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最近都是天色很早就賣完了那三十多斤的點心,若是做雙倍,雖然時間耗得長一些,可每次就有雙份的錢入賬。 冬青將快要繡完的繡布卷起,道:“不行,我們隔兩天就出攤一次,多了是賣不出去的,多做十來斤倒是可行?!?/br> 明山鎮(zhèn)能時常買點心的人家不多,而時不時買點心的人是一個輪回,還要排除一些不愛吃這個點心的人。 做得多了,別人也只買這么點,天氣漸熱,沒幾天就要立夏,剩下的點心等不到二次出攤就會壞掉。 翠枝有些失望,“那也行,咱就多做十來斤,好歹能多一點的?!?/br> “嗯,總會好的,日后咱們?nèi)タh里擺攤,那里會有很多人買我們點心的?!?/br> 兩人照例去糧油鋪買下次做點心的材料。 走在路上,路過張記包子鋪,碰到剛從包子鋪里出來的客人,一行走一行跟身邊的人在抱怨。 “我說這才過去多久?張梁這包子鋪又開始走下坡路了,餡兒沒之前足,味兒也有些不一樣,還賣三文錢一個?!?/br> 人聲漸漸遠去,冬青沒有在意,她身后的翠枝卻抬眼看了看張記包子鋪,眉頭微皺。 雖然翠枝不知道瑾瑜做了什么,但隱約覺得林老二的失蹤和張梁的振作,都與她那個小叔脫不了干系。 她特意跟鎮(zhèn)上的人打聽了一下,張記包子鋪重新開張的頭一天,正是瑾瑜向她打聽林老二惡行那一天。 深深看冬青一眼,翠枝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提了個醒兒,日后無論如何,都不能與冬青夫妻二人鬧翻。 回家后,冬青接著繡制李湘棉的畫像,看進度今夜應(yīng)該能夠繡完,下次出攤就可以去金線坊交活,她的錢袋子里,又會多三兩有余的銀子。 瑾瑜從書里抬起頭,看著正在給畫像收尾的冬青,娟秀的眉眼認真盯著繡布,纖纖玉指捏著繡花針上下翻飛。 怎么看,都覺得賞心悅目。 許是感覺到瑾瑜的視線,冬青抬眼,恰好與瑾瑜視線相對,不知為何就紅了臉。 忙低下頭,“瑾郎,你可否再畫一副像這樣的格子?” “嗯?”瑾瑜挑眉,笑道:“可以,我家娘子要多少我都畫。” 冬青沒有再反駁瑾瑜稱她為娘子,只是搖頭,“不是我要,我和嫂子每次出攤都在同一個地方,旁邊賣燒餅的王大娘對這個刺繡的法子很有興趣,讓我找你幫她畫一個,她愿意出錢買?!?/br> 冬青接著道:“我想著這算一門賺錢的手藝,你畫出來,我去集市繡制,順便廣而告之,誰都能輕松上手刺繡,你也有錢可賺?!?/br> 瑾瑜摸了摸下巴,“這樣啊,倒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按照你現(xiàn)在繡這副這樣繡,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松上手的?!?/br> 十字繡的繡布是特制的,呈網(wǎng)格狀,格眼方正,不用另畫格子。 只需要按照圖紙坐標,將繡線從繡布原有的小格子里,順著一個方向交叉壓線勾出十字,確實很簡單。 但冬青繡的這幅,繡布是細紗,并非網(wǎng)格。 雖然他把整幅圖搬了上去,讓繡制變得容易許多,但還是要有一定的技術(shù),用傳統(tǒng)刺繡方法,才能平整的繡完整副繡品。 也是因為如此,冬青才會繡了近一個月才將這畫像繡完。 若是用現(xiàn)代的方法,按冬青的努力程度,最多半月就能完工。 聽聞瑾瑜的擔憂,冬青彎唇一笑,“我覺得相對來說已經(jīng)容易了許多,至少不用隨時圖紙對照,不擔心繡錯了,完全不費腦子,也不浪費光陰。” 瑾瑜莞爾一笑,“笨蛋,那是對你來說,你認為這明山鎮(zhèn),有幾個像你一樣心靈手巧的女子?” 冬青白了瑾瑜一眼,“那你說該如何才好?” 瑾瑜想了想,道:“這種方法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上手刺繡,不如這樣吧,家里土豆苞米都已經(jīng)種下了,地里不算忙,下次出攤我與你一同去,到鎮(zhèn)上的幾個布莊看看,如果尋到差不多的布料,它還能更加簡化?!?/br> 聽完瑾瑜的話,冬青櫻唇微張,有些驚訝,“還能簡化?還能如何簡化?” 瑾瑜睇了冬青一眼,戲謔道:“山人自有妙計,待尋到布料再說不遲?!?/br> 冬青對瑾瑜稀奇古怪的想法已經(jīng)司空見慣,索性安心刺繡,左右瑾瑜到最后都要告訴她的,不急。 這次做點心更忙了一些,多做十斤的量。 瑾瑜跟著去趕集,把所有東西都背在了背上,冬青和翠枝落得清閑。 到了集市上,先讓翠枝看著攤子,瑾瑜和冬青去金線坊交活結(jié)錢,順便接下一單活。 再去賣布料的鋪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大框粗紗的布料,來做十字繡的底布。 走出一段,卻看到主街街尾人聲嘈雜,人頭攢動,對人群中心指指點點,低聲交談。 瑾瑜眉頭一皺,如果沒有記錯,那個位置應(yīng)該是張記包子鋪。 隨后腳下拐了個彎,拉上冬青往人堆那邊走,“我們?nèi)タ纯闯鍪裁词铝?。?/br> 冬青一頭霧水,按理瑾瑜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今日怎么繞路都要去看這個熱鬧? 瑾瑜牽著冬青擠進人群,向旁邊的一位老者問道:“請問這里出了何事?為何這么多人?” 老者一臉惋惜,“造孽??!張梁這小子終究是放不下陳家那閨女,還是把林老二給做了!” “做了?怎么發(fā)現(xiàn)的?”瑾瑜疑惑,張梁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快一個月了才做了這林老二? 老者壓低聲音,“隔壁那個鋪子的人,聽后巷里幾條野狗搶食,嗚哇亂叫吵人得緊,就過去驅(qū)趕,結(jié)果看到野狗嘴里叼著的,是一只人手啊!” “人手?”冬青臉色一白,“又如何得知那是林老二的手?” “那人嚇得報了官,消息傳出去,林員外來認過了,那只手小指斷的,就是林老二!仵作在后巷找到大部分尸骨,上面沒有一絲兒rou,大約是被野貓野狗剔了個干凈。” 林老二那小指斷了多年,是林老二的妻子臨死咬斷的。 當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辦法從林二媳婦口中把斷指取出來,就隨它含在口里下葬了,如今倒還成了辨認林老二身份的特征。 正說著,張梁已被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押了出來,戴著枷鎖鐐銬。 張梁身形削瘦,一雙眼卻格外有神,眼神掃過街上所有人,突然仰天狂笑。 “你們當真以為,那尸骨……是我沒藏好被發(fā)現(xiàn)的么?” 第32章 布料 眾人心中一凜,張梁那模樣,分明早已料到此刻。 張梁的視線,最后落在林員外身上,眼里透著深意,“林員外,我張梁認下你這個大善人的稱呼,林大善人名不虛傳?!?/br> 圍觀眾人齊刷刷看向林員外,林員外時常救濟窮苦,在明山鎮(zhèn)有幾分威望。 林員外面色不顯,“無論舍弟如何罪無可恕,但殺人便是殺人,自古殺人償命,你自安心去吧,我代你照看著老母親?!?/br> 張梁展顏,“用我張梁賤命一條,換取這明山鎮(zhèn)女子的安寧,值了!” 一行人目送官差將張梁押走,氣氛莫名沉重。 旁的殺人犯伏法,眾人拍手稱快,如今卻有些悲涼。 從今往后,這明山鎮(zhèn),再沒有草菅人命毫無人性的惡霸林老二,也沒有正直仗義的包子小哥張梁。 冬青與瑾瑜站在人群之中,直到最后陸續(xù)散去。 瑾瑜不著痕跡看了林員外一眼。 林員外堪堪不惑之年,眉眼方正,天庭寬廣印堂紅潤,兩鬢飽滿雙耳朝珠,生得一副富貴之相。 此時不茍言笑平添幾分威嚴,卻沒有注意瑾瑜打量于他。 一直跟于冬青身后默不作聲的三狼,在林員外一行人路過身旁時,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吼聲。 瑾瑜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彎腰安撫著三狼,隨后和冬青去了布巷。 當夜是什么人把林老二打包送給張梁?張梁藏了一月的尸骨,為何會在今日重現(xiàn)天日?其中厲害,只怕無人參透。 不過,那與他并沒有半個銅仔的干系。 二人來到金線坊,將繡好的畫像交給月娘。 繡品完工后,冬青仔細漂洗過,多余的污跡盡數(shù)洗去,完全看不出瑾瑜畫過的線條。 月娘把繡布放在柜臺上鋪開,另外兩個繡娘立刻湊上來觀看。 只見布上的少女羅裙倚地,素手輕扶臻首,青絲逶墜如云,朱唇點絳,眼角微挑,眉梢含情,透著鮮活靈動。 這幅繡品,比畫像還多了幾分靈氣,把李湘棉小女兒神態(tài)刻畫得入木三分,讓人眼前一亮。 “甚好!”月娘對此十分驚艷,拉攏冬青實在是明智之舉。 “那是自然,我家娘子心靈手巧?!辫ぷ院酪缬谘员怼?/br> 年長的繡娘稱喜姑,掀起眼皮斜了瑾瑜一眼,鼻孔里輕哼一聲。 轉(zhuǎn)身拿起之前放下的半成品,對年輕一些的繡娘道:“春兒,還不過來動手,再看那也不是你的活兒?!?/br> 冬青對喜姑和春兒笑了笑,后轉(zhuǎn)向月娘,“既然東家滿意,可否把我那份傭金付給我?” “這就付。”月娘收起繡布,拿出記事本子,在后面畫上個圓,將傭金算了填上,才轉(zhuǎn)身給冬青拿了夠數(shù)的銀子。 把銀子放在小秤上,對冬青二人道:“這幅繡品傭金十二兩,你的三成就是三兩又六錢,你來看看秤?!?/br> “我信得過東家?!倍鄬︺y子已有譜,便沒有湊過去看秤。 月娘一笑,“你可真會討人喜歡,來看看下次接什么活吧?!?/br> 冬青和瑾瑜又翻著那個本子,選了一份傭金不錯,一個人繡制也不費勁的活。 告別月娘,出門拐個彎進了旁邊的布莊。 趙記布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木架子上整齊擺放著各類花色的布匹。 見有人進門,店里伙計迎了過去,“客官,要買什么花色的布料?您大體說一下我?guī)タ础!?/br> 瑾瑜掃視一周,沒看見符合要求的布料,便開口道:“我想要粗紗布料,稍微有一點的硬度,最好是網(wǎng)格,間距一致,不易變形?!?/br> 伙計皺起了眉頭,“客官您這要求稀奇得緊,能否問一下,客官您是要做什么用?我可以給您推薦更合適的。” “我有特殊用處,若是沒有,那我便去旁的一家看看。” 三言兩語瑾瑜也解釋不清楚要做什么,卻必須要這樣的布料。 趙記的東家恰好看到這一幕,見自家伙計一臉為難,就來到三人跟前。 “二位客官,我是這布莊的東家趙德,麻煩再跟我說一下詳細要求,明山鎮(zhèn)就兩家布莊,不是趙某夸口,我這鋪子布料齊全,趙記沒有的,另外一家照樣不會有?!?/br> 瑾瑜只得再與趙德仔細說了要求,讓趙德也皺起眉頭。 瑾瑜靈光一閃,又道:“我對這種布料需求量很大,東家進貨時看到這種布料,可以拿來賣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