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不能對她做出這種事。 他是她的兄長。她一天叫他“大哥”,她就一天是她的兄長。所以,他不可以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去傷害她。 “東海明珠,一生只認(rèn)一個主人?!比萑A嘆息了一聲,“有多少臨海而生的人,不管是高官還是富賈,終其一生,只為了能得到一顆東海明珠?!?/br> 東海明珠不是一般的明珠,而是世間奇物——含在口中不但可在海中避水,而且可以在火中避熱。可以說只要有了東海明珠,就意味著水火不侵。多少人想要探究深海中的寶藏,但苦于無法潛水—— 所以可以毫不夸張地說,誰若是得了東海明珠,誰就相當(dāng)于擁有了海上絕對的控制權(quán)! 而且……東海明珠的粉末可解世間任何毒。 只是若是用于解毒,其珠子本身便會毀掉,相當(dāng)于這珍寶從此在世間消失。 東海明珠是稀世珍寶,根本就不是任何價值能夠衡量的。 “你……你竟舍得……” “我怎么不舍得?”夏意將東海明珠握在手心里。突然他想起之前虞昭想與他談條件,她想要的,就是這東海明珠。 那時他的內(nèi)心只有冷笑,就憑她,也配?! “原本,東海明珠,我就打算留給她的?!毕囊庠谙膽z床邊坐下,“我本想……等到她出嫁的那一天,再親手給她。我知道她畏水,我生怕有朝一日她遇到危險不得不尋求水路逃生,會不知所措?!?/br> 他想讓她變得強大,變得能夠自己保護(hù)自己。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無法徹底放心。所以他將東海明珠留給她,只是未曾料到,今日,會是用這種方式。 “那東海明珠是你用鮮血供養(yǎng)的,你竟寧可將之毀于一旦,也不愿與她……” 容華沒有辦法想象,原本只要很簡單的方式他就可以救夏憐,卻偏要——做如此大的犧牲,只為了保住她的清白! “我說過,我從不在乎珍寶?!毕囊馐种杏昧?,那顆明珠的顏色漸漸暗淡下去,再接著,逐漸化為粉末。 他將粉末置于杯中,又在杯中倒了水,接著,將水小心翼翼給夏憐灌了下去。 容華說得沒有錯,東海明珠是靈物,所以,它是要用人的鮮血供養(yǎng)才能成長。 越是內(nèi)力高強之人、供養(yǎng)時間越長,供養(yǎng)出的東海明珠效力就會越強。 這顆東海明珠,夏意用自己的鮮血供養(yǎng)了整整十年。它的功效已經(jīng)非比尋常,所以當(dāng)夏憐含著這顆珠子下水的時候,她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在水中,只覺得和暴露在空氣中一樣自然舒服。 容華只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難以置信夏意就這樣將自己十年的心血熬成粉末,將它變成了一碗解藥。 “如果我是你,我會覺得這不值得。”容華嘆息著搖頭,“東海明珠千年只出一顆,你手中的這顆,很有可能是這世上僅存的一顆——更何況你又供養(yǎng)了它整整十年!” “在我眼里,所有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毕囊馍焓譃樗寥ヮ~間微微沁起的薄汗,一向冰冷的眸子只有在望著她的時候,才會有些許動容和溫柔。 “別說是東海明珠,即使要的是我的命……我也依然會給她?!?/br> 夏憐靜靜躺在夏意懷里。她還沒有醒。 夏意伸手為她撥弄發(fā)絲,容華默默地看著對面地二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看見—— 夏憐長長的睫毛,好像微微輕動了一下。 可是……她卻沒有睜開眼睛。 第58章 容華2(大修重看) 夏憐沒有睜開眼睛。 可是不知為何,容華卻突然有種感覺—— 覺得她似乎……已經(jīng)醒了。 當(dāng)然,他覺得那應(yīng)該只是錯覺。她中了他的藥,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就意識清醒。 夏意給夏憐喂了藥后,又輕輕扶她躺回到床上。在他為她整理凌亂的衣衫時,容華突然問夏意:“秦青墨跟著你們,你應(yīng)該知道他是為了什么。” “嗯。” “夏文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你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猜到,是出于什么目的?!?/br> “嗯?!?/br> 除了這一個單一的音調(diào)外,夏意不再多說一句。在這一刻,他又變回了那個涼薄寡淡的夏意,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事能夠牽動他的心扉。 只因為……唯一一個他在乎的,現(xiàn)在已然躺在安穩(wěn)地躺在他身邊。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夠觸摸到她,近在咫尺。 可,有時候身體距離的咫尺,兩顆心卻相距天涯。 “為什么不告訴她?” “沒有為什么?!毕囊庵溃萑A所指的是什么。他只要一天不告訴她二人非血緣兄妹的關(guān)系,他們就永遠(yuǎn)都沒有可能。 可這也是他的選擇。 她作為他meimei、夏宗元私生女的身份,已令她被仇家盯上過。如果她作為他的女人出現(xiàn),恐怕會有更多人對她不利。 雖然他有這個能力保護(hù)她不受危險,可即使是潛在的威脅,他也不愿她承受。 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很幸福。 她終于有了完整的家庭——父親、母親、哥哥、jiejie。他不想為了一己私欲而破壞這一切。當(dāng)他可以不作為他“大哥”而存在的時候,她的父親、母親、二哥、jiejie……也一樣不再屬于她了。 也許,那只會令她痛苦。 所以最終,他選擇將痛苦留給自己。他只需要扮演那個兄長的角色,能夠守護(hù)她一世安好,便足夠了。 容華看著夏意,突然,長嘆一聲。 “言之……你我相識十年有余,我從不曾見過你對任何女子這般上心。” “現(xiàn)在你見到了?!毕囊廪D(zhuǎn)過身來,“所以……不要再動她。” 他眼底仿佛蘊藏這冷刃般,帶著森森寒意。這個眼神告訴容華,如果他真的再做出傷害夏憐的事情來,他也許不會顧及二人多年之交,完全不會手軟。 “夏憐……” 容華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眼眸逐漸瞇起。 …… 秦青墨冷冷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jiejie卻只是笑,“公子,你覺得你問這個有什么意義么?” 秦青墨不再言語,只冷眼望著她。 就在這時,jiejie突然將目光投向了遠(yuǎn)方?;蛘哒f——某個看起來像是遠(yuǎn)方的地方。那里有一片蒼白的天空,向著地平線一直延伸。 突然,jiejie嘆息了一聲。 “公子,你沒有機會了。”jiejie說著,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伸出纖纖玉手,摘下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冬天……已經(jīng)過去。” 秦青墨垂下眼簾,“一切都是假的,又有什么意義?” jiejie卻不再說什么,只是手中拈著花朵,“公子,走吧?!?/br> “去哪里?” “去你們真正該去的地方?!?/br> 這場戲,該落幕了。 在秦青墨所身處的最后一個季節(jié)——那個萬物生長的春——是結(jié)束,也是新的開始。 “生命不息,輪回不止。” jiejie走在前面。一陣風(fēng)吹過,道路兩側(cè)的花香隱約傳來。不知怎么,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jiejie一直在唱的那首歌—— “有風(fēng)吹來……驅(qū)散了風(fēng)中的花香……而我……假裝是你……不曾死去……” “周而復(fù)始的輪回,自夏開始,到春結(jié)束。每當(dāng)風(fēng)中的花香傳來,爹爹說,就好像故事里的那些人都還活著一樣。他們都還活在爹爹的記憶里,也活在后來人的經(jīng)歷里?!?/br> “而我們……卻永遠(yuǎn)走不出這個故事?!?/br> …… 夏憐醒了。她的頭依然有些昏沉,腦海中殘存著一些模糊的片段,一直在她的記憶中來回交織著。 她躺在床上,周圍空空如也。只有一道古色古香的屏風(fēng),上面繪著春夏秋冬四個季節(jié)。 夏憐穿好鞋走下了床,“大哥?” 夏意不在。 她剛想出門,卻突然聽見了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你醒了?” 夏憐有些警惕地回過頭來,看見meimei在扶著一個腿腳有些不方便的男人。男人不算老,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可是他的鬢角卻已經(jīng)隱約有了白發(fā)。他的眼神也是蒼老的,仿佛飽經(jīng)風(fēng)霜,不再明亮。 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也許,就是meimei口中的“爹爹”。 “你是……” “我是你大哥的朋友?!?/br> “朋友?” 夏憐心中有些疑惑,不過她轉(zhuǎn)而想起,之前夏意對于此處所發(fā)生的一切都一直很淡定,不管遇見什么,都不曾見過他有過絲毫慌亂之意。除了他自身遇事冷靜的習(xí)慣之外,也許亦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他對這里主人的熟悉。 “你不信?” “信?!毕膽z淡淡笑了,“既然是大哥的朋友,不知為何如此神秘,直到現(xiàn)在才肯露面。我們似乎走了很久的彎路,才終于見到您呢?!?/br> “姑娘,此言差異。何必說是彎路,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的選擇?!?/br> 自己的選擇。 夏憐默默在心里回味著這一句,能夠感覺到爹爹的言語中似乎別有深意。不過現(xiàn)在,相比于爹爹究竟想表達(dá)什么,她更在乎的,卻是另一件事。 之前meimei說,爹爹要單獨見夏意,所以派人將他接走。再接著她中了meimei的迷香,醒來后就身在此處了。如今爹爹就站在自己面前,但為什么夏意不在? 他……難道出了事么? “你不必?fù)?dān)心。”爹爹卻似乎是看出了夏憐在想什么一樣,“我和你大哥是舊識,我不會害他?!?/br> 話雖如此,可是她沒有親眼看到他,心中就不免懸著一塊石頭,怎么也放不下來。從青宅到云海州,她對他的依賴……似乎越來越強烈了。 “姑娘還沒有吃東西,應(yīng)該也餓了吧。”爹爹對后面的人示意了一下,于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便給夏憐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