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住處在a大和律師事務(wù)所之間，搬家公司把原來住處的東西, 一趟拖過去。收拾一周, 又添置新東西，很快就恢復(fù)正常生活了。

    方螢剛剛?cè)肼? 很多東西都要去學(xué)習(xí)和適應(yīng)。

    好在她消化能力很快, 半年下來, 沒什么爭議和難度的小案子, 律師的老師已經(jīng)敢放手交給她去處理了。

    蔣西池上課之外, 還在導(dǎo)師的實驗室里幫忙, 但總體而言，他比方螢清閑許多, 很多家里的瑣事，也就默不作聲地承擔(dān)下來了。

    回家過完年，給空置了一周的住所大掃除。一人戴一副口罩，全副武裝。方螢負(fù)責(zé)陸地，蔣西池負(fù)責(zé)空中。

    蔣西池站在椅上, 拿雞毛撣子撣著吸頂燈上的灰，“你站遠(yuǎn)一點，別讓灰進(jìn)眼睛里了?！?/br>
    方螢抱著掃把縮到了角落。

    蔣西池：“……也不用那么遠(yuǎn)。”

    方螢笑著靠近一步，抬頭看蔣西池。

    他衣袖挽起, 露出手臂好看又緊實的線條, 連拿雞毛撣子的姿勢，也想是在執(zhí)教鞭。

    上學(xué)期，蔣西池幫導(dǎo)師代過開給大一新生的選修課。

    a大范圍內(nèi), 蔣西池時候上課時被學(xué)生偷拍的照片，在網(wǎng)上流傳了一陣，頓時一批小學(xué)妹狂蜂浪蝶一樣涌來。

    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一點不像他們當(dāng)年那樣含蓄，只要逮住了蔣西池，不分食堂、走廊或是衛(wèi)生間門口，直接強勢告白：“學(xué)長，你有沒有女朋友??？沒有的話，你要不要現(xiàn)在考慮有一個？”

    蔣西池一般冷淡回答：“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br>
    “騙人，學(xué)長都沒戴戒指。”

    蔣西池：“……做實驗，不方便戴?！?/br>
    轉(zhuǎn)眼，在首都工作的閔嘉笙就截圖了某個群里的消息給蔣西池看：物院研一蔣西池，已確認(rèn)單身。配圖是他啥也沒戴的手。

    ……消息倒是傳得夠遠(yuǎn)。

    “蔣老師，”方螢一邊東一下西一下地掃地，一邊問蔣西池，“你什么時候也給我上上課呀？”

    “生理衛(wèi)生課，聽嗎？”

    “……不了吧，有別的嗎？”

    蔣西池沉吟，“基因工程。”

    “基因工程是什么內(nèi)容??？”

    蔣西池低頭看她，口罩后傳來裹著笑意的聲音：“造人?！?/br>
    “……”

    一整個上午，家里終于打掃干凈。

    簡單炒了兩個菜，坐下吃午飯。

    以前總聽人說，女方工作男方上學(xué)的關(guān)系不長久，但經(jīng)過半年下來，方螢并不覺得她跟蔣西池的關(guān)系和以前相比，有多大的改變。

    蔣西池在她面前絕對不會計較一些口頭上的虛名，并不覺得她收入暫時比他高，是一件多丟人的事——“畢竟等以后跟著我導(dǎo)做項目，一個項目的獎金，就能抵得上你一年工資了”，蔣西池這樣解釋。

    兩個人悶聲不吭地吃了會兒飯，蔣西池忽然說：“我現(xiàn)在像不像是吃軟飯的？”以后歸以后，現(xiàn)在他沒空做兼職，只拿助研金和導(dǎo)師發(fā)的一點工資，相對而言完全算不上寬裕。

    “像啊像啊，你可以跟隔壁的梁堰秋交流一下心得，怎么把金主伺候得服服帖帖。”

    梁堰秋搬來跟顧雨羅同居了。

    在d大附屬醫(yī)院附近，梁堰秋租了套高層躍層的公寓，每天除了幫他爸處理點兒生意上的事，啥也不干，專門“伺候”顧雨羅。

    “哦，說起來我差點忘了，梁堰秋說元宵想來我們這里吃頓飯?！?/br>
    蔣西池：“不招待?！?/br>
    方螢：“那就這么決定了?！?/br>
    吃過飯，方螢就把碗一推，交給蔣西池去處理了。自己往沙發(fā)上一躺，摸過蔣西池的psp開始打游戲。

    沒一會兒，蔣西池出來，往她身旁一坐。

    沙發(fā)往下微微一陷，她往里挪了挪，給蔣西池讓出空間。

    片刻，忽感覺到蔣西池微涼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腳踝，而后，剝掉了她的襪子。

    方螢：“……”

    手指沿著腳踝，緩緩?fù)稀?/br>
    方螢一哆嗦，game over了。

    “干什么？”

    蔣西池很是嚴(yán)肅地看著她：“研究怎么把金主伺候得服服帖帖?！?/br>
    方螢：“……”

    無力抗辯：“光天化日的，不好吧……”

    “挺好的，”蔣西池湊上前來，低下頭吻她，“……再教你一個成語，白日宣yin。”

    ·

    元宵節(jié)，梁堰秋拖家?guī)Э诘貋聿滹埩恕?/br>
    進(jìn)屋先把他們住的地方繞了一圈，一邊觀察一邊嘖嘖搖頭，“不行啊老池，你這混得忒慘，什么時候去我家看看，二十樓躍層，打開窗戶就是江景?！?/br>
    蔣西池：“跳江很便利?！?/br>
    梁堰秋：“……”

    他繞回了客廳，仰頭盯著掛在白墻上的一幅畫，“這畫一看就是你挑的吧，審美堪憂?！?/br>
    “阿螢挑的?！?/br>
    梁堰秋：“……哦，仔細(xì)一看，其實這畫十分具有內(nèi)涵，是一副很有品味的后現(xiàn)代主義佳作?！?/br>
    “……”顧雨羅聽不下去了，默默走去廚房幫忙。

    方螢切菜很快，落刀毫不猶豫，“篤篤篤”的聲音極有韻律感。

    顧雨羅便自發(fā)承擔(dān)了洗菜的任務(wù)。

    方螢瞅一眼顧雨羅，“你是不是今年才畢業(yè)？”

    “嗯?！?/br>
    “進(jìn)醫(yī)院工作么？”

    “差不多，”顧雨羅洗菜格外細(xì)致，菜葉上的每一處，都仔仔細(xì)細(xì)的拿水沖過，“……但進(jìn)去也要熬上好多年才有主刀的資格，我都不知道當(dāng)時自己為什么腦袋抽風(fēng)要學(xué)醫(yī)?！?/br>
    “很累？”

    顧雨羅搖頭，垂下目光。

    一時間沉默。

    許久，方螢才聽見她輕聲說：“……我總覺得，梁堰秋可能……已經(jīng)等不到那時候了?！?/br>
    方螢一驚，轉(zhuǎn)頭看去。

    她低垂的眼睫上，凝著水汽。

    方螢擱下菜刀，走過去把廚房門關(guān)上了。

    水聲嘩嘩，顧雨羅仍舊一下一下淘洗著菜葉，手指已讓冷水澆得泛紅，“……他什么都不跟我說，不過我心里都清楚。”

    “不是說，可以換心……”

    顧雨羅很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換心手術(shù)在全球才多少案例嗎？少得都沒法統(tǒng)計成功率?！?/br>
    方螢沉默了。

    顧雨羅忽然問：“……你跟蔣西池上床了嗎？”

    方螢愣了一下，對她的直白很是不適應(yīng)，支吾了一下，“……嗯?！?/br>
    顧雨羅把濾盆里淘洗過的菜葉端過來，把水龍頭開得更大，幾乎蓋過了她的聲音：“……梁堰秋不肯碰我?！?/br>
    ·

    吃過飯，蔣西池跟梁堰秋把游戲機(jī)接上電視，雙人pk。

    結(jié)果毫無懸念，技法稀松的梁堰秋，被蔣西池虐得毫無還手之力。

    “……再來?！?/br>
    蔣西池丟了手柄，站起身，“不來了，贏得沒意思?！?/br>
    梁堰秋往地毯上一躺，哀嚎：“……老池，再來兩局啊老池！在家小顧都不準(zhǔn)我打游戲！”

    蔣西池已往洗手間去了，“你可以玩開心消消樂。”

    顧雨羅端了杯水過來，把藥瓶往他手里一塞，“吃藥?！?/br>
    梁堰秋爬起來，笑嘻嘻說：“藥這么苦，吃完了有沒有什么獎勵？”

    “這是膠囊。”

    梁堰秋嘆聲氣，“……小顧啊，你也真是太沒情調(diào)了。”

    卻是干脆利落地把從藥瓶子里倒出幾粒，就水服下了。

    吃過晚飯，還想賴著不走的梁堰秋，好賴是被顧雨羅給拖回去了。

    方螢和蔣西池打掃衛(wèi)生，把垃圾扔下樓去，順便在附近逛一逛，去超市補充點日用品。

    方螢和蔣西池說了顧雨羅白天說的話。

    沉默之中，兩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梁堰秋的態(tài)度很明顯了，不管是非要放棄醫(yī)療條件更好的美國，執(zhí)意回國，還是不待在父母身邊，跟顧雨羅住在一起。

    他在以一己之力，盡力延長，可以陪伴的時間。

    方螢低聲說：“……他在美國那邊已經(jīng)登記了，如果配型成功，會嘗試做換心手術(shù)。但是成功極低……可能都熬不過排異反應(yīng)這一步?！?/br>
    “有成功的案例嗎？”

    “有?！?/br>
    “有，那就不是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