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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爺跟娘子商議些什么？走時臉色像是不大好?！?/br>
    裴三走后，魏mama從外頭進來，見姜采青半靠在臥榻上，若有所思的樣子。想到裴三走時竟有些黯然的神情，不禁有些擔(dān)憂，是不是這兩位主兒有什么難事？

    姜采青心中還在琢磨裴三剛才的舉動。兩人接觸并不算多，估計那裴三也不過對她有些欣賞傾慕，談不上多深的愛意。她橫豎沒打算嫁人，更不會犧牲自己逍遙自在的日子去給誰做妾，古代的女子哪那么容易啊，在這絕對男權(quán)的社會里，一輩子關(guān)在一方后院妻妾爭風(fēng)，只能依賴男人，患得患失……這樣的日子她可不想過，別說裴三，天子貴胄也不行。

    “沒怎的，三爺跟我談起孩子的事，擔(dān)心這孩子體弱罷了?！苯汕嚯S口說道。

    “要說也怨三爺，他就該找個足月康健的嬰兒來。”魏mama嘮叨一句，大約覺著私下抱怨主子可不好，忙又說道：“三爺怕是也沒料到物色好的孩子早產(chǎn)，也是為難了他。再說老奴看著咱們壯哥兒，必定是個福大命大的?！?/br>
    姜采青的心思頓時轉(zhuǎn)到孩子身上來了。她想了想說道：“這孩子早產(chǎn)體弱，魏mama去弄些上好的木炭來，把這屋子烘得熱熱的，他眼下熱一些才好。只是要注意屋子里開窗通風(fēng)，且不可悶著了。”

    “呦，眼下這時節(jié)，木炭火烤著可不太熱了？”

    “也不用一直烤，稍稍比外頭熱一些。魏mama不必擔(dān)心，照我說的去做就好?！?/br>
    姜采青估摸著，這初夏時節(jié)，室溫大約在二十來度，保溫箱模擬母體溫度，應(yīng)該不會低于三十度，這屋子可達不到。這孩子被裴六一路帶來，看這樣子，頂多出生不超過十天，又一路奔波照顧不好，姜采青心中便打算著，孩子滿月前盡量讓室內(nèi)溫度保持在三十度以上。

    古代也沒法拿溫度計測量，只能靠她自己體感把握了。這時節(jié)穿著嚴實的衣裳，還要烤個木炭火，想想怕要做汗蒸了，不過想想那軟體動物似的小生命，她也沒旁的法子。

    “老奴就去。娘子趕緊拾掇一下，去床上躺著，一會子奶娘就該來喂奶了。”魏mama笑道，“你是坐月子的人，可莫叫人看見你這樣?！?/br>
    姜采青只得包好絳色繡牡丹花樣的抹額，換了素綾中衣去床上躺著，自己抓了個厚實的枕頭墊在身后，才收拾停當(dāng)，魏mama便領(lǐng)著奶娘來了。

    “奴婢楊趙氏，見過娘子。”

    姜采青見這奶娘二十幾歲，干凈整齊，看著倒也老實，雖嫌她生產(chǎn)已經(jīng)快一年，怕奶水營養(yǎng)不夠，可新去尋的奶娘一時也來不到，暫時還得先讓她給壯小子喂奶了。

    魏mama在一旁說道：“她本是裴府看管花木的媳婦子，男人是裴府茶房里伺候的家生子，這一回生的第三胎，夫人覺著人還算老實穩(wěn)妥，親自挑了來的。三爺將她一家子的身契也一并送來了，娘子有話，只管先問清她?！?/br>
    姜采青一琢磨，一家身契都送來了，又是張氏做主挑的，就算新找的奶娘來了，把她退回去也不好看，再說她生養(yǎng)了三個孩子，該有些育兒經(jīng)驗的，便索性留下照料壯小子吧。

    “那就留下吧?！苯汕嗟?，便囑咐了那趙奶娘幾句，說這孩子早產(chǎn)體弱，切切小心注意，喂奶也只好先叫她喂，新生兒吃得少，注意給孩子少食多餐，不可吃得太飽，也不可餓著了。

    裴三那邊倒也快，第二日便又送了一個沈奶娘來，說是從裴家的莊子上挑來的，新生下孩子不到兩個月，本分干凈，也是連同身契一起送了來。姜采青便叫兩個奶娘一起照顧壯小子，喂奶便先盡著沈奶娘的喂。

    也是第二日，過午之后菊姨娘興沖沖趕來了。菊姨娘算是“代表”來的，隨同她來的還有長興帶著的四個護衛(wèi)、兩個婆子和車夫，足足拉了一馬車的東西來，無外乎還是大人孩子吃穿用的。

    姜采青平安產(chǎn)下男嬰的消息傳回張家，真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那一眾族人必定是失望至極，張家大宅里卻一片喜氣洋洋，家仆小廝上街采買都昂首挺胸的，就連周姨娘都歡喜地跑去拜了好幾遍菩薩——雖然聽說“母子平安”叫她失望遺憾，要是“母去留子”才真真稱了她的心意，可既然生下的是男孩，張家就還是張家，張家偌大家業(yè)便不會被族人瓜分了。

    周姨娘本以為姜采青來沂州祝壽，十天半月也就該回去了，誰知竟一去不回，先是傳信說意外動了胎氣，如今孩子都在沂州生下了。這么一來，周一姨娘“殺母奪子”的如意算盤稀里糊涂就落了空——原本她也不會得逞。

    “看看咱們小官人，這小鼻梁高高的，這小嘴巴嘟嘟的，長得可真有出息！”菊姨娘抱著壯小子喜歡得不行，連連恭喜道：“小官人出生了，娘子可真是好福氣，連帶著奴婢們也都好福氣了。”

    搞笑的是，菊姨娘竟也帶了個奶娘來，是莊子上一戶佃農(nóng)的媳婦子，健壯粗實的一個農(nóng)婦，說是周姨娘就是看中她身體健壯，生下的孩子也個個小水牛一樣結(jié)實?？墒恰汕嗫纯幢е鴫研∽拥纳蚰棠铮倏纯磁赃吪踔虿家嗖揭嘹叺内w姨娘，這一個孩子，總不成同時請三個奶娘吧？

    菊姨娘一聽，也是為難又好笑，便只好說辭了算了。

    姜采青留菊姨娘住了兩日。她來沂州后，人雖然不在張家大宅，那邊的情形卻也基本掌握的，周姨娘雖說沒有掌家的權(quán)利，自從姜采青走后，卻也自覺將自己當(dāng)成了家中的主子，家中除了她，反正也就只剩下菊姨娘和綾姨娘，綾姨娘老實本分能聽她，菊姨娘明哲保身也不惹她，周姨娘自我感覺還不錯。

    “臨來時叫我務(wù)必問過娘子，娘子不在家中，如今又生產(chǎn)坐月子，是否要她帶娘子掌家管事一陣子?！?/br>
    “這倒不用了。”姜采青心說，她還真愛cao心，便笑笑說道：“兩家鋪子橫豎都在沂州城內(nèi)，也不用天天去管，我抽空過問一下也就行了。至于莊子上，兩位莊頭前陣子才來跟我回過事，你只回去跟周姨娘說，等著她cao心的事可也不少，這些就不必她多cao心了?！?/br>
    菊姨娘哪能不明白這里頭的道道？周姨娘分明是想趁機爭一爭掌家的權(quán)利，眼前這青娘子能是好對付的？當(dāng)下點點頭，禁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閑聊中，姜采青問了一句：“你這一段時日，可去看過秋棠？”

    “娘子走后，奴婢去過一回。”菊姨娘忙回答道，“她情形不是太好，也不知怎的，小腿都已經(jīng)浮腫了，臉也有些浮腫，肚子大大的，看著很是憔悴?！?/br>
    “就沒找個穩(wěn)妥的郎中看看么？”

    “我囑咐她找了?！本找棠飮@息道，“她搬到那里也兩三個月了，也不曾見那男的來找過她，我只擔(dān)心秋棠一步行差，反誤了自己?！?/br>
    這樣小心著意又過了四五日，裴六才一路優(yōu)哉游哉回到沂州，據(jù)說是跑到曹州觀賞牡丹花，偏還在曹州城內(nèi)跟人打架鬧了場亂子，才叫裴府派出去的家仆循跡找到了的。

    裴六回來后卻不肯回府，竟秉過了張氏，只說從今后要埋頭苦讀，竟直接去書院落腳住下了。一向不喜讀書的六爺竟忽然要發(fā)奮，還要長住書院，當(dāng)真叫人驚訝。難不成真叫那薛婉華刺激到了？

    第63章 奶娃

    一向不喜讀書的六爺竟忽然要發(fā)奮苦讀了？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姜采青是不信的。要她猜，這家伙要么是不想回府看見某些人心煩，要么就是沖她懷里香香軟軟的娃兒來的。要知道，裴家在半山的蒼梧書院，實在離她這別院沒有兩里路。

    果不其然，裴六住進書院的第二日午后，裴六便大模大樣到別院來了，開口就說來探望姜采青和小侄兒。

    “沈mama，把壯哥兒抱來給六爺看看。”

    “壯哥兒？”裴六驚然而笑，“怎的叫這么個名字？”

    “聽老mama們說，賤名兒好養(yǎng)活。”姜采青笑道，“我給他取的名字，叫壯小子，家中下人們便叫他壯哥兒?！?/br>
    裴六的臉色有些怪異，心有不忍似的，禁不住開口抱怨道：“這孩子好歹是我……小侄兒，取名字這樣大的事情，怎的不等我來一起商量？”

    裴六本想說，這孩子好歹是我抱來的，瞥見一旁的奶娘和丫鬟，硬生生改了口?？墒撬宦泛貌蝗菀讕砗⒆樱谒厍?，吮過他的小指頭，也該有他的份兒吧？“命名權(quán)”這樣大的事情，竟叫姜采青一個人獨占了。再說……裴六心說，壯小子，這名兒當(dāng)真有些土，不夠大氣啊。

    “這名兒不好么？”姜采青反問道，“這孩子瘦小體弱，我只希望他能長得健康結(jié)實些。要不，六爺還有什么好的？”

    “……壯小子就壯小子吧?！迸崛?，“只是等他長大開蒙要取正經(jīng)的大名，可要講究些的?！?/br>
    說著，裴六站起身來，便要抱抱孩子，沈奶娘慌得往后一退，本能的就想躲開。姜采青一再交代過，孩子早產(chǎn)體弱，不能讓不熟悉的人隨便接觸孩子，沈奶娘哪里想讓裴六抱？便忙把求救的目光投給姜采青，卻見姜采青笑吟吟說道：“六爺無妨，給他抱一抱好了，你們先退下吧?！?/br>
    裴六小心接過壯小子，兩手托著襁褓，見兩個奶娘和丫鬟退了出去，便笑道：“像是沉了些?！?/br>
    “起先不肯吃奶娘的奶，狠心餓了他一會子，才老實吃了。”姜采青笑道，要說這孩子當(dāng)真不愛哭鬧，餓了就吃，飽了就睡，只有尿濕了才哇哇兩聲，奶娘便解開襁褓，輕輕拎起他兩條小腿，換上干凈尿布，小腿趁機蹬兩下也就該睡了。

    姜采青不由得瞥了一眼裴六，這樣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兒，真不知他一路上怎么給孩子換尿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