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哭？”

    岑曼曼愣愣地看著他蹲下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哭，只是看到了他發(fā)來的短信，就克制不住地想哭。

    ——最近不要碰涼水，多穿點衣服，照顧好自己。

    厲澤川看到了那條短信，最平常不過的關(guān)心短信，雖然發(fā)件人沒有備注，但他心里卻清楚這是誰發(fā)來的。

    外界的傳言他多少知道一些，岑家老太對外宣稱要和孫女斷絕關(guān)系，雖然經(jīng)不起風浪來，但也能濺起水花。接近年關(guān)，各家生意都不好做，自然要靠些東西博眼球，自然她就成了犧牲品。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正是享受青春的時候，但似乎每次碰到她，都是一臉憂愁，即使是笑著，也很敷衍。

    是因為愛情嘛？這個年紀，談場戀愛就能稱為愛情了？

    暗自嘆了一口氣，將她手里的手帕拿出來，輕輕替她擦著眼淚，沒有多問，也沒有安慰。

    沒一會兒，桌上的手機又一次震動，厲澤川起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低聲問：“他在老地方等你，要去嗎？”

    岑曼曼仰頭望著他，拼命地搖頭，“我不去，不去，不要見他……”

    男人看著她，不禁抬手撫上她的后背，“那就不去。”

    “為什么？”岑曼曼呢喃自語，她不明白，已經(jīng)不會想起他，為什么在看到他發(fā)來的短信時，還是會覺得難過。

    厲澤川低頭看著靠在懷里的人，一時間覺得留下來是錯誤的，哄厲亦航他拿手，哄女人，他并不擅長，可以說從未哄過。

    ——

    軍區(qū)大院，將軍樓。

    厲建國讓裴勇打電話給厲澤川，得知他來不了后，臉色不太好，“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他倒是敢缺席?！?/br>
    厲奶奶瞪了厲老一眼，牽著厲亦航走進飯廳，“兇什么兇，有本事你替澤川管理公司去。”

    厲建國一噎，嘟囔著，“老太婆你存心的，讓我?guī)П蛘炭梢?，那些陰謀詭計我哪里懂？”

    在老人眼中，管理公司、談生意就是和人玩計謀、耍手段，很顯然，他的大孫子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

    厲亦航瞅瞅厲建國，又瞅瞅厲奶奶，然后乖巧地拿起筷子扒飯，“你們先別吵，等我吃完飯長大，就能幫爹地了。”

    “你個小鬼頭，等你長大太爺爺就送你去當兵，和你小叔一樣。”厲建國看著重孫，嚴肅的臉上浮現(xiàn)了笑容。

    “我不要，我不要像小叔一樣吃軟飯?！眳栆嗪秸f完，頗為嫌棄地瞟了眼厲澤陽，他從凳子上滑下來走到倪初夏身邊，大眼睛透亮地望著她。

    倪初夏垂頭看了眼自己，覺得沒什么不對，出聲問：“怎么了？”

    厲亦航先是看向她的肚子，用軟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小嬸嬸騙人?！痹谀叱跸募{悶的時候，他扭頭皺眉看著厲澤陽，“小叔，小嬸嬸說等你回來就生孩子，她騙人，根本就沒有生。”

    飯桌上，厲奶奶最先笑了，緊接著厲建國沉聲說：“澤陽年紀不小了，是應該生個孩子了?！?/br>
    厲澤陽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晦暗如海還帶了點其他意味，表情高深莫測。

    倪初夏沒好氣輕拍小家伙的頭，她隨口說的氣話，說出去自己都忘了，沒想到這小家伙記得這么清？！

    紅著臉抬頭，在對上男人戲謔的目光，倪初夏無聲哼了哼，瞪眼看向他，絲毫沒覺得難為情。

    兩位老人注意到兩人之間眼神的互動，心里多少都清楚，對視一眼各自笑起來。

    期間，有厲亦航這個小活寶在，氣氛自然不會差。

    飯后，厲奶奶拽著倪初夏坐在沙發(fā)上，取下戴的玉鐲推進她的手腕，“小夏，你和澤陽結(jié)婚匆忙，奶奶都沒有準備禮物給你，這個玉鐲是祖?zhèn)鞯模瑢硎莻鹘o媳婦?！?/br>
    “奶奶，這個太貴重了?！蹦叱跸恼f著就要取下來，看著玉鐲的色澤就知道價值不菲，她哪里敢收。

    “聽話，鐲子本來是一對，早些年給了澤川，這一個是你的?！眳柲棠涛兆∷氖郑葠鄣乜粗?，“趁這次澤陽回來，我和你爺爺打算把兩家人約出來吃頓飯，領(lǐng)了證，兩家人沒見過面，連婚禮也沒給你辦，委屈你了?！?/br>
    “奶奶，不委屈的。”倪初夏笑著搖頭，“現(xiàn)在年輕人都流行這樣，還有人是旅行結(jié)婚呢?！?/br>
    厲建國坐在飯廳小酌幾杯酒，厲澤陽沒喝卻還是規(guī)矩的坐陪。

    “你一聲不吭把人娶回家，一沒求婚，二沒婚禮，人姑娘肯跟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一天到晚板著臉，知道嗎？”

    “知道。”厲澤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客廳的燈光柔和，屋內(nèi)有暖氣，她把外套脫了，露出光潔纖細的脖頸，弧度優(yōu)雅，令人難以移開眼。

    “小夏比你小不少歲，你多照顧一點，不要覺得哄女人丟人，你哄的是你老婆，應該驕傲！”厲建國多喝了幾杯，話就多起來，“瞧你那冷酷的樣子，就應該學學你哥，在酒桌上和人談生意的時候笑得多開心啊?！?/br>
    厲澤陽看了老人一眼，冷淡地開口，“他背后捅刀子也不錯?！?/br>
    “……”老人一時找不到言語反駁，連著喝了兩杯酒，冷哼說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臭小子，半斤對八兩，要是這兩人現(xiàn)在還和前些年一樣鬧騰，他這身子骨早就氣垮了。

    厲建國喝完酒，看了會晚間新聞，便早早的上樓睡了。

    厲亦航精神不錯，纏著倪初夏陪他看電影。電影開始十分鐘，倪初夏就已經(jīng)開始走神，等半小時后，她就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小嬸嬸，等會男主角就要哄女主角了哦。”厲亦航雙手捧著ipad，回頭見她已經(jīng)睡著，癟了癟嘴，主動把音量減小。

    沒過一會兒，厲澤陽從樓上下來，看到她歪坐在沙發(fā)上閉眼睡了，眼底氤氳笑意，走過去彎腰將她抱在懷中。

    厲亦航見兩人要走，滑下沙發(fā)拽住男人的衣擺，“小叔，我要和你們一起回去。”

    “今晚住這里，沒得商量。”厲澤陽看了他一眼，抬腳就要走。

    小家伙倔得很，小短腿爆發(fā)出力量，跑到前面攔住他的去處，“哼，為什么？明明你說過會對我好，連我這么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

    厲澤陽沒脾氣開口，“快讓開?！?/br>
    “不行，你得給我一個理由，不然就不讓你帶小嬸嬸走?！眳栆嗪诫p手張開，仰著頭看著他，格外認真。

    男人哭笑不得，微微彎下腰開口，“因為小叔要和小嬸嬸生孩子，閑人勿擾，懂嗎？”

    厲亦航轉(zhuǎn)動眼珠，似懂非懂地點頭，“那我什么時候能有個弟弟？”

    “弟弟？”厲澤陽眉頭微蹙，他想要女兒。

    厲亦航連連點頭，嫩聲說：“有了弟弟，就讓太爺爺把他丟去當兵，我就不用去了?！?/br>
    所以，他決定要個弟弟。

    厲澤陽：“……”

    男人臉色轉(zhuǎn)沉，這果然是厲澤川的兒子，他孩子還沒出來呢，就被這小子惦記上了。

    最終，他只抱著懷里的人上了車，厲亦航被厲奶奶帶走了。

    車子還沒開到臨海苑，倪初夏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孩子氣地哼了哼，偏頭看著身側(cè)的男人。

    厲澤陽并未看他，只是挪開一只手撫上她的腦袋，低聲問：“還困？”

    “沒有，我現(xiàn)在很興奮。”倪初夏捉住他粗糲的手，將頭在他手上蹭了蹭，像只撒嬌求寵的小貓。

    她回頭看了眼后座的購物袋，眼中隱隱藏著興奮。

    男人沒抽回手，眉宇間是從未顯露出的放松，好心情找她聊天，“今天會議進展順利嗎？”

    “差點忘了這件事，我爸讓我當倪氏的總裁?！蹦叱跸耐犷^看著他，有些得意地說：“我現(xiàn)在是公司的董事，不久后會是總裁，厲先生，你娶到我真的賺大了！”

    “那么等我退伍回家，就要靠厲太太養(yǎng)了。”

    從他嘴里說出‘厲太太’這三個字，語氣帶著戲謔，卻偏偏又讓人覺得心動，臉頰和耳根都不自覺的發(fā)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車行至別墅外，才暫時停下來。

    男人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牽著她走進家門。

    回到主臥，倪初夏把他推進浴室洗澡，確定他不會出來，才開始整理今天買的衣物。

    手觸碰到禮盒時，指尖不自覺顫抖起來。

    倪初夏深呼吸，將禮盒抱在懷里，“抖什么抖？沒出息！”

    約莫二十分鐘，厲澤陽沖澡出來，反常的是他并未穿那件淺灰色的家居服，而是裹了白色浴袍出來。

    倪初夏一溜煙進了浴室，小心眼地上了鎖，洗澡加上糾結(jié)的時間，一個小時很快過去。

    男人怕她在里面悶壞了，掀開被子。

    起身，走過去，敲門。

    倪初夏快速回，“我還沒洗好，你在等等?！?/br>
    沒再聽到動靜，她才緩過來。

    此時，她站在洗漱臺前，白色浴袍沒有系上，松垮地搭在肩上，鏡子里，只有兩塊少得可憐的布料掛在身上，也沒起遮擋效果。

    一切準備好，她驀然打開門，修長白皙的腿靠在門邊，嬌滴滴喊了聲，“老公~”

    等了良久沒有人應，她睜開了眼，在看到房內(nèi)空無一人，眨了眨眼，懊惱地撲在床上，啊……前面那么多鋪墊和練習都白做了！

    平復心情，她將浴袍系好，走出了主臥。

    客廳，傳來談話聲。

    走下樓，一眼就看到厲澤陽靠在沙發(fā)上，他像是有所感應，抬眼看過來，眼底泛著波瀾，招手讓她過來。

    男人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恰當好處地用身體擋住了她，下巴抬高指向身側(cè)的兩人，“唐風、葉飛揚?！?/br>
    唐風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嫂子，我不是有意騙你的?！?/br>
    葉飛揚則有些驚訝，他問道：“其實嫂子早就猜到了吧？”

    像倪初夏這樣警覺的人，不可能對兩個陌生人不產(chǎn)生警覺，但那天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唐風的請求讓他們進去坐坐，怪不得覺得怪怪的，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倪初夏莞爾一笑，輕輕點頭。

    唐風很詫異，顯然對她怎么知道感情趣。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感覺你不是一般人，后來見到葉先生受了傷，去護士站的時候就留意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的病房并沒有掛上姓名和診斷結(jié)果，那時候就有些懷疑?！蹦叱跸目粗骑L，繼續(xù)說：“真正確定還是你們自己說出來的?！?/br>
    “我們？”唐風眼里染了疑惑，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泄露他們和頭兒的關(guān)系?。?/br>
    “對，你說你也住在臨海苑，并且還是a7棟，”倪初夏看向身側(cè)的男人，笑著說：“我記得a7棟是穆云軒的別墅吧？”

    厲澤陽輕點頭，寵溺地撫上她微濕的發(fā)間。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你們對我沒有惡意，所以就大膽猜測了?！逼鋵嵾€有一點她并沒有說，那次她無意中看到了唐風手上的傷痕，應該不是普通的燒傷，加上她本身的氣質(zhì)，自然而然會聯(lián)想到厲澤陽。

    “人已經(jīng)見到了，回去吧?！眳枬申栂轮鹂土睢?/br>
    唐風和葉飛揚走后，別墅陷入一片安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