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一頓飯,傅恒之吃的比平時快多了,他擦了擦嘴,等著對面還在慢慢吃的人兒。 不一會兒,顧子安放下筷子,揚了揚眉,“走吧?” 她正打算起身,卻不料聽見傅恒之的聲音,“等等?!?/br> 顧子安疑惑的望向他,卻見傅恒之忽然站了起來,兩人本就只隔了一張桌子,如今,他只走了兩步,就已經(jīng)到了身側(cè)。 “有事?”她奇怪的望著走過來的人。 傅恒之看了她一眼,深藏的眸子里劃過不明的情緒,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正方形的小盒子,盒子很小,淡藍色加點銀光的盒子很是精致,正好覆蓋了男人的整個掌心,“送你?!钡蛦〉穆曇粲挠捻懫?。 顧子安一愣,送她? 她抬頭看向精致小巧的包裝盒,面上劃過一抹怪異,她怎么覺得這盒子和商場里那種賣戒指的小禮盒差不多大,“這是什么?” 傅恒之只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擺明了讓她自己看的意思。 顧子安挑眉,無奈的打開盒子,里面的東西讓她一頓,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平安壺還戴在某人身上,她差點兒都要懷疑,她的平安壺是不是被人給剝了皮,另換了一層外衣! 盒子里,正是傅恒之雕刻了兩天的東西,和平安壺一模一樣的大小,一模一樣的厚度,精準的分毫不差,不過,平安壺是青銅制成的,然而,這只壺卻是——玉? 顧子安眼眸微動,這壺雖然不大,但是上面的天地靈氣可不淡,濃郁的天地靈氣靜靜縈繞在玉壺之上,只一眼,她便知這玉價值不菲,伸手,下意識的拿起,觸手溫潤的感覺合著體內(nèi)流淌的天地靈氣,暖洋洋的異常舒服,她下意識的瞇了瞇眼。 傅恒之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緊地盯著她,瞥見這一細微的變化,淡棕色的眸子突然亮了亮,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喜歡?” 低低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顧子安回過神來,凝視著手中溫潤通透的玉壺,出口的聲音帶著微微的詫異,“羊脂白玉?”還是純正,年頭老的,自從接觸翡翠和古玩后,她就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此時再一細看,自然知道這是用什么雕刻的。 因此才會驚訝,要知道,這東西也是有價無市,純正的老羊脂白玉的價值,可一點兒都不比赤羽軒開出的兩塊極品翡翠差! 傅恒之點了點頭,依舊不忘記上一個問題,雙眸緊鎖著她,不厭其煩的問道:“喜歡么?”仿佛,她若是不回答,他就能一直問下去。 顧子安蹙了蹙眉,看著上面明顯的雕刻印記,手法看起來有些生硬,但又被后來很好的打磨過了,很巧妙的掩飾了過去,玉壺上雕刻的花紋,不是平安壺上那繁瑣如蜈蚣似的難看紋路,只是簡簡單單的雕了一個字——安! 明明是簡單的一個字,她卻能從上面的印記中,看出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字跡龍飛鳳舞,筆力蒼勁,誰的字不言而喻。 “子安?!钡蛦〉穆曇魪亩厒鱽恚绕鹑魏螘r刻都異常的有磁性,也不知道是在喚她,還是在讀字的意思。 她看了他一眼,摸索著上面的字跡,這一動,忽然感到背面有些凹凸不平,似乎也被雕刻了東西,她下意識的翻了過來,玉壺的背面依舊是字,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一上一下,和平安壺的排版一模一樣,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平安! 觸碰上去的手突然一頓,顧子安愣愣的看著上面的兩個字,紅唇呢喃出聲,“平安?!边@明明不是平安壺,偏生卻也刻著平安兩字。 “嗯,平安?!钡蛦〉穆曇魩е男σ猓h蕩在不大的包廂中。 顧子安定定地看著上面的字,腦中一下子閃過什么,她忽然將玉壺翻到正面,看著上面的字,再一看后面的字,想到耳邊剛剛傳來的話:子安,平安…… 心下猛地一動,她豁然抬頭,對上的是男人緊張生硬的面容,深藏的眸子里卻溢出絲絲暖意,“喜歡么?”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表達,在他身上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緊張,也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開心。 開心,那是將東西送給自己想送之人的情緒。 緊張,那是怕送了之后,她會不喜歡的情緒。 顧子安張了張嘴,看著那雙專注的凝視在身上的眸子,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絕,“……喜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傅恒之眸底一亮,嘴角揚起深深的笑意,細碎的短發(fā)在半空中飄搖,整個人散發(fā)出名為開心的因子,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細致的描繪著男人臉上融化的線條。 顧子安眼神微閃,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你雕刻的?” 這只玉壺明顯是照著平安壺的模板雕刻出來的,以他的性子,她不覺得他會將將隨身攜帶的平安壺取下來,放在別人那里,要知道,當初她想要過來的時候,可是都沒能拿回來。 更別說,玉壺上略顯生硬的雕刻痕跡,或許若是以前,她還不一定能看的出來,但自從開了赤羽軒之后,沒人比她更了解這些了,還有那些想否認也無法否認的字跡,無一不在說明,這壺是他親手雕刻的! 傅恒之點了點頭,目光一寸都不曾移開,將自己身上帶著的青銅壺拿了出來,眉頭緊皺,極其認真的道:“這個不好看,那個好看?!?/br> 這話說的沒有半分猶豫,深藏的眸子里一片坦誠。 顧子安默默的望著他,‘這個不好看,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再送你一個好看的’一周前在服裝店的話不其然的在耳邊響起,當時只是覺得用來婉拒敷衍的話,如今看著眼前糾結(jié)的面容,以及深深皺起的眉頭,她忽然有種錯覺,似乎他真的只是因為,平安壺戴在她身上不好看,所以才沒給她。 而這個,她低頭看向手心潔白通透的玉壺,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很漂亮,尤其配上上面的字跡,平添了一抹亮色。 顧子安輕嘆了一聲,瞧著對面依舊盯著自己身上的平安壺,滿是糾結(jié)的人,她摸了摸下巴,嘴角牽起惡劣的笑,抬了抬頭,話語一轉(zhuǎn)慢悠悠的道:“不過,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喜歡你身上戴的,不如咱倆換一個?” 傅恒之錯愕,定定地看著又被遞過來的玉壺,堅定的道:“不,這是送你的!” 顧子安嘴角勾了勾,伸出另一只手,打著商量著,“要不然,你把那個也一起送我,我兩個換著戴。”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試探,還是因為她今日難得好心情,故意逗弄他來著,又或許兩者都有。 傅恒之堅定著自己的看法,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這個你戴著不好看”心下卻想把自己身上這個青銅壺捏死的心都有了! 長的這么丑,哪里招人喜歡了!哪里好看了! 顧子安眼眸一轉(zhuǎn),笑盈盈的看向他,“那這樣,我聽你的戴玉壺,那個就放在口袋里,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你的’這幾個字觸動了男人的神經(jīng),剛剛還滿臉不愿糾結(jié)的人,這回兒倒是有了幾分松動,“你真的喜歡?” “喜歡?!焙Φ穆曇舻捻懫?。 “不戴?”他問。 “不戴。”她答。 “只放著?”他一再確認。 “只放著?!彼辉俦WC。 第一次,顧子安覺得自己是這么的聽話。 傅恒之緊抿著唇,一動不動的看著對面含笑的人兒,表情嚴肅,仿佛在似乎什么重要的事情,良久,低啞的聲音毫無防備的響起,“好。” 顧子安一怔,正以為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一只修長的手忽然遞了過來,上面正是她親手做的平安壺,繁瑣的紋路爬滿了斑斑駁駁的銹跡,眼底閃過一抹不可置信,連出口的聲音都有了些遲疑,“真的給我?” “不許戴?!贝鸱撬鶈柕囊痪?,她卻是聽懂了,給可以,但是,它丑,不好看,所以,不能戴。 顧子安靜靜地看著固執(zhí)的人,清亮的眼眸里有著不甚明顯的探究,深藏的眸子里一覽無遺,他……是認真的? 低低的笑聲突然在包間中響起,不大不小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入傅恒之耳中,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眸中疑惑,正想說話,低笑聲突然停止! 顧子安忽然抬頭,揚了揚手中的玉壺,“得了,跟你開玩笑的,這東西你就暫時留著吧?!狈凑?,平安壺當初也是打算送人的,送誰不是送,與其送給那人,還不如讓他先保管著了,況且,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平安壺應該已經(jīng)認主了吧。 她拿回來,除了平添煩惱,還能干什么。 傅恒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確認,驀了,嘴角微彎,薄唇輕動,“好?!彼矚g就好。 兩個人,兩只壺,一青銅制成,一羊脂白玉雕刻,不同的材質(zhì)卻同樣刻上了平安二字,一人一只。 “我?guī)湍愦魃稀!备挥写判缘穆曇繇懫?,在顧子安微愣間,手心的玉壺已經(jīng)轉(zhuǎn)到另一只手上,高大的身影傾身而下,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帶著成熟男人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了過來。 熟悉而陌生的氣息陡然逼近,顧子安想也沒想,趕忙道:“不用?!?/br> 傅恒之腳步一頓,正打算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深藏的眸子望了望拒絕的人兒,低頭看著手中的玉壺,疑惑道:“不喜歡?” 顧子安輕咳了一聲,“不是,我自己來?!?/br> 傅恒之皺了皺眉,極其自然的道:“我來,你自己不好戴。” 顧子安奇怪,正想說戴個東西還有什么不好戴的,結(jié)果,這一看才注意到,玉壺的上面串著的鏈子也是一根銀色的項鏈,與他身上那根一模一樣,后面是個精致而繁瑣的扣子,長度并不長,若是自己戴的話,后面看不見確實不好戴,從前面戴的話,低著頭又會很難受。 正想著,溫熱的溫度忽然從頸間傳來,鎖骨上方有什么東西掉落了下來,薄荷的清香比上次更為濃郁的從鼻尖傳入,她一驚倒是忘了后面還有人,身子下意識的往后一躲,兩人本就挨得極近,這下子,更是整個人都撞了上去。 傅恒之微彎著腰,專注的擺弄著手中的項鏈,剛一扣上鎖扣,端坐的人兒忽然往后一仰,小巧的鼻尖蹭著下巴而過,煽動的睫毛如羽翼輕撫,癢癢的,麻麻的,他呆愣地眨了眨眼,下一秒,柔軟的觸感突然從懷中傳來,軟軟糯糯。 ‘撲通……’ ‘撲通……’ 藏在碎發(fā)后的耳尖誠實的爬上一抹可疑的紅,傅恒之舒服地瞇了瞇眼,深藏的眸子閃過異樣的情愫,低頭,眼前是人兒瘦弱的肩膀,動作先一步快于思想,腦袋自然而然的搭了上去,輕而柔。 ‘撲通……’ ‘撲通……’ 一種從未有過的飽脹感從心頭漫出。 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在身后響起,溫熱的呼吸聲從頸間傳來,絲絲縷縷的竄入頸項的肌膚,激起一層小疙瘩,肩頭忽然一沉,細碎的短發(fā)從臉頰劃過,顧子安猛地回過神來,黑著臉咒罵了一聲,很好,她只不過是想避開,現(xiàn)在這是……得寸進尺了?! 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手肘抬起正打算往身后撞去,輕輕地喟嘆聲突然在耳畔響起,搭在肩頭的腦袋微微蹭了蹭,低低的笑聲從薄唇中溢出,“子安,平安……” 似喃呢,似自語,聲音不大不小,一字不落的傳入某人的耳中。 顧子安渾身一震,抬起的手肘僵在了半空中,身后的人還在若無所覺的低低喚著,一聲接著一聲,飄蕩在包廂中,咫尺,可聞。 她抿了抿唇,雙目微斂,手下意識的摸著頸間的玉壺,凹凸不平的觸感在指尖摩擦,眼前閃過一張張畫面,遠古的聲音仿若昨日。 “媧族之女蒼梧,天生五色筋脈,出生起即為我族靈女?!?/br> 從那時起,她保天下人平安! “我蒼梧自即日起,自愿斬斷靈女一職?!?/br> 從那一刻起,她只保那一人平安! 卻,從未想過有人會對她說,你,也要……平安。 聽著耳邊一聲一聲不厭其煩的呼喚,顧子安有一瞬間的恍惚,垂眸,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情緒,她微閉了閉眼,低低的輕嘆一聲,似無奈似妥協(xié),再睜眼已無一絲異樣,“起來,該走了?!钡穆曇粢蝗缤?。 傅恒之戀戀不舍地蹭了蹭,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在人兒不耐煩前不情不愿的離開,無人看清淡棕色的眸底閃過絲絲笑意,轉(zhuǎn)瞬即逝。 兩人從樓上下來,顧子安看著面前的獵鷹越野車,抬了抬頭,“你回去吧?!?/br> 傅恒之一愣,沉沉地看著她,“今天周末,你不上學?!毖酝庵猓銢]事,所以,我還不用這么快走。 顧子安愕然,無語的瞅了他一眼,看著那眼底淡淡的烏青,難得好脾氣的解釋了一遍,“你該回去休息了。”話語雖淡,卻半點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一頓,想到什么,薄唇牽起一抹笑,語氣里有著莫名的歡快,“我先送你回去,待會在你學校附近的酒店里睡會兒就好?!?/br> 顧子安點了點頭,想到他現(xiàn)在就算回去也要三四個小時,先睡一會兒也好。 本來傅恒之打算先送顧子安去學校,然后再隨便找個酒店應付一下就好了,結(jié)果,顧子安一句話,獵鷹越野車半途改道,兩人先去了酒店,訂下房間后才一起回了學校。 “走了?!鳖欁影舱蛩阆萝嚕屏送栖囬T卻發(fā)現(xiàn)被鎖住了,她挑眉看向他。 傅恒之抿了抿唇,面上遲疑,出口的話語帶著一絲緊張,“你,還生氣么?” 顧子安愣了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反問道:“生氣?” 傅恒之一動不動的緊盯著她,認真的點了點頭,“上次打你電話一直沒接。” 聞言,顧子安卻突然想到讓雙妍幫忙接電話的事情,面上微微有些不自然,輕咳了一聲,“沒有?!?/br> 傅恒之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確認她沒有說謊,薄唇輕動,“那,我晚上還能來找你吃飯了?” 顧子安看向面色緊張的男人,眼神微閃,他什么時候這么小心翼翼了? 這人哪次不是理所應當,極其自然,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對待,腦海中閃過那百來條未接來電短信,她撇了撇嘴,好吧,她承認是有點兒多了,貌似擔心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