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國有七個大洲，每個洲都有十數(shù)個像山河縣這般大小的縣城。

    若是數(shù)量跟得上，哪怕只在廊州內的縣城出售，都是一筆可觀的財富。

    而冬青信誓旦旦的說，她能保證數(shù)量，那他就只需要負責跟父親商議，拉攏行走在各個縣城之間跑商的人，將挑花刺繡推廣出去。

    這樣的話需要適量降低一些價格，讓中間商也有利可圖。

    算上運輸費用，他們這邊每套挑花刺繡的利潤可能會降低至每套五錢到八錢左右。

    但是哪怕這么算下來，依然有利可圖，而且是大利。

    第58章 備考

    確定李言卿有合作意向，冬青回去后便著手擬定詳細的計劃。

    冬青坐在桌前，素手輕執(zhí)硬毫，時斂眉思索，時下筆疾書，一顰一舉皆賞心悅目。

    瑾瑜不由駐目，曾幾何時，冬青還是畏畏縮縮的小模樣，如今卻言行果決，頗有領導風范。

    這其中，有他不少功勞，是他想要冬青人格獨立，不必依附任何人。

    現(xiàn)今得償所愿，心里還有些小失落，今后冬青是否不再需要自己？

    “冬青，你不與我說說你的打算么？”

    “嗯？”

    冬青抬眼，巧笑倩兮。

    “我本打算與你說的，但又怕不成空歡喜一場?！?/br>
    瑾瑜起身過去，坐在冬青身側，“你我是夫妻，無論成與不成，事前都應該商量的?！?/br>
    冬青放下手中的筆，輕握瑾瑜手指，“倒是我考慮不周，不如我們現(xiàn)在商量如何？”

    瑾瑜這才舒展眉眼，“好，你與我說你的打算，若有不足或是漏洞，我給你補上?！?/br>
    冬青臻首微點，“將挑花刺繡賣往別的地方，需求數(shù)量大增，便需要更多人手復制，我打算回清水溝一趟，請村長作保，叫上村里手腳靈便的大姑娘小媳婦一起掙錢?！?/br>
    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錢可掙，自然是拉上村莊里的人一起。

    重要的是，清水溝屬于最末端的山村，生存環(huán)境惡劣，所以她們能花相對少的報酬。

    瑾瑜心下驚訝，這個立意倒是不錯，“所以，你準備讓村里手腳靈活的人一起跟著復制挑花刺繡，那報酬怎么算？是固定給工錢還是怎么著？”

    冬青蹙眉，“我的想法，工錢不固定，來城里幫忙，我們提供食宿，然后點一套小件八十文銀子，一套大件一錢又二十文，做得多就拿得多，這樣的話她們?yōu)榱硕鄴晷╁X，便不會偷懶，比固定的工錢劃算?！?/br>
    瑾瑜撫掌笑道：“你可真是七竅玲瓏心，這般確實劃算，就輕松點說，她一月點十套大件，再來十四五套小件，那她一月收入是二兩銀的收入，比給大戶人家做丫鬟的銀錢還多?！?/br>
    “我們供了食宿，她一年就能凈賺二十余兩，比得上在清水溝全家種地的收入，大有人愿意做?！?/br>
    賣出去的話，一套大件兒的利潤在三兩半左右，小件一兩左右，此人這個月點出來的挑花刺繡，能為他們賺五十兩左右的錢。

    除去李林和陳君然的抽成，也能剩下數(shù)十兩的利潤。

    前景如此美好，冬青的眉頭卻未展開，“現(xiàn)在還有許多問題，最開始哪怕有村長作保，可能也沒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你我，從而跟我們進城。招攬了一些工人，我們還沒有場地提供給她們住，而且抽成也要重新定一下，不知道李林和陳君然能不能接受一套復制品只抽一成?！?/br>
    之前是人手不足，復制品有限，便讓李林和陳君然抽兩成。

    但日后若這事規(guī)模做大了，每個新花色至少要復制成百上千，再抽兩成，數(shù)量就大了去了。

    而且他們還要支付工人工錢食宿，適當降低價格以便中間人有利可圖，抽兩成明顯不合適。

    瑾瑜聽著冬青慢慢說來，如果冬青把這事做成了，可能會造就這個時空第一個手工業(yè)制造廠，開創(chuàng)了先河。

    “我可以負責與李林和陳君然協(xié)商，假定我們招攬了二十個工人，每個工人每月點先前說的量，每月收入就在七八百兩，抽一成都是七八十，他們應該不會有異議。”

    冬青想了想，“嗯，對頭，那我們與李言卿這個中間人怎么算？”

    李言卿幫忙把東西賣到別的縣城，總不能白經(jīng)手一遭，肯定是要有利潤才行。

    瑾瑜道：“不如這樣，我們每套大件收降低一兩的利潤，小件四錢，相當于賣給李言卿，他只需要拿去轉手就能賺錢，賺多少他自己定?！?/br>
    冬青杵著下巴計較了半晌，卻搖頭，道：“不行，我們是拉他入伙，不是要賣刺繡給他，否則他不會盡心幫助我們?！?/br>
    頓了頓又道：“不如這樣，讓他解決住宿的問題，再往外打通銷路，旁的制作與伙食全由我來負責，山河縣城的生意是我們獨攬的，他不參與分成，往外銷的分他一半?！?/br>
    瑾瑜點點頭，道：“那就這么定了，你可以下手把計劃書寫完，由我遞交給李言卿，他覺得可行并跟李員外商定，我們就回清水溝招攬人手?！?/br>
    “嗯，計劃書這叫法雖然沒聽過，倒還真是貼切?！?/br>
    冬青當即把所有條款列出來，讓瑾瑜交給李言卿。

    李言卿看完后沒有耽擱，向學院老師告假兩日，回去與李員外商討此事。

    李員外見李言卿在鄉(xiāng)試前兩月竟中途回家，冷下臉呵斥李言卿一頓。

    李言卿待父親發(fā)完脾氣，才將事情始末說個清楚，并將冬青寫的計劃一并奉上。

    李員外臉色這才好些，“哦，原來你只告假兩日，我還以為你又要回來做犬首。”

    打開李言卿遞上的紙張看了一遍，“雖然這樣看來，你每個月分到的錢并不會很多，但也不是不行。”

    李言卿道：“這是一個大生意，趕著沒傳開新鮮勁還沒過去，能大大的撈上一筆，黎國之境這般遼闊，這生意至少能做數(shù)年。我親眼看著幾個兩手空空的農(nóng)家人，上個月只在山河縣就凈賺數(shù)百兩，考慮到旁人會跟風效仿，數(shù)年后便會是爛大街的白菜不值錢，理應現(xiàn)在抓住才是。”

    李員外點頭，“這倒是，若你想做，那便放手去做，前提是不耽誤學業(yè)，我將名頭和人手借你?！?/br>
    李言卿應道：“那是自然！寫這個計劃那個女子，她丈夫與我算是同窗，看樣子今年也打算參加秋闈，我自然不能落后于他?！?/br>
    “哦？寫這計劃的，是個女子？”李員外微微驚訝，這字體雖然娟秀，但并不小氣，他以為是男子所寫。

    畢竟沒多少女子有此氣魄，煽動他兒子搞個大動作。

    李言卿無奈，“想必爹已經(jīng)猜到，這女子，就是之前在南巷帶頭狼擺攤那個，上次給我們寫信治住林員外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的丈夫。”

    李員外朗聲笑道：“不錯不錯，我還猜到這女子是你之前一見就動了心思的那個，不得不說，眼光不錯?！?/br>
    李言卿不禁赧然，他知道冬青是有夫之婦后已經(jīng)歇了心思，雖然心里總有那么點缺憾就是。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現(xiàn)下重要的，是與冬青通氣，把能用的資源交到冬青手里，能不能成，就看冬青的手段了。

    這邊冬青和瑾瑜已經(jīng)在跟李林二人協(xié)商，他們每月照樣點與上月差不多的花色，以后每月至少能分到六七十兩銀。

    陳君然目瞪口呆，若是每月能分到六七十兩，就不管它是幾成了，左右對他沒有什么大影響。

    他的日子跟以前一樣過，卻多了這么多錢，所以他并沒有異議。

    李林倒是沉吟了片刻，他每月點的數(shù)量比陳君然多，錢至少會是陳君然的兩倍，好像少抽一成他也沒什么損失。

    畢竟他不cao心出售，中間的費用也不用他出，他只需要創(chuàng)作花色。

    與三方達成約定，瑾瑜擬了一份合約，三方各自簽字摁手印，就算達成了長期穩(wěn)定的合作。

    李言卿從他之前住的房子里搬出來，與陳君然一起住進了學院。

    而后再往那所小院的房間里加通鋪，給冬青招攬來的工人住宿，至少能住六十人。

    冬青讓翠枝和大狗先顧著城里的生意，她回清水溝一趟。

    回到明山鎮(zhèn)，依李言卿之言，去了李員外家，帶上李家的管家一起回的清水溝。

    找上村長說明情況，要借李員外舉人老爺?shù)拿^向村民保證，跟她進城有錢賺。

    冬青回來還帶了陳君然給村長的書信，村長看過后得知陳君然牽涉其中，這事做起來后每月能分幾十兩銀，第一反應是全力支持。

    但又擔心耽誤陳君然學業(yè)。

    “這……不耽誤事吧？再有兩個多月就要鄉(xiāng)試，這節(jié)骨眼可不能耽擱?！?/br>
    冬青搖頭，“不耽誤，瑾郎也在其中，還有李言卿與另外一個讀書人李林，君然只是念書之余點上四五套，別的事都由我負責，不耽誤他們幾個考功名的?！?/br>
    “哦這就好這就好?！贝彘L心里松口氣，能一邊學習考功名，一邊還掙錢，這事自然沒有反駁之理。

    就領著冬青和李家的管家老福，去了議事的空地，敲響召集鑼聲。

    六月已經(jīng)過了春耕和除草季，不算太忙，有空的村民都湊到場子上。

    心里嘀嘀咕咕，平日里多久不響一次的鑼，今年還沒有半年光景，都響兩次了。

    趙氏看清臺上的冬青，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冬青不是跟著瑾瑜去縣城安家了么？

    而且還連李老漢夫婦和大狗翠枝一起叫進城去了，種上莊稼的地和屋子都暫時留給她們家用，冬青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心里有些擔心，是不是冬青一家子在縣城混不下去了，回來把地和屋子要回去？

    可萬萬使不得，她們東西剛搬進那屋子不久，地里的莊稼也鋤了草長勢喜人，她并不想這么白滋滋的還回去。

    就聽村長在臺子上道：“今日召集大伙過來，是因為冬青，也就是李老漢家二狗，在城里發(fā)現(xiàn)了大機遇，每人每個月能掙二兩往上的銀子，他說過會不忘鄉(xiāng)情，這不就回來帶咱們去城里掙錢了?！?/br>
    說完頓了頓，場中一片寂靜，而后人聲嘈雜，交談聲不絕于耳，都不知道他們這些無一技之長的農(nóng)夫農(nóng)婦做什么能一月掙二兩。

    村長接著道：“有人愿意去的，確保手腳靈便，就來李員外的管家處登記名字，你們沒聽錯，就是鎮(zhèn)上的舉人老爺李員外，他兒子李言卿和我家君然都在做這事，具體做什么，讓冬青與你們細說?！?/br>
    冬青走上前，清了清嗓子，清潤悅耳的聲音穿透整個場子。

    “想必大伙都知道，我與丈夫在這明山鎮(zhèn)時，就賣一名為挑花刺繡的東西，我們決定批量制作，所以人手緊缺，你們也不用擔心不會做，這東西并不難，因為我的大伯母，她都自己依葫蘆畫瓢做了挑花刺繡去鎮(zhèn)上賣，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br>
    “另外，跟隨我們進城的人，我們提供住宿與膳食，按單結錢，做得多相對拿的錢也多，村長的兒媳會與我前去，我們與你們簽合約，只要雙方摁了手印，你拿不到應有的工錢，便可憑此據(jù)去衙門上告，”

    “現(xiàn)在不下種不除草不收割，每戶都可以選一人去縣里，不耽誤地里的活計還能掙錢，何樂而不為？”

    “還請大伙仔細考慮，村長會為我做擔保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這次招攬到足夠的人手，下次不知道何時還需要，再有就是每人每個月都有回家一次的機會，用不用可以自主選擇，縣城離清水溝不過一天路程?！?/br>
    冬青說的這些，都是與瑾瑜商議過后的成果。

    聽完冬青的發(fā)言，場中之人明顯有所動搖，這等好事，怎么看都沒法拒絕。

    村長和老福暗自點頭，好一個過了這村沒這店，冬青所說的話，恰好扣住了人性的弱點，容不得別人不心動。

    趙氏一咬牙，拉著艷芳第一個上前，“記上名字，孫艷芳，她愿意跟你們去?！?/br>
    艷芳本想反駁，趙氏都沒有問她的意愿，直接就把她給推了出來。

    但轉念一想，反正留在家里也與趙氏相看兩生厭，若她能掙錢了，在家里也能挺直了腰板，而且每月都能回家見丈夫與兒子，并沒什么不好。

    索性一點頭應下來，讓老福記上她的名字，再摁了手印。

    冬青這就算是招攬到了第一個人，感激看了趙氏一眼，無論趙氏出于什么心態(tài)，這一下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果真陸續(xù)有人家當場商量，把家里做體力活較弱，但手腳靈巧的女子帶上前，登記了名字摁下手印。

    他們也不擔心冬青騙他們，他們看不著冬青，但李員外和村長跑不掉，有這倆做擔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