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傀儡人突然扯動自己的人造聲帶，發(fā)出了滑稽的笑聲，還用手臂把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表演著拋球游戲。

    殷寧驚叫了一聲，好像看到了恐怖電影的實況現(xiàn)場，嚇得想要逃出去。

    傀儡人看到他這么興奮，頓時更高興了，開始扭動著僵硬的身軀跳舞。

    “不要……吃我。”殷寧抱著腦袋縮到床的里側(cè)，小小的身軀嚇得直發(fā)抖。

    總覺得好像惹了什么大.麻煩。

    玉清真人回來的時候，傀儡人尷尬地迎上去道：“主人……”

    “他醒了嗎？”玉清真人的眉眼微舒，帶著些許期待走進房內(nèi)，沒看到人，只看到一個鼓起的被窩。

    “不可以蒙著頭睡覺?！庇袂逭嫒松焓职驯蛔酉崎_，意外地看到殷寧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似的，眼圈紅紅的。

    “你剛才做了什么？”玉清真人狐疑地看著傀儡人。

    “跳舞?！笨苋说幕卮鸷軜銓?。

    “你以后別跳舞了?！庇袂逭嫒缩酒鹈挤澹蝗蛔兂隽艘恢荒绝B，放到殷寧手心里，“送給你的小鳥，可以飛，拿去玩吧?！?/br>
    殷寧抬起發(fā)紅的眼眶，玉清真人愣了一下，“你不喜歡小鳥嗎？”

    “昨天是你救了我嗎？”殷寧覺得自己的心口已經(jīng)不疼了，微微有些癢絲絲的。

    “我只是把你帶回來照看?！庇袂逭嫒朔鏖_他的發(fā)絲，“我跟幾位長老商量過了，你的情況特殊，不用參加今天的比試了。”

    殷寧“嗯”了一聲，玉清真人看他微微放松的表情，忍不住遲疑了一下，“你不喜歡比試嗎？”

    “……”

    “你是不是有點怕我？”玉清真人的目光柔了柔，“其實你不用怕我，我待人很親切的?！?/br>
    他記得自己的師兄玉玄真人曾經(jīng)說過，小孩子的心思最為敏感，不喜歡長輩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反而更喜歡平等的相處。

    “玉清是當(dāng)年師父給我取的道號。”玉清真人壓低了聲音，“你想不想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第39章

    真正的名字？

    臥槽, 難道在原著里貫穿了整整半本書的玉清真人只是個代稱……也對，畢竟四個字寫起來水字數(shù)比較方便, 所以他現(xiàn)在是無意中解鎖了隱藏支線任務(wù)——【你的名字】嗎？

    “那, 那你叫什么？”殷寧仰起臉問。

    玉清真人只要稍稍低下頭，就能看到那雙澄澈到不可思議的眼睛好奇地注視著自己，他的心里松了松, 伸手挽住了殷寧的頭發(fā), “你先起來，我就寫給你看?！?/br>
    指尖的發(fā)絲很細幼, 稍不注意就從掌心滑落，玉清真人取出了一把桃木梳，慢慢地動手梳理著, “身為道家弟子，精氣神缺一不可，要懂得正儀容?！?/br>
    殷寧在他面前不敢亂動，兩只拳頭握起來放到膝蓋上, 好不容易等玉清真人梳好了，他只覺得腦袋一重，原來是玉清真人仿著本宗弟子的裝束，給他梳了個道簪。

    “衣服也要穿好?！庇袂逭嫒说氖稚喜恢缽氖裁吹胤阶兂隽艘患{白相間的小道袍，殷寧愣了一下，猶豫道：“我又不是這里的弟子?！?/br>
    “本宗和支脈俱屬一門，在我心里都是一視同仁的?！庇袂逭嫒擞謳退训婪凑找?guī)制整整齊齊地穿好，拾掇完一看，活脫脫就是一個俊俏的小道士。

    “去書室吧?！庇袂逭嫒藸科鹚氖?，殷寧被迫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遇見了眾多弟子，都是一臉恭敬地喊著“玉清師叔”，神色又敬又畏。

    奇怪，玉清真人的住所應(yīng)該挺大的，不至于連個私人書房都沒有吧……

    殷寧正想著，便聽到書室外面的守門弟子在叫，“玉清師叔?！?/br>
    雖然這幾天就是甄選大會，可并非每一個弟子都有資格入選，他們就如同往常一樣在書室安靜地翻書寫字。

    玉清真人在門派里司掌監(jiān)督，作風(fēng)嚴肅，那些弟子看到他來書室，不由有些緊張。

    “這里是書室，墻壁上是先人留下來的摹刻，記載著很多有用的經(jīng)驗?！庇袂逭嫒烁髮幗忉尩溃骸懊總€人對于修煉的感悟是不一樣的，就算刻下一模一樣的字，里面蘊含的‘道’也迥然不同?！?/br>
    殷寧上前摸了摸，斑駁的石面上刻著“上善若水”，字跡很圓滑，似乎蘊藏著柔和的氣息。

    “這是第三十六任掌門留下的，他對水系道法頗有研究?！庇袂逭嫒税咽州p輕搭在他肩上，“上善若水?！?/br>
    雖然看不懂，但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殷寧認真看了一下，這才轉(zhuǎn)過身問他，“師叔不是要教我寫名字嗎？”

    “嗯，來這里。”玉清真人把他帶到一張桌子前，殷寧伸出手，順著椅子腿翻身上去，沒辦法，太矮了嘛。

    玉清真人坐到了相鄰的另一張桌子前，蘸著墨水，工工整整地寫了起來。

    殷寧好奇地趴在桌子上，看到玉清真人先寫了一個“羅”字，字跡雋秀，他眨了一下眼，“師叔姓羅？”

    玉清真人點點頭，又寫了兩個字，望生。

    羅望生。

    這個世界的稱呼忌諱還是有的，殷寧可不敢把他的名字也一起說出來，玉清真人寫完字后，把字帖放到他面前，“你現(xiàn)在認得多少字了？”

    “常見的字都認得了?！币髮幾匾巫永铮袂逭嫒说拇浇俏⑽P了揚，“那你照著寫一張吧?！?/br>
    “寫就寫。”殷寧莫名有種被當(dāng)成文盲的感覺，頓時不服氣地提起毛筆揮斥方遒。

    可惜，他的爸爸楚天越頂多是個小學(xué)學(xué)歷，寫字功底有限，上梁不正下梁歪，殷寧的字也寫得異?？穹?。

    玉清真人皺了皺眉，突然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好了?！币髮幍皖^吹干了墨水，把自己寫的字帖遞給對方，“一個錯字都沒有的?！?/br>
    玉清真人一臉平靜地接了過去，看了一眼就收起來了，昧著良心夸：“寫得還不錯……”

    “羅師叔過獎了?！币髮幯b作很謙虛的樣子。

    “……”玉清真人扭開臉，“你的字是跟誰學(xué)的？”

    “當(dāng)然是跟我爹學(xué)的啊?！币髮幰荒橋湴?，男主級別的人生導(dǎo)師你怕不怕！

    太丑了……為什么這世上會有這么丑的字……

    玉清真人雖然不忍直視，卻也不舍得打擊殷寧的自信心，只能強壓下迫切想親自教導(dǎo)的心，又帶著殷寧在宗門的各處四下逛了一圈。

    這里可是天下第一大宗，光是弟子的風(fēng)華氣度就遠勝其他地方一截，更別提那些玄妙的寶物，美輪美奐的景致，玉清真人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略微矜持地開口，“你喜歡這里嗎？”

    “喜歡啊。”殷寧伸手摸了摸手里頭的玉如意，“這個怎么用？”

    “這么用……”玉清真人把靈力灌注進去，那玉如意立刻發(fā)出絢爛的光彩，殷寧拿著玉柄琢磨，玉清真人趁機問：“那你想不想——”

    “師父！”殷寧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到掌門和幾位長老從山間的一條小路走下來談笑風(fēng)生，他立刻跑過去道：“師父……”

    “哎呀，寧兒?！?/br>
    掌門剛從甄選大會出來，大腿已經(jīng)被抱住了，小徒弟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那雙眼睛又亮又大，掌門被這么瞅著，心里頭突然涌起一陣nongnong的愧疚感，因為——

    今天早起的時候，玉清真人曾經(jīng)過來隱晦地跟他聊過，說能不能把小徒弟割愛相讓。

    他這個師弟性格冷淡，很少開口跟人要過什么，也不喜歡欠人情，既然開了口，酬答肯定是不菲的。

    只是，殷寧不是可以隨意相贈交換的物件，而是一個大活人，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

    “寧兒乖?！闭崎T簡直不敢直視殷寧了，只能不舍地摸摸頭，再摸摸頭。

    也許，像這孩子如此高的天賦，跟他在支脈耗著太過耽誤了，他不能這么自私，應(yīng)該為殷寧的前途多著想。

    “來，寧兒，讓師父抱抱?！闭崎T彎腰把小徒弟抱起來，表面上看起來很和悅，其實心里頭已經(jīng)老淚縱橫了。

    殷寧渾然不覺，看到掌門就好像看到了避風(fēng)港，終于可以不用和喜怒無常的玉清真人單獨相處了。

    “師弟，我先帶這孩子回去看看他的師兄師姐。”掌門意有所指地開口，眼神哀哀的，玉清真人當(dāng)然也不能阻止這最后的道別，面上平淡道：“師兄去吧?！?/br>
    “寧兒，今天的甄選大會很精彩，可惜你沒到場?！闭崎T的嗓音有些苦澀，“如果你能參加，也許還能贏上好幾場?！?/br>
    “沒關(guān)系的師父，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殷寧乖巧道：“知足常樂嘛。”

    “你大師姐特意做了點心給你。”掌門嘴里嘮叨著，“你大師姐真是個好姑娘，如果你以后成材了，可別忘了幫襯她?！?/br>
    “那當(dāng)然，所有的師兄師姐里我最喜歡大師姐了。”殷寧一邊說著一邊邁進門檻，恰好看到身段苗條的大師姐正背對著他整理桌上的食物，時不時還拿袖子擦一下臉。

    “大師姐，我回來了?！币髮庘Р患胺赖爻雎?，大師姐的后背僵了一下，用手背抹了抹發(fā)紅的眼圈，轉(zhuǎn)過身來，“小師弟回來了啊，來，好吃的點心，快吃吧?！?/br>
    “那我就不客氣了。”殷寧抓起一個，“啊嗚”咬進嘴里。

    “我去叫其他人過來?！贝髱熃愠鋈チ艘粫?，過了半響，其他的師兄師姐也一起進屋，站在旁邊看著小師弟吃得香甜的樣子。

    “你們也吃啊?！币髮幤婀值靥鹉?，大師姐搖搖頭，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師姐不愛吃甜的，都是做給你吃的?！?/br>
    “二師兄，你也不吃嗎？”殷寧調(diào)侃道：“你是不是怕變胖??？”

    “誰怕胖了？”二師兄梗著脖子頂了一句，突然又縮了回去，“算了，還是你吃吧。”

    嘴里的滋味綿密香甜，殷寧滿意地瞇起眼，陡然覺得腦袋一暈。

    “睡吧寧兒，再醒來我們就走了?！闭崎T把殷寧栽倒的身體扶住，一臉不忍。

    ……

    “師父，我們這樣做，小師弟會不會恨我們？”

    走出本宗的時候，大師姐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里話。

    “對啊，騙小孩什么的……總覺得有點不好?！倍熜忠搽y得說了句人話。

    “休得多言，以后你們再也沒有小師弟了?！闭崎T咳嗽了一聲，率先乘上飛舟，“玉清真人能看上寧兒，是寧兒的福氣，我這個曾經(jīng)當(dāng)過師父的，也很為他高興?！?/br>
    “那……寧師弟的父親怎么辦？”大師姐憂慮地蹙眉，“父子分離，于心何忍？”

    “修道追求的是長生大道，偶爾的分分合合，不過是小事而已?！闭崎T閉上眼睛，“你們無需多慮，先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事吧?！?/br>
    話雖如此，飛舟逐漸駛向支脈的時候，掌門的心緒還是忍不住緊了緊。

    留在支脈的弟子們早早得知他們要回來的消息，算好了時辰，已經(jīng)在山門口候著了。

    楚天越當(dāng)然也混在這群人中間等著兒子回來。

    外頭的世界多有不便，寧寧沒有他這個當(dāng)?shù)脑谏磉呎湛粗?，也不知道瘦了沒有……

    楚天越想著剛剛下鍋不久的rou，想著他前幾天又給兒子買的新衣服，還有，殷寧不在的這幾天，他的修為終于進步了一層，可以跟兒子炫耀了……

    一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兒子，他就忍不住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