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瑾瑜和冬青欲言又止,實際上他倆都不想翠枝受這個罪。 但是翠枝心里愿意,王氏也興高采烈,李老漢與大狗心存期盼,盼著偏方見效。 他們沒有什么立場去反對,反對也沒用。 就只能看著翠枝每天按時喝一碗黑漆漆的、不知道效用的湯汁。 出攤的路上,只有冬青和翠枝二人,冬青忍不住問道:“嫂子,你喝那個方子感覺有用嗎?” 翠枝歇了口氣,笑道:“這才喝了幾天?就算有用也不可能這么快?!?/br> 冬青頓了頓,又道:“那難喝嗎?” “唉……”翠枝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難喝,但沒什么辦法,娘費心費力湊足了的方子,我怎么好拂了這番好意?而且……我想著萬一起效了呢?” 冬青沒有再說話,只希望這偏方真的有用,不要讓翠枝白白遭了那些罪。 到了地方,剛放下背簍,賣燒餅的劉大娘就從鋪子里出來,“大閨女,你男人今天也沒來嗎?” 聽劉大娘說瑾瑜是她男人,冬青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偷偷有些雀躍,“最近訂單很多,瑾郎在家里趕工,大娘您有什么事跟我說也一樣?!?/br> 陳君然八月中要回縣學(xué),為了趕時間,最近接了雙份的活,但陳君然手速相對還慢了些,剩下的只能瑾瑜補(bǔ)上。 以至于近幾場攤子瑾瑜和陳君然都沒有一起來。 劉大娘道:“是這樣,昨天我妹子來我家,看到我自己繡的屏風(fēng),她也想要一個,能不能麻煩你跟你家那位說一下,跟我那個差不多大就行,花色一樣都無妨,就是要先做。” “我那妹子是嫁到隔壁鎮(zhèn)子的,不得空時常過來,這次她好不容易在這邊玩幾天,要趕著她回去之前做出來?!眲⒋竽锱露嗖淮饝?yīng),握住冬青的手絮絮叨叨。 “大娘您放心,我會如實轉(zhuǎn)達(dá),盡量提前給您做出來。”冬青自然滿口應(yīng)下,這個尺寸的屏風(fēng)算是大單,一單能賺幾兩銀,不可能往外推。 況且,有了這個開頭,不就代表瑾瑜的挑花刺繡傳入了另外一個鎮(zhèn)子?這種事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 得了冬青應(yīng)允,劉大娘喜笑顏開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巴不得現(xiàn)在就做出來,她還能趕著親手教小妹繡這挑花刺繡。 冬青照舊坐在旁邊刺繡,不過她并非繡挑花刺繡,而是傳統(tǒng)的刺繡。 瑾瑜出錢扯了布料,給家里人一人做一身衣裳。 一共六身衣裳,翠枝王氏和冬青一同做的,相對飄逸的樣式,冬青閑不住,準(zhǔn)備給女眷的衣裳上面繡上花色,穿著趕集。 有人過來取挑花刺繡,冬青又將針別在布上,取挑花刺繡結(jié)算銀子。 冬青低頭刺繡時,突然聽翠枝那邊出了些sao亂,抬頭一看。 只見用背簍和木板搭建的簡易小攤被掀翻,點心散落一地。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子站在翠枝前面,滿臉橫rou兇神惡煞,嘴里吵吵嚷嚷,身后還跟了五六個嘍啰。 “怎么著?你攤子擺在路上,擋了爺?shù)穆?,你還想讓我賠不成?” 翠枝咬著牙,“我在這擺了幾個月,與旁的攤販擺在一條線內(nèi),并未擋住行人去路,是你竄進(jìn)來撞翻了我的攤子,點心掉在地上不能吃,自然要你賠償?!?/br> 冬青放下手里的衣裳和針線,上前與翠枝并肩,“公道自在人心,街上這么多人都看著,誰對誰錯一目了然,你撞翻我嫂子的點心攤,你就得賠,攏共還剩下十余斤,不跟你算多的,一百五十文了事?!?/br> 男子兇狠的目光掃過圍觀眾人,腳下將一地的點心踩住碾碎,“是嗎?你們誰看到是我的錯?” 眾人被這眼神一嚇,立刻四散了去。 這男子外號賴頭,倒不是因為外形,而是因為心狠手辣不要臉,是明山鎮(zhèn)一眾乞丐和地痞的頭頭。 雖然明山鎮(zhèn)并沒有很多乞丐地痞,但能鎮(zhèn)得住餓瘋了的乞丐與潑皮無賴般的地痞,手段可見一斑。 見眾人離開,賴頭轉(zhuǎn)臉對冬青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哈,沒人看見,小娘子你想為你家嫂子出頭?那就連你一起算上,今后讓我看到你們再在這鎮(zhèn)上擺攤,見一次砸一次。” 賴頭身后的嘍啰會意,轉(zhuǎn)到一邊就要把冬青的挑花刺繡和正在繡的衣裳丟到地上。 三狼一直攔在冬青二人身前,渾身緊繃做出戒備姿態(tài),露出滿口鋒利尖銳的牙齒,喉嚨里發(fā)出嗚嗚警告聲。 見有人又要去動冬青的東西,一個躍身跳過去,張口咬住一人的手臂,尖牙陷進(jìn)男子rou里,頓時一陣哭嚎尖叫。 被咬住的男子一邊尖叫一邊往后縮,硬是沒能把手從三狼嘴里掙脫出來,反而被咬得越緊,傷口越發(fā)的深。 一眾嘍啰心里發(fā)怵,呆在當(dāng)場不敢上前。 賴頭一巴掌打在就近一人頭上,“一群慫貨,五六個大漢怕一頭灰毛畜生!” 說完抄起掉落地上的木板,揚起就往三狼身上砸去。 幾個嘍啰見老大上手,一時勇氣又回轉(zhuǎn),一窩蜂湊過去毆打三狼。 眼看三狼挨了幾下不見松口,翠枝和冬青趕緊上前去攔,冬青氣急敗壞道:“三狼!松口,快回來!” 冬青一連吼了幾聲,三狼聽出冬青的急切,這才松開那個男子的手臂。 冬青忙把三狼護(hù)在身后,“住手!誰敢上前一步,我就與你們魚死網(wǎng)破!誰也別想好過!” 眾人被冬青兇悍的氣勢一唬,還真就停住了動作,賴頭冷笑一聲,“今天就當(dāng)給你們個教訓(xùn),下次,千萬別讓我看到你們,否則……后果自負(fù)?!?/br>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賴頭在這明山鎮(zhèn),接一些別人想做又不方便出手的活,但從不牽扯人命。 他這次收到話,要攪了挑花刺繡的生意,又讓人看不出是在針對挑花刺繡。 看這小女子的神態(tài),要是他再進(jìn)一步,可能真會鬧出人命。 好在,一般人受到他的恐嚇,都不敢以身犯險,他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 賴頭一行人大搖大擺離開,翠枝看著地上的點心眼圈泛紅。 這次白辛苦一場,地上的點心少說還要賣一百余文錢,而她出一次攤利潤不過兩百文,說心里滴血也不為過。 冬青抱了抱翠枝,“嫂子,別難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總會好的?!?/br> 隨后蹲下身查看三狼的傷勢,默默拾取一個個落在地上的點心,收拾著滾到一邊的背簍和紗布。 還好,三狼沒有傷到骨頭,地上的點心撿起來,還能拿回去喂豬喂雞。 翠枝背過身子偷偷抹了一把淚,上前跟冬青收拾著殘局,心里亂作一團(tuán),這點心生意,難道就此斷了么? 又不敢忽視賴頭的威脅硬著頭皮出攤,只能抱著僥幸之心,期盼過兩天賴頭忘了這茬。 旁邊攤販搖頭嘆息,心里可憐翠枝二人實在倒霉,不敢上前搭手撿東西,怕一個不好就引火燒身。 劉大娘左右觀望片刻,確認(rèn)賴頭等人走了,才從鋪子里出來,幫著撿地上的東西。 劉大娘看著冬青和翠枝,一臉惋惜,“大閨女,大娘也幫不了你們什么,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我們小老百姓得罪不起賴頭那幫子人。” 翠枝強(qiáng)顏歡笑,“沒事大娘,我懂,我們都懂?!?/br> 換做是她,她也選擇不管他人瓦上霜,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大娘躊躇了半天,道:“要不這樣吧,你們吧點心和挑花刺繡做出來,趁著天不亮就拿來我店里,我給你們放著賣,那賴頭也管不著?!?/br> 第43章 踩點 聽聞劉大娘的提議,翠枝有些心動,與冬青對視一眼,卻道:“謝謝大娘的好意,暫時不用了,我們回去與家里人商量一番再做定論?!?/br> “這樣也好,那你們先收拾回家吧。”劉大娘明顯松口氣,雖然她這樣提議,心里又害怕幫冬青二人寄賣時被賴頭發(fā)現(xiàn),那她的燒餅鋪子也該關(guān)門了。 冬青和翠枝收拾了一地狼藉,一路無話回到家里。 家里人很是詫異,出了幾個月的攤子,今天回來得最早。 瑾瑜并未覺得早些回家有什么不好,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么早就收攤回家,是今天遇上大主顧了?” 冬青咬咬唇角,“今天有個叫賴頭的地痞,撞翻了嫂子的點心攤,反而兇神惡煞說嫂子攔了他的路,讓我們別再讓他看見,否則見一次砸一次?!?/br> “還有這種事?” 瑾瑜劍眉緊皺,無故找茬的人不是沒有,但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抬眼看向翠枝。 “嫂子,你跟我仔細(xì)說說,那人是怎么著撞上攤子的?是無意的還是帶有目的性將攤子撞翻?” 如果是無意間撞到攤子,反而反咬一口,只能說明那人潑皮無賴,只是不想賠錢罷了,后面的威脅之言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若是有目的性的選擇翠枝的攤子,故意撞翻后,不僅反咬一口,還威脅冬青與翠枝,不準(zhǔn)再出攤,那這人就并非是不想賠錢的潑皮無賴,可能受人之托,后面的威脅才是最終目的。 誰會大費周章雇傭一個地痞,就為了攪黃翠枝的點心生意? 這個問題,值得深究。 翠枝細(xì)細(xì)回想,攤子被撞翻前一刻,賴頭到底是怎么撞上攤子的。 “我覺著,他是故意撞上我的攤子,我的攤子分明一直與旁的小販在一條線上,從未越界擺到行人路上?!?/br> 聞言,冬青抬頭,“我們的攤位在中段,若說他腳下不穩(wěn),要撞也應(yīng)該早撞到別的攤販,我并未在那人身上嗅到酒氣,他沒有喝醉,走在路上根本不可能撞到嫂子的攤子。” 李老漢來回踱步,王氏更是焦慮不安,唉聲嘆氣。 “唉……這下可怎么辦啊!老天就不能安安生生賞一口飯吃,好不容易有了生錢的營生,這才做了幾天……唉我們沒權(quán)沒勢的可怎么辦?” 大狗一拍大腿站起來,從墻邊順起一把釘耙,氣洶洶地往外走。 見大狗的動作,李老漢停住腳步,“大狗你做什么去?” “我就不信了,敢動我媳婦兒的攤子,我這就去跟他拼命?!?/br> 大狗陰沉的話語一出,嚇了旁的人一跳,翠枝連忙上前拉住大狗的手。 “不要犯傻!拼什么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要我怎么活?我守著那個攤子又有什么用?” 瑾瑜嘆口氣,“嫂子說的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什么都不如人重要,用不上跟那種人拼命,不值得。” 大狗看了看翠枝帶著哀求的神色,又看了看手里的釘耙,整個人松垮下來,有些挫敗。 “我除了一條命,還有什么能跟那個無賴去拼?” 眾人只得沉默,一籌莫展,王氏一咬牙,“不用管他,他又不是天王老子,鎮(zhèn)上那么多地方,咱換個地方擺?!?/br> 瑾瑜思緒轉(zhuǎn)了幾圈,換個地方擺倒是常規(guī)的做法,惹不起自然躲得起。 怕只怕那賴頭有意針對翠枝和冬青,換了地方也無濟(jì)于事。 “不如這樣吧,嫂子和冬青暫時別去出攤,等我弄清楚了再去?!?/br> “唉?”冬青一愣,“怎么弄清楚?你剛剛才勸了大哥,轉(zhuǎn)臉要自己以身犯險么?” “不是?!辫ばα诵?,伸手揉一把冬青的頭發(fā),轉(zhuǎn)身去了院子里。 陳君然還在院子里點畫,很自覺的沒有參與李家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