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這又怎么說?”葉明明問道,不光是她,蕭然也同樣投以疑惑的目光。 一夜飛花的目光凝結(jié)在桌凳旁的窗戶上,“這間客棧所有的窗戶都是緊閉的狀態(tài),只有這一扇是打開的?!?/br> 說著他不顧長凳上積滿的灰塵,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往窗外看去,窗外的景致被右邊的店鋪遮去了一半。 “窗外除了一堵墻之外再無景致,也就是說,開窗的人,想看的是這里?!?/br> 他的手指了指天空,是天氣。 “窗戶的方向是西邊,而且從客棧的情況來看,時間應(yīng)該在打烊之后,坐在這里的多半是老板和老板娘,他們想看的不是夕陽就是月亮,而最西邊的天空被高墻擋去,坐在這里,能看見的只有月亮,他們在賞月?!?/br> 一夜飛花的結(jié)論一出,蕭然頓時明白了什么,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背脊直直竄了上來。 只有葉明明還是一頭霧水,“那這又代表了什么啊?老板和老板娘在這里喝茶賞月有什么不對嗎?” 一夜飛花回頭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 葉明明被他看得毛毛的,“……我說的不對嗎?” 蕭然嘆了口氣,他開口說道:“你忘了嗎?這里是不月城啊,哪里來的月亮可賞?!?/br> 葉明明:“……”我……日…… 蕭然的話真是細(xì)思恐極。 第126章 不月城(十) 葉明明聽見自己口水往下吞的聲音,舌頭開始不自覺地打結(jié),“……小馬哥,你,你可別嚇我啊……他們,他們難道是在賞著不存在的月亮?或者說‘他們’是和我們不一樣的東西,所以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月亮?” 蕭然被她受驚的樣子逗笑了,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不少,他安慰地說:“放心啦,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月城是從什么時候沒有月亮的你還記得嗎?” “兩年前?啊!你是說他們兩年前在這里賞月??!嚇?biāo)牢伊耍 比~明明一副活過來的表情護(hù)著自己的心口。 她大咧咧地坐在一夜飛花的旁邊,“哎,我說呢,不就是喝茶喝到一半不喝了嘛,你們兩個神經(jīng)兮兮地真是夠了。” 神經(jīng)兮兮? 蕭然苦笑一聲,指著大廳里其他擺放地整整齊齊,絲毫不亂的桌椅說道,“你看這種幾行幾列,沒有絲毫差錯的強(qiáng)迫癥擺放方式,老板和老板娘會把喝剩下的茶具直接這樣擺在桌上,不收起來嗎?我想,他們當(dāng)時賞月的時候,應(yīng)該是臨時發(fā)生了什么變故,這幾樣茶具還沒來得及收拾,人就已經(jīng)被帶走了?!?/br> “可是店里面并沒有發(fā)生任何打斗的痕跡啊,他們難道都不反抗一下嗎?” “還記得那個傳說嗎?”一夜飛花沉吟道,“兩年前城中的百姓是在一夜之間忽然消失的,忽然消失,一點(diǎn)反抗的余地都沒有?!?/br> “一夜之間?難道就是他們賞月的那個晚上?!”葉明明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真相。 葉明明甚至能想象到,在某個極其尋常的夜晚,一對普通的夫婦在打烊之后,煮了一壺濃香四溢的好茶,夫妻二人坐在客棧的角落里,推開窗,就著月光愜意地聊著生活瑣事,正當(dāng)他們聊到興頭上,一陣詭異的夜風(fēng)卷過,無聲無息。待月華再次投射進(jìn)窗內(nèi),就只剩下兩杯尚在冒著熱氣的茶,夫妻倆不見蹤跡…… 噫! 葉明明為自己詭異的文風(fēng)打了個哆嗦。 “我也是這樣認(rèn)為,”蕭然皺眉道,“可這樣一來,就產(chǎn)生了一個悖論?!?/br> “悖論?”葉明明不解。 “你們還記得之前的傳說嗎?兩年前圣戰(zhàn)結(jié)束后,不月城里信奉盤古的百姓化身鬼族,那一日城中慘叫不絕,聽起來似乎是人族和鬼族發(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這場大戰(zhàn)一直持續(xù)到傍晚,然后月華初上的時候,剩下的人就全部消失了,不月城一夜之間變成一座鬼城……很奇怪不是嗎?我們面前這副景象雖然契合了‘忽然消失’這個說法,但是太愜意了……之前不月城正陷入激戰(zhàn)中啊,怎么還會有人閑情逸致地坐在這里喝茶?” “對吼,這么說來的確很違和啊……”葉明明撓了撓腦袋,“莫非傳說也不是完全正確?” 蕭然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現(xiàn)有的線索太少了。 “真相如何,只有等我們打通這張地圖才知道了,”一夜飛花起身,說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間客棧一定是劇情點(diǎn)。” 蕭然點(diǎn)頭,之前他們也想進(jìn)入其他的商鋪看有沒有寶箱藏在角落里,但無一例外這些商鋪的大門都無法打開,試驗了幾家之后,他們就放棄了,而現(xiàn)在這件戈雅客棧不但能順利地進(jìn)入,還發(fā)現(xiàn)了有關(guān)兩年前不月城詛咒的線索,看來…… 這果然是一條跟主線劇情有關(guān)的重要線索。 蕭然提議他們分頭搜索一遍客棧,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不過可惜的是,并沒有。 蕭然不僅仔細(xì)搜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他還上二樓看了,二樓只有四間廂房,客房這么少的數(shù)量看來平常來這間客棧投宿的人很少,他搜了這四個房間,依舊一無所獲。 “怎么會沒有呢?這個地方很明顯不正常啊?!崩叟康娜~明明,蹲在地上,仰著頭說道。 “可能是缺乏了觸發(fā)劇情的條件,”一夜飛花若有所思地皺起長眉,“走吧,再出去找找?!?/br> 蕭然點(diǎn)頭,也只能這樣了。 三人走出了客棧,原路返回,繼續(xù)按照之前的軌跡朝校場繼續(xù)推進(jìn)。 第二個奇怪的道具是從一只獨(dú)眼的叢野黑豹領(lǐng)主身上打到的。 【道具:競武會參選資格證x1 需求等級:無 品質(zhì):無 屬性:無 物品描述:不可佩戴】 “又是一個不可佩戴的道具!”蕭然把物品信息發(fā)上隊頻,葉明明一看,不禁說道。 “存起來吧?!币灰癸w花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又朝下一個叢野黑豹發(fā)動技能。 蕭然點(diǎn)頭,把競武會參選資格證收進(jìn)包裹里,和戈雅的頭巾放在相鄰的位置。 道具搜集一直持續(xù)到下線之前,蕭然三人幾乎把整個右邊地圖清理掉,才一共搜集到四個這樣的道具,分別是【戈雅的頭巾x1】,【競武會參選資格證x1】,【技能書:基本槍法】,【技能書:基本刀法】,后面兩本技能書和普通的技能書不同,要說到究竟哪里不同,大概是……太過粗糙了吧。 【技能書:基本刀法 等級:無 等級上限:無 熟練度:無 消耗:無 技能描述:書名即一切 技能屬性:讓你用刀不會切到自己的神奇技能 職業(yè)限定:無 ps:無法學(xué)習(xí)】 “無法學(xué)習(xí)的技能算什么鬼技能書?。 比~明明不信邪地要打開來學(xué),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一遍又一遍被系統(tǒng)提示“無法學(xué)習(xí)該技能”。 “好想燒掉……”葉明明緊緊攥著這兩本技能書,無比怨念地說道。 “啊……”蕭然打了個呵欠,伸手把她手里的技能書拿了過來,“別啊,萬一是什么重要的劇情道具就不好了?!?/br> 一夜飛花狐疑地看向蕭然,過于白皙的修長手指固定住后者的腦袋,仔細(xì)端詳著他紅紅的眼圈,突然期近問道,“沒睡好?” 方才他注意到蕭然的腦袋一下一下往下點(diǎn),就已經(jīng)覺得很有趣了,現(xiàn)在干脆故意靠近,捉弄起他來。 他一靠過來蕭然的睡意就去了大半,他漲紅著臉從他手里掙脫出來,“是有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的?!?/br> 他從昨天白天開始,一直到今天快下線,四十多個小時都沒怎么睡覺啊,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 不行,等這兩兄妹下線之后,他一定要找個地方睡一覺才行,管他幻覺不幻覺的,一直不睡覺也一樣會出事的啊! “嗯?你的游戲倉沒有調(diào)成睡眠模式嗎?”一夜飛花看了一眼指尖,仿佛那上面還留有少年的溫度,他抬眼說道。 “沒有,我沒有游戲倉。”被困意折磨得腦子開始打結(jié)的蕭然下意識地說道,說完以后,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猛然抬頭,幸運(yùn)的是兄妹倆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難怪了,游戲頭盔的睡眠效果跟游戲倉還是差很多的欸?!比~明明說道。 一夜飛花看了一眼蕭然說道,“我一個朋友棄號,他的游戲倉堆在我這也是占地方,你如果需要的話,不如拿去用?!?/br> “哥哥你有棄號的朋友嗎?我怎么不知道……”葉明明摸著下巴仔細(xì)思索了一番,看著蕭然,忽然明白了什么,皺著秀眉道,“啊!你居然來金錢攻勢這一套,太無恥了吧!” “那也得有‘無恥’的資本啊,”一夜飛花毫不在意謊言被戳穿,轉(zhuǎn)過頭,對著蕭然說道,“怎么樣?你如果需要,把地址給我,我寄給你?!?/br> 葉明明還想說些什么,可是被一夜飛花輕飄飄的看上一眼,頓時沒了聲音。 ??!哥哥這個狡猾的家伙!其實你一開始就是想要地址的吧! “不用這么麻煩啊,太不好意思了。”蕭然連忙搖頭,他哪里來的地址?寄到九天之濱嗎! “既然你不愿意的話,就算了吧。”一夜飛花偏過頭,眼神黯淡,那張俊美邪魅的臉上竟然難得出現(xiàn)一絲因為被拒絕而略顯委屈的表情。 jian詐!不要臉! 葉明明對于一夜飛花這種行為簡直嗤之以鼻。 但蕭然卻沒想那么多,他第一次看見一夜飛花展現(xiàn)這樣的表情,瞬間慌了心神,“也,也不是不愿意,有游戲倉用當(dāng)然很好啊,只是,只是……哎,如果你實在要寄就寄到xx路xx大道xx樓xx號吧……” 一說完他就后悔了,這什么啊,萬一真的寄到別人家去了怎么辦啊…… 但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說那串地址的時候語速非???,也很流暢,并不像是隨口胡謅的地址。很久之后蕭然才知道,這個地址原來是華越游戲公司總部的地址,而一夜飛花給他寄的游戲倉也被秘密處理掉了。 話說回來,得逞的一夜飛花心滿意足地帶著meimei下線了。 看著兄妹兩漸漸透明的身影,蕭然佇在原地,心中五味陳雜。 又撒謊了。 自從懂得生存之道開始,撒謊似乎成了蕭然數(shù)據(jù)中不缺或缺的技能,技能等級到了滿級的那種。 可是一夜飛花這個人對他來說有著很重要的意義,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 但是,不能說。 一夜飛花和白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在找回他的記憶;他們之前為什么會分開的真相;還有新手村那個一直縈繞在蕭然心頭,無解的夢境……找到這些謎團(tuán)的鑰匙之前,他就是白龍的事情,不能告訴一夜飛花,因為沒有記憶的他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東西。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一點(diǎn)讓蕭然無法釋懷,他永遠(yuǎn)無法忘記那個雨夜,當(dāng)他告訴小草大叔自己是個npc時,小草大叔那不可置信的神情,以及相信他是npc之后,無心流露出來的一絲恐懼,那樣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蕭然的心,同樣的表情他不想在一夜飛花的臉上再看見一次。 他知道小草大叔并不是有意為之,他也理解:當(dāng)一個人站在你面前,你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人類還是數(shù)據(jù),他和你做著完全相同的事情,甚至是你朝夕相處的伙伴,他的出現(xiàn)就意味著…… 在這個虛擬的世界,npc數(shù)據(jù)可以取代人類。 這個發(fā)現(xiàn)無異于當(dāng)人們發(fā)現(xiàn)人工智腦可以取代人類的大腦,甚至做的更優(yōu)秀時一樣讓人恐慌,那種來自本能,無法抗拒的恐慌。 這種恐慌同樣讓蕭然感到恐慌,因為人類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消除恐慌的生物。 “對不起……” 這是他心底最深沉,不愿讓人觸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