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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公主家的小狼狗(長公主重生札記)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夜雨沙沙, 此時亦是有人睡不著,徐碧媛收拾好了祖父的衣物,又去廚房看了看明早煮粥的食材是否備齊, 完了這才沿著游廊往自己屋里走去。

    抬頭,看到一處房內(nèi)依然燈火明亮, 便知道沈拂還沒有睡。

    她想起白日里沈拂說的那話,便覺得不舒服。他們一行人現(xiàn)在住在聶府, 也是因祖父同聶家的關(guān)系, 又因當(dāng)初聶縉昭和去蘇州時曾經(jīng)到白鶴書院做客,他們這次來了京都,他們自然要做個地主之誼好生的招待。

    但是沈拂自打同他們一起入住了聶府卻變得沉默起來,臉上難得有笑容。人家都道他是因為專心備考,其實只有碧媛心情清楚的很,他的心里可不只是在想著備考的事情呢。

    今天他就提出了要搬出去住, 已經(jīng)賃了房子了, 借口找的很是充分, 因他頂著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京都中的士子聽聞自然不少人來拜訪他。他說到底是住在別人家, 這樣會帶來不便。

    可是昭和聶縉他們都住在公主府, 只他們幾個客人住在聶宅, 寬敞空闊的很,哪里會有什么不便?

    他倒好,放著如此空闊的宅院不住,反倒要去自己租賃宅院, 要知道這寸土寸金的京都,租一套宅子可比蘇州城貴出了許多倍。沈拂雖然在士子中有名,但是家境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貴出身,哪里有那許多銀錢揮霍?

    碧媛抬頭,透過微開的窗扇看到里頭男子披著藍色袍子,一手拿著書在燈下專心致志的看著。

    她呆呆看著那張無雙俊顏,怎么看都看不膩。她同他打小一起在祖父身邊長大,小時視他如兄長,待得她懂事后,心里更是多了一份別樣的牽掛?,F(xiàn)在他要獨自離開,她心里難受。

    她想了想,又轉(zhuǎn)頭去廚房里煮了一碗面,加了青菜絲荷包蛋在里頭,用木托盤端著往沈拂屋里去了。

    聽到敲門聲,沈拂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門是虛掩的,他便道:“進來吧?!?/br>
    見進來的是碧媛,他倒是有幾分詫異:“這么晚了,你還沒睡?”

    “怕你讀書辛苦,給你煮了一碗面?!北替聦⒚鏃l擱在他的桌邊,沈拂微微一笑:“你倒想的周到,的確有點餓了?!?/br>
    “過幾日便要會試,師兄自有大才,反倒不如好好休息將養(yǎng)精神應(yīng)付考試。”

    沈拂放了書卷,搖搖頭:“我不累。倒是最近時常睡不著?!彼茨敲鏃l,金色的荷包蛋擱在雪白的面條上夾雜著青綠的菜絲又撒著小蔥,很是誘人,便端起了面條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他吃面的當(dāng)兒,碧媛轉(zhuǎn)頭看他屋里,只見一些衣服日用品多是已經(jīng)裝進了藤箱子里,打包好了,明日一早估計就要離開了。

    “何必一定要走?”碧媛低嘆一聲。

    沈拂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放下了面碗,道:“碧媛你明知故問。這里乃是聶府,聶家只同老師有關(guān)系,你是老師的孫女自當(dāng)別論,我們卻是些不相干的人,如何能久居?何況一旦會試,后頭還有殿試,不是我沈拂夸口,他日在京都揚名立萬之時,難道還住在別人家的屋檐下?”

    別人家?這個別人家特指聶縉家吧?分明是嫉妒。

    碧媛看著他的臉,心里一絲酸澀,哂笑道:“師兄自然能夠揚名立萬,從前那般淡泊的人如今卻心心念念想著揚名立萬了?師兄心里難道真的不是在同人較勁嗎?”

    沈拂面色微微尷尬,轉(zhuǎn)過臉看向窗外:“哪個男子不想揚名立萬,碧媛未免高看我了。京都人才濟濟之處,同人較勁很正常?!?/br>
    這夜深人靜之時,他明知道自己對他是多么的了解,居然還不想承認?碧媛想到那女子,那女子都已經(jīng)嫁人了,他居然還在同她的夫婿較勁,傻不傻?

    “你便是贏了,她也未必能多看你一眼。何況,當(dāng)初你寫那小扇上的詩,真的直掛云帆濟蒼海時,她已經(jīng)嫁人了,顯然她心里并沒有你?!?/br>
    男子的身子一僵,沒有意識到女孩這話帶著幾分尖酸刻薄。

    碧媛知道小扇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的心事。也罷,憋在心里到底是不舒服,有個人說說也好。

    “或許她心里沒有我,只是……我心里有她就足矣?!?/br>
    看他落寞的背影,碧媛驟然覺得心里不平,沈拂啊沈拂,何至于此?

    她心中一激動,走到了沈拂的跟前,令他不得不正視自己。

    “那么我呢?師兄你何時有正眼看過我嗎?”一個女子見過幾次便心心念念,而她可是在他身邊呆了十多年呀。

    沈拂驚詫的看著碧媛,她是個容顏秀麗的女子,身姿窈窕品貌端莊,徐世柏那么多年輕有才的學(xué)生里,對她暗自傾心的不在少數(shù),她一過十五來提親的也不少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他以為她只是想多在祖父身邊待幾年,哪里會想都她突然闖進他的眼簾讓他看著她?

    “師兄覺得我如何?”女子已經(jīng)是鼓起最大的勇氣,臉兒漲的紅紅的,倘若她今日不說出來,估計師兄往后再多年都一樣視她如無物。

    沈拂望著她,有那么一絲怔忪,眨了眨眼睛,吶吶道:“你很好。”

    只三個字,從他這副表情說出來,碧媛即便再大的勇氣也如同戳了洞的皮球般癟了氣了。

    她有些氣惱,但是對自己心愛的師兄也不是真的惱的起來,譏諷道:“是還好,不過沒有她好,是不是?”

    沈拂紅了臉,轉(zhuǎn)過身去看向窗外。

    碧媛輕聲說:“師兄,我記得小時候,你對什么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可是有一次別人送了祖父幾只小鳥,你獨獨看中了其中的一只,我還記得是黃嘴巴帶著翠羽的小鳥,你當(dāng)時很喜歡,找祖父要了過來。整日里陪著小鳥,教它說話,給它喂食,甚至下雨天晚上想起來都爬起來把鳥兒掛進房里去,我當(dāng)時很嫉妒那個小鳥。后來你養(yǎng)了三個月那鳥兒死掉了,你當(dāng)時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一天沒有出門,我去找你時發(fā)現(xiàn)你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你這個從不哭的人居然為一直鳥兒哭了,還哭的那么厲害。

    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過是面上瞧著冷淡,可是心底感情比誰都深厚。你若是不喜歡便罷了,若是喜歡,便會全心全意的喜歡。對一只鳥兒便是如此,何況對人呢?那時我便想,倘若你有朝一日愛上一個女子,一定會對她非常非常疼愛,那女子該是多么幸福。后來等我懂事了,便心心念念想成為那個女子,不過當(dāng)那個女人出現(xiàn)時,我才恍然明白,正如你對那鳥兒一樣,并不是所有的鳥兒都能入你的眼的,一旦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鳥兒,再多的鳥兒都沒用。”

    說著,她眼中的淚滾落下來,輕輕的啜泣著。

    沈拂驚訝的回頭,他沒想到一向平和的女子居然哭了。他有些無措,過來哄她:“別哭,那些都是你胡思亂想的,此時我什么都沒想,不過是想著考試罷了?!?/br>
    碧媛拉著他的袖子擦著眼淚,怨道:“我在你身邊這么多年,可是你從來都拿我當(dāng)空氣的是不是?”這一說更加委屈,眼淚如同金豆子般不停的掉落下來。

    “沒有,你這么大個活人,怎么能是空氣?趕緊收收眼淚,若是老師聽到定然要罵我,別人還當(dāng)我欺負你。”

    “你就欺負我,你就當(dāng)我是空氣!”碧媛惱火的用他的袖子擦鼻涕。

    這般溫婉賢淑的女子鬧起來還真有點頭疼。

    “乖,別哭,若是你想逛街,明日我陪你去,給你買一大串糖葫蘆可好?”他殷切的望著她,真心希望她的淚珠兒趕緊停住。

    碧媛心中失落極了,他的話就如同小時候哄她一般,依舊當(dāng)她是個小孩子。沈拂居然從未意識到她已經(jīng)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了。她這一番表白還有什么意思?

    碧媛也知道自己鬧過了,待得情緒平復(fù),收了眼淚,看到他袖子上一片濕跡倒是不好意思。

    “罷了,我知你是個執(zhí)著的人,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有的事執(zhí)著是好事,有的卻是沒有結(jié)果的事。你好自為之吧。今日的事就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今日之后我還是你的小師妹。”

    她話說完沒有抬頭看沈拂的臉色,只是上前將碗筷收拾好自顧低頭端了出去。

    沈拂被她這么一攪,心倒是有幾分亂了。

    碧媛十分了解他,她說的沒錯,他是一個很執(zhí)著的人,不但執(zhí)著與人,還執(zhí)著于一個念頭,那個念頭便是他的心魔。

    求而不得的心魔。

    不管最后能否得到,他至少要試著去求一求吧?

    第二日一早沈拂就搬了出去,顧天澤沒有搬,他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不過還算是個細心的人,他怕徐世柏祖孫倆在這大宅子里住著冷清,便決定留下來陪著老師。

    徐世柏和顧天澤都來給他送行,但是沈拂沒有看到碧媛,他暗自有些感傷,也許碧媛還在生他的氣呢。

    直到沈拂的馬車遠去,徐世柏頭都沒回,便叫道:“碧媛,你還躲著做什么?”

    院落旁邊的竹叢里果然走出來一個嬌俏的姑娘,徐世柏瞧了她一眼,禁不住搖頭捋須,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你沈師兄走的急,我怕他去了也不曉得弄飯隨意在外頭吃,到底是考試將近不能吃不好,你且去弄一只雞來,晚些時候就給他送過去吧?!?/br>
    碧媛點點頭,只是臉上卻明顯沒有從前那般神采飛揚。

    顧天澤湊過來戲謔的說:“你還在喜歡那個木頭樁子?”

    碧媛皺起眉頭瞪了他一眼。

    顧天澤將手一攤,遺憾的說:“其實本公子才真是風(fēng)流倜儻,你們女子怎的都眼盲看不見呢?”

    碧媛咬了咬牙,真的很想說一句“滾”。

    顧天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不若你對他死了心,嫁給我如何?”

    碧媛驀地伸手使勁的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揪,顧天澤嗷嗷亂叫起來:“痛,痛……”

    “看你還敢亂說?你若再說這樣的話,我便去跟祖父說你調(diào)戲我!”

    “不敢了不敢了……”他急忙的擺手。

    這時,才瞧見女孩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拍了拍碧媛的肩膀,道:“走,哥哥給你抓雞去!”

    “你不讀書嗎?還抓雞?連沈師兄都手不釋卷,你倒是輕松的很?。俊北替伦I諷他。

    顧天澤笑道:“他是盯緊了頭名狀元的人,我呢,上榜即可,上榜即可!”

    碧媛?lián)u頭,這個人哪,同沈拂,當(dāng)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南轅北轍的性子,偏偏又都是一對好友,還都是祖父最喜歡的弟子。

    顧天澤見她在那里呆想,一把拉著她的手道:“走啦,雞兒等急啦!”

    碧媛啐了他一口,甩開他的手,同他一起并肩進了院子。

    第79章 v79

    三日之后便是會試之期, 因為會試,士子在京都云集,整個京都都為這一件事忙碌起來。

    就連宮廷的羽林衛(wèi)也要派出人馬維護會試貢院周圍的治安。聶縉更是忙得腳不點地。

    昭和同傅國公見了面, 叮囑他多多留意此次會試出來的人才,適當(dāng)提拔一些留為己用。

    傅國公乃是昭和的代表, 是她母家的親人。

    一直以來,他們合作無間, 最大程度鞏固了昭和母家在朝中的位置, 同時也是昭和自己的羽翼。

    在朝中,有不少是傅國公親手提拔起來的官員,自然,這些人在某些特殊的時候便會聽從昭和的指示。

    這些勢力不是一日成就的,而是一種日積月累有心為之的過程。

    裕王司徒召也開始活動起來,昭和已頻頻聽聞他邀請士子去王府飲酒賦詩的傳聞, 一段時間下來倒是落得個禮賢下士的名聲。

    他聽說江南第一才子沈拂的名聲, 也曾經(jīng)試圖去邀請他, 然而人家清高,請了三次都沒見到人。

    他又聽人說了徐世柏先生的大名, 又想去請, 哪知道那人居然住在聶縉的府上, 他和昭和明里暗里的勢力割據(jù)大家心知肚明,明擺了那老先生是她的人,他便也懶得去討這個嫌了。

    裕王只對藺辰離去感到惋惜,他在京城之時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善言談會應(yīng)酬,英俊倜儻文采風(fēng)流,身份高貴卻又不傲慢,身處官場圓融通透游刃有余,當(dāng)時在京都時藺辰替他拉攏了不少官員?,F(xiàn)在他一離開,他倒是有些不適應(yīng)起來。

    裕王府中,合歡樹下的八角雕花亭子中,金冠錦袍的俊朗男子手里拿著一封書信。

    他擺了擺手,幾個侍女立即退了下去,守在亭子的外邊。

    這封信是從山西來的,那上面的署名讓他勾起了唇角。

    藺辰。

    對,這是藺辰從山西給他的信,司徒召心里有幾分期待。這是一個從來不會讓他失望的人,或許,這封信會帶來什么好消息。

    看過信之后他的眼中閃出光芒來,不由自主的贊了一聲:“不愧是藺辰!”

    里面寫到他正在積極訓(xùn)練山西鐵甲騎,到時可以做他后盾。

    這個“到時”,大家都不能確切的說是什么時間,但是大家的心里都肯定,一定有那么個“時刻”,否則現(xiàn)在的一切豈不是白忙活?

    只要元和帝一日沒有子嗣,這個“到時”就非常的有用。

    司徒召總是有一種感覺,那九五自尊的龍位距離自己并不遠,甚至是伸手,就可以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