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

    不及細(xì)想，茵兒已經(jīng)拉著她擠進(jìn)了前面圍觀的人群中，就在這時她聽見前方傳來一個有些尖細(xì)的女聲：“怎么樣，愿賭服輸。”

    夏憐聽出來了，這是云瑤的聲音。

    云瑤是上一屆弟子中的長弟子，算是她的師姐。在他們這一批弟子入門之前，云瑤是兩位護法和四位香主最看好的一個。這就意味著一旦香主之位空缺下來，下一個晉升的人，就是云瑤。

    當(dāng)然，這是在夏憐入門以前。

    夏憐入門之后，成為了她這一屆弟子中的長弟子，雖比云瑤入門晚，但她們卻是同樣有資格競爭香主的人選。而夏憐的風(fēng)頭，如今已幾乎要蓋過了云瑤，所以云瑤對夏憐一直有些敵意，認(rèn)為她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

    對此夏憐無可奈何，她并不是喜歡與人爭風(fēng)頭的人，但云瑤非要在乎那些她也沒有辦法。

    她只是沒有想到，今日這好戲的主人公竟然會是云瑤。

    夏憐輕輕拉了一下茵兒的衣袖：“這到底怎么回事？”

    茵兒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嘿，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秦采，我敬你是君子，君子可要愿賭服輸哦?！?/br>
    就在這時，云瑤又說了一句，還提到了秦采。

    夏憐頓時一愣，不僅僅是因為她提到他的名字，還因為她說這句話的語氣。

    平時云瑤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很不屑，說話也像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一樣，可剛剛那句，是她聽錯了么？竟然……有三分撒嬌的意味在里面？

    “云瑤師姐，你勝之不武，不能怪我。”

    秦采的聲音依舊很溫和動聽，卻令云瑤有些不悅：“你……人家不過是想讓你陪人家逛夜市，怎么，難為你了？！”

    聽到這里夏憐恍然大悟，如果她沒想錯的話……

    “師姐厚愛，秦采承受不起?！?/br>
    “你……！”

    云瑤氣得臉色煞白，看見周圍一群人都在圍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又恢復(fù)了潑辣的本性：“你們看什么看？！”

    “哈哈哈哈！”

    圍觀的人群散去之后，茵兒拉著夏憐的受笑得前仰后合：“穆兒你看，云瑤當(dāng)眾被秦采拒絕，氣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哈哈！”

    夏憐有些莫名：“人家被拒絕，你笑什么？”

    “誰叫她平時總是一副很神氣的樣子，好像她是天上的仙女一樣，哼，還不是被人家拒絕了?！币饍盒闹笨诳?，有什么說什么：“從秦采入門的時候我就聽說了，云瑤問了咱們這批弟子，打聽新來的那個師弟。她以為自己是長弟子比別人優(yōu)秀，秦采就會看上她了么？哼?！?/br>
    夏憐無奈地笑了笑，八卦這種事她不太關(guān)心，只是茵兒形容起來這眉飛色舞的樣子讓她有些忍俊不禁。

    “書都溫習(xí)完了？”

    “沒啊。”

    “那還不多看看書，少關(guān)心些沒用的?！?/br>
    “無聊啊……”

    兩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不過夏憐由于要準(zhǔn)備接下來集會的一些安排，所以聊了一會兒就去做正事去了，而茵兒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便也去找了書來看。

    而此時，男弟子那邊卻是差一點炸開了鍋。

    “秦采，你小子行啊，把云瑤給拒絕了？”

    “秦采不是我說你，干嘛那么不給人面子，人家云瑤師姐想請你逛個夜市怎么了，明知人家對你有意思還那么不領(lǐng)情，多傷人家心?！?/br>
    “秦采，說實話，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云瑤可以在咱們月華門女弟子里排在前三位了，你還看不上？還是欲擒故縱……”

    “好了！”

    林夜闌被這些人轟炸得有些煩了：“我沒空，就這樣?！?/br>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見秦采有些惱怒，便也不再多言，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只有盧旬，全程一直一言不發(fā)，只意味深長地嘿嘿笑。

    “……”

    林夜闌無暇管他們，只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后山竹林走走。

    當(dāng)時那些人圍觀他和云瑤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夏憐。

    她……竟然也在。

    那云瑤說的那些話、表達(dá)的那層含義……她應(yīng)該也都知道了。

    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沒來由地心緒煩亂。

    傍晚他去了趟藏書閣，因為他要替夏憐去查一下月華門現(xiàn)任兩位護法和四位香主。有關(guān)這些重要人物的卷宗都放在藏書閣的頂樓里，這里普通弟子不能進(jìn)，他如果要進(jìn)的話，只能選擇偷偷潛入。

    他剛走到樓梯處就有人將他攔下了，“對不起，不可以上樓?！?/br>
    “噢，對不起?！?/br>
    他歉意地笑了笑，假裝誤闖，實際上是在觀察地形。但遺憾的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棟建筑的設(shè)計是非常精妙的，如果不光明正大走樓梯，他沒有辦法上去。而且他能夠隱約望到一扇門，這就意味著即使他趁人不注意溜上去了，他也沒有鑰匙，打不開門。

    這就麻煩了。

    于是，只好選擇另一個方案。

    “那請問一下，是不是所有弟子都不能上樓？”他問道：“如果是的話，我回去也跟其他人說一聲?！?/br>
    “護法欽定的長弟子有權(quán)利上樓，她的手中有一把鑰匙，不過，也只是以防特殊情況而已?！?/br>
    林夜闌的眼睛頓時一亮：“哦，那好奇問一下，究竟哪位被指派的長弟子有這個權(quán)利？當(dāng)然我只是好奇，要多么優(yōu)秀的人，才可以有這樣的待遇?！?/br>
    “是右護法指定的，云瑤?！?/br>
    “……”

    第101章 集會2

    年初，靈州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靈州地勢偏南，下雪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京城的第一場雪則下在十月底，她記得很清楚，那是夏意生辰的那一天。

    那時她還住在桃花小筑，只是桃花已落，一地枯枝徒留冷香。她雖不擅廚藝，但為了他的生辰，她還是做了她喜歡的桂花粥，煮了雞蛋。

    她記得那一天從白天開始她就一直追著朔陽在問，他晚上會來么？當(dāng)時朔陽告訴她，他晚上一定會來，他答應(yīng)了她就一定會做到。

    可是，她還是等到很晚很晚。

    已經(jīng)過了亥時。她聽見窗外的雪聲。桂花粥和水煮蛋都已經(jīng)冷了，但是他一直沒有來。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為她等不到他了。

    快及子時，夏憐收起了小盒子。那是她為他準(zhǔn)備的生辰禮物，是她親手做的一個荷包，一針一線都是她自己縫出來的，上面繡著他和她的名字。

    她想親手將荷包交給他，可是似乎……他今晚不會來了。

    算了。她想，明日叫朔陽帶給他便是。他要處理的事情那么多，總不能讓他事事都以自己為中心。

    雖然……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失望，卻被她刻意忽略下去。

    夏憐躺在床上，打算睡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睡著了沒有，只是朦朧中聽見了門外的聲響。他似乎聽見了朔陽的聲音，只是距離太遠(yuǎn)聽不真切。

    不多時，她的門開了。

    一陣寒風(fēng)隨之飄進(jìn)來。還有……她能夠嗅到的淡淡血腥味。

    她知道是他，她從床上坐起來，還未及點燈，就感覺他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的床邊，接著，他的手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

    “大哥……”

    “對不起，讓你等了太久?！?/br>
    “不久，一點都不久?！?/br>
    她伸手抱住了他，將她溫暖的體溫傳遞到他的胸口。他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你好軟……又柔軟又溫暖。”

    “生辰快樂?！彼龑⒑砂f給他：“手藝不算好，你別嫌棄人家。”

    “我喜歡。”他接過她給他的禮物，又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從始至終，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帶著的血腥味兒。她知道，今日他急著過來，所以來不及在見她之前先沐浴更衣，將他身上的死亡氣息帶走。

    又或者，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他。

    她知道，今天一定又有些“應(yīng)該消失的人”從此在世間消失了。他們或罪孽深重或無辜牽連——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擋了夏意的路。

    她沒有問。這些事情，她從來都不會問。

    他俯下身，埋首于她頸間。她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發(fā)絲間，淡淡的癢。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恨的人？”

    “對于死在你手中的人而言，你當(dāng)然很可恨?！彼斐鍪直郗h(huán)住他的腰，“可是對我而言，你不可恨。你不但不可恨，你還很可愛?！?/br>
    她的這番話令他忍俊不禁，她感覺到他在笑，知道他現(xiàn)在心情好些了，便用頭蹭他的肩膀，像只乖巧的小貓咪。

    “你也可愛。”他輕撫她的臉頰，撫摸到她的唇，便吻了上去。

    ……

    雪越下越大了。

    “穆兒？”

    夏憐從思緒中回神，只見茵兒坐在她對面，好奇地看著她：“穆兒，你剛剛在想什么？對著雪景這么出神?！?/br>
    “沒什么?！毕膽z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這雪比往年下得大，看來后期清雪的任務(wù)很重。”

    她當(dāng)然不會告訴茵兒，她心中在思念著某個人。

    茵兒也沒有多想，因為當(dāng)她聽到“清雪”這兩個字的時候，俏臉立刻就垮了下來：“唉，你說，這么好看的雪，干嘛非要都掃掉呢？”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毕膽z懶得跟茵兒解釋那么多，畢竟以她這個小腦袋也理解不上去，這一點從她練劍的效率就能感覺出來。

    起初夏憐并不認(rèn)為自己有天分，直到后來她理解不了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太笨”，她才意識到，也許……真的是自己有天分。

    “對了穆兒，你今晚有安排么？”

    “沒什么事。怎么了？”

    “那晚上咱們?nèi)ス湟故邪?？”茵兒就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說起高興的事來，剛剛的陰霾又一掃而空：“夜市現(xiàn)在可繁華了，好多好吃的好看的呢?！?/br>
    夏憐展顏一笑：“可以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