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戈一怔，隨即回神笑出聲，“你請，打擾了。”

    他應該不會記得自己，徐戈把手揣兜，轉(zhuǎn)身跳下臺階。深吸一口氣，微涼的空氣涌入肺中，可是徐戈記得他。十六歲那年，母親死的時候她見到陸晟，沒有忘記過。

    坐上公交車，徐戈靠著窗戶閉上眼，長出一口氣。兩天兩夜沒睡，徐戈到家倒頭就睡，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二十四小時后。

    電話鈴聲響徹整個屋子，徐戈懵了幾秒才拿到眼前看清來電，“爸?！?/br>
    “工作忙么？”

    “還行?！毙旄昶鹕泶蜷_窗簾，陽光正好，她走到小沙發(fā)坐下按了按眉心。

    “錢夠花么？”

    “夠了?！毙旄旰透赣H已經(jīng)有將近一年沒見。

    “我找找關(guān)系把你調(diào)回b市吧？我們一家人也能離的近一點?！?/br>
    “不用了，c市挺好的?！毙旄瓿读讼伦旖?，在父親眼里似乎錢能辦成所有事，徐戈也不想和他爭辯這個問題，“還有別的事么？”

    “你這孩子——”

    “沒事先掛斷了，我還忙?！毙旄陹鞌嚯娫挵咽謾C扔到床上，轉(zhuǎn)身進了浴室。家里那些事，她真不愿意摻和。

    走出浴室，電話又響了，徐戈有些煩躁，走過去拿起電話看到來電是陸晟，這才把火氣壓下去。拿起來接通，“陸隊。”

    “到單位了么？”

    “還沒呢，有事么？”

    “到單位來我辦公室一趟?！?/br>
    “好?！?/br>
    陸晟就掛斷了電話，干脆利落。徐戈嘴角忍不住上揚，他找自己干什么？有好事？打開衣柜翻找衣服，一堆連帽衫里挑出件毛毛衣。徐戈拎著包甩在肩膀上匆匆下樓，取了自行車一路狂奔到單位。剛停下自行車就看到陸晟幾個人快步往這邊走，徐戈動作一頓，抬眸看過去，“出什么事了？”

    陸晟抬眸看過來，目光頓了下。徐戈穿著黑色外套，牛仔褲淺色毛衣，身材高挑，五官清秀。

    “有案子?！?/br>
    徐戈張了張嘴，“?。俊?/br>
    c市治安不錯，最近這兩天怎么了？

    “又有案子？”

    陸晟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快步往停車場去，徐戈鎖好自行車快步跑過去跟上，“死人了么？”

    “一個?！眲⒀蠼舆^話，“在濱河路。”

    刑警隊能用的人不多，現(xiàn)在蘇麗那邊還有分出一部分去辦后續(xù)。徐戈想了想，跟著上車。陸晟坐在副駕駛接電話，車內(nèi)瞬間安靜。

    尸體是在濱河公園的護城河發(fā)現(xiàn)，前幾天下了雨，護城河水位上漲。今天早上水落了下去，防護網(wǎng)上沾著不少垃圾，清理河道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在收拾垃圾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尸體，連忙報案。

    徐戈下車觀察四下環(huán)境，此刻水位非常低，靠近防護網(wǎng)的位置已經(jīng)露出河底水泥。尸體仰面躺在垃圾堆里，臉上糊著塑料袋，頭發(fā)很長糊在淤泥里，有明顯的女性特質(zhì)，是具女尸。附近有不少人圍觀，陸晟下了河堤，徐戈也跟著走了下去。

    “勘察現(xiàn)場。”陸晟的聲音冷淡，徐戈挽起袖子戴上了手套，靠近尸體就聞到了尸臭。這個天氣尸體能臭，死亡時間不短了。

    徐戈抬頭看向上游，收回視線。“c市這場雨下了有一周，死亡時間超過一周了?！?/br>
    “至少半個月?！标戧上滤崎_女人臉色的塑料袋，她是□□手背在身后。皮膚滑膩膨脹，五官很模糊。余光掃到徐戈沒有穿膠鞋踏進了污水里，微微蹙眉。

    徐戈翻著附近垃圾，沒有找到任何和死者相關(guān)的東西。很快陳法醫(yī)就到了，初步檢查死者情況后，他說，“先把尸體撈上來吧，不然沒法尸檢?！?/br>
    “劉洋林峰，過來?！?/br>
    “好的?！?/br>
    林峰快步跑了過去，劉洋在磨蹭。

    徐戈看了他一眼，連忙走過去幫忙抬尸體。尸體在水里泡了一段時間，冰冷滑膩的肌膚已經(jīng)有腐爛跡象。劉洋調(diào)進刑警隊沒有多長時間，之前做的文職，估計接受不了這樣的場面。尸體的下半身離開水面，徐戈啊了一聲。

    陸晟看她，不過很快就收回視線，聲調(diào)冷冽，“怕的話就別過來了?！?/br>
    徐戈干了這么久刑警第一次被人這么說，臉上guntang，硬著頭皮把尸體抬上岸，抿了抿嘴唇也沒有辯解。

    剛剛女人的下半身浸泡在水里，現(xiàn)在抬出水面徐戈看清楚，她的生|殖|器被挖掉了。傷口已經(jīng)腐爛，散發(fā)出惡臭。徐戈擰眉，這兇手是個什么樣的變態(tài)？簡直有?。∫ба缼兔Π咽w抬上岸。

    尸體的手背在身后，手腕腳腕有同樣的約束傷。尸體表面已經(jīng)開始腐爛，散發(fā)著尸臭。

    “口鼻內(nèi)沒有泥沙。”陳法醫(yī)說，“至于是不是死后拋尸，還要進一步尸檢?！?/br>
    “先把尸體帶回去。”

    濱河公園人流量挺大，這么多人圍著尸檢也不合適。尸體送上車，徐戈要折回去陸晟喊了她一聲，“回單位。”

    徐戈扯下手套聞了聞手，尸臭似乎是黏在手上。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快步上了河提，陸晟已經(jīng)走出很遠。徐戈猶豫幾秒，追上陸晟。

    “陸隊。”陸晟上車，徐戈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有事？”

    陸晟要說話，電話響了，他抬手示意徐戈等會兒再說，接通了電話?！⌒旄昀^安全帶，陸晟很快就掛斷，說道，“你去查尸體身份，這里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從這里找不到什么。”

    “拋尸？”

    陸晟點頭，視線落到她半濕的褲腳，“另外，回去換件衣服?！?/br>
    徐戈連忙看自己，“衣服怎么了？我沒事?！?/br>
    陸晟發(fā)動汽車，皺眉，“不冷？”

    “馬上還要干活，很快就干了?！?/br>
    陸晟的目光沉了下去，陸晟打了一把方向車子拐入主道。修長手指點了下方向盤，嗓音依舊清冷，“最近隊里不能請假，你衡量?！?/br>
    怕她感冒么？車內(nèi)暖氣吹到身上，徐戈原本的冷就打了折扣，忍不住翹起嘴角，“我知道，我身體好不會感冒。”

    車在單位停下，她下車直奔辦公室。c市是個相對比較安逸的城市，很少發(fā)生命案，失蹤人口的數(shù)目不龐大。徐戈排查到一半，陸晟電話打了過來。

    “死者女性，死亡時間二十天左右，年齡二十六，身高一米六三?！?/br>
    “我知道了?！?/br>
    徐戈排查完最近一年的失蹤人口，并沒有符合死者。難道死者不是c市人？徐戈又查了全國的失蹤人口。

    這數(shù)目就太龐大了，即使有詳細數(shù)據(jù)依舊難查，一直忙到下午兩點。徐戈餓的兩眼發(fā)黑，眼睛盯著電腦手從包里挖出一塊巧克力剛撕開包裝。

    門口響起腳步聲，辦公室安靜下來。徐戈本能的抬眸就看到了陸晟，陸晟換了警服。大三那年他去學校講課，穿著筆挺警服走進教室，一片吸冷氣聲。

    現(xiàn)在徐戈也想吸冷氣，長的太他娘犯規(guī)了。陸晟把手里的飯盒隨手放在徐戈的辦公桌前，走向她身后，“排查有結(jié)果么？”

    “沒有，我把時間放長到半年，c市沒有報案記錄。我現(xiàn)在在查全國三個月內(nèi)的失蹤人口，希望能有結(jié)果?！毙旄陱娦幸崎_視線，拿掉巧克力，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dna數(shù)據(jù)庫有符合的么？”

    “沒有?！?/br>
    陸晟彎腰看她的電腦屏幕，他突然靠近，徐戈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覺得周圍空氣稀薄。

    “那還有別的問題么？”

    陸晟停頓的時間不長，很快就直起身抬步往外面走，冷質(zhì)嗓音落在身后，“繼續(xù)排查，下午三點開會。”

    陸晟離開，沈倩的頭就伸了過來，“徐哥，你和陸隊關(guān)系不錯，他給你送飯來了？”

    徐戈的視線落在桌子角落的飯盒上，停頓了幾秒連忙站起來喊了一聲，“陸隊，你東西忘帶了——吧？”

    劉洋從外面進來，看向徐戈，“你喊什么？”

    徐戈盯著盒飯，腦筋轉(zhuǎn)的飛快，“沒什么?！鞭D(zhuǎn)頭對沈倩說，“你那邊篩選出結(jié)果了？”

    沈倩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徐戈幾秒，“你知道陸隊怎么來的c市么？我有個八卦，你要不要聽？”

    “不聽?！毙旄晔栈匾暰€看電腦屏幕，“我現(xiàn)在對無名女尸的身份比較感興趣?！?/br>
    “你還沒吃飯？”劉洋看到徐戈桌子上的飯盒，走到座位拿了一份資料，匆匆往外面走，“又他媽死人，這兇手都不會歇歇?！?/br>
    徐戈再次瞄向飯盒，自作多情的想難道真是陸晟特意給她送的？她簡直想把這份飯給貢起來。

    “劉洋，現(xiàn)場有發(fā)現(xiàn)么？”

    “一堆垃圾，有個屁的發(fā)現(xiàn)?！眲⒀蟠掖彝T外走，“馬上開會，你趕快吃飯吧?！?/br>
    辦公室恢復安靜，徐戈盯著面前的飯盒，心臟深處轟隆隆的響著，由遠至近。

    ☆、8.chapter 8

    徐戈飯沒吃完鄭旭就來了，手里還拿著飯盒，“你怎么吃上了？”

    徐戈把飯咽下去，“你給我送飯呢？”

    鄭旭走過來把飯盒扔徐戈桌子上，“是啊，剛剛出門的時候見你還在加班，就順便給你帶了?！?/br>
    “謝了。”徐戈笑了笑，“我還擔心一份吃不飽?！?/br>
    鄭旭拉過椅子在旁邊坐下，翹腿身子后仰靠著椅子點了一根煙，“你的飯量可真是沒有一點女孩子樣。”

    “蘇麗的案子處理好了？”

    “還沒有?！编嵭裢鲁鰺熑?，瞇著眼睛盯徐戈，“忽然發(fā)現(xiàn)你長的還挺好看的，怎么不留長頭發(fā)？”

    徐戈嘴角抽了抽，匆匆扒完一盒飯，又打開了鄭旭帶來的盒飯，“長頭發(fā)麻煩，你現(xiàn)在很閑？”

    “不閑?！编嵭穹畔峦日酒饋?，“原本想約你晚上去吃飯，結(jié)果又出案子了，回頭有時間我們再約吧。”

    鄭旭給她帶的是青椒炒rou，徐戈不吃青椒，挑著rou吃聞言一不小心就把青椒帶到了嘴里，擰眉咽下去，“吃飯？有好事？”

    “你猜呢？你不是會讀心？”

    “我猜不出來?！毙旄陮Ｐ闹轮镜奶羟嘟?，“現(xiàn)在這個案子很棘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閑下來。”

    鄭旭目光落在徐戈身上，揚起了眉尾剛要說話電話響了起來，他按滅煙拿出電話，臉色就沉了下去，“我馬上過去?！?/br>
    掛斷電話，他回頭看了徐戈一眼，“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lián)系?！?/br>
    “好?！?/br>
    三點很快就到了，徐戈的排查沒有任何結(jié)果，她拿著電腦走進了會議室，陸晟還沒到，徐戈打來電腦看現(xiàn)場照片。

    “這女人死的真慘，兇手也太變態(tài)了?！眲⒀髷Q眉湊過來看照片，說道，“簡直不是人?！?/br>
    “是人就干不出來這事。”徐戈語氣淡淡，她見不得這種案子，很容易感情用事。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徐戈抬頭看到陸晟走了進來，和他一塊進來的還有陳法醫(yī)。陸晟視線掃過來走到徐戈身邊，拉開椅子坐下。

    徐戈忽然覺得會議室有些小，顯得狹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