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這一次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倘若真要改朝換代,這皇位絕不能便宜了別人,阿吉不是真龍命數(shù)嗎?那就留給阿吉吧。 她正想著,卻看到窗外迎著大雨一個人穿過院落向這棋舍而來。 那人到屋前的時候,已是滿身濕透如同落湯雞一般。 “什么人?膽敢擾了殿下清凈!”秋容在屋門口厲聲喝道。 “聶縉求見!” 昭和在屋里已經(jīng)聽得清楚,“讓他進來!” 棋舍里,聶縉濕淋淋的站在她跟前,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烏黑的發(fā)濕漉漉的緊緊貼著脖頸,濕透的青衫裹著身體,顯出少年人精實的身軀,雨水滴答答的從身上滑下落下地上。 “有事?何事不能等雨停了說,竟還冒著雨來了?” 昭和眉端微蹙,在屋里拿了一個毛巾扔在了他的身上:“自己擦擦吧!” 聶縉看著身上這方毛巾,驀地“咚”的一聲跪在地上:“聶縉有一事,請公主成全!” 昭和一怔,問:“何事?” “求公主給予聶縉權力,查看大理寺聶家謀逆罪的卷宗!” 昭和坐到棋桌前,挑眉看他,緩緩道:“你知道這件事要冒大風險嗎?即便是本宮,也沒那么大的權利隨意查看已經(jīng)封存的卷宗,何況是謀逆大案。你這樣做,難道是質(zhì)疑皇帝嗎?若是讓他知道,大可以判一個欺君之罪!” 聶縉似下了決心,頭都沒抬起來,“如果殿下答應聶縉,聶縉……聶縉愿意為殿下做任何事!” 任何事? 昭和疑心的看他臉色,隱隱的白里透著紅色,他所說的任何事,難道包括…… 她修眉一挑,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有意思。 聶縉在想什么,以為他區(qū)區(qū)十六歲青澀少年,還能讓她覬覦他的美色不成? 昭和心里浮起一絲戲弄念頭,到了他的跟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一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他雙手緊攥,垂著眼簾不敢看她,濃黑的羽睫卻輕輕顫抖。 很緊張? 昭和覺得挺有意思,柔弱無骨的小手從他帶著青茬的下巴一直向下,沿著他的喉頸滑到他的胸前。 她能感覺到聶縉身體驀地一震,故意將手探過衣領按在他光滑緊實的胸口。 手下飽滿緊實,還挺有肌rou的。 昭和竟意外的有點滿意。 “殿……下……”他似乎受不住了,無論是他從前的教養(yǎng)還是他身為世家子的尊嚴,都讓他難以接受被一個女子調(diào)戲,他明知道這是應該要付出的代價,卻忍不住往后躲…… 昭和收回了手,不屑道:“嘖,就你這樣,還伺候人呢,你真當本宮覬覦你的美色?!” 聶縉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難道他猜錯了? 昭和不打算戲弄他了,方才也不是沒收獲嘛,好歹摸了一把。 昭和正色道:“本宮說過,你是本宮的劍,想些有的沒的做什么?你以為本宮是那么猥瑣的人?你既要看卷宗,也不是不可以?!?/br> 她是重活一次的人,聶家的事情清楚的很。她想勸他放棄那卷宗,那幕后之人是他現(xiàn)在動不了的。但是看他這樣心心念念,她倒有些不忍了。她轉(zhuǎn)念一想,那卷宗他查了怕是也無妨,那人必定做的天衣無縫,怎會讓他看出來? 聶縉驀地抬頭,雙眸閃動星光。 他年紀尚小沒有參與政事,一門皆被人滅了他還不知道這樁大案的來龍去脈,他早聽聞元和帝昏聵,朝事受人擺弄,皇帝不過是下了一道命令,幕后要拉聶家下馬的恐怕另有黑手。只要讓他查出其中半分疑點,定然要將那罪魁禍首揪了出來碎尸萬段! 他缺的,就是一個機會,為了這個機會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被公主摸了一把又算什么? 昭和伸手搭在他的肩頭,一雙熠熠明眸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你替我做一件事,我替你做一件事!” 聶縉心情激動,濃眉微微聚攏,既然公主說看卷宗不容易,那么她說的那件事定然更難。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刀山火海,他拼了! “公主請講!” 昭和附耳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她溫熱芬芳的氣息吹在他的耳畔引得他渾身不自在,可是當她說出那樁事的時候,驀地愕然瞪大了眼睛。 “你做得到便去,做不到早說!” 昭和回身坐到了桌邊,淡然的看著滿桌棋子,給他思考的時間。 不過幾秒,聶縉回過神來,跪在地上道:“聶縉必定不辱使命。倘若聶縉做到,也請公主履行諾言!” 昭和勾唇一笑,回手揀著一顆玉棋子,“噔”的一下子扔在了他的胸口,“就你,也敢質(zhì)疑本宮?” 聶縉錯愕的看到那顆從自己胸口掉落的玉棋子,她砸的力道很輕,不痛不癢,卻讓他想起方才她那只弱若無骨的手撫在胸口的感覺,頓時血液都往上涌了。 公主……有些不莊重…… 他想著。 她在別人面前萬分端莊,在自己跟前,何時莊重過? 他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癢癢的,卻又不明那感覺從何而來。 昭和轉(zhuǎn)身,到了內(nèi)室拿了東西出來,她將那東西遞到他的手里。 聶縉看著手里的一尺長的匕首,銀色的彎月匕首,柄上鑲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 “這是一把削鐵成泥的寶刀,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聶縉握緊刀柄,問:“何時行動?” “明日午時,你隨我進宮。本宮親自送你去!” 聶縉眼眸一轉(zhuǎn),緊緊抿著唇,點了點頭。 他身嬌rou貴,雖然武藝高強卻從未做過如此冒險之事,緊握著手里的寶刀,竟生出一種悲壯之感,就仿佛荊軻去國一般。 他轉(zhuǎn)身離去,卻聽到身后傳來輕柔的聲音,“好好準備,要……活著回來……” 那聲音像小女孩發(fā)出的嘟囔,卻讓他隱隱感覺到一絲牽掛的感覺。這世上還有人會牽掛于他? 他回頭去看,只見青絲如瀑般垂腰,那女子背著身,沒有看他。 聽到腳步聲離去,昭和嘆了一口氣。 正是因為這件事如此重要,她才會讓他去啊。前世他替她帶回了阿吉,希望這一次也能一帆風順。 他是一把寶劍,此時此刻,寶劍也該是時候出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聶縉: 公主看我的眼神有些詭異?﹏? 昭和: 哼!本宮是那種猥瑣的人嗎?(⊙o⊙) 作者菌: 你就是!→_→ 第11章 刺客 第二日這個時間其實是先皇后的忌辰。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宮里的人都知道長公主必定會入棲梧宮掃灑宮殿燒些紙錢。 午時,公主的馬車長驅(qū)直入進了宮門,徑直去了棲梧宮。 馬車直接入了棲梧宮門,車子停下,便見車上一個雪衣素裳的美貌女子下了馬車,她今日的發(fā)飾衣服都極盡簡單,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 公主的侍女春容對那守宮奴婢們說:“公主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到外頭守著吧。” 宮婢聽罷,喏喏的退了出去。 人都退下了,公主府的侍衛(wèi)在門外守著,這時昭和才對車中道:“你出來吧!” 馬車里鉆下一個黑衣男子,全身素黑布衫,上身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軟甲,腰中斜插一把銀匕。 昭和回頭看他一眼,今日他這一身黑,劍眉星目,越發(fā)顯得俊美凌厲。 她眉眼一挑:“進去吧,記住我的話,活著回來?!?/br> 聶縉一個閃身,消失在棲梧宮中。 半晌,等候在門外的宮婢見長公主臉上帶著淚痕步履沉重的從殿中走了出來。 直到公主走了,宮婢們這才敢站起來進了宮中。 這夜月黑風高,太保馮立本有自己的府邸,但今日因?qū)m中事務繁雜,宿在了宮中。 三更時分,他剛剛睡得迷蒙蒙,驀地聽到外頭宮墻傳來呼喝之聲,又聽得陣陣腳步呼喊聲,他被驚醒睜開眼,一個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急匆匆的撲進來:“大總管,有刺客!有刺客呀!” 馮立仿似被冷水浸頭,瞌睡全醒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匆匆套上衣服,襪子都來不及穿,急切的問:“陛下呢,陛下沒事吧?” 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的說:“那刺客去的是養(yǎng)心殿,好在今晚養(yǎng)心殿沒人,卻是欒氏在那里,肩膀給割了一刀?,F(xiàn)在刺客向后宮去了,怕是在找陛下呢……” 馮立一聽氣的冒煙:“好大膽子的狗賊子!天子腳下,禁宮之中竟如此膽大包天,羽林軍呢?!” “都追那刺客去了,這個時候怕是追到后宮去了!” “那陛下到底在哪兒?!”馮立跺著腳急問。 小太監(jiān)撓頭:“怕是入了地道,到江夫人那里去了?!?/br> 馮立無語,卻也有些慶幸,這樣來說,今晚陛下根本就不在宮中,那刺客就是找遍后宮也不可能刺殺陛下。他算是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念又惱陛下太過荒唐,專喜肥美婦人,這邊欒氏不夠,又勾搭上了江夫人,那江夫人可是好惹的?那是齊王的夫人,皇帝堂弟的媳婦,皇帝卻給她賜了一個外宅,同宮里暗通密道,還以為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呢。若是齊王鬧起來,皇帝的面子里子都沒了。 馮立來不及細想,立即提了劍循著小太監(jiān)說的方向飛快的向后宮奔去。 才到后宮之間到處煙火一片,馮立大驚,逮住一個羽林軍的士兵問:“到底什么情況?!” “總管大人,那刺客膽大妄為,在后宮到處放火呢!” “混賬!你們這么多人怎的逮不住他一個!” 他放眼望去,只見后宮之中一片火光,他飛快的趕了過去,正值羽林軍首領帶著人馬追拿刺客。 一個黑色的身影騰空而起,身姿輕靈如同鷂鷹一般,他正要翻越那高墻逃之夭夭,羽林軍立即舉起弓箭,一陣箭羽如同流星般向那刺客射去。 驀地,那刺客身形一頓,馮立瞧著大喜,以為他要落下宮墻,誰知他騰空翻了身腳尖在墻上一點,又借力豁的翻了出去。 “唉!”馮立懊喪跺腳。這宮墻高達兩丈,墻外就是護城河,這翻了出去,怕是就不好捉了! 果然,羽林軍追出去以后一無所獲,只見護城河便幾縷血跡,那刺客怕是早已入了河中遁水而去。 這番忙完了,又要去滅火,也不知這賊子到底哪里來的通天遁地的本事,竟在后宮連燒幾座宮房,有的燒了柱子有的燒了墻,連累那最靠邊的玉春苑燒的一片熊熊火光。今晚正好東風,火勢越發(fā)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