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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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做偽證是要承擔(dān)責(zé)任的么?我們怎么確定你這次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作偽證是犯法,但我還是來了。”蘇香抬頭,眼神堅強,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樣了,“這難道不足以說明,我這次說的是真話么?” 鄭風(fēng)林盯了蘇香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說:“行,你說吧。真假我們自會判斷?!?/br> “我之前說2426號一直跟易光在一起,這沒問題,小票都有,朋友圈也在。但前幾天的事情,我撒謊了。不是我撞破易光出軌的,我一直知道他出軌。” “這……你一直知道他出軌?也沒有反應(yīng)?” “這個圈子都是這樣吧,大家也不是沖著愛去的,就是玩一玩。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知道他長期出軌,大部分對象都是他的粉絲——作家,書寫得好,很容易吸引各種各樣的人前赴后繼。我就是從粉絲變成女朋友的,我很清楚他的套路。” “你mama知道么?”鄭風(fēng)林透過窗子看了外邊的蘇夫人一眼。 他明明才25歲,但這時候竟然生出一種“已經(jīng)老了”的錯覺,他不能理解這種關(guān)系。 “不知道,以前不懂事,不跟她交流。現(xiàn)在不敢說,”說到這里,蘇香突然身體前傾,問鄭風(fēng)林:“這段口供,能對我mama保密嗎?” 鄭風(fēng)林笑了下,說:“姑娘,不想被mama知道,應(yīng)該一進來就問我啊。現(xiàn)在你什么都對我說了,才問我這句話,你不覺得太遲了么?” 蘇香臉色一變,說:“你……你要告訴我媽?那我不修改口供了,就這樣吧,我要出去?!?/br> 蘇香猛地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走,但手腕被鄭風(fēng)林牢牢地按在了桌面上,道:“刑警隊的審訊室,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你都說了上次的偽證,你覺得現(xiàn)在出去,我能不能追究你的責(zé)任呢?” 蘇香臉上氣鼓鼓的想,像是要說什么,鄭風(fēng)林笑了一下,說:“嚇唬你的,不告訴你mama。這是破案細節(jié),我們也不會隨意透露給外人?!?/br> 蘇香這才重新坐了下來,說:“你們警察怎么這樣啊,就是靠嚇唬人辦案的么?” “對于易光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你說?!?/br> 蘇香說:“易光寫書很獵奇,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我看過他的童話,寫得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在講什么故事。小孩子真的會喜歡這種么?” “他寫不同的書好像是不同的人格一樣,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個人,不過跟我相處的時候,他扮演的是一個有點兒偏執(zhí),有點兒傲慢的天才作家?!?/br> “扮演?” “對,他在不同的粉絲面前扮演不一樣的人,他自己說這是為了體驗故事。他是先宰腦海里把故事想出來,然后假裝自己是主角,投入一段時間之后,才開始寫作。在一起這一年多以來,我知道他寫過很多書,知道他用不同的人格見過很多人,但只要一看見我,他都會變成一個樣子?!?/br> “這些,跟你說的翻供,有什么關(guān)系?”鄭風(fēng)林面不改色地問道。 這哥們寫書就寫書,還給自己捏造那么多身份,大概是個自我意識過剩的表演型人格。但公民選擇怎樣生活,都是自由,只要沒違法,鄭風(fēng)林就沒有資格多做評判。 “大概一個半月以前,我知道他約了一個女的,那女的比我厲害得多,我不敢多問?!?/br> “就我所知,你涉足的所謂‘圈子’已經(jīng)足夠重口了吧,還有更厲害的?是什么?”鄭風(fēng)林說。 蘇香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鄭風(fēng)林看。鄭風(fēng)林見對方沉默太久,敲了敲桌子追問,抬頭看向蘇香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很詭異,有些畏懼,有些獵奇,有些故作神秘。 “秀色?!?/br> 蘇香的嘴里突然吐出這么兩個字。 鄭風(fēng)林頓時皺起了眉頭。 “那女的玩這個的,一直在找人配合。嚴格說來,她好像不是易光的粉絲,不過那時候易光在構(gòu)思下一本懸疑小說,兩個人就勾搭上了?!?/br> 鄭風(fēng)林想起來上次同易光的聊天,腦海里什么東西亮了起來,說:“懸疑小說的內(nèi)容是?” “拋尸案。”蘇香又說。 這一次,蘇香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畏懼,她也很怕這個。 鄭風(fēng)林猛地拍了拍桌子,說:“你知道這個情況,之前怎么不說!” 蘇香被嚇了一跳,連身體都抖了一下,差點兒眼淚都出來了,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做,我只知道那女的想干什么,我就沒敢問了。只要我不問,易光不說,那我就是不知道啊。這也沒有什么。” 鄭風(fēng)林明白了,蘇香只是在自欺欺人。只要自己不參與、沒人告訴自己真相,那么自己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可以把頭埋在沙子里繼續(xù)當(dāng)鴕鳥。 這個心態(tài),跟蘇香裝作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什么的心態(tài)如出一轍,這么多年了,蘇香都沒有學(xué)會面對自己不想面對的東西。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這一性格或許跟家庭和母親有關(guān)。 現(xiàn)在愿意來做筆供,是因為想通了么?想通又是因為什么,是因為母親終于決定離婚了么? 鄭風(fēng)林看了窗外的蘇夫人一眼,覺得這兩人在某些方面格外相似。 “當(dāng)時這個女的只打算來這邊玩一天,就是22號。但不知道為什么,23號我又聽說易光跟一個女的去了太子山——這是我mama告訴我的。23號本來應(yīng)該跟我一起逛街,易光答應(yīng)我了的。所以接下來幾天才會一直陪著我買東西。那不是出軌的賠罪,而是因為他沒有信守諾言?!碧K香說:“我不知道這事兒跟命案有沒有關(guān)系,之前不想說的。易光到底怎么回事,還是要看你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br> 蘇香說完這些,突然松了一口氣似的,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足足休息了一分鐘,才問鄭風(fēng)林:“我可以出去了么?” 鄭風(fēng)林皺著眉頭思考,回答她:“行?!?/br> 蘇香站了起來,剛剛要離開椅子的時候,鄭風(fēng)林突然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秀色那個女的,你見過么?如果看到錄像,可以認出來么?” “就知道微博,微博里頭有自拍,肯定美顏了,看錄像不確定能不能認出來?!碧K香愣了下,回答道。 “她微博賬號是什么?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受害者的社交賬號信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你所說的內(nèi)容。我懷疑,這可能不是一個人。” 蘇香一愣。 第90章 推測 “給易光打電話, 讓他過來做筆錄!”鄭風(fēng)林對一個同事說完,又對另一個同事囑咐道:“把被害者的資料拿過來?!?/br> 兩個同事很快行動起來,負責(zé)這起案件的組長走過來說:“風(fēng)林,怎么了?” 鄭風(fēng)林說:“在太子山出現(xiàn)的那一個不一定是死者, 他20日到22日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鄭風(fēng)林一解釋,組長立刻理解了什么, 恍然大悟道:“他的嫌疑沒有洗清!” 被害者的資料很快被送到桌子上, 組長和鄭風(fēng)林一同翻看, 兩人都皺著眉頭。 “死者20日到達本市, 但訂了22日回去的機票。這說明她本來僅僅打算見一面就回家, 也許有逛書店的打算,但絕對沒有爬山的計劃。為什么23日會突然出現(xiàn)在太子山?” “可旅館訂了好幾天,是易光訂的。難道他早有把人‘留在’這邊的想法?” “蘇香說易光約了死者見面, 還說死者是秀色愛好者。但我們在旅館發(fā)現(xiàn)的微博里, 并沒有類似的內(nèi)容。” “難道這微博也是易光提前準備好的, 就是為了迷惑視線?易光提前這么久就策劃好了么?” “可是那女的的微博到今天還在更新啊, ”蘇香將手機展示給二人看,同時解釋道:“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斷定他什么都沒做, 可能只是某些同好的聚會而已。除非他拿走的死者的手機,還在如常發(fā)布微博,就為了做戲給我看。” 蘇香覺得不可思議,她本以為易光哪怕奇怪了些,但是個正常的好男人。跟他在一起, 裝作看不見那些腌臜事情,就可以長久地過下去。但現(xiàn)在,這不是,不僅不能夠托付終身,而且他做了很壞很壞的事情。 “不,”鄭風(fēng)林搖了搖頭,說:“這邏輯也不對。受害者的手機我們找到了,就在她的酒店里,她甚至準備了兩個手機,就為了拍下易光勾搭她的證據(jù)。而且她是20日來本市,打算22回去的。而你,你剛剛跟我說,那個女的只打算在這里玩22號一天。你確定,死者跟你知道的那女的是一個人么?” “有兩個人!”組長突然恍然大悟,說:“易光身邊感情關(guān)系復(fù)雜,可能在同一時間勾搭了兩個女性。一個是死者,而另一個是我們還不知道的女性a。” “女性a跟易光,都是同一種變態(tài)活動的愛好者——秀色?!编嶏L(fēng)林補充道。 “死者和女性a一前一后來到市里,都跟易光見過面。假設(shè)兇手和拋尸者真的是易光,那么易光去太子山拋尸的唯一時間,只有23號?!?/br> “而23號,易光是跟女性a一起去的?!编嶏L(fēng)林接上組長的話,說:“如果易光真的是提前將死者分尸,那么23號拋尸的時候,女性a的存在不會礙事嗎?” “除非,女性a是他的共謀。”組長皺著眉頭,手指在桌子上指了指,強調(diào)道:“這個女性a,就是我們現(xiàn)在的突破口!” 鄭風(fēng)林朝蘇香伸手,蘇香很上道地將手機遞了過去。鄭風(fēng)林轉(zhuǎn)手將手機遞給另外一個同事,道:“盡快跟新浪站方核實,確定這個用戶最近的登陸日期和登陸地點,還有近期內(nèi)的活動軌跡。” 同事拿著手機就去打電話了。 蘇香一直在一旁,看著刑警們忙忙碌碌,有些不知所措?!班嵪壬?,易光他,真的會殺人么?” 鄭風(fēng)林看著蘇香,說:“你跟他熟悉,你覺得呢?” 蘇香不說話了,捂著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的淚光倒是若隱若現(xiàn),真的不能再真。 莫非,他們倆是有真感情的?鄭風(fēng)林想。 “你看看,我就知道那畜生他不是好人,你還——”蘇夫人見縫插針地罵了兩句,看到女兒的表情之后卻沉默了,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娘倆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怎么這么命苦呢?” 而這時候,另一個通知易光過來做筆錄的刑警走了過來,小聲說:“組長,易光的電話打不通?!?/br> —— 老陳在燒烤攤上吃了一碗米粉和好幾串rou串,算賬時老板報數(shù):“四十二塊五毛?!?/br> 老陳大手一揮,說:“四十塊?!?/br> “這小本生意,才兩塊五的零頭,抹不起咯——”老板攤了攤手,還想繼續(xù)爭辯兩句的時候,看見了老陳胳膊上的刺青。 老陳用一雙老江湖的眼睛望著老板,說:“你也說了,零頭才兩塊五,有什么抹不起的?四十塊,就四十?!?/br> 這雙眼睛很兇狠,有些瘆得慌。老板連連點頭,說:“四十就四十,四十?!?/br> 老陳冷哼一聲。 這個世界上,缺的就是審時度勢的人。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叼,但最后叼得還是老陳自己。 老陳站起來,走回到自己的出租車旁,突然猛地踢了車門一眼:“媽的,女表子!” 前幾天遇到了一個不會審時度勢的小姑娘,自己稍微教訓(xùn)了對方一下,這是替社會做的,不是自己也會有別人教那小姑娘做人。但沒想到的是,那小姑娘的mama來公司投訴自己了。 更沒想到的是,老板竟然對自己說,只要那小姑娘追究自己責(zé)任,那么自己就被炒了。 “女表子!”老陳又罵了一句,將喉嚨口的那個飽嗝打了出來,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幾乎是坐進去的同時,副駕駛的車門就被拉開了。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人坐進來,說:“郊外去不去?” 老陳從后視鏡里看了那男人一眼——他的習(xí)慣——發(fā)現(xiàn)那男人還微微低著頭,看不太清臉。 這社會越來越冷漠,很多乘客不愿意跟乘客聊天,也不愿意進行眼神交流,他們覺得自己是下等人。老陳習(xí)慣了,一邊打燃發(fā)動機一邊說:“去哪兒啊?您也是剛剛吃完燒烤么?” “嗯,看你是個司機,注意你很久了?!蹦悄腥苏f。 沒想到竟然是個健談的,老陳來了聊興,說:“好眼力!您去哪兒啊?” “東郊護城河邊上?!?/br> “哦那邊有個廢棄舊工廠吧,荒得很。您這么晚去那邊干嘛?”老陳開著車,打開了導(dǎo)航,心里已經(jīng)琢磨起要怎么繞路了。 這種晚上往郊外趕的,很容易坑一把。就算發(fā)現(xiàn)了,絕大多數(shù)也不敢聲張,因為方向盤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且自己長得很魁梧,動起手來不可能輸。 唯一的例外就是上次那個小姑娘,都到那地兒了,還跟自己計較那幾步路。要計較是吧,那我就把你送到山里頭去!哼哼,看你還敢不敢說什么。 老陳這次也打算這樣做,沒想到在打算拐彎的前一秒,鄰座的客人卻率先開口了?!皠e繞路,我知道的?!?/br> 老陳心里一驚,打哈哈道:“哪能呢。” 卻還是直著開。 這人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知道自己打算繞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