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壁畫……”

    “你能看出什么？”

    夏文從它們面前走過，一直走到盡頭。最后他望著這些壁畫搖搖頭，“毫無邏輯?！?/br>
    meimei繼續(xù)哼著她的歌，似乎原本也不曾期待從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直到歌聲停止，meimei推開了第二扇門，帶著他來到一間屋子里。

    屋里有四扇門，分別對應(yīng)著春夏秋冬。

    “公子，你要自己選擇一扇門?！?/br>
    夏文有些疑惑，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道：“他怎么選的？”

    “何必非要跟著他的選擇呢？公子，你不可能永遠(yuǎn)活在他的庇護(hù)之下，你終究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meimei眨了眨眼睛，“更何況，他怎么選的，我也不知道?！?/br>
    “是這樣啊?！毕奈穆砸凰妓?，接著他抬頭問：“那這些門后面有什么？”

    “你選了就知道了?！眒eimei的語氣有些調(diào)皮，甚至帶著開玩笑的意味，可是她說出的話卻令夏文不得不嚴(yán)肅起來：“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再選。從你推開那扇門開始，你的命運(yùn)也許就會從此不同了?！?/br>
    夏文也笑，卻是在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故弄玄虛，這門后能有多玄？我夏文從不迷信這些?！?/br>
    “世間最玄，豈非人心？”

    meimei卻只留下這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接著，便轉(zhuǎn)身退出了房間，隨之關(guān)上了房門。

    ……

    半個(gè)時(shí)辰前

    夏憐推開了門。這扇門代表著“冬”。

    如她所料，這扇門后通向的，是另一段甬道。

    夏意走到她身前，“你不是好奇，到時(shí)候我們出去會不會看見夏日冬景么？走出這段路，我們就有答案了。”

    “嗯?！?/br>
    夏憐走在他身后，就像當(dāng)初行走在青宅的地下密道。他在前面牽著她，一路寂靜，只有二人的心跳和腳步聲。

    這段路不似溶洞陰暗潮濕，也不似繪著壁畫的長廊般開闊明亮。

    這條甬道給她的感覺……似乎有些奇怪。它的四周不是帶著棱角的方形，而是半方不圓的形狀。若說它是圓形，四壁卻都是直的，沒有弧度?？扇粽f是方形，卻又沒有棱角。

    這種形狀……

    “大哥，你看我們走的這段路，像不像……”

    “嗯？”

    “像不像一根……筷子？”

    夏意的腳步頓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便又恢復(fù)如常，繼續(xù)往前走，應(yīng)道：“確實(shí)?！?/br>
    “唉，如果這是筷子，那還少了一根。你說，其他三扇門里，是不是應(yīng)該還有一扇門，后面的甬道也是這種形狀？筷子要一雙才能用對不？”

    夏意忍不住輕笑，“你這小腦袋，有時(shí)候還挺有想象力的?！闭f罷，他又突然問：“我給你的珠子你收好了？”

    “嗯，在的。如果不是它，我都不知道該怎么來?！闭f到這里，夏憐突然又說道：“京城并非臨海城市，不過大哥似乎也很熟悉水性呢?！?/br>
    “我曾與高人學(xué)過龜息之術(shù)，所以潛水對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彼哪_步?jīng)]有停下，只是略微側(cè)頭看著她：“倒是你，成長在江南水鄉(xiāng)，卻不通水性，倒真是出乎我意料。”

    夏憐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從小我就好像特別怕水一樣的，眼見著谷雨和比我年紀(jì)還小的小雪都下水玩了，我卻只能一個(gè)人站在岸邊干看。他們叫我也下來，可我就好像是克服不了內(nèi)心的障礙一樣，就是不敢下去。”

    夏意沉默。他再清楚不過，葉竹也是這樣的情況——他天生骨骼清奇，是練武的好苗子，卻偏偏是個(gè)旱鴨子，仿佛天生畏水。

    不管從哪個(gè)角度說來，夏憐都和他太像太像。

    “我小時(shí)候也很怕水，總覺得水下是另一個(gè)世界?！毕囊庹Z氣淡淡，“其實(shí)夏家的勢力并非一直扎根在京城。是我七歲的時(shí)候，爹帶著我們來到了京城。我還記得那時(shí)我們渡船而行，船行到湖中央時(shí)，我就一直看著湖水，生怕自己會掉下去，覺得掉下去就是墜入了深淵。”說到這里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誰都有幼稚的時(shí)候。”

    身后，夏憐卻沒有說話。

    夏意回頭，卻看見她唇角微微上揚(yáng)。她在笑。

    她的眼神讓他想起了春日里的泉水——那么溫和而柔軟，帶著一絲微妙的感情，似是喜悅，或是欣慰。她那樣看著他，眼底的神情如此動(dòng)人。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沒什么?！毕膽z莞爾，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

    “這是大哥第一次……主動(dòng)向我說起你的過去。”

    第49章 水宮5

    夏意微怔了片刻。

    “你很好奇？”

    “嗯。會忍不住想知道，大哥以前是什么樣子的?！毕膽z笑，“會和現(xiàn)在不一樣吧?！?/br>
    夏意轉(zhuǎn)回身，繼續(xù)往前走，“如果你想知道……有機(jī)會的話，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br>
    夏憐的心底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變化著，似春日藤蔓滋生。在她的印象中，夏意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任何人都無法觸動(dòng)他的內(nèi)心?？墒撬@樣說，是愿意對自己敞開心扉么？

    有些微妙的感覺，將夏憐的整顆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籠罩。

    “前面好像快到出口了?！?/br>
    她聽得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前面會是一番冬日景象么？夏憐竟有些期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近了，那是個(gè)有些窄的出口。

    夏意在出口處停下。夏憐站在他身后，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他往那里一站，把什么都擋住了。

    他沉默著，輕抿薄唇。

    “前面有什么？”夏憐有些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這……”

    當(dāng)她看到眼前的一切，剛剛還明媚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來。

    夏憐咬住嘴唇，“怎么……怎么會這樣呢？”

    ……

    一個(gè)時(shí)辰前

    朔陽游上了岸。他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個(gè)地下溶洞。

    “秦公子？”

    沒有人回應(yīng)他。這地方有些詭異，秦青墨現(xiàn)在又不知所蹤。直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至少他要回去和夏意匯報(bào)一下情況，再考慮下一步如何安排。身為侍衛(wèi)，他絕不會擅自作出任何決定。

    朔陽轉(zhuǎn)身，剛打算下水，卻突然聽見黑暗中傳來了歌聲。

    “有風(fēng)吹來……驅(qū)散了風(fēng)中的花香……而我……假裝是你……不曾死去……”

    這歌聲詭異凄涼，讓他心里感到說不出的難受。頓時(shí)無名的怒火上來：“是誰？”

    接著，一個(gè)身姿曼妙的女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與夏盈年齡相仿，也是難得一見的佳人。

    “我是jiejie?！?/br>
    ……

    夏文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了離自己最近的，那扇標(biāo)著“秋”的門。

    他之所以選擇秋，是因?yàn)樗麑β淙~有一種特殊的執(zhí)念。

    那扇門開了，他看見了另一條甬道。他走進(jìn)去，不知前方會面對什么。他一邊走，一邊回想自己近二十年來的人生?！跋奈摹边@個(gè)名字，永遠(yuǎn)在與“夏宗元的兒子”和“夏意的弟弟”緊密相連。這樣一個(gè)身份，有時(shí)令他覺得自己似乎比其他人更幸運(yùn)一些——或者是更不幸一些。此前他未曾想過，直到虞昭的出現(xiàn)。

    那個(gè)女人欺騙了他，卻也讓他看清了很多。

    思緒一時(shí)偏遠(yuǎn)，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那個(gè)象征著光明的出口離他越來越近，他終于停下腳步。

    滿目山河空念遠(yuǎn)。

    夏文看見了一座橋。橋下沒有翻涌的江河，也沒有萬丈深淵。在橋的兩側(cè)，他看見了銀杏樹，樹上飄下了很多很多的落葉，在空中飛舞，鋪滿了一地的金黃。

    ……

    “我是jiejie?！?/br>
    那個(gè)女子一步一步走近朔陽，“跟我來，我?guī)闳ヒ粋€(gè)地方?！?/br>
    朔陽有些警惕，“jiejie？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

    jiejie笑了，“這是爹爹的意思?！?/br>
    “你爹找我作甚？”

    “他不是我爹?！?/br>
    “……”

    朔陽覺得完全無法與眼前的人溝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jiejie倒也不惱，只是淡淡笑了，“很抱歉，你沒有選擇?！?/br>
    話音未落，他的鼻尖突然縈繞起沁人心脾的淡香。尚未反應(yīng)，已然感到有些頭暈。

    “跟我走吧……”

    他覺得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支配了一般，不由自主地邁開了步子，跟著jiejie向前走去。

    后來都走過了那些地方，他不記得了。當(dāng)他恢復(fù)了意識，他只看到了四扇門，門上分別對應(yīng)著春夏秋冬。他依然很頭痛，仿佛要炸裂一般，并不清醒。

    當(dāng)jiejie告訴他，要擇一而行的時(shí)候，他想，既然他已經(jīng)做了那么多年夏家的侍衛(wèi)，那么，便選擇夏罷。

    他走向了那扇標(biāo)著夏的門，走入了一段甬道。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走出去以后會看見什么。他就只是一直走，一邊走一邊頭痛，而jiejie的那首歌，就像是刻在了他腦海里一般，始終揮之不去。

    甚至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他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在哼出了那個(gè)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