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村子是桃李村，在邊城的西北角，看來我們走出來很遠了。”

    顧崢牽著莫小荷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她額頭上的薄汗，關(guān)切道，“娘子，你是不是餓了？”

    天黑以后的路著實不好走，而且，桃李村還是個挺邪門的地方，村后有一片孤墳，據(jù)說夜晚的時候鬧鬼，陰氣很重。

    “夫君，你怎么還知道這個？”

    莫小荷抖了抖，緊緊地靠著顧崢，風(fēng)很大，聽著就鬼哭狼嚎的，如果丟下她一個人，她一定會哭出來，還要身邊有夫君相伴，和他走在一處，很有安全感。

    “之前和我住在一個窩棚里的牛大壯，家住桃李村。”

    據(jù)說，桃李村是個被詛咒的地方，和周圍村子不同，這片只有黃土，很難生長之物，村民們不能靠種田為生。

    “那他們靠什么生活？”

    牛大壯，莫小荷對他有點印象，人高馬大，長相有點黑，小眼睛，厚嘴唇，顯得很是憨厚，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說話的腔調(diào)奇奇怪怪，人還挺不錯的，莫小荷去城門處送飯，有幾次都是牛大壯幫忙去找顧崢。

    “靠燒磚，這里有好幾個磚窯。”

    黃土的黏性不錯，能燒磚，村里人有祖?zhèn)鞯臒u手藝，生活還算過得去。桃李村家家戶戶都是磚瓦房，用的就是他們自己燒的磚。

    顧崢解釋完，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后背，不容置疑道，“娘子，上來，我背你過去?！?/br>
    “夫君，不用的，我哪里就那么嬌氣了！”

    走了一天，莫小荷腿腳酸疼，但是她堅持不讓自家夫君背著，自己有腿也能走，天快黑了，看不到村里人，也得注意下影響。

    “你什么時候不嬌氣了？”

    顧崢固執(zhí)堅持，莫小荷拗不過他，最后老實地趴在他后背上，發(fā)現(xiàn)自家夫君健步如飛，走路帶風(fēng)，沒有一點疲憊感，她心里暗暗腹誹，是不是夫君嫌棄她走的慢，按她的速度，的確要走到天漆黑去。

    “夫君，過幾天有時間，還得去一次黑市，我答應(yīng)了瓔珞?！?/br>
    就算為了醬香牛rou，莫小荷也得再去一趟，瓔珞也喜歡吃牛rou，她從大越買了幾匹牦牛，牦牛rou要比普通的黃牛還要好吃上幾倍，對于一個吃貨來說，這種誘惑實在難以拒絕。

    顧崢的后背堅硬，莫小荷摸著肌rou流暢的線條，心里美滋滋地，果然，身邊沒討厭的人，無論是徐雁回還是老虔婆，就和夫君兩個人生活，在山里的日子才是最愜意的。

    “恩?！?/br>
    顧崢點頭同意，瓔珞在黑市的地位不低，那塊黑色令牌，很有分量，如果不想在甜水村，似乎去黑市也是不錯的選擇。

    其實他心里有點小擔(dān)憂，雖然相信自家娘子，但是他骨子因為容貌難免有自卑感，害怕同一屋檐下，時間久了，娘子會看上徐雁回。

    到達桃李村，天已經(jīng)黑了，村里一共就三十多戶人家，住得比較分散，顧崢記得牛大壯說過，他家院子用的鐵柵欄，是村里唯一的一戶。

    “咱們就去牛大壯家借宿一夜吧?！?/br>
    按照牛大壯所說，顧崢很快找到地方，正好家里亮著燈，他輕輕地叩響門扉。

    片刻后，一個高大的漢子搖搖晃晃地跑出來，頭發(fā)已經(jīng)亂成一團，胡子拉碴，滿眼紅血絲，眼珠都有些渾濁了，他看到門口的顧崢，大哭出聲，“顧大哥，是衙役來抓我了嗎？嗚嗚，我不是逃徭役……”

    “大壯，你怎么在家？”

    顧崢也是一愣，他救了衙役后，一路開綠燈，所以趁著休息，借了村長的牛車，帶娘子進城逛逛，而桃李村距離甜水村有一段距離，按理說，牛大壯來不及回家。

    “嗚嗚……”

    牛大壯開了門，嚎啕大哭，他昨天得到的消息，村里人去給他送信，他娘子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產(chǎn)。其實也快到日子了，他想著可能問題不大，上工時候一直惦記，就找個由頭，偷偷跑回來。

    如果娘子生了孩兒，牛大壯準(zhǔn)備回去領(lǐng)罰，最多是一頓鞭子的事兒，他一個爺們，皮糙rou厚不算啥，或許娘子看到他在身邊，能安心呢？

    誰知回來后，他娘子難產(chǎn)，折騰了一宿，爹娘請了三個產(chǎn)婆，前村后村的都找遍了，三人都無能為力，說是胎位不正，又是按摩，又是煮紅糖水，孩子還沒生下來，產(chǎn)婆讓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嗚嗚，一尸兩命，娘子和孩兒都要沒了！”

    牛大壯悲傷過度，眼眶通紅，他拉著顧崢的衣袖，“顧大哥，求求你，別帶我回去，我好歹得陪著我家娘子走完最后一段路啊……”

    “輕點，夫君他手臂傷口還沒長好?！?/br>
    莫小荷一臉緊張，趕緊上前分開二人，嘆息一聲，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許牛大壯的妻兒命不該絕，遇見了她，就在一個時辰以前，瓔珞剛剛?cè)o她一個包袱，里面有各種瓶瓶罐罐，如果她沒記錯，其中就有催產(chǎn)的湯藥，服用以后，立竿見影。

    第218章 他們都不是人

    牛大壯蓬頭垢面，滿臉憔悴，懇求顧崢能通融，他娘子嫁給他好幾年了，吃苦受累，沒過上一天享福的日子，到最后，卻落得這個結(jié)局，他心里難受的不行，女子生產(chǎn)是一道鬼門關(guān)，三個產(chǎn)婆都毫無辦法，他只能在身邊陪著，眼看娘子咽氣。

    “聽說大越有經(jīng)驗的產(chǎn)婆，能在肚子上劃開一個口子，把孩兒取出，再把傷口縫合，產(chǎn)婦和孩兒都能活……”

    牛大壯眼神發(fā)直，念念叨叨，那種技術(shù)叫剖腹取子，只有富貴人家才請的起，要是大吳也有懂的產(chǎn)婆就好了，只要留著他娘子的性命，孩子可以不要。

    莫小荷眨眨眼，皇后娘娘把剖腹產(chǎn)的技術(shù)都發(fā)展到這里了，不過，手術(shù)要承擔(dān)相當(dāng)大的危險，因為醫(yī)療條件落后，如果后期大出血或者傷口感染，還是有生命危險，再者，把肚子弄出個窟窿，很多人家守舊，接受不了，剖腹產(chǎn)也不會普及。

    “我不是為抓你回去?！?/br>
    顧崢解釋，他是帶著莫小荷到城內(nèi)采買，想起牛大壯家在桃李村，所以來借宿，明日一早就進城。

    “顧大哥，嫂子，你們快進來吧，只是家里亂糟糟的，我先讓我娘給你們收拾出一間房。”

    一聽說不是來抓人，牛大壯松了一口氣，隨后又垂頭喪氣地進門，莫小荷思慮良久，在打聽清楚牛大壯娘子確實情況兇險之后，她決定拿出催產(chǎn)藥。

    “這個是姐妹贈與，效果如何我并不得知，而且用上也很可能有危險，所以得你們商量決定?！?/br>
    無論如何，得把利害關(guān)系說明白，不然沒救人，反倒起了反作用，就不好了，看牛大壯娘子，奄奄一息，鄰居幫忙去鄰村通知她的爹娘來見最后一面，家里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壽衣。

    “嫂子，我給您磕頭了！”

    牛大壯撲通一聲，跪在莫小荷身前，七尺男兒，涕淚橫流，他明白，遇見類似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愿意承擔(dān)風(fēng)險？若是他，就算有藥，也不一定拿出來，怕最后不成，落下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