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憐這樣想著，卻忽略了一件事：她和他相比，道行差了可不止一點點。

    她的什么心思，總是很難瞞過他。

    溫順乖巧……就這樣？！

    突然，他松開了手臂。

    夏憐從夏意的懷中解脫出來，以為他要回去，卻不想他突然俯下身，漆黑的冷眸愈發(fā)深沉，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面龐上，將她白皙的俏臉染得一片緋紅——

    “過來，吻我?！?/br>
    第79章 月華6

    夏憐的心跳有些快，因為這么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要她主動。

    她紅著一張臉湊上去，櫻桃似的小嘴兒微微嘟起，去親吻他的唇。他的唇有些涼，就和他的人一樣。在她剛剛碰到他的一瞬間，他就長臂一伸順勢將她攬入了懷中。

    “唔……”

    夏憐抬起頭，水汪汪的眸子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漂亮，亮得就像星星一樣，只是平日里有些太過冰冷了，沒有絲毫溫度?？墒窃谒粗臅r候，她會在他的眼睛里看見不一樣的光彩。

    她的手臂環(huán)著他的脖子，兩個人這樣對視著。不過只消片刻，她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你在想什么？”

    他說著，伸手解開了她的發(fā)帶。柔軟的發(fā)絲落入掌中，他輕輕地摩挲著。

    “沒什么?！?/br>
    夏憐任著他撫弄自己的秀發(fā)，卻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怎樣，突然垂下了眸子。她的睫毛一顫一顫，他俯下身，突然對她說：“閉上眼睛。”

    她閉眼，感覺到他吻上了她的眼睛。很輕柔的一個吻，宛如蜻蜓點水一般。她沒有睜眼，卻能感受到他溫?zé)岬暮粑?/br>
    “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這句話令她心頭頓時一跳，一睜眼，她就對上他幽深的眸子，眼底的神情令她捉摸不透。不曾想，他竟然這么快就察覺到了端倪。

    “……沒有。”

    夏憐平穩(wěn)了一下心緒，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慌亂。他是洞察人的老手，所以他懷疑起她來，幾乎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她仍然不能對他坦白。她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是……也僅限于自己。

    她不能不為寧柔的安全考慮。寧柔如此忌憚夏意，所以還是先不要在夏意面前提為好。至于他現(xiàn)在的質(zhì)問——

    無論如何，她都得頂住。

    夏意卻不言語，只靜靜看著她。

    他在沉默的時候，氣場更加陰郁可怕。如果他帶著怒意沉默，那整個房間中的氛圍都會宛如冰窖，連呼吸都能感覺到寒意。

    現(xiàn)在的夏憐，就感受到了這種氛圍。

    半晌，他突然唇角微勾，“嗯，我相信你?！?/br>
    夏憐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根本沒有相信?？墒撬辉倮^續(xù)追問反而就這樣回應(yīng)了一句，反而更令她緊張。

    “……嗯?！?/br>
    她含糊地回應(yīng)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么。此時不管說什么都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更何況也沒有意義。心頭各種復(fù)雜的心緒交織在一起，令她整個人的感覺都糟糕透了。

    “好好休息。”

    夏意也不再多說，他伸手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又伸手將她的發(fā)絲梳攏，動作依然是溫柔的，“別想那么多，不管什么時候，有我在?！?/br>
    說完，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昨晚沒有休息好，再睡一會兒?！闭f完這句，他便起身走出了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夏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口有些酸澀的感覺，卻不知是為何。

    ……

    晚上，子夜寂靜。夏憐下了床，走到了后院。后院很大，四處都比較空曠，風(fēng)吹動竹葉的聲音幾乎將她的腳步聲掩蓋。

    夏府住人的房間，最近的都離這里有一段距離。所以晚上只要沒有人特意往這邊來，那么她在這里練武，是完全不會驚擾到任何人的。而這個時間點，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所以她大可以放心。

    先前她已經(jīng)背下了那套劍法的口訣，不過紙上談兵終究不夠，她必須要練習(xí)。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動靜，所以今日她第一次練，并沒有帶劍過來。她在地上撿起了一根與紫砂劍長短相似的竹枝，打算以此為替代先練著，待招式嫻熟了再練劍。

    “前去之，后留之。”

    “左右兼顧，左一寸攻右上，反劍而擊?！?/br>
    夏憐根據(jù)口訣，在月色下?lián)]舞起來。正如凌虛老人所言，她在習(xí)武方面造詣的確很高，特別是有內(nèi)力加持，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第一次上手，就完整將一整套劍法的動作都做了下來，而且流暢自然。她的身體仿佛與手中的竹劍融為一體，又或者說竹劍已經(jīng)成了她身體的延伸——

    她覺得它似乎有了生命，到后期的時候，仿佛她已經(jīng)不需要用大腦去支配自己要如何出招做怎樣的動作，而是她的身體會自然而然知道該如何去做。

    竹林聲聲，月光灑下銀白色清輝。這是夏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比任何時候都要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血液在流動，她的每一處經(jīng)脈都貫通此次貫通，在此前的十五年人生中，從未如此酣暢淋漓，也從未如此快意！

    夏憐沉浸在練劍中，不曾看見，月色下竹林陰影中的一道修長的身影。

    夏意默默地看著她，從始至終。他只靜靜地看著，輕抿著薄唇，眼底的神情隱沒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夏憐停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那邊的竹林似乎有些動靜。她小心翼翼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此處并無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到了一絲綿長的氣息，很熟悉的清冷之感，就好像他來過一樣?？墒撬?，應(yīng)該只是她多心了罷。

    此處空無一人，除了夜風(fēng)吹動竹林發(fā)出孤單的響聲，再無半分人影。

    ……

    夏意回到書房，他的冷眸愈發(fā)深沉了下去。

    “朔陽?！?/br>
    “屬下在。”

    “寧歌和秦青墨那邊，繼續(xù)派人盯著?！?/br>
    “是?！?/br>
    “夏文那邊也一樣，有什么動作第一時間向我匯報?！?/br>
    “是?！?/br>
    “還有……”夏意說著，瞇起了眼睛，“寧柔。她最近的動向，查一下?！?/br>
    朔陽心中有疑，“大少爺，她不是與老爺同行……”

    “照做便是?！?/br>
    朔陽不再多言，領(lǐng)命道：“是?！?/br>
    ……

    之后的一些天，夏憐都沒有怎么見到夏意。不知是因為他生氣了，還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不過她晚上練劍也確實是分散了很多精力，沒有那么多心思去考慮這些。這一日，桃紅在給她梳妝的時候突然提起，那個對夏盈窮追不舍的程公子，似乎這次不知道給她搞來了那個地方特產(chǎn)的一種甜食，夏盈很是喜歡。

    夏憐聽著原本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笑笑，“jiejie喜歡便好。”

    說曹cao，曹cao到，就在夏憐話音未落之際，就聽見門外夏盈的聲音傳來：“小憐，在嗎？”

    “在，jiejie怎么來了？”

    夏憐連忙起身往門外走，這時候夏盈已經(jīng)到門口了。她后面跟著碧香，碧香的手中端著一個小盤。

    這大概就是夏盈心儀的美食了吧。

    果然，夏盈一來就給夏憐介紹道：“小憐，這個可好吃了，聽那個程東陽說，這是西域的特產(chǎn)，好像是叫牛乳糖，一根可以吃好久。你切成小塊吃最好，因為咬起來會有些硬。”

    “謝謝jiejie，以前別說是吃過，連見都沒有見過呢。”

    夏憐也并非奉承，她說的是真話。她看了一眼盤子里的糖，是乳白色的，一長條，之前吃糖不曾見過這樣的形狀，頓時覺得有幾分新奇。

    “我那里還有幾條，你慢慢吃，不夠再來拿?！?/br>
    “嗯，夠的?！?/br>
    夏憐平時不怎么愛吃糖，不過她倒是打算叫桃紅切得小塊一些，這樣可以多給幾個丫鬟分一分，給她們都嘗嘗鮮。

    二人又聊了幾句，夏盈也沒有多留，沒坐一會兒便回去了。夏盈走后，夏憐看了一眼桃紅那緊緊盯著牛乳糖咽口水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桃紅其實比她還小，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小女孩，會有小女孩的心思也不難理解。

    “你把糖切一切，一會兒跟蓉兒翠兒她們都分分。”

    桃紅聽罷欣喜萬分，一臉幸福地說道：“謝謝二小姐，二小姐最好了！”

    “桃紅！”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碧香的聲音：“桃紅，管家叫你！”

    “哎呀，完了，昨天忘記給花澆水了，怕是又要被管家訓(xùn)了?！?/br>
    桃紅面露憂色，夏憐無奈地笑笑，覺得這丫頭還是真是迷迷糊糊挺可愛的。

    “你先去吧，沒關(guān)系?！?/br>
    桃紅下去以后不久，夏憐本想叫蓉兒或者翠兒過來切糖，就在這時蓉兒突然進來：“二小姐，大少爺來了。”

    “大哥？”

    夏意很久沒有過來找她了，她最近將心思放在練劍上，也沒有主動去找他。

    未及細思，夏意已經(jīng)進來了。他還是和以往一樣，一身清冷的白衣，身后跟著的下人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年，好看是好看，只是個子有些矮。他溫順地站在夏意身后，一直不曾開口。

    有些陌生的臉龐，似乎是個新來的。

    “大哥。”

    “嗯?！?/br>
    夏意在椅子上坐下。待他落座后，夏憐才坐。桃紅被管家叫了去，所以蓉兒便默默站在夏憐身后。她一直低著頭，怯生生的，幾乎不敢正眼與夏意對視。

    大少爺太冷了，就連看多看一眼都覺得害怕。小丫頭心里默默想著，還是二少爺好啊，人生得俊俏性子又好，也難怪這府上的丫鬟們都喜歡他。

    不過二少爺似乎已經(jīng)出遠門好久了。

    當(dāng)然，小丫鬟的這點心思，夏意根本不會在意。他只淡淡掃了她一眼，清冷的目光便落回到了夏憐身上。

    “最近在忙什么？”

    “……也沒什么。”

    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他是冷漠的，漆黑的眸子里沒有絲毫溫度。夏憐低著頭，有意無意回避著他的目光。

    倒是他身后的少年，表面上低著頭，卻一直在余光偷偷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