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我只是想……快些入門?!奔钨n的臉上涌起茫然,襯著那蒼白的面容,越發(fā)顯得無辜。 東青鶴搖頭:“我知你要強,可是你現(xiàn)在內(nèi)傷未愈,本元未定,過度耗費氣脈只會有損肺腑,而且……我剛才探了你的丹田,你的腹中有一股濁氣涌動?!?/br> “那、那是什么?”常嘉賜緊張。 “不是我青鶴門心法所練的氣息,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梼杌內(nèi)丹原有的法力。”說到此,東青鶴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那東西到底是兇物,你又根基未穩(wěn),一旦運氣,很有可能被他所擾?!?/br> “怎么會這樣……”常嘉賜怔然,下一刻竟道,“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不要修行了。 東青鶴意外:“為何?” 常嘉賜垂下眼:“我……不想練了,我不成才,讓師父白白掛念?!?/br> 東青鶴看著那滿面懊喪的少年,道:“只是一時走了岔路,怎能就此因噎廢食?!?/br> “可是……”嘉賜激動,“我剛才差些、差些就傷了你,若以后它又再來……” 東青鶴失笑:“不過是梼杌的一些殘余濁氣而已,這些阻擾還遠不足以傷到我。”東青鶴說得已算自謙,其實就算是幾頭成年梼杌在他面前,斬落也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 常嘉賜聽了卻仍是寬心不得,他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難過地眼睛都紅了。 “可師父因我涉險,我難辭其咎……” 東青鶴道:“以后不會了,看來你的傷還應由我來治,我也會引導你筑基至金丹初期,待你的氣脈穩(wěn)固,自然可以壓制住梼杌的濁氣,那樣它就做不得怪了?!?/br> 東青鶴又說了些安撫的話,這才讓常嘉賜暫時答應了繼續(xù)修行,只是經(jīng)過剛才一場交鋒,他才養(yǎng)好的身子又廢了不少,想必短時內(nèi)都無法再練氣了。 看著床上那人帶著一臉的心有余悸緩緩閉上眼睛,一手還有些不安的抓著自己的袖管,東青鶴溫柔地替他拉了拉被子。 半晌,又回頭去看地上那零落的斷劍,眼中若有所思…… ******** 不能修行,只能養(yǎng)傷,常嘉賜在片石居的日子便顯得無聊了起來。 東青鶴每日酉時來給嘉賜治傷,剩余的時間嘉賜便只能一個人在房中看看書,睡睡覺。他這般的人,哪里又是看書的料,以至于覺是從早睡到晚,人倒是白胖了一圈。 這一日,嘉賜靠在窗臺邊看著一盆月蘭發(fā)愣,轉(zhuǎn)頭就見外頭青瑯青儀他們經(jīng)過。 嘉賜對他們咧了咧嘴,順利得到了青儀的一個白眼。 青瑯問:“嘉賜,你在做什么?” 常嘉賜說:“練功?!?/br> “你這功練得倒是清閑,青鶴門內(nèi)獨一份。”青儀冷哼。 青瑯瞪了青儀一眼,又對嘉賜說:“你若閑著,其實可以在居內(nèi)走走,門主不會怪罪的。” 嘉賜果然面露驚喜。 青瑯點頭:“除了后山別去,那兒是關(guān)押門中犯了錯的弟子之處,旁的該都無妨?!?/br> “那你們此刻要去哪里?”常嘉賜見幾人手中都端著吃食和衣物,“師父回來了嗎?” “我們這是……” 青瑯要說,青儀卻對他使眼色,被青瑯低聲斥責:“你們怎得還不懂規(guī)矩?他此刻早已是青鶴門中人,是門主親自帶回來的,難道還要門主來和你們說嗎?!?/br> 被這么一訓,青儀蔫了,一旁一直梗著脖子的青越也低下了頭。 青瑯這才又對嘉賜道:“我們要去看望青溪,他醒了?!?/br> 他們在那兒吵,嘉賜倒仍是笑著,直到聽見這話才微微一呆:“青溪?” 青瑯怕他忘了,解釋道:“你是不是見過他?他之前在你們村中也被那妖獸打傷,和你同一天被救回來的。” 常嘉賜想到那個肚子上開了個大洞的少年,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他好些了嗎?” “前幾日睜了睜眼,應該算是醒了?!?/br> “那太好了!”嘉賜高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福再大也沒你大?!鼻鄡x輕輕吐槽。 青瑯則見嘉賜眼中笑意真摯,便問:“你可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旁青儀要說話,但想到剛才青瑯的責備,又閉了嘴。 嘉賜眸光一亮,轉(zhuǎn)身就從窗欄間躍了出來:“好啊好啊,我想去看看……” 于是幾人便一道向著片石居的另一個偏院而去。 原本四位小廝都是住在一塊兒的,但是思慮到青溪需要靜養(yǎng),便將他調(diào)至到了院里的另一頭。 路上一派風和日麗浮嵐暖翠,但第一回 來此的嘉賜卻并無甚興奮之情,只低頭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手中的一截青樹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瑯發(fā)現(xiàn)了,稍稍緩了腳步來到他身邊,問:“身子還沒好嗎?” 常嘉賜搖頭:“已經(jīng)好多了?!?/br> 青瑯說:“那就再休息休息,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哪里急在一時?!?/br> 常嘉賜覺出對方在安慰自己,不由感激一笑:“我也知道,我擔心的不是修行太慢……” “那是為何?” 嘉賜頓了下,老實地把幾日前自己差點傷到東青鶴的事告訴了大家,并怕日后再受此干擾,反倒害了他師父。 常嘉賜本以為一定會受到多方責難,至少青儀青越定要嫌棄自己蠢笨,連累了他們敬仰的門主。卻不想眾人聽了他的話竟紛紛笑作一團。 尤其是青儀,笑得一手攀著一旁的青越才沒摔倒。 “你……你說你差點傷到門主?以后怕還會傷到?哈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 嘉賜一臉肅然:“沒、沒有,是真的……我也知道我錯了……” “你是錯了,錯在做了一場大大的白日夢吶……”青儀繼續(xù)笑得毫不留情。 青越也抿著嘴肩膀輕顫,用一副嘉賜在自作多情的神色看著他。 嘉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張了張嘴都不知該是辯駁還是接著認錯了。 好在青瑯及時出手,走過去一人給了那瞎搗亂的家伙一拐子,這才回頭對嘉賜道:“你放心吧,如今的你是傷不了門主的。” “我知我修為低微,昨日交手后,更是明了??晌摇瓕ξ?guī)煾竸恿藙?,那是掛在客屋?nèi)的古劍,我悄悄看過,劍刃可鋒利了,若當時再入幾分……” 常嘉賜心有余悸的要解釋,卻被青儀嗤之以鼻地打斷。 “切,那劍刃算什么東西?你可知就連那畢方神獸鳥喙所制的神器都奈何不了半點我們門主!” 常嘉賜一怔。 “還有祿山閣無泱道長的化忌劍。”青越在一旁輕輕道。 “哦,對,那化忌劍可是憑虛河下的上古寒冰鍛造,加之無泱道長的法力,卻依然破不了我們門主的金光護體?!?/br> “云蠶子的陰陽杵好像也不行。” “沒錯,十年前的孤山祭那老頭就敗了?!?/br> “嗯,別忘了福照影?!?/br> “他更不行了,那把破刀怕是遇到門主的劍氣就要變成齏粉。” “……不知天仕樓樓主能否和門主的拂光劍一戰(zhàn)。” “我覺得難……。” “嘉賜?”青儀和青越兩人越聊越熱絡(luò),一旁青瑯卻發(fā)現(xiàn)嘉賜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他好心給對方寬慰。 “大家的意思便是你不用太記掛這事兒,門主除了修為無邊外,他的護體金光更是威名三界,可謂是刀槍不入,多少神兵法器敗于其下,有時根本不需出手,那些東西都近不了門主的身。” “就、就沒有能一戰(zhàn)的兵器?”嘉賜驚駭。 “或許有吧,只是,沒人知道?!鼻喱橋湴恋馈?/br> “是、是嗎?那真是……太厲害了!”嘉賜眼神錚亮的夸贊起來,手中的樹枝也被他激動地折成了兩半。 第十七章 幾人說著話已到了青溪所住的小院外。 青瑯推開門,就見床上躺著一個虛弱的少年。聽著腳步聲,少年睫毛顫抖了良久才困難地睜開了眼睛,不過眸光渙散,口難成言,看來那傷勢仍是很重。 幾位小廝卻自如的上前,給他換衣的換衣,喂藥的喂藥,十分有條理的照拂起青溪的一切。 嘉賜在旁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他那一日為何會一個人去到我們村子呢?” 青瑯搖頭:“我們也不知,青溪是去游天教辦事的,按理說并不用去到人界,也不知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br> “游天教?” 注意到嘉賜滿臉疑惑,這回青儀倒爽快解答:“那也是一路修真門派,但自然沒法和我們青鶴門作比,只是他們那位美貌的教主十分心儀我們門主,隔三差五便要尋些借口送些東西上門,于是門主也只得隔三差五再派我們將送來的都退回去,那回趕巧輪到青溪了?!?/br> “原來如此,”明明前一刻問的是青溪,嘉賜注意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修真者還不能成親啊……”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修了真就不能成親的,”青儀莫名其妙地翻了個大白眼,“那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是隨便來個誰我們門主就會看得上的,而且即便相中了我們這兒也不叫成親,而是結(jié)為道侶修侶,反而于修行有益!” “道侶修侶?那……門主也有修侶嗎?”嘉賜連忙問。 青儀瞪他:“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見嘉賜被罵得委屈,青瑯便對他招手:“嘉賜,來我這兒搭把手。” 嘉賜看了青溪一眼,緩步上前接住了他一邊的袖管,讓青瑯給青溪換上干凈的衣裳。 青瑯低聲道:“門主沒有修侶,門主這么些年除了修行,一心都在門中,他說過暫且沒有閑暇思量這個?!?/br> “哦……”嘉賜點點頭,目光仍望向床上那個受傷的少年。 可是一邊青越聽了青瑯這話卻驚訝地問:“門主說過沒有修侶嗎?那九凝宮的花宮主又是怎么回事……” 青儀也奇怪,但又不敢胡亂猜測,只得道:“我怎么知道,如果門主說沒有那就是沒有?!?/br> 花宮主? 豎起耳朵的嘉賜不小心手下一重,立時換得床上少年的一聲輕哼。 “對、對不住……”嘉賜連忙道。 許是被他笨手笨腳的動作扯到了傷處,青溪疼得竟睜大了眼睛,迷離的目光都一瞬間清明了起來,特別是當他對上眼前人時,神色一時幾番變化,恍惚、訝異最后竟定在了滿滿的驚懼上??粗<钨n,青溪嘴巴開開合合,似想說話,可惜出口的語調(diào)含糊嘶啞,甚是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