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腳剛踩地上,家丁就對瑾瑜道:“老爺,小李老爺在花廳等候老爺多時,是否回房換了常服再去?” 瑾瑜將常服寬闊的袖口一撩,就往花廳走去,“不用了,我先去看看他有什么事,說完再去換不遲?!?/br> “是,老爺?!?/br> 瑾瑜覺得奇怪,按李林的性子,不可能專門等他很長時間。 說起來,已經(jīng)好些天沒見李林和汪暮霞往他們家跑,今天卻專門等他回來,不知道有什么事。 瑾瑜跨進門就看到滿臉苦大仇深的李林,笑道:“怎么了?等我這么久就是這種臉色?” 李林起身道:“全兄,朝中的事我聽小圓說了。” 瑾瑜一愣,心里數(shù)落小圓一頓,“小圓真是的,這事與你說你也幫不上什么忙,何必多一個人跟著煩惱?” 李林頓了半晌,道:“其實……我也許能幫得上忙?!?/br> “怎么幫?”瑾瑜問道,他確實沒想出來李林能怎么幫他。 “我大概……可以跟霞兒退婚,這樣全兄便不會與鎮(zhèn)國將軍有一絲一毫的牽扯,旁人也就不會繼續(xù)針對于你?!?/br> 李林煎熬了很多天都沒想出什么兩全的解決之法,反倒是有人試圖挑撥他和瑾瑜冬青之間的關(guān)系。 結(jié)合之前小圓說的事,他好像知道了點什么,是有人信了流言,準(zhǔn)備再次斷黎雋的羽翼。 如果挑撥成功,瑾瑜是黎雋的人,他和瑾瑜鬧掰,鎮(zhèn)國將軍就不再可能幫著瑾瑜輔助四皇子。 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但是挑撥的人小看了他,小看了他們之間沒有算計和牽扯的情義,他絕對不會站在瑾瑜的對立面。 李林下定決心與汪暮霞退親,卻把瑾瑜嚇得不輕,“你說什么?你這樣會被打的你知道吧?怎么能隨隨便便退了一個姑娘的親事?你這樣對汪姑娘簡直喪盡天良?!?/br> 李林道:“我還能怎么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我繼續(xù)這場婚事,讓你處于風(fēng)口浪尖壞了半世英名,我又怎么安心?” “相比之下,成親這事倒顯得不重要了。” 瑾瑜不禁搖頭,抬手敲了李林腦門一個爆栗,“小林子啊小林子,說你傻你從來不去反駁,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就算與汪家斷絕來往也無濟于事?!?/br> “依然有人相信那個傳言,照樣會以為我是四皇子的暗棋,一顆沒有鎮(zhèn)國將軍做后盾的暗棋,該毀的照樣毀?!?/br> 李林撓了撓頭,“真的嗎?” “真的,回去好好布置新房,等待迎娶心愛的姑娘進門,別想那么多,這些事不用你cao心。” 李林又道:“我一直沒跟你說,有人特意制造你我的矛盾,試圖挑撥離間,而且看上去不是四皇子出的手。” 瑾瑜道:“當(dāng)然不是四皇子,如今我正是他宣揚的工具,他怎么可能砸自己的招牌?你我鬧掰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br> “那會是誰?” “四皇子基本可以排除,一定是旁的三個皇子,有人信了四皇子的胡話,便準(zhǔn)備從你入手,讓我成為一步廢棋。” 瑾瑜摸了摸下巴,雖然能猜到是那三人,但就是不知道具體是誰。 這些人是真的瞧不起商人,以為商人唯利是圖,這點伎倆就想挑撥李林。 “總而言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不懂我們的交情,挑撥這種事是行不通的?!?/br> 李林點頭,“嗯,那……我回去繼續(xù)準(zhǔn)備成親?” “去吧,你曾打算退婚的事別讓汪姑娘知道,雖然誠實守信是傳統(tǒng)美德,但這種事千萬不要照實說,不然你會后悔莫及?!辫ど钪孕乃嫉拿舾信c脆弱,為了避免過多波折,才給李林這個忠告。 “哈哈哈全兄你可真有意思,我懂,保證不讓她知道?!崩盍中那楹昧瞬簧?,與瑾瑜一家人相處這么多年,好像都很開心。 另一邊,徐千章府上,大皇子黎疏負(fù)手站在堂中,道:“外公,你給疏兒出主意從內(nèi)部下手,讓其自我瓦解。” “但我們好像低估了李全的凝聚力,他家內(nèi)部因為他和鳳陽郡主絕對的引領(lǐng)和主導(dǎo),無人心生齟齬,根本無法下手?!?/br> “而那個商人方面,我收到結(jié)果,失敗了。” 徐千章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我從未低估李全,否則不會讓你現(xiàn)在就去對付他,如果他不牽扯別的皇子,我可能會讓你去拉攏他,但現(xiàn)在……他明顯想兩面討好?!?/br> “至于失敗,你可以走迂回路線,我可是收到消息,鎮(zhèn)國將軍的瘋癲閨女,對李林的一個紅顏知己很是不滿,而那個紅顏知己,與李全一家關(guān)系很好?!?/br> “接下來還要外公教你怎么做嗎?” 黎疏沉思片刻,眉頭舒展,笑道:“外公果然手眼通天,多謝外公提點?!?/br> 徐千章的意思是既然無法挑撥李全家里人和李全,但可以挑撥汪暮霞和小圓。 試想一下,如果汪暮霞與小圓勢同水火,按照雙方跟李全李林的關(guān)系,總會生出隔閡。 隔閡永遠(yuǎn)不會消失,只會越來越大,鎮(zhèn)國將軍便不會與李全一條心。 徐千章微微頷首,“嗯……去吧。” 所謂手眼通天,是他窮極一生才達(dá)到的成就,只盼著自己的外孫君臨天下,接手他守了一輩子的大好河山,心中也就了無遺憾。 徐千章整整四十年的人生都用在黎國的江山社稷之上,但華元帝的壓制,讓他不能觸及自己兢兢業(yè)業(yè)打理的江山。 對所有有才人士的溫和以待,看似心無旁騖只為國家選擇棟梁之才,實則是潤物無聲的經(jīng)營。 華元帝多疑暴戾的性子,注定會讓這些人把提拔的大部分功勞歸在他頭上。 如此,悄無聲息給黎疏鋪路,想讓自己的血脈名正言順把黎國江山收入囊中。 沈秦兩家同時下馬,只剩下沒了黨羽的黎雋茍延殘喘,黎疏把六皇子和七皇子壓制得不能動彈,眼看一切要成定局,卻多了李全這個變故。 他知道流言不是流言,李全確實有將沈家拉下馬的本事,哪怕只是一絲可能,他都不會任其發(fā)展。 黎國地大物博人才輩出,多一個李全不多,少一個李全不少。 李全自上任以來,做了不少有利社稷的大事,現(xiàn)在放棄李全,也是回本了,算不得吃虧。 第119章 棄子 對于徐千章要舍棄瑾瑜,瑾瑜還一無所知,每日按部就班,與往常一樣抽空和朋友一聚,給黎洛講課。 照樣談笑風(fēng)生,盡量不把自己焦灼的情緒透露給同僚好友或是學(xué)生。 他正鉆研要如何才能讓黎雋的詭計不攻自破。 思來想去也無個頭緒,黎雋這是下了一步死棋,除了助黎雋登基以外,無論他怎么處理,都會落得里外不是人。 瑾瑜當(dāng)然不會去幫助黎雋,事情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黎雋本就心性涼薄,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做一顆棋子,就算他助黎雋登基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而且,瑾瑜還因為最開始選擇中立,失去了站隊的最佳時期。 六皇子與七皇子黨派的人,陸續(xù)被大皇子剪除,形式一邊倒,大皇子基本沒有太大懸念能夠坐得儲君之位。 現(xiàn)今這個形式,瑾瑜不可能與注定要失敗的六皇子和七皇子為伍,也沒辦法投靠大皇子。 畢竟人家大皇子都要贏了你才湊過去,這明顯是沒出力還想要分好處。 再加上瑾瑜跟過黎雋的流言,大皇子不會要這樣的人進入自己的隊伍。 而瑾瑜就算投靠了一個黨派,獻策將黎雋弄死,也無法證明他跟黎雋沒有關(guān)系。 別人只會看到他因為黎雋無力奪儲便背叛黎雋,還將黎雋置于死地,不忠不義的帽子就這樣扣在他頭上,這輩子可能都摘不下來了。 如此的話,瑾瑜在朝堂上將再得不到真正的信任,還會遭到同僚打壓。 雖然瑾瑜在朝中人緣還算不錯,但如果這種事發(fā)生,可能只會剩下寥寥幾個死黨愿意百分百相信他而已。 瑾瑜每日都煩惱于此,黎雋把他逼到懸崖邊上,稍有不慎他經(jīng)營數(shù)年的人際關(guān)系就會崩塌,甚至一些平日玩得好的朋友都會與他斷交。 “老師?老師你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黎洛罕見看到瑾瑜走神,叫了一聲不見答應(yīng),便問出心中疑問,近段時間他能感覺到自己老師有些憔悴。 瑾瑜回神道:“回殿下,無事,不過是官場上的事,倒是耽誤殿下了?!?/br> 說著,走上前去看黎洛的畫作,黎洛一直要瑾瑜教他畫畫,瑾瑜就時不時抽一天用來學(xué)畫,權(quán)當(dāng)是給黎洛的獎勵。 瑾瑜的畫技在晉安還算小有名氣,因為瑾瑜的畫風(fēng)多變,能十分寫實也能十分抽象,可以把一個人畫得一分不差。 華元帝很喜歡瑾瑜寫實的畫法,這樣后世子孫才能知道他真正的模樣。 三年時間瑾瑜為華元帝畫了不下十幅肖像,不少得寵的后妃也得到過瑾瑜畫的肖像。 華元帝開口,瑾瑜不能拒絕,但華元帝又不給他付額外的報酬。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上門求畫,都是官場同僚,瑾瑜也不是很好拒絕。 所以瑾瑜能不提畫畫這茬就絕對不提,免得給自己找事做。 總而言之,瑾瑜的畫很特別,算是標(biāo)新立異的新畫法,讓不少人爭相學(xué)習(xí)效仿。 這樣倒也不是沒有好處,一些喜歡畫畫的人很中意瑾瑜。 比如吏部侍郎黃旬就是因為學(xué)習(xí)瑾瑜的畫法,才與瑾瑜關(guān)系比較近。 黎洛見過瑾瑜畫一次畫,便要學(xué)瑾瑜畫畫,在他眼里,瑾瑜好似無所不能。 瑾瑜拿起黎洛的畫看了看,畫技還很稚嫩,但能看出黎洛畫的是他。 鼓勵道:“殿下畫得很好,可以送給臣嗎?” 黎洛聞言忙點頭,瑾瑜仿佛看到黎洛亮晶晶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老師,先將畫給我一下?!?/br> 瑾瑜便將畫放回桌上,只見黎洛在畫上落了款,寫上贈恩師,仔細(xì)吹干了墨,才遞到瑾瑜手上。 黎洛這股認(rèn)真的勁兒,讓瑾瑜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不少,長舒一口氣舒服了些,“多謝殿下?!?/br> 黎洛抿了抿嘴,“老師,您能不能不用如此多的禮節(jié)?” 瑾瑜愣了一下,“君臣有別,殿下身為皇族子嗣,臣不敢逾越?!?/br> 看著黎洛黯然的神色,瑾瑜不由得嘆息,黎洛都沒見過幾次自己的父親,更別說什么親子時光,大概很渴望父愛吧。 但他確實不能逾越,本就處在風(fēng)口浪尖,怎么敢對皇子無禮?只怕是嫌事還不夠多! 他只能選擇拒絕,無形中傷害了一個幼小的心靈,真是罪過。 黎洛突然道:“母妃說,讓我與老師保持距離,我們母子要依附于大皇兄,我還小的時候看到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把昭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淹死,母妃那時說過,這后宮里,皇后娘娘最厲害?!?/br> 瑾瑜忙制止道:“噓……殿下,此事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說出來,靜嬪娘娘都是為了殿下好,讓你遠(yuǎn)離下官,你不能將別人的忠告就這樣告訴下官。” 黎洛笑得有幾分狡猾,道:“我就知道老師不是壞人,否則又怎會苦口婆心勸導(dǎo)我?因為相信老師是好人,所以才說?!?/br> 瑾瑜嘆氣,“殿下,不要隨意試探別人,很多時候你不會想知道結(jié)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