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昭和擰眉看著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喲,小美人口氣還挺大!”男子欺身上來,無賴的說:“我就不走怎么了?我還要小美人陪我喝一杯酒呢!” 男子正要拉扯,陡然間,一只手伸過來將他一推,男子往后跌了一個趔趄。 男子定睛一看竟是個奴隸打扮的少年,登時怒了:“狗奴才,竟敢推小爺!你知道小爺是誰嗎?說出小爺?shù)拿枃標滥悖 ?/br> “哦,那你說說看?!闭押碗p手環(huán)胸泠然冷笑。 “我是馮舉,聽過沒!當朝的大太監(jiān)是我干爺爺!” 馮舉?昭和眼眸一轉(zhuǎn),莫非他是馮立的人?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馮立那張老jian巨猾的臉,頓時一陣厭惡。 馮立正是皇帝身邊最有權勢的大太監(jiān),這小子這樣說,說不準就是馮立的干孫子。即便他真是馮立的干孫子,那又如何? 昭和嗤笑一聲:“太監(jiān)的干孫子?這樣低賤的身份也虧你說的出口?你要是太監(jiān)的親孫子,我就服你!” 圍觀者聽了大笑,太監(jiān)都是沒根的,哪能有親孫子? 馮舉頓時惱了,兩手一揮,喝道:“給小爺將這娘子搶回家去!”他身后的小廝們立即蜂擁而上。 聶縉橫眉怒目的擋在了昭和跟前。 小廝們將聶縉圍了起來,周遭人圍上來看熱鬧。 “哎喲,一個打八個呀!” “這少年這么瘦弱,打得過嗎?” “馮舉可不好惹啊,這少年是攤上大事了?!?/br>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包圍圈中,少年鷹鷙的環(huán)視了一眼,緊握著拳頭,周身散發(fā)出一股煞氣,仿佛隨時準備捕獵的小獵豹。 小廝們大叫一聲沖上去,少年飛身而起,小廝們的拳頭還沒挨著他,人影閃過,七八個人鼻青臉腫全跌到地上去了,不是臉上就是胸口印著腳印。 馮舉大怒:“小爺真正的幫手還沒到呢!”他大叫一聲:“塔奴——” “公子——”如同洪鐘一般的聲音從人群里傳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分開人群到了馮舉的跟前。 昭和驚訝的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臉色青黑,形容丑陋,身形魁偉肌rou勁實,站在人群當中仿佛一個巨獸一般。 昆侖奴! 不少貴胄的確有豢養(yǎng)昆侖奴的習慣,看來這馮舉就是其中一個。 “滅了他!”馮舉惡狠狠的指著聶縉。 塔奴得令,銅鈴大的眼睛看向聶縉,踏著沉重的步履便去捉他。聶縉不過是十六歲少年,昆侖奴足有他兩個那么高。 塔奴伸手捉他,就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聶縉飛身而起,直踢他要害,誰知塔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一只手驀然捏住了他的胳膊,便要往上擰折了,聶縉忍著劇痛,雙腳如同雨點似的踢在塔奴的身上,他竟毫無感覺。 眼看著骨節(jié)發(fā)出“嘎吱”的聲音,塔奴攥著聶縉的雙手仿佛鐵鉗子一般,讓他掙扎不得,塔奴掰著聶縉的雙手往后彎折,眼看就要折斷的樣子。 昭和站在一旁焦急叫道:“聶縉,戳他眼睛!” 聶縉忍著劇痛翻身而上,整個人倒立,一個腳跟狠狠踹在了塔奴的眼部。塔奴痛的他“嗷嗚”一聲放開了少年,聶縉飛身而起,一個回旋踢狠狠踢在他的胸口,塔奴一個不得力往后“轟隆”一聲坐倒在地上,因身體巨大半天爬不起來,借著這機會,少年飛身躍到塔奴脖子上,雙腿夾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擰,疼的他哇哇大叫直喊“饒命”。 圍觀的人看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想不到這樣一個瘦弱少年竟能打敗昆侖奴,一個個高高舉起雙手拍手叫好。 馮舉看塔奴敗了,惱怒的吼叫:“要你們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昭和驀地抽出袖中軟鞭,“啪”的一聲,銀色軟鞭直接抽到了馮舉的臉上,一鞭落下,他臉上立即多了一個血印子。 “你……”馮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你敢打我?”這天底下,還沒有誰敢打他。 “本宮打的就是你!”昭和傲然冷笑,手里甩著銀鞭,“狗東西,也不看看本宮是誰?本宮乃昭和長公主,也是你能調(diào)戲的嗎?!你回去跟馮立那廝告狀去,看看他敢拿本宮怎樣!” 她從前世到現(xiàn)在,還第一次碰到這樣色膽包天的東西,她若是不好好揍他一頓,她昭和兩個字倒過來寫! 馮舉大驚失色,這大燕朝只有一個長公主,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有天大的膽子敢冒充長公主?她難道真的是長公主? 他還沒晃過神來,又是一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馮舉痛的跌倒在地上,跟著三四鞭子,竟是鞭鞭狠辣,打得他衣衫破爛皮破血流狼狽不堪,他的隨從們一聽是長公主,嚇得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昭和從小尚武,只是身嬌rou貴吃不得苦,找了個高手學了一手鞭法,終究力氣不夠,打得累了,額上出了一層薄汗,這才覺得心里解了氣。 她冷冷看了馮舉一眼:“今兒我就替你干爺爺好好教訓你這龜孫子!也教你這孫子知道什么叫做欺負人,什么叫做被人欺!聶縉,我們走!” 馮舉才抬起臉,看到昭和那鞭子,又嚇得趕緊埋著頭瑟瑟發(fā)抖。 馮舉被打,周圍人看的高興,不敢作聲,一個個暗自叫好。 馮舉趴在地上,雙手摳著泥巴,心里恨之入骨。再次抬起頭時,公主和那奴才已經(jīng)不知所蹤。 昭和回來,身上都是汗,便讓貼身侍女春華和秋容準備了溫泉湯沐浴。 溫泉湯設在公主府的后院中,這處是取自天然的地熱溫泉,就地建起來的浴場。 昭和舒服的泡在湯池當中,白日的疲乏一掃而盡。她想起聶縉打架的情景,他同昆侖奴打架時,該是吃了苦頭,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 她慵懶的伏在湯池岸邊,微微沉吟,抬眼看到池畔的侍女,吩咐道:“春華,將我那瓶玉通丸給趙德,讓他給那馬奴。” “是,殿下?!贝喝A得了命令,卻又聽到身后女子叫住了她。 “還有,讓廚房做點吃食一并拿過去。另外,讓趙德別說是本宮吩咐的?!?/br> 春華應聲,心底微訝,還沒見過公主對誰人這般上心,還不留名呢。 第5章 夢魘 趙掌事得了命令便去張羅了。 他日暮時便看到聶縉隨著公主回來,對于這個少年他心里犯嘀咕,若論相貌,這少年不算是府上最好的,公主要什么樣的面首不可得,怎的會瞧得上一個奴隸出身的人?但長公主的事不是他能置喙的,只是默默的藏在心里,另眼看待那少年,免得惹了公主不快。馬房的奴隸四人一間房,趙掌事特地給聶縉撥了一個單間。 天色漸黑,聶縉牽了長公主的馬在馬廄水槽邊提水刷馬,這馬通身雪白,無一絲雜毛,是西域進貢的寶馬,名叫玉玲瓏,原先有專人照料,如今聶縉是長公主欽點的馬奴,差使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抬起手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痛的蹙起了眉頭,方才那昆侖奴力大無比,手臂差點就被折了,動一動,便鉆心的疼痛。 他呼了一口氣,抬起疼痛的手臂繼續(xù)刷馬。 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手臂更是無力,他回來時奴隸早已將晚飯掃的一干二凈,誰會想到留他一份?但是在這后|庭中,沒飯吃依然要做事。 “聶縉!” 他刷馬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刷馬。 “你小子耳聾了不成?!”來人惡狠狠的罵著轉(zhuǎn)到了他跟前。 聶縉抬眼,認得這人是馬房的管事柳榮,在他身后跟著兩個手下小廝,俱是不懷善意的斜眼看他。 柳榮斜眼看著玉玲瓏,這馬乃是長公主最愛的坐騎,負責伺候這馬的通常是公主瞧得上眼的奴才,別說奴隸,就是公主府里頭家生的奴才也未必有這個福分,這小子剛剛來府地位低微,居然得了這好差事,還同公主兩個一起出去了。 “今兒隨公主上哪兒了?”柳榮酸溜溜的問。 聶縉斜瞥了他一眼,依舊是低頭刷馬沒有做聲。 柳榮雙目圓瞪,怒上心頭,驀地上前奪過少年手里的刷子,狠狠往地上用力一砸,正好砸在水桶里,水花四濺。 “臭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柳榮上前一步,一手拎起聶縉胸口的衣領子怒道,“別以為公主給你幾分顏色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你既入了這馬房,便是爺?shù)紫碌呐?!爺就是打殘了你也不敢有人多說一句!” 聶縉緊緊咬牙,低頭看著他握著自己胸口衣領子的手,牙縫里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放開!” “爺就不放,你敢怎么地!”柳榮叫道。 少年一雙眼黑沉沉的盯著他,那雙眼,仿佛寒星墜地,幾絲狠厲的戾氣浮現(xiàn),驚得他心口一跳。 突然,他的手指劇痛,抓著衣領子的手指竟被少年一根一根強力掰開。 柳榮自認力氣很大,身強體壯,比這瘦弱少年足足大了一號,可是少年卻將他的手指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根根掰開,再稍稍用力,他的手指定然一根根折斷。 他心中大駭,驀地后退一步。 少年依舊刷他的馬。 柳榮身后的小廝大怒,道:“大哥,這小子太狂妄,揍他!” 柳榮沒有阻攔,他驚駭少年的力道,可是他到底幾斤幾兩,他倒要好生的瞧一瞧。 兩個年壯力強的小廝沖了上去,對著聶縉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奇怪的是,他那樣強大的手指力量,卻被兩個小廝踹到在地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只是任由他們踐踏。 柳榮滿眼疑惑,不得其解。 “住手!”一聲怒喝傳來,幾個人轉(zhuǎn)頭一看嚇得面如土色,小廝立即收了拳腳,如同遭瘟的小雞一般瑟縮的躲在柳榮的身后。 來人身著鍺色錦袍,長眉細目,面黃微須,正是后|庭最高執(zhí)事趙掌事。 “你們打他作甚?!”趙掌事怒問。 “他……他不服管教,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只是教訓教訓?!泵鎸旑^上司的盛怒,柳榮有些心虛。 歷來新到的奴才,都少不了管事們的磨磋,只是這少年卻非同小可,趙掌事被這幾個蠢貨氣死,萬一這件事傳到長公主的耳朵里可不得了。 “蠢東西!”趙掌事一巴掌打在柳榮的臉上,“這人也是你們打得的?!若是再敢無事生非,這公主府你們幾個也不要呆了!滾!” 柳榮幾個嚇得心驚膽戰(zhàn),卻沒明白趙掌事到底為何如此袒護這少年,驚懼的睨了那地上少年一眼,趕緊的溜了。 趙掌事將聶縉扶起來,客氣的說:“新來的奴才總是少不了磨磋,他們不過循舊例罷了,你不要同他們計較?!?/br> 聶縉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我想著你怕是餓了,這奴隸的飯食向來沒有剩下的說法,你回來晚了自然餓著肚子,我此來,便是叫你去吃飯的。” 這一次,少年看他的目光帶上了明顯的意外。 趙掌事領著人到了后|庭的飯?zhí)弥?,偌大的飯?zhí)弥挥兴粋€人,在他跟前擺著幾個盒子,那盒子紅木雕琢,異常的精致。 盒子里香噴噴的冒著熱氣,只見一個盒子里裝著糯米排骨,一個裝著清脆的炒筍瓜,另外一個里頭是紅燒雞,再有一個飯桶子,里頭竟是精細的碧糯米。 這顯然不是奴隸的飯食,聶縉拿起筷子低頭一聲不吭的吃起來。 他的確是餓了,不消片刻將飯食吃的一干二凈。 趙掌事拿了一個白瓷瓶在他桌前,慈眉善目的說:“這是上好的傷藥,若是傷著了自己抹一抹,最是能活血化瘀消腫祛痛?!?/br> “不用?!背聊纳倌杲K于吐出了兩個字。 趙掌事一愣,這藥是長公主吩咐下來的,他方才肯定受了傷,他又問:“你真不要?” 聶縉搖搖頭,走出來飯?zhí)?。趙掌事跟著他,見他繼續(xù)去水槽邊刷馬,刷完了馬喂了馬料就回到了院子角落里的小屋再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