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之前也告訴您了，如果一旦確認(rèn)腫塊確實存在，那么病人的壽命在一年到兩年左右。所以要不要做手術(shù)，還是希望您和江先生能夠慎重決定?！?/br>
    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一到兩年的短暫時間——冰冷的數(shù)字，無望的將來。

    張念曦沿著走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反正現(xiàn)在世界已經(jīng)一片黑暗，那么去哪里都無所謂吧。

    正走著，張念曦的手卻忽然被人牽住——張念曦低下頭，十指相扣的雙手，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張念曦抬起頭，只見江寒站在她的面前，眼里盛著暖暖的笑意：“今天回來的這么早？”

    張念曦愣了愣，看著江寒：認(rèn)識他這么久，江寒依舊和當(dāng)初那么好看：劍眉星目，鬢若刀裁，眉宇之間，藏著桀驁不馴的霸氣。

    “怎么不說話？”江寒低下頭觀察著張念曦的臉色：“有心事？”

    張念曦的眼里升起朦朧的水霧，江寒的身影變得模糊，她連忙道：“我沒事 ”

    都這樣了還能叫沒事？江寒抿了抿薄唇，正要開口，張念曦卻拉著江寒的袖子，道：“我們回去吧。”

    這一句“我們”是難得地親昵，江寒原本還想問個究竟，聞言便將張念曦的手抓著，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兩個人并肩往回走。走廊的燈光把兩個人的相依偎的身影拉得好長。

    是夜，張念曦沒有拒絕江寒的請求，兩個人又躺在一張床上。江寒從背后擁抱著張念曦，大手將她的雙手覆蓋，他蹭了蹭張念曦柔軟的頭發(fā)，問道：“你的手怎么這么涼？空調(diào)開得太低了？”說著，江寒就要起身那空調(diào)遙控器。

    天氣并不冷，但是張念曦的手卻像冰塊一樣，怎么都暖不熱。

    “不用了，我不冷，”張念曦讓江寒重新躺下去，自己換了一個姿勢，平躺下來。

    “江寒，陳明跟我說，他和溫迪一直想來看看你，明天公司剛好沒事，蘇醫(yī)生說你也恢復(fù)得不錯，可以出院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好嗎？”

    黑暗中，張念曦的聲音非常的平穩(wěn)。

    江寒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心里就生出一陣煩悶，更讓他憋悶的是，張念曦對他們兩個竟然完全不介意。難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之前的一切？

    “我覺得我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還需要在醫(yī)院住一段時間，”江寒回答道：“飯也不必吃了，你明天要是沒事，能不能就在醫(yī)院陪陪我，好不好，念曦？”

    江寒這次進(jìn)醫(yī)院，因禍得福，好不容易趁著這段日子，和張念曦親近了不少，關(guān)鍵時刻蘇醫(yī)生竟然要讓他出院，他怎么會心甘情愿地同意？

    “江寒，你不要任性，陳明和溫迪和你一起長大，等同于你的親人，怎么可以說不見就不見呢？”

    “那我要是見了，你會生氣嗎？”

    不知怎的，張念曦覺得江寒的聲音有點冷，不似之前的輕松。

    “.…..當(dāng)然不會，”張念曦想了想，回答道：“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我不想再提?！?/br>
    “知道了?！逼毯?，江寒將張念曦的手擁抱得更緊：“睡吧，明天讓他們兩個過來吧。”

    “嗯?！睆埬铌剌p輕地答應(yīng)了一聲。

    第二天，陳明和溫迪如約而至。因為江寒想借著住院的時候和張念曦和好，所以堅持自己身體還沒有好，怎么也不愿意出院，于是張念曦便把吃飯的地方定在了醫(yī)院旁邊的一家餐廳。

    這家餐廳主要以藥膳為主，食食材鮮美，掌勺的師傅已經(jīng)有了幾十年的經(jīng)驗，每一道菜都讓人垂涎欲滴。只不過，吃飯的氛圍卻是一如既往的尷尬。

    江寒全程喝著張念曦給他舀的人參雞湯，看都不看對面的陳明和溫迪，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坐在對面的溫迪，時而謹(jǐn)慎又貪戀地看著冷漠的江寒，時而用懷著敵意看著眼前的張念曦，眉眼中有著昭然若揭的不喜。

    張念曦并不在乎溫迪的目光，她無奈地看了江寒一眼，對陳明笑了笑，跟他談?wù)撈鹆俗罱墓ぷ骱蜕?，像是兩個熟悉的老朋友。江寒雖然不說話，但是看到張念曦和別人相談甚歡，尤其是這個人是陳明時，心里的怒火差點把剛剛喝進(jìn)去雞湯燒干。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江寒沒有發(fā)火，而是三口兩口把碗里的雞湯喝完，就起身拉著張念曦要離開。

    張念曦正和陳明談到最近的電影，冷不防被江寒拉得站起來，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拉到了餐廳外面。

    “江寒，你做什么？先放開我好不好？”張念曦的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道：“你能不能冷靜一下？”

    江寒沒有說話，直接將張念曦拉進(jìn)電梯，傾身逼著張念曦靠在電梯的一角：“為什么那么坦然？是真的放下了，還是根本不在乎？”

    在法國經(jīng)歷的那噩夢一般的晚上，江寒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舊心有余悸，有好幾次，江寒的夢里都會出現(xiàn)張念曦孤零零的倒在馬路上的樣子。距離這件事情過去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張念曦為什么會坐到如此淡定地和他們坐在一桌吃飯？

    “江寒，我們昨天晚上不是說好，好好的出來吃一頓飯嗎？為什么要突然生氣？”

    “念曦，你覺得現(xiàn)在什么都無所謂，是不是？陳明和溫迪，甚至包括我，都不在你的考慮范圍呢？那你為什么要留在我身邊，是因為我住院了，所以你來可憐我，還是陳明威脅你，讓你害怕我？”

    江寒胸膛不斷地起伏著，他咬緊牙關(guān)，將這些天堵在胸口的話全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