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蕭潛也不介意他的無禮,道:“我沒有續(xù)娶的打算,今日之事,不過和故人敘了會兒舊。二姑娘若是對家人說了,少不得長輩們瞎想。尤其本王聽說,忠勇侯府人這段時日身子不大好,還是不要叫她誤會的好?!?/br> 以忠勇侯夫人對外孫女的愛重,若是知道她尸骨未寒,蕭潛便堂而皇之私會舊愛,怕是真要氣出個好歹來。 ……所以,蕭潛特地來找自己說話,介意的是忠勇侯府對他的看法?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林錦儀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呢,自己從前活著的時候,他都不甚上心,眼下從前的她已經(jīng)沒了,他又怎么可能在乎這些呢? 她沉吟片刻,也想了明白,覺得他多半是顧忌元問心的名聲才來和自己說這些,什么顧忌忠勇侯府的長輩,也不過是他掛羊頭賣狗rou的幌子。 也對,當時瞧見的他和元問心私會的,除了兩個丫鬟,便只有元問卿和她。落英應是會告訴蘇太妃的,蘇太妃同蘇氏等人親厚,同岑錦卻不過泛泛。榮王爺和蕭潛要好,蘇太妃想來也不會說些什么。元問卿是元問心的親meimei,就算回家說了,也不過是家中之事,并不會傷害元問心遠播在外的那高嶺之花的名聲。所以今日這事,確實只有林錦儀一個外人知道了。 不過林錦儀本來就沒準備回去對家人提起,蕭潛和誰一起,跟現(xiàn)在的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于是,她點頭應下,“王爺?shù)囊馑夹∨靼琢?,小女回去自不會提起。今日小女不過是來賀壽的,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了?!?/br> 事情順利地出乎蕭潛的意料,他臉上也多了一抹淺淺的笑意,抱拳道:“那本王就謝過二姑娘了。不叨擾姑娘賞景的雅興,本王告辭?!?/br> 林錦儀垂著眼睛福了福身,等再抬頭,蕭潛的背影已經(jīng)在了遠處。 * 亭子里只剩下林錦儀和千絲。 他走后,林錦儀不欲多說話,千絲猶豫道:“姑娘,今日之事咱們真的不和夫人說了么?” 林錦儀道:“那是鎮(zhèn)南王的私事,咱們本就是偷聽偷看得知的,沒有什么好告訴的?!?/br> “可是,表姑娘她……” “她已經(jīng)死了?!绷皱\儀斬釘截鐵道。聲音多了一絲冷硬。須臾,她又開口:“可活人,還得活下去?!?/br> 千絲沒有做聲。說到底,她還是蘇氏一手調(diào)丨教出來的丫鬟。 林錦儀復又放柔了聲音,道:“祖母身子確實不好,眼下一家人都憂心忡忡,便不要因為這種事來加重他們的困擾了?!?/br> 千絲心里也是百轉(zhuǎn)千回。她想,以鎮(zhèn)南王如今的權(quán)勢,就是他馬上要娶元問心過門,忠勇侯府又有誰又能站出來阻止呢?就算稟報上去,除了讓主子們氣上一場,確實沒有旁的用處了。遂,她福了福身,應道:“姑娘思慮得周全,奴婢省得了?!?/br> 主仆二人說了會兒話,林錦儀也沒了賞景的興致,也不想去戲臺子去湊熱鬧,便先回花廳去了。 花廳里除了幾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什么人在。 林錦儀便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 好在沒過多久,到了傍晚,榮王府就要招待晚宴了。眾人也都隨著蘇太妃回了花廳,一時間又熱鬧起來。 蘇氏半下午沒見到女兒,回來了就關(guān)切道:“你素日里最愛熱鬧的,今日怎么沒去前頭聽戲?可是身上不大好?” 林錦儀靜坐了好一會兒,已經(jīng)摒棄了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只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笑了笑,道:“太久沒有出門了,有點兒頭暈,下午歇息了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br> 蘇氏道:“回去讓大夫給你瞧瞧,你這身子可真是讓我cao心,看來還是得調(diào)理。” 林錦儀便乖巧道:“好,都聽您的?!?/br> * 用過晚宴,眾人用過一道茶,蘇太妃便有些精神不濟了。 眾人都是善于察言觀色的,便開始有人告辭。 蘇氏留了一留,算是最后走的那波。 蘇太妃已經(jīng)有些倦了,還是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叫她沒事的時候多帶林錦儀來王府玩。 話別之后,蘇太妃又讓落英將她們親自送出了府。 蘇氏這一日雖然忙碌,卻也覺得十分高興,回去的時候臉上也帶著笑意,只是眉間卻顯出了疲憊。 想來也是,她素日在家里也沒有連做三道大菜、還守在廚房里看火候的時候,且她也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今日還陪著蘇太妃看了一下午的戲。 林玉澤在門口接了她們母女三人,瞧見她的臉色便有些心疼,輕聲道:“你在馬車上睡會兒吧,讓小阿錦去后頭跟芳姐兒坐一個馬車。” 還不等蘇氏開口,林錦儀卻已經(jīng)瞧見他兩頰泛紅,似是飲了不少酒,便道:“起風了,爹也進馬車里陪娘一道吧?!?/br> 于是林玉澤便和蘇氏坐上了前頭的馬車,林錦儀同林芳儀坐進了另一輛。 姐妹倆坐在一塊兒,自然是要說話的。何況這日的林芳儀似乎也挺開心的模樣。 下午林錦儀被元問卿拉到了園子里,林芳儀沒去,白日兩人沒怎么在一處,便問她今日玩的可好。 林芳儀略帶羞澀地點了點頭,道:“母親介紹了許多太太給我認識。那些太太說話也和氣?!?/br> 林錦儀立刻意會,蘇氏這在幫她相看人家了。而且瞧眼下林芳儀這模樣,應該進展很是不錯。 第二十一章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忠勇侯府,一起去順和堂給忠勇侯夫人請了安。 忠勇侯夫人平時這會子多半已經(jīng)睡下了,這日卻是在等著他們,問了他們一些榮王府的情況,老太太這才安心入睡。 一行人便就此各自回了自己院中歇下不提。 第二日,林錦儀天剛亮就自覺醒了,正準備起身,千絲就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道:“太太說姑娘和大姑娘昨兒個都累著了,今日不用去書房。且昨日老太太也睡得晚,大家不用趕著大早去請安。您再多睡會兒吧?!?/br> 林錦儀便又躺回了床上,但是無奈最近作息都十分規(guī)律,躺下了也睡不著,閉了會兒眼,外頭天光大亮了,林錦儀便從床上起了來。 去順和堂請安后,一家子一起用了朝食。 因為難得得閑,林芳儀還邀請她去訪華苑坐坐。 林錦儀心里記掛著昨日答應了給元問卿寫信的事,便沒有過去,回了自己院里。 從前錦繡苑的書信都是那兩個被發(fā)配出去的大丫鬟在管,自從她們走后,便是踏歌在管著。 林錦儀便讓踏歌找來了過去元問卿給自己寫的所有的信件。 她先把那些信都簡單看了遍,熟悉了小表妹和她寫信的口吻,而后再自己提筆。 過去元問卿和小表妹的通信多是生活起居的小事,林錦儀便也把最近幾日身邊發(fā)生的事簡單說了,一共寫了兩頁信紙,著人送去了元府。 沒想到,元問卿的回信來的極快。 下午晌,林錦儀午睡剛起,踏歌就把回信呈了她面前。 林錦儀展信一看,元問卿先是表達了對林錦儀寫信給她的高興,接著又說邀請她半個月后去元府聚會。信中另外附上了一張請柬。 兩人才剛打過照面,照道理并不急在這么幾天見面,而且還鄭重其事地下了請柬。 林錦儀一時摸不準,便問起了千絲。 千絲道:“姑娘怕是忘了,半個月后便是元二姑娘的生辰呢。” 林錦儀只得點頭道:“原是問卿的生辰,前兒個光想著姑奶奶的生辰,倒把她忘了?!?/br> 從前的林錦儀就是個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丫鬟們倒也是見怪不怪。 既知道了由頭,林錦儀便想著給元問卿準備生辰禮物。 她也不知道小表妹的私庫有什么,正好這時讓踏歌把私庫的冊子給自己瞧了瞧。 這一瞧之下,林錦儀才發(fā)現(xiàn)小表妹的私庫東西還真是不少,金銀器物,家居擺設,都是精致華美的東西。另外還有幾千兩私房錢,看賬面記載,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長輩們給的。 相比之下,上輩子的她身邊的東西就少的可憐了。就連出嫁的時候嫁妝也才堪堪三十六抬,一多半還是她親娘留下的,家里后頭添上的都是些湊數(shù)的大件兒,并不值錢,只能充個面子。 林錦儀一時也不知道選送什么好,她也不清楚小表妹的喜好,小表妹雖不在了,總不好把她的心頭好隨便送人。 她正為難,那邊林芳儀卻來拜訪了。 林錦儀迎出去,將林芳儀迎進了屋,讓丫鬟上了茶。 林芳儀坐定后,看桌上放著她的私冊,便笑著問她:“meimei今日怎么想著清點東西?” 林錦儀無奈道:“問卿不是下個月生辰嗎?給我下了帖子,真尋摸著送什么給她好。” 林芳儀臉上的笑容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下,她昨日也見過了元問卿,可她,卻沒有邀請自己去參加生辰宴。 林錦儀正對著私冊愁眉不展,并沒有注意道她細微的神色變化。 踏歌看她實在為難,便建議道:“姑娘,不如送那套珍珠翡翠的頭面?”說著還在冊子上那套頭面的入庫時間點給林錦儀瞧了?!?/br> 林錦儀一看,這套頭面去年做了不久的,卻是入了庫,就沒有取出來過,應該是沒有戴過的。加上踏歌想來穩(wěn)重少言,她總不會瞎提意見,便點頭道:“好,那就送這個吧。你去讓人包起來。” 林芳儀低頭自顧自喝茶,心里頗不是滋味。那頭面是她這meimei去年生辰的時候心血來潮想要的,蘇氏特地從外頭尋來的,翡翠碧綠,珍珠飽滿,樣子也做的十分精巧華美。她偷偷瞧過一眼,心里羨慕得不行。可東西到了meimei眼前,meimei卻嫌東西看著老氣,隨手看過就讓丫鬟收了起來,也一直沒有戴過。眼下,就這么隨意拿來送人了。 選定好禮物,林錦儀才有了心思同林芳儀閑聊。 “jiejie今日可是有什么話要同我說?”不然也不會早上邀請自己去芳華苑,下午晌就特地過來了。 林芳儀放了茶盞,淡淡一笑:“也沒什么,不過是今日得閑,想同你一道玩罷了?!?/br> 林錦儀便道:“好呀,jiejie想玩什么?百索還是葉子牌?”她當女孩兒的時候,meimei岑釵同她并不親近,倒也很少有姐妹一起玩的時候,紀氏又不常帶她出門交際,因此她也只知道這兩樣女孩常玩的東西。 林芳儀道:“葉子牌吧,從前你不就愛玩這個?” 林錦儀笑了笑,讓千絲去準備了。 葉子牌就是紙牌游戲,算法和玩法同馬吊相差無幾。 這牌要有四個人玩,林錦儀便讓千絲和踏歌一起玩。 林錦儀只知道玩法,并不精通算牌,幾圈下來,很快就輸光了自己的籌碼。 千絲和踏歌不贏不輸,倒是都讓林芳儀贏了去。 一個籌碼代表一兩銀子,林芳儀半個時辰就贏了三十多兩。 林錦儀倒也不心疼錢,讓踏歌拿了銀票給她。 林芳儀不肯要,林錦儀反而笑道:“jiejie贏的,應得的。若是不拿著,玩起來就沒趣了?!?/br> 林芳儀這才半推半就收下了。 而后四人重新分配籌碼又玩了起來。 又沒過多久,林錦儀的籌碼又都去了林芳儀那里。 林錦儀又爽快地讓踏歌拿了銀票給她。 此時時辰便也不早了,林芳儀起身告辭。 林錦儀心情不錯,親自把她送了出去。 她走后,千絲還笑著對林錦儀道:“姑娘如今真是穩(wěn)重了,從前您打牌輸了,總是要發(fā)通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