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這里的所有男子,大約都是適合這個顏色的。 他們身著喜服,卻不一定能嫁給最想嫁的女子。 可他們依然在那一刻美得獨一無二。 就如零塵...... “對了,清水?!崩钚浯夯厣瘢戳丝醋邅磉@邊的清水。 隨之而來的毓柳看到坐在花轎里的零塵,面露詫異。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在這種時候多問,他知道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清水要跟我回去嗎?”零塵撩開簾子,問了一句。 清水頓了頓,突然跪在了地上,一言不發(fā)。 零塵淡淡一笑,懂了他的答案:“好兒郎。有人伸出手拉你一把的時候,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你我早就該如此決定了,只是以后沒人陪我與妻主周旋了,倒是有點寂寞?!?/br> 清水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落了出來,打濕了他面前的地板。 “零公子......”他干澀出口的話被止住。 零塵放下了簾子,隔著簾子道:“吉時快到了,最后清水你再幫我一個忙吧?!?/br> * 清水拉開了院門,叫人把花轎抬走了。 在那些女子抬花轎時,花顧白還是忍不住在所有人不注意之際,撩開了簾子沖里面正襟危坐的男子道:“零塵?!?/br> “顧白,還有什么沒說完的嗎?”零塵回眸望他。 “零落塵泥碾作塵。我一直都記得你的,零塵?!被櫚渍f完,就細心把簾子合攏了,時間不足以讓他再多說了。 坐在轎內的零塵愣了愣,忽然笑開了。 在兩人都還在桃花樓的日子里...... “零落塵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痹诹銐m被樓主帶走的那一天,所有關于唱歌的技藝已傾囊相授的花顧白,也像剛剛那樣對他快速說了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給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愛你。”花顧白的聲音如此輕,卻重重砸到了零塵的心中?!耙驗檫@句話,前面那句是: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磥恚隳镉H給取你的名字時,已經預料到你會成長為一個不比別的男子差,惹人嫉妒的美人了?!?/br> 就是這句話,給了零塵莫大的力量。 在桃花樓里顧白離去進宮的日子中,他堅持著他的驕傲,就像以前的顧白一樣,獨樹一幟。 顧白說還記得自己,這句話是說記得他的名字,還是記得以前他與自己相處的那段日子呢? 無所謂了...... 零塵笑意慢慢隱沒,自己蓋上了紅色的頭蓋。 “起轎!”不知道外面是哪個轎婦大喊道。 他心結已了。 * 沒有人發(fā)現(xiàn)新郎子換了人,清水也找了個借口瞞過了零塵不見了的原因,只道他要與院子的舊識多談幾句,會自己回府的。 花轎走后,院內變得空空蕩蕩。 花顧白靠入李袖春的懷抱,小聲問:“他會和我一樣好起來的對嗎?” “會的。”李袖春抵著他的頭,肯定道。 李袖春說了,花顧白便會無條件的相信。 他淺淺一笑,緊緊抱住李袖春,復雜的心緒慢慢沉淀。 作者有話要說: 更完了! 這本書里吧,其實每個男子都很好。 只是注定每個人的結局不一樣。 毓柳有毓柳的,零塵有零塵的,清水有清水的,就像老早就跟著女皇死去而自殺的姚貴君,他們都會有他們最合適的結局的(我是親媽qaq) 第75置之死地而后生 “馮封?!崩钚浯簲堉櫚? 讓他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自己卻站了起來。 花顧白看著從樹上跳下, 單腿跪地的馮封,眼神透露出幾絲疑惑。說來, 從今早開始就沒有看到馮封。這種緊急的時候,最忠實的馮封居然不在場,是去哪里了? “主子, 人大概要在今晚才能帶到了?!榜T封低著頭,身上還沾有樹葉和露水,看來她已經在樹上旁觀了許久。 人?什么人?花顧白略顯遲疑地問:“妻主, 你在等誰?” 當務之急應該是想想該怎么躲避今晚入洞房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毓家表姐,如果毓家表姐發(fā)現(xiàn)了新郎有異,那么肯定會第一時間來這里搜索的。但現(xiàn)在看來, 妻主好像另有打算? 莫非, 馮封和妻主并不像妻主開始對零塵所說的那樣毫無準備? 李袖春扶起馮封, 一心兩用地回答著花顧白的問題:“事實上,我與馮封這五日找到了兩個突破口。顧白, 你還記得你以前入獄時, 我和馮封突圍入宮營救你的事吧?“ 靜聽而坐的花顧白頷首點頭, 他怎么可能會忘記呢?那時連他都被超出預想的行為嚇到了,女將軍告訴他李袖春殺了個回馬槍進宮被抓時, 他還在想還好之前有讓女將軍遇到九皇女時手下留情,不然戰(zhàn)爭無眼,隨便幾個小兵就能把手無縛雞之力的九皇女當場格殺。 “那時候, 我們依靠的不止是馮封的力量。”李袖春握住花顧白的手,攤開在其上放了一個留有溫度的黑色令牌?!笆岁?,是馮封麾下曾被女皇發(fā)落處置的十個人,因為不能再從軍,便被馮封培養(yǎng)各自住與民間。此令牌不僅能通過宮門,還能號令他們。我在等的人,正在由他們之中的五人帶過來,應是今晚就能到了?!?/br> 花顧白低頭打量這個通體黝黑的令牌,它并不重,花顧白握住再松開手指,撫摸過發(fā)現(xiàn)該令牌質地也不算好。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木牌,居然能在那個時候幫助李袖春來到自己身邊。 他沉默片刻,復又望向李袖春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其中五個?那另五個別有任務嗎?” 李袖春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對花顧白的敏銳感到欽佩。她還以為他的關注點會一直在他剛剛就發(fā)問的‘等的人是誰’這件事上,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意識到她是有兩方面同時進行的計劃。 “其余五個確實另有任務,而這個任務就在剛剛失敗了?!闭f完,李袖春安撫了一下皺眉的花顧白,坐在他旁邊陳述道:“本來我的打算是,將計就計嫁給毓家表姐,然后等毓家表姐當晚發(fā)現(xiàn)我是假扮男子后,照她的本性一定會憤怒不已把我拉去報官,賠償她的彩禮之類的損失?!?/br> “很巧合的是這個地方官似乎以前與馮封有些交情,我們可以利用這點,讓那五個人會提前一步到場,并向這里的地方官上表陳情。反過來讓這五個人和馮封作證說——毓家表姐是貪圖你的美色,才設計陷害我。而顧白你的容貌就是最好的證據,足以讓毓家表姐為你神魂顛倒。這樣,地方官要審判案子的時候,就會對后到的毓家表姐有所懷疑,不會全然聽信她的話?!?/br> “同時,毓家表姐在審理時就不能輕舉妄動,這樣會對我們的傷害降到最低?!?/br> 惡人先告狀? 花顧白看了一眼也落座的馮封,很快地跟上李袖春的節(jié)奏道:“所以失敗了是因為零塵突然的行動,導致這個任務被破壞,變得不可行了?!?/br>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可是,僅僅這樣是不夠的。毓家表姐不會輕舉妄動,但是我們也同樣陷入了案子中,該怎么抽身?” 這個計謀也是個雙刃劍,確實能保護自己,但是相反的也只是暫時延緩了而已。 “這就是我要等另一個人到的原因了。顧白,你知道在鳳棲國有這樣的條例嗎?男奴或妓|子在沒有簽訂賣身契或死契、活契時是不可以隨便轉賣的。”李袖春伸出手抵在花顧白的眉頭上,止住花顧白皺眉的動作。 花顧白的眸子一閃,隨之道:“當然,正因如此我們才會費盡心思去取清水的死契不是嗎?“ 被提到的清水也跟著毓柳站到了他們附近,側過身來耐心傾聽。 “所以,我等的這個人是桃花樓的樓主?!崩钚浯郝曇艉榱?,讓坐在周圍的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眾人神色各異,都被她這句話給驚到了。 “桃花樓的樓主?”花顧白喃喃重復,“可是,找她來有什么用呢?” “當然有用?!崩钚浯嚎拷?,難得地換作了她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顧白大概是忘了,零塵為什么會嫁給毓家表姐?國破后桃花樓受到沖擊后垮臺了,而桃花樓的男子多數都是淪為波斯國那邊的軍妓。零塵趁此機會一搏,攀附了毓家表姐獲得了一線生機,而桃花樓樓主也念著舊情讓零塵嫁給了毓家表姐,從而不用充入軍妓?!?/br> “但是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被遺忘了?”李袖春提示道。 不止是花顧白在思考,毓柳和清水也同樣垂著頭想著李袖春這番話。 忽然,清水握住自己的死契像是想到了什么,雙眼一亮:“九皇女是不是想說,被遺忘了的是這個!”他舉起自己的死契,毓柳還是沒能明白,但花顧白已經恍然大悟了。 “對了!”花顧白拉住李袖春的袖子,面露喜色:“嫁給毓家表姐的零塵,他原有的賣身契卻還在桃花樓樓主手里!” 桃花樓樓主是九皇女的人,這一點是李袖春從零塵和花顧白的只言片語中察覺出來的。比如說之前九皇女曾安排花顧白到桃花樓里,如果樓主不是自己的人怎么會能那么輕易地安插對象?再加上,零塵曾說過九皇女讓樓主毀過他的嗓子,如此聽命于九皇女的樓主,派出馮封去找回來為自己繼續(xù)賣命并不難。 李袖春含笑補充道:“而娶了零塵的毓家表姐,顯然是忘記了嫁給了她的零塵,仍是個青樓男妓。在這五日,我讓十人隊去找桃花樓樓主,得到的消息是之前的賣身契并沒有被銷毀,而毓家表姐肯定沒與零塵簽訂新的賣身契。也就是說,零塵現(xiàn)在的身份事實上還是桃花樓里的男妓,哪怕是嫁給了毓家表姐也逃不了一點——” “在鳳棲國,搶親是被明令禁止的?!崩钚浯狐c了點清水放在桌子上的賣身契道:“如果我們找來桃花樓樓主,謊稱說零塵是被搶婚的呢,她作為主人并不知情呢?賣身契在桃花樓樓主手上,毓家表姐有理也說不清?!?/br> 這一條事實上,李袖春也是這五日才從馮封那里知道的。 正因為女尊國里男子的地位低下,所以有許多限制男子人身自由的條例。而禁止搶親聽起來似乎是唯一一條明令保護男子人權的條例,然而事實上只要逼迫男子簽訂了賣身契或死契、活契,這些男子就算不同意也不算搶婚,根本算不上保護。女子一旦娶了男子后,男子的名字記入族譜,也就變成了女方的人,更談不上什么人權了。 不得不感謝毓家表姐一如既往的紈绔和馬虎,才被李袖春抓住了一個天大的漏洞。 妓|男之前是有賣身契的,而且還是死契,他的婚姻自由全部取決于他的主人。零塵哪怕是把名字記入了毓家,在此之前只要他的賣身契沒被銷毀,他名義上的主人依舊是桃花樓樓主。 “所以如果報了官,我們可以反將毓家表姐一軍。只要拿著死契的桃花樓樓主到了,就能坐實毓家表姐非法娶了零塵,這樣毓家表姐就算是有前科的人了。舉重避輕,我就可以找借口說是為了保護顧白你,不得不扮作男子嫁給他。地方官便不能說我有罪了,有可能反過來毓家表姐還要被關起來呢。” 倒打一耙這一技巧,李袖春用得是得心應手、爐火純青。 花顧白注視著李袖春,怔怔然的樣子讓李袖春也不禁不好意思了起來,小聲道:“怎么了顧白,一直盯著我看?” “我只是在想,以前為什么會覺得九皇女比你好?!被櫚纵p道,語調平緩地說出了這句話,其余的人并沒有聽到他們倆后來這兩句竊竊私語,正在互相討論著桃花樓樓主的事。 花顧白說這句話的含義,不僅是像以往一樣感嘆李袖春對他好的這方面,也在感嘆其實頭腦上來講李袖春也不比九皇女差。 聽清了他的話,李袖春摸了摸他的頭,“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沒什么?!被櫚讚u搖頭,勾起嘴角,決定還是把最深的話藏在心里。 如果是李袖春,她大概很適合坐到那個位置吧。 比九皇女還要適合,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皇寶座。 他以前總是認為妻主是個猶豫不決,又充滿了不知所謂、只會給自己拖后腿的善心。而九皇女正好相反,九皇女是個能利用的東西都會利用,哪怕感情都會當籌碼的果決狠毒之人。 可是現(xiàn)在想想,坐到那個位置,如果沒有仁心,能坐的長久嗎?就像被姚貴君毒殺的女皇,一旦為君不仁,連身邊的人都會絞盡腦汁要置你于死地。 況且妻主不僅不是他想得那么愚笨,甚至連他沒想到的方面都被她揪出來了。 李袖春不是不會用計謀來陷害別人,只是不想用罷了。 比起九皇女來說,也許妻主更能坐穩(wěn)江山吧。只可惜,他已經把她本來能坐的位置給了十皇女,這個江山少了一代有可能成為仁和明君的女子。 不過他更慶幸了,好在當時把皇位給了十皇女。不然,他恐怕要假做她一輩子的‘父后’,而不是她的‘夫郎’。史書上也永遠不會把兩人當做一對夫妻來記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李袖春擁有三宮六院。 他后怕地輕輕抱住李袖春的胳膊,換了個話題:“話說妻主,當時為什么不提前告訴零塵這個計劃?提前說的話,零塵應該也不會有今天的突發(fā)舉動了?!?/br> 李袖春捏了捏他的后腰道:“我當時是不信任零塵的,零塵的表現(xiàn)看起來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所以,我以為他不會攙和我們的事。而毓家表姐又是他的妻主,他會幫助我們來陷害他的妻主嗎?”即便沒有感情,男子也是以女子為天的,她不放心,所以才瞞住了零塵,結果卻造成了這樣的誤差。 花顧白理解地帶了三分笑意,他能看出來零塵對九皇女確實有偏見:“那我們現(xiàn)在應該出個新的計劃,能讓毓家表姐重新落入陷阱的計劃。我想妻主沒有攔住零塵上花轎,應該是已經有新的想法了?” 李袖春微仰頭道:“恩,是有一個,零塵給了我新的靈感。” “之前那個計劃從理論上來講萬無一失,但是仔細想想卻沒有保護住零塵不是嗎?曝光零塵的妓|子身份,從他的身份出發(fā)直接陷害他的妻主,對于零塵來說太殘酷了。”在零塵挺身而出之后,她也不忍心再用這個辦法了,之前是沒有為零塵考慮的必要,現(xiàn)在情勢卻不一樣了,她總不能恩將仇報?!拔以谙胗袥]有辦法能既讓毓家表姐陷入陷阱,又能讓零塵全身而退的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