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055 三日后,國師的宴會約請到了,顧柔不敢不去,記得他說過要穿得“品位”些,顧柔琢磨半天仍沒琢磨出個名堂何為品位,但回想國師過去種種評價,大抵就是自己沒品位,他有品位,那延伸出來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國師送的東西一定也很有品位,于是就穿了那日國師送給她的裙裳。 傍晚,夕陽未落,國師早就派家將來接顧柔,那華麗的轎子抬著顧柔從葫蘆巷出來,一路吸引了街坊們好奇的眼光。 很快到了丞相府,寶珠出來引見,她已算是同顧柔相熟了,十分地殷勤恭敬,一路攙扶她上了臺階,穿過垂花門,進入花廳。 此刻,國師府的廳堂之內(nèi),燈燭四繞,火樹銀花,焰光通明,亮如白晝。 在廳堂正中的梨花木方榻之上,國師雍容端坐,他也穿著同顧柔款式相似的那件綢袍,配上他雋秀清雅的面目,宛若謫仙臨世。國師見了顧柔,仿佛有些矜持地瞥她一眼,目光淡淡移了開去,對寶珠道:“賜座?!?/br> 顧柔便坐到下首位置,只見對面客座還留一位置,美婢們恭敬侍立,客人卻還未到。 國師今日還請了侍中錢鵬月,對他來說,雖然他不稀罕朋友這種說法,但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他的狐朋狗友來的話,那必然有老錢一份。 這就好比得到了一件心愛的寶物,急于要跟密友炫耀一番的心情。 國師今日就是來給老錢炫耀顧柔的。 不過老錢這龜孫子,不曉得為何又一如既往地遲到了,國師最討厭別人不守時,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就在這時候,聽見通報的門人道:“令君大人到了!” “啊哈哈哈,阿湯啊,不是本官說你,怎么每次本官準時到達,你都那么小聲,我一遲到,你嗓門就要叫破天?。 蓖饷?zhèn)鱽硪魂噷擂蔚拇笮?,仔細一聽還莫名帶點猥瑣的調(diào)調(diào),不是老錢又是誰。 話說,有錢鵬月的地方就有美女,老錢左擁右抱地被美女們簇擁進來,剛剛他在醉仙樓陪幾個同僚喝酒,別人送了他兩個新鮮水嫩的大美女,他本來今晚都不想出醉仙樓,要不是請客設宴的人是國師,他才懶得過來。不過既然過來了,就順便也把美人們?nèi)繋?,所謂好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正是如此。 老錢深覺自己真是太夠義氣了,連女人都要帶來分一個給國師,笑嘿嘿地跟國師打招呼:“阿情啊,你守戒守得都快成和尚頭了,這兩位美人兒你瞧一瞧,夠不夠你開葷的?” 國師緊張地看一眼顧柔,然后看一眼老錢,白皙雋秀的臉黑了下來。 顧柔很寬容理解地看看國師,眼神充滿慈悲:沒關(guān)系啊,達官貴人嘛,過著這種糜爛的生活也不難想象…… 還沒等國師開口,錢鵬月一眼就看見了下首端坐的顧柔,不由得一愣,放開了兩邊美人,借著幾分醉意踉踉蹌蹌走到案前,定睛來看顧柔。 顧柔連忙起身行禮:“顧氏阿柔見過錢大人?!?/br> 錢鵬月愕然半響,看看顧柔,又回頭看看自己帶來的兩位美人,說不出話來。 老錢用他閱人無數(shù)的老辣眼光衡量著顧柔: 瓜子小臉,水蛇腰身,超級翹臀,胸也彈凸彈凸的……要看女人白不白不能光看臉,脖子都不成,有些姑娘會用脂粉將脖子涂白作掩飾,他瞅了一眼顧柔的手指——嚯,假不了,這肯定是一個通體雪白的大美人! 顧柔不懂老錢一瞅就能量體裁衣般檢驗出一個女人身段質(zhì)量的本事,只是覺得他這么盯著自己看,很是失禮,她顰了顰眉,將頭更低了些,嘴巴緊抿,面上既恭敬,又隱隱有一絲不悅。 這一低首顰眉,說不出的嫵媚清純,又讓錢鵬月感覺被撩得飛上天去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說是絕世美人也不為過??!錢鵬月目瞪口呆,轉(zhuǎn)頭看向國師,心想你哪里找來這么高級的貨色,就撞上國師冰冷似利劍的眼神。 不知怎的,國師的眼睛里有殺氣,老錢背后發(fā)涼,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zhàn)。想起顧柔來,連忙問她:“顧氏阿柔?哪家的顧?” 在他的印象里,不記得京城有哪個富貴之家姓顧,難道這女子外地來的?是郡主還是縣主,太守還是刺史的千金? “民女洛陽人氏,家住葫蘆巷?!?/br> 錢鵬月更奇怪了,葫蘆巷?那不是平民區(qū)么。國師打斷了他:“蠢俗之物!過來坐下。” “哎。來啦?!卞X鵬月自動代入蠢俗這個稱號,喜滋滋地入座,老錢就是這點好,不管怎么挨國師的罵都甘之如飴,感覺跟聽了情話似的——都是他這幅老賤老賤的嘴臉,害得外人總以為國師跟他之間有點什么不同常人的曖昧。龍陽之交也就是這么謠傳開的。 “小顧,此乃本座的舊相識,錢鵬月錢大人;老錢,這是顧柔?!?/br> 顧柔再次見禮:“錢大人萬安?!毙睦镉悬c奇怪,不曉得為什么國師要這么鄭重其事地給自己介紹錢侍中。像他們這樣身份的人,照理說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搭不上邊。 錢鵬月微笑點頭,心里卻一個咯噔。社交都是男子場合,女子向來都是陪襯,就好像他老錢抱著這么多美女從來就沒記住其中任何一個具體的名字過,國師他突然鄭重其事地給自己介紹一個女人……這是要給自己介紹妻室? 老錢腦子里警報大作。 作為男人,出來喝喝花酒乃人生一大快事,可是成親?饒了他罷,他一點兒這方面的念想都沒有,他已經(jīng)有三房妾侍了,深深體會到后宅的雞飛狗跳,所以一刻也不想呆家。 懷揣著一堆的疑問,酒菜上來了,歌舞奏樂聲起。老錢再也無心觀看表演,趁著歌舞的空檔,湊到國師的席上:“你弄這個女人來做什么?!?/br> “不做什么。只是介紹于你相識?!眹鴰熥畋梢暲襄X的就是他認為和女人呆在一起就非要“做”點什么。 “你還嫌我家里不夠熱鬧,你看,你看啊,”老錢指著自己被兇悍小妾抓傷的耳背傷痕給他看,“你是不是想害我老錢?” 國師面無表情:“你治家無方,關(guān)小柔甚么事,她是本座的妻子?!?/br> “你成親了!”老錢驚呼,聲音太大趕緊看了外面頭一眼,繼續(xù)道,“怎地沒請我老錢,你不愛惜我了!” 國師頭皮發(fā)麻,老錢,多惡心的名字,嫌棄地看他一眼,虧還是號稱讀過萬卷書,當朝二品侍中,措辭竟這般不得體:“是本座相中的妻子。” 老錢吁了一口氣,又驚訝地瞪眼睛,回頭偷偷看看顧柔,急忙捅了一把國師,壓低聲音:“你瘋了,你要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你娘不會答應的!就是我那過世的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答應?!?/br> 國師朝著顧柔的方向微微一笑,不明所以的顧柔忙朝他低首,國師點點頭,輕聲回答錢鵬月:“我爹九泉之下肯定會欣慰的。” “他不會的,他會指著鼻子罵我老錢,怪責我沒有盯好你,讓你抽瘋了!你總時不時地抽風,上一回抽風的時候你發(fā)動了冀州戰(zhàn)爭!” “但是本座打贏了,兼并了冀州,統(tǒng)一兩河,載入了史冊?!?/br> “……”老錢朝天翻白眼,這種時候都不忘炫耀功績!那這個呢?你娶了她永遠不會勝利,師母會削了你!” “本座娶到她就是一種勝利。” “瘋了瘋了,師父啊,我老錢對不起您,我沒有帶好阿情,讓他自個學壞了?!?/br> 這時候,顧柔從座位上立了起來:“二位大人,民女不便歸家太晚,想這就告辭了。” 國師站起來:“本座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