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其實聽到了溫綏剛才和錢恬恬談話的易懷謙:“……” 走出去一段路后,易懷謙說:“綏姐,我沒和那個金小姐說過話,我也不知道她長什么樣。” 溫綏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看到易懷謙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小瞎子這是以為她吃醋啦?溫綏不僅沒解釋,還壞心眼的說:“對啊,不知道她不知道她長什么樣,連我長什么樣你也不知道啊。” 可是易懷謙卻出乎意料的搖頭了,“不是,我知道綏姐長什么樣,雖然,是小時候的樣子?!?/br> “嗯?”溫綏頓住了,她細細看著易懷謙的表情,眼里有點驚喜,“你想起來了?” 易懷謙搖頭,“沒有全部想起來,但是想起來一點點片段,是我小時候。我好像在練琴,但是不太專心,一直透過窗子看下面的草地,那里有幾個孩子在玩,領頭的女孩子,我知道是綏姐?!?/br> 還有一個女人拿著綏姐的照片問他,以后娶這個小jiejie好不好,而他拉著身邊男人的袖子,小聲說了句‘好’。 易懷謙頓了頓,“只記起這么一點?!?/br> 溫綏不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易懷謙,她印象中和易懷謙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十六歲那年,但仔細想想,又好像有點印象。她看一眼易懷謙,笑道:“其實你是因為想起來這個,才會突然跑過來找我的吧?!?/br> 易懷謙臉上有些被揭穿了的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溫綏覺得這男人還真是越長大越可愛。 帶著有點忐忑的小瞎子往關著人的地方看了一圈,溫綏發(fā)現還真的就是那伙人。她只是看了看就帶著小瞎子走了,什么都沒做。 兩人走回基地的時候,溫綏說:“懷謙,之后你要一直在這里嗎?” 易懷謙則說:“綏姐不想待在這里是嗎,綏姐想去哪,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們就去綏姐想去的地方?!?/br> 溫綏若無其事調戲人,“其實也沒什么,這里人太多,想過段時間二人世界。” 溫綏扭頭看見小瞎子的表情,噗的一聲笑出來,“這大白天的,你又臉紅什么!” 回去基地里,在實驗室外面遇上杜履書拿著茶壺裝水,他看看面前的小情侶,板著臉對易懷謙說:“小朋友,你這個事兒不做完就往外跑,給傷殘老師增加工作量的行為,組織上要對你進行譴責了啊!” 剛才撒謊說不忙的易懷謙:“……” “噗?!睖亟椃砰_易懷謙的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去吧,跟你老師一起干活去!” 第140章 瞎弟弟20 半年后, b市的重建基本完成, 還幸存的人陸續(xù)過來,看著也有些熱鬧氣息了。 一切走上正軌, 人人都在忙著做自己的事,很尋常的一天, 溫綏開著車, 載著她的小瞎子離開了b市,誰都沒通知。 “我們這像不像私奔?”溫綏轉著手中的方向盤, 轉頭問副駕駛上的易懷謙。 易懷謙說:“像,綏姐, 開車小心,前面路邊有只……” “吱——”溫綏猛地剎車,好險沒撞到路邊竄出來的一只鹿。 “……鹿?!币讘阎t這才說完最后一個字。 因為人類的減少,大面積的城市荒廢, 這些沒有人生存的地方再次被植被覆蓋,從前一些看不見的動物也都開始頻繁出現。溫綏呼出一口氣, 有點無奈, “懷謙,這種時候你可以稍微說快一點,嗯?” “好, 我下次會注意的?!币讘阎t笑著答應下來。他的脾氣面對溫綏的時候是越來越好, 即使今天早上忽然被溫綏從床上拉下來, 和行李一起塞進了車, 一言不合就這么離開了b市, 他也沒露出任何不滿。 溫綏靠在方向盤上等那只鹿慢悠悠的過馬路,嘴里說:“其實不像私奔,更像土匪進村搶人,搶了就跑?!?/br> 易懷謙一點脾氣都沒有,認真解釋,“兩廂情愿,私奔比較合適?!?/br> 車子在溫綏的笑聲中再次發(fā)動。開出b市外圍后,行車就變得艱難起來,因為只有一條主干道被清理過,其他地方的道路都很久沒人清理,非常難開,溫綏沒那個心思再去一邊開車一邊調戲乘客了,專心致志的把車子開成風sao的s形。 他們對照著地圖,想回去從前的s市,換做末世前,自己開車一天也就到了,可是現在他們開了三天后,s市好像還在很遙遠的地方。 道路因為各種原因被封,大部分時間是因為堵車,當初那一場混亂,很多人開著車想回家鄉(xiāng)或去其他地方,相當一部分人就被困死在了路上,吞噬性變異菌發(fā)作迅速,連車帶人都留在了這里,造成了一種仿佛恐怖片般的場景——公路上望不到邊的死亡轎車。從車窗里能看到里面被寄生死亡的尸體,變異菌還在囂張的生長著,孢子落得車里都是。 有時候堵車是因為被堆放了很多雜物,這種大概是當初還有人在生存的時候,為了攔人設置的路障。還有時候是因為道路不知道怎么的被破壞了,出現了巨大的溝壑,導致車開不過不去。 被堵車的時候,溫綏和易懷謙就下車清理清理,道路不能走了,開下車道在旁邊荒廢的田野里享受一把越野的顛簸也很不錯。 但總有那種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們只能選擇繞路了。就這么繞來繞去,繞到了地圖上完全沒有的地方。 雖然好像在人生的回家路上迷失了方向,但這輛車上的司機和乘客都不擔心,甚至還有閑心在旁邊的水田里抓了魚野炊。 夜幕低垂,云彩是萬紫千紅絢爛過后的那一抹涂擦,暈染在深沉藍色邊緣。 曠野無人,星河無聲,車旁的火堆燃燒的噼啪作響,裹著毯子的兩個人坐在厚厚的雨衣墊上說話。談一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題,說路上看到的一個廢墟,說遠處的蛙鳴,說對方嘴邊忽然冒出來的笑。 這一刻,天地廣闊,他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有可以回去的家,有牽掛他們的朋友,還有能陪伴一生的愛人。 車子繼續(xù)漫無邊際的在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道路上往前開,他們一路經過奇形怪狀的變異菌聚集地,也經過了保守封閉但是至今有人生存的村落,告訴了他們b市重建的消息。 停在路邊休息的時候,他們也遇上過收到消息準備去往b市的車隊。車隊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雖然滿面風霜一身塵土,但是說起b市和他們能抑制變異菌的藥,人人眼中都是希望。 短暫的交談后,他們朝相反的方向分別。重新上路的時候,溫綏忍不住側頭過來親了親易懷謙,“你真棒?!?/br> 易懷謙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說什么,“那些藥劑是老師做出來的,最開始也是他提出的設想,我只是幫一些忙。” “但是,我覺得我家懷謙弟弟是最了不起的人?!睖亟椪f這話的時候,想到的是上輩子看到的路人,那些無望的空洞眼神,失去了希望才是真正令人心生恐懼的地獄。她的重生沒有想過拯救世界,拯救其他人,但陰差陽錯的,小瞎子竟然做到了,即使救不了所有人,但這就像是黑暗里出現的火焰,給陷入迷茫的人們重新指出了方向。 車子忽然停在路邊,易懷謙問:“綏姐是累了嗎,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水?!?/br> 溫綏半個身子探出了車窗,往外面看,然后她扭過頭對易懷謙說:“外面是好大一片瓜田!我們去摘幾個西瓜吃!” 易懷謙被她拉下車,嘴里問:“是不是別人種的西瓜?” 溫綏擺擺手,“這個時候,哪里還有人會在這里種瓜,肯定是從前種瓜的地方,沒人管又長出來了?!?/br> “可是……” 易懷謙一句可是沒說完,溫綏已經一手一個摘了兩個瓜,“這瓜還挺大的??!” 易懷謙側了側腦袋,然后忽然拉著溫綏往路邊跑。溫綏莫名其妙,“唉,跑什么?”易懷謙說:“有人來了?!?/br> 溫綏扭頭往遠處一看,還真有人往這邊跑了過來,好像還在喊什么。溫綏問易懷謙,“那人在喊什么?” 易懷謙:“他在喊‘是誰在偷你爺爺的瓜’。” 溫綏目瞪口呆,為什么這時候還真有人在這種瓜?跑著跑著她又覺得好笑,剛想讓小瞎子別跑了,就見他停了下來。 “后面那個人在喊我們,說讓我們等等,瓜送我們了?!币讘阎t又說。 “?。俊睖亟椗ゎ^看看那邊逐漸靠近的人,拍了拍易懷謙,“去車上拿個刀,咱先把西瓜開了吃。” 等戴著草帽的年輕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溫綏順手遞給他一片瓜,“歇歇,吃片瓜?!?/br> 年輕人接過瓜啃了兩口,緩過氣了才說:“你們跑這么快干什么,我追都追不上?!?/br> 溫綏哈哈笑,“我這不是偷瓜被發(fā)現,下意識就跑嘛?!?/br> “嗨,我種了那么多瓜大部分都是要爛在田里的,這年頭難得看到兩個活人經過,你們要的話,拉一車走也可以,我就是從前種瓜習慣了,看到有人摘瓜就下意識喊出來了?!?/br> 小年輕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又有點不好意思,“我說你們是從哪里來的???是不是要去b市,我聽說那里在新建,一直想去看看,但是又不認識路,你們要是去那里能不能帶我一程?反正也不遠對吧?!?/br> 易懷謙覺得不對,問他:“這里是哪里?” 小年輕說:“t市郊外啊?!?/br> t市在b市左邊,開車半個小時到,距離很近。他們差不多半個月前從b市離開,結果根本就是繞了個大圈繞回了b市附近。知道這個事實,溫綏作為司機,只能心虛的埋頭吃瓜。 “懷謙,這不能怪我,都是地圖不準確,現在又沒有導航,我會開回來也很正常對吧?” “對,很正常,要是換了我說不定會迷路到更遠的地方?!币讘阎t配合的安慰她。 兩人在年輕人家里休息了一天,隔天在他的指引下,載著他去了b市入口。把人在b市入口放下,溫綏對他說:“直走差不多二十分鐘就能看到新做的大路牌了,祝你好運!” 和人告別,溫綏吐出一口氣,對身旁的乘客說:“好吧乘客先生,系好安全帶,咱們的第二次回家之旅現在開始?!?/br> 易懷謙:“沒關系綏姐,慢慢來。” 兩個人坐著車晃晃悠悠又起了一個月,看見了前方隱約出現一大片沙漠。 溫綏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放在眼睛上眺望,“唔,我好像看到沙漠了?!?/br> 易懷謙:“綏姐,這應該就是沙漠?!?/br> 溫綏無法理解,揮手給自己扇風降溫,“真神奇,為什么會有沙漠?” 易懷謙:“大概是因為綏姐從i省出了國,來到n國境內了吧?” 溫綏:“……” 車子換了個方向啟動的時候,司機說:“其實來感受一下沙漠也很好,對吧?” 乘客很貼心很聽話:“對?!?/br> 于是司機心安理得的繼續(xù)迷路。 大概又過去了三個月,他們奇跡般的回到了最初的目的地s市。當溫綏看到路邊那落滿灰塵的路標時,激動的拉過旁邊的易懷謙就親了兩下。“你看,我們終于找到路了!” “綏姐真厲害。”易懷謙不吝嗇自己的夸獎,并將這個優(yōu)良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下去,直夸的厚臉皮如溫綏也不得不提醒他過了。 “懷謙,你這么盲目的相信綏姐,是不對的?!?/br> “是,綏姐說得對。” “嗯,你明白就好?!睖亟棟M意的點點頭,分辨著街道兩邊的路牌路標,大言不慚的放下話來,“放心,既然到了家門口,綏姐很快就能帶你回家了。” 這個flag一立,她又硬生生帶著易懷謙在市區(qū)里轉了三天,才找到了地方。 小區(qū)不復從前的熱鬧,但還是一樣清幽,溫綏看到傳達室的那個大爺坐在房間里,腦袋上的紅色變異菌蓬勃生長。她收回目光,帶著易懷謙往他們從前住的那一棟走去,電梯不能用了,但好在四樓不算高,兩人就走樓梯上去了。 站在家門口,溫綏從包里拿出鑰匙。 “鑰匙我一直帶著,我就希望等哪天找到你之后,帶你回來。好在你沒讓我等太久。” 咔嚓—— 大門被打開,房里擺設如舊,只是落滿了灰。 “我們回家了,懷謙?!?/br> 鋼琴聲再次在這個房子里響起來,溫綏某天早上打著呵欠走到客廳的時候,見到易懷謙坐在鋼琴前面彈奏。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仿佛還是從前剛和他確定戀人關系的時候,中間這兩年發(fā)生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場夢,一切悲傷和別離都漸漸變淡。 “……那天我離開這里的時候,很想為綏姐彈奏這一首《夢中的婚禮》,我很抱歉,讓綏姐這么難過。”易懷謙站起來,轉向溫綏的方向。 溫綏閉了一下眼睛,張口說:“你想起來了?” 易懷謙:“想起來了?!?/br> 溫綏腳步輕盈,撲到了易懷謙懷里。 “既然想起來了,那我可以開始跟你算賬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