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平和感，完全看不出來那天在衛(wèi)生間的瘋狂與暴躁，就好像以前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玩耍一般，只是這次他的身邊沒了自己。

    陸樂晗定定地看了一會，眼睛睜的太久有些酸澀，開口說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聲音有些卡住，清了清嗓子抓著宋安宇的手微微低著腦袋，啞聲說道；“回去吧?！?/br>
    宋安宇就勢拉著他的胳膊轉過身，語氣里略微泛著酸意說：“李恒在監(jiān)獄里，想不想看看他？”

    陸樂晗不著痕跡勾勾嘴角，偏著頭瞄他的臉色，問：“你想不想讓我去？”

    宋安宇臉上一黑，握緊他的手說：“就算是示威都不可以，監(jiān)獄里有人會照顧他?！?/br>
    陸樂晗松開他的手自顧自向前走去，踢了一腳滾在腳邊的小石子，輕聲說道：“那不就完了，回去吧，有些餓了?！?/br>
    宋安宇快走上前幾步，重新抓著他的手，終于放下心來笑意吟吟地看著他，說：“好，回去。”

    背后的陸羽就像是有感應一般驀地從游戲機里抬起頭來，看著遠處逐漸消失的兩個黑色的一晃一晃的小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沒了剛剛的柔和，倒顯得有些妖異。

    *

    手里的手機幾乎要捏碎，細長的骨節(jié)狠狠使力，手機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幾欲碎裂的聲音聲音，宋安宇咬牙切齒地對著電話里的人失聲大吼：“給我問，問不出來就直接給我毀了。”

    啪一聲手機甩出去摔在墻上，偌大的屏幕發(fā)出重重的撞擊聲，四分五裂掉在地上迸濺開來。

    宋安宇向前靠過去，一條腿搭在床邊，手上輕撫著閉上眼睛安詳?shù)鼐拖袷钦谧雒缐舻年憳逢?，眼底一片恨意，死死抓著床單揉成一團。

    該死的009，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昨天回到家之后陸樂晗就只說有點困，那個時候的自己甚至都沒有半點懷疑，只以為是日常的犯困便讓他去睡了，誰知道他爬上床之后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宋安宇抓著被子的手越握越緊，根根指節(jié)泛白發(fā)青，猙獰的面孔閃過一絲疼惜，伸手輕輕撫上他不在眨動的眼皮，慢慢來到那依舊滑嫩的臉頰上。

    這次他也沒有把握陸樂晗會醒過來，009用了毀滅式的攻擊方式刺激了陸樂晗的自我保護程序以及最后的自我毀滅程序借此和他建成強制性的聯(lián)系。

    這次要是再沒有他的安全密碼，可能以后他都不會醒過來了，只是那密碼和以前的記憶在一起。

    一滴水掉在陸樂晗的眼角，接著是臉頰，順著柔滑的皮膚滴落在枕頭上，泅出一團一團水暈，宋安宇眼光此刻又變得柔和，只是沒人看得見他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現(xiàn)在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靠運氣，即使觸動程序，但如果系統(tǒng)自認為自己處于一個十分安全的環(huán)境中，還是有極小的可能性程序自主關閉的，即使是極小，也給了他最后一點希望。

    宋安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松開被單緊緊抓著陸樂晗置于被子外面的手，湊上去親親他的嘴角，貼著她的臉頰啞著聲音說：“快點醒過來啊?！?/br>
    第195章 這才是現(xiàn)實

    “你到底想做什么？”此刻的陸樂晗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感知, 爬上床之后就被丟進一間周圍墻壁全白的房子里, 強忍住心里的驚慌失措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一個電子機械音在跟他說話, 但是經過仔細觀察之后他卻什么東西都沒有找到。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真的只是一間空空空蕩蕩全部墻壁都刷滿了白漆的房子，四面都是密封的一扇門都沒有, 再仔細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甚至連窗戶都沒有。

    陸樂晗在打量無數(shù)遍之后終于接受這真的是一個全封閉空間的現(xiàn)實, 視線落在中間那僅有的一張凳子上。

    驀地陸樂晗喉頭一緊，忽然想到這里不通氣，待的久了不知道會不會因為窒息而死亡。

    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如果門和窗子都沒有的話, 那么自己到底是如何進來的, 難不成是有什么地下通道。

    陸樂晗先是深吸一口氣, 暫時沒有感覺到缺氧的癥狀，很好地掩飾住內心的驚慌，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時間, 但是估計進來也超過一個多小時了，這會身心都有些疲累, 猶豫半晌還是繃緊了身子決定利用一下房間正中央的那張凳子。

    凳子同樣是刷了白漆, 不想再那個電子音給自己設置的地方，陸樂晗曾試圖將凳子挪到墻角坐下, 誰知竟然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本想就不坐了，又堅持了一段時間之后才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有人要放自己出去或者再跟自己對話的跡象，身心俱疲反映到身體上, 那就是腿腳更加的酸乏無力。

    原本呀是靠著墻站著，不僅僅可以保護他的后背，又能借點力道緩解一下已經guntang的腳底板。

    只是太累了, 神情都有些恍惚，思緒亂飄，忽的想到自己能夠不知不覺被人帶到這里來就說明對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防也是防不住的，索性直接坐在了那張凳子上。

    剛一坐下去剛剛的聲音就像是立體環(huán)音機一般又回響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陸樂晗嚇一跳，原本想站起來但是卻又想到該不會椅子其實是一個開關，對方就是想趁著自己精神緊繃已經無力應付的時候跟自己對話，如果自己現(xiàn)在此刻但凡表現(xiàn)出一點害怕心理，都有可能會被牽著鼻子走。

    “當然是給你看看真相?！?/br>
    這是回答它消失之后自己的問題。

    陸樂晗皺著眉毛，完全聽不懂它說什么，只好先沉著聲音，故作鎮(zhèn)定問：“什么真相？”

    “你知道宋安宇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嗎？”

    電子音似乎是對宋安宇充滿了敵意，即使見不到人，陸樂晗也腦補出了他此刻咬著牙的仇恨表情。

    眉頭蹙的更緊了，不過心里的害怕之意倒是消散不少，這個聲音似乎是宋安宇的仇人，但是卻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試探著說：“我不知道你知道？”

    “呵，我當然知道，但是想畢就算我現(xiàn)在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倒不如讓你自己看看?！?/br>
    就算你讓我看了我也不會相信你啊，放松下來的陸樂晗在心里翻個白眼，但是這話沒有敢真正說出來，畢竟現(xiàn)在自己還在人家的手里還是不能太過放肆，他不是那種逞一時之強的人。

    而且聲音的主人充滿了對宋安宇的不喜，既然能把自己弄來這個壓根不可能的地方，肯定也能簡單制作出什么高科技的畫面，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還沒等他思考，意識瞬間消失，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飄在了半空中，陸樂晗眼角一抽，身形迅速僵硬，這感覺很熟悉，腦子就像是被人打開了什么開關，試探著叫了一聲：“有人嗎？”

    或者說有系統(tǒng)嗎？

    陸樂晗皺了皺眉毛對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詫不已。

    沒有人回答，四處望了望突然看見一個小男孩背著書包蹦蹦跳跳拽著一個青年上車，rou嘟嘟的臉蛋顯得又萌又漂亮，特別是那一雙大眼睛就像是在自己心尖上眨動一樣，眼睫毛搔的自己全身都癢。

    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砸吧砸吧嘴，這孩子真好看，比秀雅家的兒子都要好看。

    即使身形飄在空中，但除了感知不到重量，其他的似乎就還像是正常人，陸樂晗摸了摸下巴，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為什么這個孩子看上去.......如此地眼熟。

    晃了晃神也沒有回憶到，小男孩已經上了車，陸樂晗連忙想跟上去，還沒等他來得及擔心自己追不上汽車的速度，就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似乎是被綁定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因為小男孩上車之后一眨眼的功夫，他也隨之飄到了車廂里面，只是似乎因為車廂狹窄，這會他的身形縮小不少。

    仗著其他人看不見自己和身形小的優(yōu)勢，陸樂晗幾乎都要趴在小男孩的臉上回憶，越看越眼熟，眼睛驀地一亮，難道這是小時候的自己。

    可是仔細看來又不太像。

    再看看旁邊的青年，皺著眉毛也是覺得有點熟悉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小男孩絕對不是自己，只是長相相似，自己也不認識旁邊的這個青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二連三的片段在腦子里打轉，陸樂晗緊緊抿起了嘴唇，如果不是高科技可以控制自己的神經中樞，那剛才飄過去的應該都是自己的記憶？

    就算是剛剛那個高人強加進來的，可是那感覺太過真實，就好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腦子里的片段過的太快，陸樂晗抓不住重點，也不知道怎么詢問，只好將疑惑先咽進肚子里。

    他的身形就這樣被固定在小男孩的身邊，陪著他長大。

    就像是放電影似的陸樂晗快進地看完了小男孩短短的一生，剛剛還算是看戲的表情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陸樂晗看著最后男人瘋狂的眼神抿著嘴唇在心里呼喚那個聲音：“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我看這些？”

    依舊是沒有回應，隨著男人將桌子上的東西噼里啪啦撥到地上，聽著他放狠話的聲音以及看他因為仇恨猙獰的面目，陸樂晗頭疼欲裂，幾乎要爆炸，抱著腦袋縮到墻角瑟瑟發(fā)抖。

    腦部上涌的血液逐漸慢慢分散開，陸樂晗只覺得眼前全是雪花，就連耳朵里也是一片嘈雜。

    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掏了掏耳朵，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場景又變換了。

    這次的陸樂晗沒有再尋找那聲音的主人，因為他知道那個聲音不會搭理自己，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看完面前這個紈绔子弟的一聲。

    不知看了多少個世界，也不知看了多少個人的一生，陸樂晗眼睛有些疼痛，閉上眼睛嘆息一聲，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底一片淡然。

    “小九。”

    ........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标憳逢下曇舻统粒且驗槁暰€的限制，仍舊顯得清亮軟萌。

    “前輩。”009的聲音帶了嗚咽。

    “你不是應該有身體的嗎？”陸樂晗身形一轉，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那間什么都沒有的白房子，皺著眉毛看了兩眼堪稱是刺眼的白，伸出胳膊抬起手腕隨手一揮，房間里瞬間出現(xiàn)了不少的家具用品，就連墻壁也變成了柔和的淡藍色，看上去舒服不少，配合著歐式簡約的家具，就像是真正的一間剛剛裝修好的還沒有人氣的房子。

    沙發(fā)陷下去一大塊，陸樂晗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面前藍色的墻壁發(fā)呆，等著009的答話。

    “被宋安宇扣住了?！敝灰惶崞鹚伟灿?，009必定是咬牙切齒的，兩個人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和平共處，陸樂晗懷疑他們下次要是見了面會不會直接打起來。

    不過也應該打不起來，對付009這樣的，只要宋安宇愿意，兩三秒鐘毀掉一排不是問題。

    “為什么？”陸樂晗問。

    “之前我潛進前輩數(shù)據庫的時候，宋安宇以為我把前輩的數(shù)據拷貝走了，所以........”好不容易前輩記起自己，009不想再提宋安宇，語氣有些敷衍。

    “我是問為什么要這么做？”陸樂晗嘆了一口氣，009這次真的太任性了，險些釀成大禍。

    陸樂晗閉上眼睛，之前所有的記憶就像是奔騰的河水一樣在自己的腦海里翻滾，不光是主世界的，還有小世界的，一起涌進來芯片差點承受不住，發(fā)出淡淡的灼熱感。

    自己原本就是宋安宇的系統(tǒng)，因為個人原因一直在努力升級，只是快要達到任務的時候宋安宇卻不配合了。

    最后問題嚴重到不管什么時刻，只要自己一提出來完成任務早日升級拿到真正人類的身體他就會一直跟自己吵，以各種理由吵，沒有理由也要制造理由吵。

    不是說任務不合適就是說任務世界的人有問題。

    可是在陸樂晗看來什么問題都沒有，是宋安宇有問題。其實即使是設定好的程序，但是實際運行起來總歸是用偏差的，任務世界的人和之前設定的走向不一樣也是可能的，不知道為什么宋安宇就是接受不了。

    當初的程序是宋安宇自己親自編寫的，各種任務清單也都是他親自過目的，不該有任何問題的，陸樂晗閉上眼睛，之前地一條一條數(shù)據顯示在自己的腦海里。

    替別人完成心愿的，幫助別人復仇的，刷新白蓮花指數(shù)的，各種任務都是調查一個又一個樣本，模擬一個又一個的數(shù)據，可以讓系統(tǒng)在觀察宿主的同時更好更快地學習情感，只是他好像到目前為止真正意義上的就沒有完成幾個。

    陸樂晗身為第一代系統(tǒng)，有不足但是也算勤快努力，起初一切都好，甚至也在宋安宇進行任務的時候幫助他一點一點融合人物角色，同時也將人類的情感慢慢融合進自己的情緒，一心只要升級，可是到后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宋安宇不再熱衷于和自己一起去任務世界，起先只是懈怠，到后來甚至宋安宇慢慢開始了逃避，一旦陸樂晗提到想要盡快達到任務目標變成真正人類的時候，他都會怒氣沖沖地開始吼，可是偏偏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生氣。

    那個時候的陸樂晗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情緒不足，所以更加迫切想要拿到融合更多的情緒，拿到身體。

    甚至想到了既然宋安宇不想去，那么自己也可以綁定其他人。

    就在他第一次和另外一個自愿報名的宿主簽訂協(xié)議的時候宋安宇出現(xiàn)了，他的眼底滿滿的都是恨意，這種情緒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陸樂晗在一個被兄弟妻子背叛的人眼睛里看到過，那一剎那他的整個數(shù)據都在顫動。

    對面宿主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握著筆的手被他的起始波及微微抖動，啞著嗓子試探地詢問：“宋先生？”

    當時的陸樂晗還沒有實體，他只能存在于智腦中和其他人對話，那個時候他就站在對面看著宋安宇冷冷跟那人說話，數(shù)據庫一片空白，說的什么都聽不清楚，只剩下那雙仇恨的眸子在自己的面前一直消散不開。

    等到陸樂晗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不見了，屋里就只剩下宋安宇一個人，他冰冷的視線緊緊盯著自己的外殼看，那瞬間陸樂晗有的就只有害怕，就像是小說中只要出現(xiàn)就會被自己吐槽的那種害怕，整個意識如墜冰窟的害怕。

    明明一條數(shù)據根本就沒有什么感覺，可是卻真的有一種防火墻都要被炸開的錯覺。

    隨著宋安宇的一步一步逼近，陸樂晗只覺得時間都停滯了，數(shù)據庫極度紊亂，影響了自己的正常思考程序，迅速字符轉換給自己輸入了幾個程序立刻就要順著網路離開，誰知道還沒等程序運作，那雙自己一直很喜歡的細長指節(jié)的手噼里啪啦在空中輸入幾個命令。

    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陸樂晗沒走成，但是突然間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的宋安宇好像和平時眼中的宋安宇有些不同，可是具體什么地方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這種疑惑抵消了剛剛的害怕，歪了歪腦袋換了一種角度看他，宋安宇的樣子又有點不一樣了。

    陸樂晗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因為角度不同。

    呼吸突然一滯，自己為什么可以歪腦袋，愣了愣，自己為什么會有呼吸。

    不可置信地低下腦袋，竟然是腿。

    陸樂晗試著踢了踢腳指頭，真的是自己的腿，而且是人腿。

    喜悅大過了對宋安宇的害怕和疑惑，陸樂晗直接就勢撲進宋安宇的懷里，這是在人類世界里學到的，如果你喜歡一個人的話，就可以用這個動作表達出來。

    現(xiàn)在的他非常高興，覺得自己真的太喜歡宋安宇了，怪不得最后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出任務，當時還以為是他討厭自己變成人類，沒想到是因為他已經找到了其他的辦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