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沒有練劍了。

    夏憐走到后院，四周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這才拔劍出鞘。

    夜風(fēng)陣陣，吹得她衣袂飄飄，似月下仙女。

    她還記得夏意第一次教她習(xí)武時是在青宅，他讓自己一直練劍，還說等他過去的時候，她必須要防住他?？墒亲詈笏€是沒防得了他，被他用劍抵住了脖子。

    當(dāng)然，他怎么舍得傷她呢。他對她嚴厲，不過是為了讓她變得更強大、能夠自己保護自己。

    所以……她更不能辜負他的苦心。

    夏憐一邊練劍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她突然聽見了一陣蒼老的笑聲。

    她立刻全身緊繃，處于戒備狀態(tài)：“誰？！”

    糟了，夏意只教了她招式，卻還沒有教她內(nèi)功。如果對方是個高手，她恐怕難以招架。

    “可惜啊，可惜?！?/br>
    夏憐回頭，只見一個白胡子老人站在自己面前，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他的長相甚為慈祥，可是他走到她身后居然令她絲毫不曾覺察，這足以證明，此人定是高人。如果他要與她動起手來，她恐怕毫無勝算。

    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像是想與她動手。

    “老爺爺，您剛剛說，可惜什么？”

    “我見你在這林中練劍，從你的出劍速度和步伐穩(wěn)定來看，當(dāng)真是個練武的好苗子?！?/br>
    夏憐不懂了，“那您為何卻嘆可惜？”

    老人捋了一把胡須，笑道：“可惜，你是個丫頭。你若是個男兒，我定是要收你當(dāng)我的徒弟！”

    第71章 習(xí)武1

    夏憐聞言，那股子倔強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原本她也不是非要做他的徒弟，可她就是不服氣，“姑娘怎么就不行了？”

    那老頭見她如此反應(yīng)，倒是笑得更為開心，“姑娘可吃不得苦。況且也沒有必要，女人向來是要由男人保護的。”

    夏憐卻不予茍同，她反駁道：“這豈非是將自己的安危依附于他人，若是保護我的人不在身邊，難道我就只能等死？”

    老頭聽了，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你這丫頭有點意思。我遇到過大多數(shù)丫頭，跟她們說這樣的話，你猜她們都怎么說？”

    “怎么？”

    “她們大多數(shù)會說，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偏偏吃得這苦，我偏偏能夠自己保護自己，誰稀罕被男人保護了……”

    夏憐瞧著他繪聲繪色地模仿那些小姑娘的神情，忍俊不禁：“好像是有那么點道理?！?/br>
    “不過你和她們說的，還是有點區(qū)別。”

    “自然是有區(qū)別。我的男人，自然要有能力保護我，可是我想變得強大，不是為了證明我很厲害，可以不需要他，而是我知道只有我自己能夠保護自己，他才能真正放手去做他必須要做的事?！?/br>
    老頭聽夏憐說完這些，眼底的神情從開始的玩味而逐漸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好你個小丫頭，想法倒是挺特別。”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就走到了她身后，余音尚在他剛剛所處的位置，可他的人卻已經(jīng)到了她身后——而她一直面對著他，居然都不曾反應(yīng)他是什么時候移位的！

    這……這是什么功夫？！

    “是不是覺得我很快就到了你身后，覺得不可思議？”老頭笑了笑，可事實上真正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夏憐剛轉(zhuǎn)身過去，那老頭一伸手就碰到了她的肩膀，而幾乎就在同時，夏憐感覺到手臂一陣酥麻，手中的短劍“當(dāng)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你……”

    “咦？”

    夏憐還來不及驚訝，倒是老頭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紫砂劍……竟在你手中！”

    夏憐扶著酥麻的手臂，看見老頭彎腰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劍。紫砂劍？是這柄劍的名字？

    “您認得這把劍？”

    老頭拿著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半晌，才抬起頭來，卻并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她一句——

    “夏意是你什么人？”

    夏憐聽他提到了夏意，不由得謹慎起來。畢竟他的仇家那么多，萬一這老人是來尋仇的，豈非是給他添了麻煩。思及此，夏憐便不正面回答他，而是轉(zhuǎn)移話題道：“這把劍是紫砂劍？”

    “是紫砂劍無疑。不過會出現(xiàn)在你手中，我卻很是驚訝。想不到……言之竟然將這把劍給了你?！?/br>
    言之？

    夏憐記得，在水宮中的時候，容華告訴過自己，夏意的字是“言之”。但除了他最親近的人，其他人他都不曾提起過，就連夏文和夏盈都不知道他的字。

    所以……眼前的老人，恐怕與夏意關(guān)系匪淺。

    夏憐小心翼翼問道：“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老人微微一笑，捋了一把胡須道：“他是我的徒弟?！?/br>
    徒……弟？！

    夏憐怎么都沒想到，她竟會在這里遇到夏意的師父。

    “言之也是練武的好苗子。不過，他也有一點可惜……”

    聽聞此言，夏憐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可惜什么？”

    “可惜他身上的戾氣太重，招招逼人，每一劍都為置人于死地，所以始終無法突破最后一層境界。當(dāng)然，這不能怪他，畢竟……他是在腥風(fēng)血雨中長大的人。”

    說到這里，老人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八贿M攻，不防守。每一次對敵，都是寧愿同歸于盡，也絕不給對方活路?！?/br>
    夏憐咬著唇，“只進攻，不防守……他需要有一個人站在他背后?！?/br>
    “對，沒錯！”老人說罷，眼睛一亮，不過卻又很快黯淡下去?！翱墒撬麖牟幌嘈湃魏稳恕Ｋ膊粫⒆约旱暮蟊辰唤o任何人?！?/br>
    不，那是從前。

    她無條件地信任他啊，所以，他也會相信她的，不是么？

    只要……她也能變得和他一樣強！

    “前輩！”

    突然，夏憐跪在老人面前，她的眼神虔誠而堅定：“前輩，求您收我為徒！”

    老人有些驚詫地看著她，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紫砂劍，又重新回想了一遍他們剛剛的對話，突然，神色變得有些曖昧。

    “你還沒回答我，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夏憐聞言，俏臉微微一紅，“他……他是我大哥。”

    她又沒有撒謊，他們的的確確是倫理上的兄妹關(guān)系。

    老人聞言，卻“哼”了一聲，“你不說實話，我可不收你。”

    夏憐的臉更紅了，因為她和夏意不是親兄妹這件事是個秘密，理論上是不能被人知曉的。可是她又轉(zhuǎn)念一想，眼前的老人是他的師父，又知曉他的字，所以應(yīng)該……也是他能夠信任的人前輩吧。

    “我們……是……”

    “好了，你不好意思，我便不為難你了。”老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臉都紅成這樣，他不傻，又怎會看不出來。更何況，他本就對夏憐印象很好，不管是她的習(xí)武天賦，還是她看事情的通透態(tài)度，都十分討他歡心。

    只不過，以他對夏意的了解……

    想到這里，老人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那……他喜歡你么？”

    他這個徒兒，可不是會輕易動心的人。若是眼前的小姑娘一廂情愿，那么他還是建議她不要這樣為他而付出了，畢竟習(xí)武也是要吃苦的。夏意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他無情起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感動不了他。

    “他……我……”

    這個問題把夏憐難住了，她要怎么回答呢，肯定的答案，她羞于說出口，可若是否定，老人一定又會勸自己放棄。

    “行了我不問了。”老人見到夏憐此番反應(yīng)，心中也猜到了一二。他又捋了一把白須，“想做我的徒弟，你得先經(jīng)受一個考驗?！?/br>
    “什么考驗？”

    在夏憐的印象中，一般高人收徒，往往給弟子的考驗都是其態(tài)度方面的，比如，讓他連續(xù)幾天凌晨在橋頭等待，一定要早于高人先到，否則就算態(tài)度不夠虔誠。

    她想，眼前的老人，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吧。

    老人似乎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一樣，突然神秘地笑了。緊接著，他俯下身，在夏憐耳邊說了一句話。

    夏憐頓時臉色羞紅，“這……”

    老人的笑容意味深長，“你若能做到，我便收你為徒，教你武功?！?/br>
    ……

    夏府

    書房里，朔陽給夏意匯報著情況。

    “寧歌公主暫時沒有對二小姐有什么動作，不過她給大小姐下了迷香，對身體無礙，但會令人產(chǎn)生困倦之意。目的……有可能是為了與二小姐單獨出去?！?/br>
    夏意冷眸一沉，“她們兩個單獨出去了？”

    “沒有，二小姐也推辭掉了。所以目前為止，公主那邊沒有行動?！?/br>
    “繼續(xù)，派人盯緊了?！?/br>
    “是?！?/br>
    夏意垂眸，突然，余光落在了腰間的香囊之上。

    淡淡的桂花香，并非他所愛?？墒撬矚g她的味道，全身每一處散發(fā)的氣息都令他魂牽夢繞。

    她今日才離開夏府，不過半天時間，卻已令他嘗到了思念入骨的滋味。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突然，他站起身來。

    “替我備馬車?！?/br>
    朔陽有些驚訝，“大少爺……”

    夏意薄唇輕啟，神情淡然：“照做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