/br> “誰說不是呢,月華門之前,據(jù)說與夏家有些恩怨,兩派勢力一直老死不相往來,可咱們門主就是厲害,與夏家接親后,那可真是強強聯(lián)手,月華門的勢力也從靈州擴展到了京城。” “是啊,聽說就是二人完婚后,月華門的總部才遷到了京城。靈州雖也好,但終究不比京城繁華。這么一遷,月華門又迅速壯大了不少,也難怪都說夏憐門主是月華門自開宗立派最貢獻卓越的一位門主呢。” “聽說門主年輕的時候也是位大美人……” “唉你別說,你聽說過仙子傾城么?” “聽過啊,仙子傾城,據(jù)說美如仙子,那可是江湖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竺廊税。 ?/br> “我聽小道消息說,傾城是門主同母異父的jiejie!好像門主的母親曾經(jīng)和一個赫巴族的男人在一起過,后來兩個人感情有些矛盾就分開了,再后來她嫁給了當(dāng)時的葉家少爺……你說,既然門主與傾城有血緣關(guān)系,怎么可能不是美人!” “就是就是!” “誒誒誒不說這個了,你說門主十六歲就已經(jīng)如此厲害,想想咱們十六歲的時候都還在干嘛?唉,人與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 幾個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地談?wù)撝?,有關(guān)夏憐一段段經(jīng)歷,帶著好奇與艷羨。 即使時隔多年,當(dāng)初屬于他們的傳奇,都還在流傳著。 其中一個姑娘看著這些記錄,突然又感嘆了一句—— “我想,他們的故事仍然在繼續(xù),只是后來的很多事情,我們都不知道了?!?/br> (四) 若干年前。 暖風(fēng)吹起紗幔,春日陽光正好。 夏憐一睜眼,剛從睡夢中醒來,只覺得渾身依然在酸痛。她輕輕翻了個身,想去撈床下的衣服,就感覺被人從身后摟住了腰。 溫?zé)岬臍庀⒃谒i后:“再睡一會兒?!?/br> “我要起來了……” “一會兒我叫下人來給你送衣服?!?/br> 夏憐聞言身子一震,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被他撕扯得七零八落,現(xiàn)在她就算起床也出不了這個門了。 “你……都怪你!” 有些嗔怪和埋怨,可是在他聽來卻全都變成了撒嬌,于是他又將她抱緊了些。 他最近弄她越來越狠了,開場時的溫柔,都是假的,將她帶入了狀態(tài)以后,他就愈發(fā)開始肆意擺弄她,就像永遠不會疲累似的,一次又一次帶著她天旋地轉(zhuǎn)。每一次她覺得不要了、要不起了,他卻總能繼續(xù)突破她身體的極限,將她再一次送上云端。 再這樣下去,她也要跟著一起墮落了。 不行不行,年紀輕輕,怎么能沉迷床闈?!她要起床,卻又被他按住。 “在外人眼里,我們不該是這樣的……” 夏憐哭笑不得,他們分別執(zhí)掌夏家與月華門的勢力,在世人眼中,也都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锇?,怎么這就…… “不管。” 對于這些,他卻全然不在意,反而一個翻身將她再一次壓在了身下—— “我看你很精神么,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