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聶縉一怔,沉聲道:“倘若聶家還在,我是聶家的長孫?!?/br> 徐世柏用力的拍手,嘆道:“難怪!難怪!難怪竟長得如此之像!” 徐世柏一激動禁不住老淚縱橫起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聶縉莫名的看著眼前的老者,卻不記得自己以前見過他。 徐世柏用力握著他的手道:“你叫聶縉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聶縉,前幾年的時候,他還寫了信告知我你的生辰八字,算一算,你今年也該是有十七歲整了!” 看他如此激動,聶縉扶他坐下,聽他說一句嘆一聲。 “你大約不知道,你祖父外祖家卻也是蘇州人氏,你祖父聶司徒少時居住蘇州城,同我乃是少年發(fā)小,他為功名去了京都做了官,雖然遠(yuǎn)隔千里,我們卻依然時常書信往來。誰想事情如此突然,我在這千里之外,還沒聽到消息聶家竟已沒了。天可憐見,總算留下了你這一根獨(dú)苗,也算是聶家積下的陰德了?!?/br> 聶縉看著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被他緊緊的握著手,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感油然從心中升起,隱隱的眼圈都紅了。 昭和在一旁瞧著卻不高興,她看著這所謂的發(fā)小老頭,便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之前來了一個洛顏已經(jīng)夠糟心的了,這下該不會又有個什么幼小定下的未婚妻子之類的吧? 她還來不及細(xì)想,就聽到門外院落中傳來一聲清脆如銀鈴般的少女聲音:“祖父怎么了?今兒瞧著可來了不少貴客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天沒水啦,一天沒洗臉的人飄過~ 去排隊(duì)領(lǐng)水,結(jié)果排到我就沒了,是有多倒霉(⊙﹏⊙)b 第57章 v57 院子里走過來一個身著水綠色錦裙的女子, 挽著兩個秀氣的環(huán)髻,粉色的珍珠耳墜子輕輕的晃悠著,臉上帶著一絲溫和而從容的笑容, 只見那女子楊柳眉新月眼,長得甚是秀麗可人, 瞧著說不出的舒服。 “碧媛,你過來!”徐老先生對著孫女招手, 指著聶縉道:“這就是祖父從前經(jīng)常向你提起的聶縉?!?/br> 碧媛看了聶縉一眼, 微微一笑,行了一個禮:“碧媛見過聶哥哥。” 昭和聽著心塞,上前拉過聶縉的手扯到一邊,對著徐老先生道:“老先生,您似乎忘了我們今日來此的正事呢。” 徐碧媛饒有興致的瞧著眼前這位戴著雪白帷帽的女子,她拉著聶縉, 聶縉如此聽她的話, 這關(guān)系倒是耐心尋味。 徐老先生有心要留聶縉在這邊吃飯, 自然不好為難他們,但是那和田玉的硯臺依舊是不肯收的。只是帶著阿吉到了書房, 考校他所學(xué)的一點(diǎn)詩文。 他本是不做多想, 覺得這五六歲的孩子能認(rèn)得幾個字已經(jīng)是不錯, 大不了讀一讀三字經(jīng),實(shí)在沒什么好指教的,誰想這娃娃竟是十分聰穎,不但熟讀了詩經(jīng)就連四書都有所涉獵, 一時之間喜不自禁。直到從書房出來,他面上都帶著喜滋滋的神色,到了昭和等人跟前,直夸阿吉天賦過人,將來必成氣候。 昭和聽了高興,有心要讓阿吉同徐老先生多相處相處,也好多得些學(xué)問上的指點(diǎn)。雖然她嫌棄他一身的迂腐學(xué)者氣,但是在人才濟(jì)濟(jì)的江南這江南鴻儒的名聲豈是容易得的?自然有幾分本事,見他想留聶縉吃飯,便趁機(jī)應(yīng)了下來,一班人干脆一起留在了徐府做客。 徐老先生心里有事,讓碧媛在院子里頭招呼昭和等人,自己卻把聶縉悄悄拉到一邊,暗搓搓的瞅了昭和一眼,低聲問聶縉:“你同那位姑娘是何關(guān)系?” 聶縉一愣,道:“是朋友?!?/br> 徐先生心里一咯噔,臉色一時就變了,追問:“什么樣的朋友?” 聶縉為難,沒有說話。 徐先生眼色陰沉了幾分,道:“聶縉,你實(shí)話告訴我,那位姑娘是不是已經(jīng)嫁過人了?我更應(yīng)該稱她一聲夫人?那么她的夫君人呢?” 聶縉按了按額角,為難的說:“已經(jīng)過世了?!?/br> 徐先生幾乎跳起來,若是他自己的親孫子肯定棒子都下去了,可聶縉是故人的孫子,還是那個滿門抄斬的故人的孫子,他只得安耐住脾氣,一雙眉毛蹙的如同山峰,低沉沉的說:“也就是她是個寡婦!你同一個寡婦鎮(zhèn)日一起,竟也不怕人說三道四?” “先生低聲!”聶縉一急,瞧了一眼昭和,見她似乎沒有聽到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可是昭和長公主,長公主殿下的脾氣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若是讓長公主知道別人背地里說她是個寡婦,這人可是有好果子吃了。 徐先生有些氣急敗壞了,他恨鐵不成鋼的瞧著聶縉:“我說你……我說你……”他伸出指頭指著聶縉,真是話都說不出來。 聶縉看著他,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一時半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即便說了這位頑固的老先生恐怕未必聽得進(jìn)去。 他只能這么跟老先生說:“先生請放心,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先生真的無需困擾?!?/br> 徐先生氣的跺腳:“我能放心嗎?!嘖嘖,年輕人啊年輕人,豈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 碧媛招待昭和在一旁喝茶,那邊墻角兩個人聲音漸高,昭和擰眉看過去,別的話她沒聽到,卻聽到最后一句“色字頭上一把刀!” 她冷笑了一聲,將手里的青瓷茶杯擱在桌上,淡淡看向面前的徐碧媛,道了一句:“徐老先生還真是憂國憂民呢,一把年紀(jì)了倒是成天說什么色啊刀的,合適嗎?” 碧媛“噗嗤”一笑:“姑娘不必多想,我祖父為人耿直,說話有時是不中聽了些。” 昭和這時倒是多看了她一眼,這姑娘這番沉穩(wěn)氣度,在女子里倒是真少見的。 她扭頭望去,瞧見書院前院子墻頭上果然盛開著潔白的瓊花,想起昨日在隔壁聽到沈拂的詩詞,當(dāng)時他應(yīng)該就在那墻下站著。 她似不經(jīng)意的問:“聽聞江南第一才子同白鶴書院關(guān)系匪淺,不知道傳言是否屬實(shí)?” 碧媛一怔,烏黑的眼仁轉(zhuǎn)了一圈,輕笑道:“沈拂是我?guī)熜帜?,乃是祖父的學(xué)生?!?/br> “噢!原來如此!”昭和恍然大悟,心里暗自冷笑。昨日在這里,今日倒是不知道過來不過來? 徐老先生同聶縉談了話,走過來時昂首闊步氣咻咻的樣子,看起來臉色不大好,他瞧著昭和對碧媛道:“碧媛,問問這位夫人中午想吃點(diǎn)什么?” 夫人? 昭和臉上的笑容僵住,看向徐世柏。 他方才稱她一句姑娘,現(xiàn)在轉(zhuǎn)眼間變成了夫人。雖然她的確是個寡婦,可是這個稱謂變得這么突然真是讓人很尷尬很不悅。 她冷眼看向聶縉,只見他一臉無辜又無奈。 她心道,好啊,聶縉你跟我裝無辜,方才究竟跟這老頭子說什么,轉(zhuǎn)眼她就變成夫人了? 她臉上的笑容只是僵了一秒,漸漸的加深,對徐碧媛說:“不拘什么,只要是當(dāng)?shù)氐奶厣〔硕夹??!?/br> 徐碧媛點(diǎn)了點(diǎn)頭,招來了仆人命令去買菜。 他們因?yàn)槿硕喽甲谛』▓@的院子中,昭和抬頭時,便瞧見兩個人從花園甬道那邊分花拂柳走過來。 昭和輕笑,還真是巧呢。 “既然都是座上嘉賓了,再戴著這帷帽乃是對主人家的不敬,何況自己也不大方便,我這便摘下這帽子吧?!?/br> 其他人并不以為意,江南女子出美女,何況還有徐碧媛珠玉在前,徐府眾人自然不認(rèn)為昭和的樣貌能高過自家的姑娘去。 可是就在昭和摘下帷帽的那一刻,徐碧媛真的呆了一下,江南女子靈秀美麗的多了,卻從未見過譬如眼前這位這般國色天香的,肌膚如凝脂一般光滑無暇、五官如同畫筆丹青描上去的一般,真是嫵媚嬌艷身姿婀娜,她烏黑鬢間的那朵瓊花更是襯的姿色無雙昳麗動人。更難得的是,她身材修長□□,比起江南女子的瘦小玲瓏更增添魅惑人心的誘惑。 那邊甬道走過來的兩個男子抬眸的瞬間,便被這惑人的美顏給吸住了一般,這樣的國色竟是江南都少有的,更何況她身上一份無與倫比的尊貴大方華麗無雙,就如同珍寶一般需要人細(xì)細(xì)的呵護(hù)。 顧天澤拉著沈拂躲到柏樹后頭,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男子,道:“不想在這里竟見到如此絕色啊!” 沈拂也是看了一怔。 兩個人竟就此頓住腳步不敢上前了。 徐老先生看到昭和的廬山真面目更加不喜,怕是正是這樣的嫵媚嬌態(tài)才以一個寡婦的身份誘惑了聶縉呢! 徐世柏問道:“敢問夫人貴姓?” 昭和緩啟朱唇:“我姓司徒?!?/br> 徐世柏一愣,司徒,那可是皇家的姓氏,如此氣度華貴又是京都來的,莫非……跟皇家有什么瓜葛? 一邊的柏樹后頭,顧天澤驚喜的頂了頂沈拂:“是她!可不就是她嗎?昨日附和你詩文的那個!我就說嘛,人如其聲,聲如其人?。 ?/br> 沈拂定定的看著那女子,她的模樣果然一如她的聲音般吸引人,只是方才老師叫她的卻是一聲“夫人”,這是何故? 突的,聽得一聲呵:“天澤!是不是你?有在背地里偷看的道理嗎?讀書人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徐世柏板著臉回頭,卻見柏樹后頭轉(zhuǎn)出兩個人,一個正是他的不肖弟子顧天澤,另一個卻是他的得意門生沈拂。 瞧見沈拂,他倒是有點(diǎn)意外。 昭和抬頭看向沈拂,眉眼之間波光流轉(zhuǎn),殷紅唇角微微一勾,心道,重來一回,本宮偏要叫你,求而不得! 第58章 v58 碧媛見到兩人, 眉眼間掠過一絲喜色,臉上的笑容仿佛更明媚了一些。 她招呼下人擺了座位,道:"顧師兄, 沈師兄,這邊坐!" 顧天澤調(diào)皮的挑了挑眉毛, 嬉皮笑道:"還是師妹疼我們!" 徐老先生一聽,眉頭一皺罵道:"嬉皮笑臉, 成何體統(tǒng)?好生的坐著, 給我閉嘴!" 老先生一罵,顧天澤立即蔫了,耷拉著腦袋安靜的坐好。 "沈師兄,這是你最愛的西湖龍井。"她將一個通體晶瑩的青瓷茶碗雙手捧在沈拂的跟前,沈拂微微一笑道了一聲有勞,一道淺淺的赧色從女子臉上劃過, 別人沒瞧著, 昭和一雙銳利的眸子可瞧的一清二楚。 別人都是一色的青藍(lán)瓷碗, 唯獨(dú)沈拂的是宣窯的透青瓷。顧天澤同沈拂一樣都是她的師兄,偏最在意沈拂的喜好。 昭和勾唇淺笑, 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瞥了身邊的聶縉一眼眼眸意味深長, 聶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昭和心里哼了一聲, 可不是什么女子都會相中你的。 方才昭和那一瞥是瞧向沈拂和顧天澤這邊的,顧天澤早已要神魂顛倒, 沈拂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簾。見過許多女子, 這樣一眼就能勾人魂魄的的確少有。他心里也會有好奇,這樣的女子究竟會中意怎么樣的男子。 阿吉嚷道:"先生,阿吉肚子餓了,可以開飯了嗎?" 到底是個孩子,昭和出門前叮囑他要禮貌的事情一轉(zhuǎn)眼忘得干凈,瞧他撅起的小嘴,怕是餓得慌要發(fā)脾氣了。 徐老先生喜歡阿吉,瞧他這樣也不生氣,笑道:"廚子正做呢,沈拂和天澤你兩個既然來了,也留下來同我們一起吃飯吧。" 徐老先生到底是講男女大防的人,女客小花廳里一撥,男客飯廳里一撥。顧天澤瞧著聶縉跟昭和一起的,一個勁打聽他們的來頭,只是昭和要隱瞞身份,聶縉只說在京都做生意,至于昭和是何身份那是神秘之極。 昭和明白了碧媛的心思之后,倒是放下了心,越發(fā)的同碧媛親近,順便打聽打聽如今沈拂的狀況。 碧媛聽她打聽,不由笑道: “莫非司徒姑娘對沈師兄很有興趣?那聶大哥豈不是要失落了?” 那眸子分明帶著幾分調(diào)皮和慧黠,這姑娘果然擁有一雙看穿人心的眼睛。 昭和伸出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笑道:"你這丫頭倒真是個鬼靈精!一口一個沈師兄沈師兄,若是我沒猜錯,師兄不只是師兄吧?" 被她一下子點(diǎn)中了心事,碧媛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她轉(zhuǎn)而夾了一筷子青筍到昭和的碗中,"姑娘還是嘗嘗我們當(dāng)?shù)氐男〔税桑? 昭和微微一笑,不做聲了。春華立在一邊習(xí)慣性的拿了銀針去試碗中的菜飯。 耳畔碧媛一聲輕笑:"司徒姑娘的規(guī)矩很特別呢。"尋常人誰家會在人家做客時試毒? 昭和淺淺一笑,坦然的吃那試毒后的菜飯。 碧媛瞧著她,心里暗道,這女子還真是非比尋常呢。 飯后徐老先生似乎有緊要事,拉著聶縉進(jìn)了書房,不曉得談什么一直不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