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唉,好。”梅芳應著,鉆進了灶屋。 瑾瑜看到冬青微蹙的眉,問道:“怎么了?” 冬青舒展眉頭,道:“沒什么。” 她只是奇怪,自她來李老漢家,過了近半年時間,平日也不見大伯家的人來串門。 上次趙氏和幾個兒媳來串門,還是覺得她有便宜可占,準備蹭她白做繡鞋的。 后來因為野物的事,大伯一家比較怵她,基本看到她都繞道走。 一個多月以前,小趙氏在街上主動湊過來嘮嗑,也是因為大伯母教唆小趙氏過來套話。 不得不說冬青疑心有些重,畢竟過去十年都生活在高官后宅,一眾女眷的心思重得很,稍有不慎就著了道。 瑾瑜心里暗自做了計較,倒沒有說什么,等陳君然過來,讓陳君然上手開始做些簡單的挑花刺繡。 陳君然畫功確實不錯,悟性尚可,重點是很勤奮很積極。 近幾日跟在身側,看瑾瑜畫得多了,每日回家后一直在紙上嘗試進行創(chuàng)作,次日把創(chuàng)作帶來給瑾瑜過目。 陳君然一直堅信天道酬勤,勤能補拙。 瑾瑜看著陳君然一日比一日進步,今日看過作品后,覺得可以讓陳君然上手制作挑花刺繡了。 先點畫一些要求簡單,比較不繁復的花色,就算陳君然點錯了他還能補救。 想著可以開始掙錢第一步,陳君然還有些緊張。 不過很快調整心態(tài),平心靜氣,仔細看了要求,縱觀整幅畫格局,閉眼想象畫面,后拿起竹簽落點。 瑾瑜與陳君然安靜作畫,冬青沒有打擾,只是坐在一旁給別的底布串暗線,時不時看染料干了就加些水。 抬眼看到翠枝從灶屋出來,隱約聽她跟梅芳交談,“我出個外頭,你先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出外頭,是解決三急之一隱晦的說法,人有三急,冬青也沒在意。 卻見翠枝一行往大門外走,一行對著她招手。 冬青只得放下手里的布與線,起身根跟翠枝出了門。 到了院門外,翠枝沒去茅廁,而是把冬青拉到一邊,悄聲道:“我怎么覺著,梅芳是來咱們家打探來了。” 冬青心里微訝,又感覺在意料之中,問道:“怎么了?她說你很喜歡妞妞,帶妞妞來看你,她說什么了?” “我喜歡小孩倒是沒假,只是她一直緊緊盯著我做點心,幾次我與她說話她都心不在焉,不時的還問那是什么材料,要加多少,感覺正專心記著呢。” 冬青微微嘆了口氣,“嫂子你覺得要怎么辦?干脆把法子給她?各有各的財路,誰也別妨礙誰做生意,免得她們老是惦記,我們也疲于應付?!?/br> 隨后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我先提醒一下嫂子,按大伯母的性子,哪怕你把法子教給她們,她也不會感恩,反而會嫌你搶了她的生意?!?/br> 翠枝思索一瞬,一咬牙,道:“冬青,你別說嫂子自私,我不想把法子教給大伯母,出力不討好,我還嫌她搶我的生意呢?!?/br> 冬青心思一轉,計上心頭,對翠枝招了招手,“嫂子你附耳過來,我與你說個法子,讓大伯母偷雞不成蝕把米?!?/br> 兩妯娌遂交頭接耳,冬青不知說了什么,翠枝喜笑顏開,眼睛都亮了幾分。 第40章 套路 二人回到院里,瑾瑜只是抬眼看了看。 倒是梅芳,沒有安生坐在灶屋等翠枝回轉,而是帶著妞妞來到了院子里,目不轉睛盯著瑾瑜與陳君然作畫。 見翠枝和冬青一同進門,梅芳滿面笑意,“一直聽聞二叔家兩個兒媳關系好,沒想到翠枝姐和冬青好到出外頭都一起?!?/br> “哪里?這不剛好趕上了才一起的嘛。”翠枝打著馬虎眼,上前牽了剛會走路的妞妞,“我們回屋吧,在這里會打擾到二狗和君然。” “嗯,說的也是,聽說冬青在教二狗認字,他們讀書人的事,我們不懂?!泵贩紱]有推阻,跟著翠枝進了灶屋。 冬青沒有繼續(xù)串暗線,給瑾瑜打了招呼,跟著翠枝梅芳進了屋。 梅芳見冬青跟進來,很是詫異,“冬青,你不用伺候二狗和陳叔家君然作畫了么?” “瑾瑜用不上我伺候。”冬青說著,搭手跟翠枝做點心,“我看嫂子忙不過來,來搭個手?!?/br> 梅芳不疑有他,“哦哦,這樣啊,我坐在這里是不是有點攔著?” 冬青明媚笑了笑,“不會,你往門那邊挪一點就好了,不攔著光線就成?!?/br> 梅芳看了看屋里格局,順著冬青指的方向,把凳子挪了過去。 坐定后,零零散散扯著些瑣事,眼睛卻是一直沒離開翠枝和冬青的手。 冬青看了梅芳認真的神色一眼,佯裝無意對翠枝道:“嫂子,咱們家的花椒油還有嗎?做這驢打滾可是少不了花椒油的,沒有的話問問三堂嫂家有沒有,改天咱買油回來,炸了就還回去?!?/br> 翠枝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家里還有很多花椒,上次就說買香油回來炸,就結果又忘了!” 梅芳猝不及防被點了名,積極道:“花椒油家里有,今年剛炸的,我們家山墻邊的花椒今年結得很,要的話我這就去給你們拿。” “我看看罐子里,應該是還有一些的,夠今天用就不麻煩梅芳了?!?/br> 翠枝說著,起身打開壁櫥,拿出一個小陶罐,搖一搖又揭開蓋子往里瞅了瞅,嘴里念念叨叨。 “還有些,差不多夠用了,炒豆沙萬萬少不得豬油和花椒油,這是冬青教我的小竅門,這樣炒出來豆沙可香了,還吃不出花椒的麻?!?/br> 這邊冬青已經(jīng)架鍋化開了豬油,碾成糊狀的紅豆倒進鍋里。 翻炒幾下,趁著空隙回身道:“嫂子,既然還有,那就快倒進來?!?/br> “唉好?!?/br> 翠枝應著,走到灶邊翻轉罐口。 梅芳無法理解,點心大都是甜的,為何要放麻油? 卻因為坐的位置,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只看到一些黑里透亮的液體就倒入鍋里,那樣子確實與花椒油差不多。 冬青揮動鍋鏟幾個翻炒,油和紅豆融為了一體,豆沙透著幾分油亮。 不一會兒的功夫,冬青把豆沙水分炒干,香味已經(jīng)出來了。 梅芳吸吸鼻子,冬青挖了一坨遞到梅芳嘴邊,“你嘗嘗,看看花椒油是不是多了點?!?/br> 梅芳張口吃下,只覺細膩甜蜜,滿口留香,完全吃不出麻油的味道。 冬青又遞了些在梅芳手里,讓她喂給妞妞。 指尖塞一坨豆沙進妞妞嘴里,梅芳舔舔唇角,看向冬青,“真好吃,怎么的就完全吃不出麻味兒?” 冬青神秘一笑,“這可是秘密,不能告訴你?!?/br> 翠枝在一旁打趣道:“冬青你就別跟梅芳賣關子了,她人最老實,不會往外說,你告訴她也無妨?!?/br> “好吧……”冬青面上看著還有些不情愿,“生吃紅豆麻嘴對吧?炒制過程中,紅豆會與花椒相互抵消,去了麻味兒,只余下香油與花椒的香,所以豆沙才會比煮紅豆多了股子不知名的香味兒,這是秘密,我在湘王妃身邊時跟宮廷點心師學的,一般人不知道?!?/br> 梅芳聽得目瞪口呆,雖然不是很明白冬青說的是什么,但生的紅豆確實麻嘴,頓時覺得十分有理。 那可是從宮廷糕點師那里學來的,聽上去就特別厲害。 冬青不放心似的叮囑梅芳,“你可不能往外說,我這是獨門秘方,至少在明山鎮(zhèn)是獨門秘方,外傳了別人也會如法炮制,失了獨特就不值錢了?!?/br> 梅芳自然忙不迭的點頭,“嗯,你放心,打死我也不會給外人說。” 冬青假意沒聽出梅芳的語言陷阱,與翠枝對視一眼,笑意綿綿忙做點心。 梅芳說不給外人說,那豈不是可以給自家人說?這自家人是誰,不用說也心知肚明 直到快用晚飯,梅芳才抱著妞妞離開,好說歹說都不留下來吃飯再走。 冬青和翠枝把梅芳送出門去,直到看不見,兩人不禁蹲在院子里笑開了。 王氏從外面回來,只看見自家兩個兒媳笑得沒鼻子沒眼的,就差笑得坐在了地上。 王氏從未見過翠枝笑成這般模樣,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瞧把你倆笑的,露出大白牙,眼睛都沒了。” 瑾瑜站在墻角,看著一臉俏皮的冬青,忍不住搖頭,“娘,冬青和嫂子合伙忽悠三堂嫂呢?!?/br> 冬青扯那些瞎話,要不是他了解冬青,都快被冬青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陳君然低頭收拾東西,抬眼就看到瑾瑜滿臉寵溺的神情。 那眼里的柔情細細密密讓人發(fā)膩,與平時判若兩人,只怕瑾瑜自己都沒察覺。 瑾瑜的神態(tài)讓陳君然渾身抖了一抖,他家二狗哥這副樣子,可真是讓人皮rou發(fā)麻啊! 王氏對梅芳的事很有興趣,讓翠枝給她仔細說說。 翠枝剛說到梅芳可能是受大伯母之托,來偷師學藝的,王氏臉就冷了下來。 “你們沒讓梅芳把手藝學了去吧?我看你們那大伯母不順眼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壓她一頭,咱們家就算放個屁也不給她!” 翠枝忙安撫道:“娘,您先別急,雖然梅芳在這看了一天,但那些點心也不是這么容易學的,我當初跟著冬青手把手的學,也是做了兩三次才把步驟全部記住?!?/br> 說著笑看冬青一眼,“而且……娘您小看了冬青的本事,冬青忽悠起人來,那是一套一套的。” 冬青笑而不語,既然大伯母三番兩次讓人來打探,空手而歸肯定是不會消停的。 既然如此,冬青就讓梅芳把這手藝學去。 不過,做出來的點心能不能吃,那就是兩說。 畢竟她和翠枝一唱一和,誤導了梅芳很多地方。 比如炒豆沙,她們加的是麥芽糖,卻告訴梅芳加的是麻油。 因為天熱,壁櫥又靠近爐火,成塊的麥芽糖在陶罐里化了,呈液體狀。 麥芽糖本就是黑紅色,她指定梅芳坐的那個位置,晃眼看過來,麥芽糖與麻油沒什么兩樣。 還瞎編了一些話,增加此舉的可信度,不管梅芳信不信,總能混淆視聽。 之后做艾窩窩的面粉,也同樣誆了梅芳,說直接用生面粉就成。 而實際上,她們用的面粉,是用紗布蓋著干蒸而成,雖然看上去像生的,實際上是熟的。 就連核桃花生芝麻,都是說直接用生的碾碎做餡兒,反正昨天那些東西是翠枝炒制的,今天確實直接碾碎包進去。 王氏聽完后,對兩個兒媳夸贊有加,“冬青,翠枝,你們做得好!我就不信她能做成了這點心!” 陳君然不會插嘴別人的家事,默默收拾東西離開,臨走忍不住多看了冬青幾眼。 那邊大伯家,梅芳興高采烈的回去,剛好趕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