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jié)
然而即便沒有了看門的,這倉廒大門也是沒法兒進(jìn),因為還有門鎖啊,這結(jié)結(jié)實實水磨大石砌的倉廒,連窗框上都安著鐵柵欄,唯一能夠進(jìn)出的,也就只有那扇上著鎖的包著銅皮的門了。 蕭宸和五枝看向燕七,等著這位拿主意,這位只要說個破門而入,倆人就隨時準(zhǔn)備沖出去了,然而當(dāng)然不能真這么干,燕七想了想,又細(xì)細(xì)在離得最近的那間倉廒窗上看了兩眼,示意蕭宸和五枝替她放風(fēng),悄步走上前去,試著將手伸進(jìn)鐵柵欄內(nèi)去推那窗扇。 燕九少爺說糧倉“每倉分二十四廒,三間為一廒,每廒置一門,每倉有二人守門”,這樣大的雨,守倉門的和守外頭大門的不一樣,不可能整夜站在外頭淋著雨的守,所以他們應(yīng)該會在倉內(nèi)看守,偷個懶兒歇個晌的話,肯定是會把門從內(nèi)上了閂,免得被查崗的查住,然而這樣的夏天雨夜,門窗都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還不得悶死?關(guān)門是怕被查崗的當(dāng)場抓住,那么窗戶肯定是會開道縫為了透氣的吧?中途出去喝頓酒,一會子還要回來,窗戶說不定就沒有從內(nèi)上閂呢? 燕七挨個兒沿著房間試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某間倉廒上的窗戶沒有閂,一推便推開了一道縫! 可這窗戶上還安著鐵柵欄呢!蕭宸和五枝看著燕七,燕七把身上的旅行包和弓箭全都卸下來塞到兩人手里,抬腳蹬上窗臺,一吸氣,硬是從兩根柵欄之間不算寬的縫隙中擠了進(jìn)去。 姐早就瘦了好嗎! 在兩位男士的目瞪口呆中,燕七輕巧地推開窗扇,進(jìn)入前卻先把腳上的靴子脫了放在窗臺上,鞋底上有泥,當(dāng)然不能帶進(jìn)倉里去,外頭地面上的腳印卻不必?fù)?dān)心,雨勢這么大,用不了一會兒就能把泥漬沖個干凈,而窗臺上的泥印一會子離開時擦掉就是了。 跳進(jìn)糧倉,里面倒也不算太潮濕,還設(shè)著許多防潮用的席片和木板,那些盛有糧食的袋子罐子摞成了山,每一個都不小,每一個都無法從柵欄窗里塞到外面去。 好在裝備帶得夠全面,燕七拎出一口裝著米的大麻袋,解開縛口的繩子,讓蕭宸把帶來的油布遞進(jìn)來,一端塞到麻袋里,一端塞出去到窗外,下頭接著旅行包,而后燕七就在里頭舉著麻袋往外倒,袋里的米順著油布卷成的筒滑到了外頭的旅行包內(nèi)。 倒完一袋米,燕七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從這間屋鉆到了后面的屋子去,每三間為一廒,每廒只有一門,也就是說這三間屋子連成一氣,只有外頭這一扇門,后頭兩間雖沒有對外開的門但有窗,燕七將這兩間的窗戶都打開,而后回到第一間來,示意蕭宸幫她拿走靴子,再將窗臺上的泥漬擦掉,最后將窗戶關(guān)好。 三個人轉(zhuǎn)移到最后一間的窗口繼續(xù)偷糧行動,五枝放風(fēng),燕七在屋里偷糧,蕭宸在外頭窗口接糧,接滿三個旅行包,蕭宸便和五枝先行離去,回去藏有運貨車的灌木叢后,將旅行包里的糧食倒進(jìn)帶來的油布口袋里裝車,然后再回到倉內(nèi)同燕七配合著繼續(xù)偷糧。 燕七索性就一直躲在了第三間的倉廒內(nèi),哪怕是看門的回來也不必?fù)?dān)心,其一是這三間房內(nèi)部都有墻與門相隔,第三間里的動靜在第一間根本難以聽到,其二是這倉廒里到處都堆放著糧食,燕七隨便往哪個麻袋堆里一鉆就足能夠掩藏身形,除非看門的閑得蛋疼非要進(jìn)來一個一個地翻糧食口袋。 偷糧偷到第三趟的時候,看門的兩位同志酒氣熏天地回來了,果然進(jìn)了第一間后將門一插就歇了起來,蕭宸和五枝在第三間窗外接應(yīng)燕七簡直不能更輕松,三個人偷點米偷點面,偷些油鹽還偷菜,菜也都是些能存能放亦或已經(jīng)過處理的干菜腌菜,最后甚至還有熏rou臘rou風(fēng)干的rou條子,三個人偷了大半晚上,硬是連這間糧倉存貨的數(shù)十分之一都沒偷到。 燕七瞅著差不多了,將倉內(nèi)收拾了一下,看上去完全不似有人進(jìn)來過,而后從窗柵欄里鉆出去,小心地掩上窗戶,接過蕭宸遞來的靴子穿上,三個人神鬼不覺地離了這糧倉,跑至墻根,縱身躍上,只要跳出這墻去,今夜就是大成功,蕭宸攬著燕七的腰躍過墻頭,輕盈下落,突然半空中一個疾轉(zhuǎn)身,一腳蹬在墻上向外彈飛出去,半空里將燕七盡力向著遠(yuǎn)處一拋,沉聲在她耳邊道了一句:“走!” 燕七由空中落向地上,緊接著一記前滾翻卸去力道,而后迅速起身拔腿便跑,蕭宸讓她走,那她就必須立刻想盡一切辦法走掉,同來同回的念頭才是不負(fù)責(zé)和不自量力,她要做的就是不拖后腿,如果蕭宸沒有能力脫身,那么再添一個她也同樣無濟于事。 燕七拼盡全力向著遠(yuǎn)處狂奔,耳后是暴雨聲和夾雜在其中幾乎難以辨明的拳腳搏擊聲,五枝也沒有跟上來,那必然也是被纏住了,再仔細(xì)聽,對方不止一兩個,粗略估量,至少也得有七……八……十幾個! 是什么人呢?如果是看守糧倉的人,為何一言不發(fā)悶聲作戰(zhàn)?為什么他們會在糧倉的圍墻外?但顯然在此之前這些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nèi)?,三人是由墻?nèi)翻出來后才被對方看到并倉促出手的——悶不作聲,倉促出手,潛伏在圍墻外——難道也是來偷糧的? 哪一家的人會帶了這么多的人手來偷糧? 燕七已無暇去想太多,此刻耳后的風(fēng)聲雨聲驟然急促——有人追了上來!速度極快,力度極猛,目標(biāo)就是她,帶著氣吞虹蜺的氣勢,銳不可當(dāng)?shù)叵蛩龘淞诉^來! 燕七突地一個疾停疾轉(zhuǎn),向著旁邊一記側(cè)滾翻了出去,身后那人慣性向前多沖了幾步,然而反應(yīng)卻也極快,立時調(diào)過頭來再次撲向燕七,燕七由地上翻起身,騰挪閃躲靈如山貓,那人一時竟未撲中,不由“嗬”了一聲,突然一個發(fā)力,燕七便覺眼前一花,這一下子卻是再難逃脫,被這人一把揪住前襟狠狠地摁摔在滿地的泥漿里,還沒等做出想要掙脫的動作,這人早已是將她一條手臂鉗住,一轉(zhuǎn)一擰一摁,她便半分都動不得了——不是不能動,而是只要一動,這條手臂就要廢在這個人的手里。 “要死還是要活?”這人壓在燕七身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滿臉的泥漿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除了一對黑亮的眼睛外什么都看不清。 “活啊?!毖嗥叩馈D闾孛吹呐K频淖飞蟻黼y道不是為了殺我而是為了放我一條活路? “女的?”這人一揚眉毛,松開還在揪著燕七前襟的手,一把扯掉了她臉上蒙的黑巾。 大雨傾盆,由天至地,黑夜與泥淖瞬間被雨水沖了個干凈且清透,嘩嘩啦啦嘈雜的聲響突然在這一刻靜寂,燕七看著他,他看著燕七,半晌—— 燕七:“艾瑪?!?/br> 他:“你……你——燕、小、胖?!” 第316章 很棒 你真的很棒。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么東西能夠在一瞬間點亮一整片荒漠、一整個夜晚,那么大概就是面前這個人此時此刻的一雙眼睛了。 燕七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把極致的驚,極致的喜,極致的狂癲與光芒,全都盛得滿滿,然后瞬間將天地點燃,那流瀉的雨一下子變成了星芒和光斑,鋪天蓋地,盛大瀲滟。 “——燕小胖!”他的聲音因這突如其來的狂喜而扭曲得找不到腔調(diào)。 “噯。”燕七應(yīng)著。 “——燕小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燕小胖?!”眼睛里的狂喜已經(jīng)不能再更多些,這令他撐得雙眼又疼又脹,忍不住想流淚,忍不住想嘶吼,忍不住想把面前這個人狠狠地揉在胸膛上,好確定她是真真切切地就在他的眼前。 “是我是我,好久不見啊?!毖嗥哂X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被這個人活埋了,整個身體都被他摁到了泥里。 “你——”這個人還毫無所覺地在她身上跨著壓著,居高臨下地低著頭瞪著她,雨水將他臉上的泥沖刷得滴滴答答不斷往下落,在這泥水的下面,那張久違的、變化很大的面孔上是又想狂笑又想狂吼又激動得難以自抑的扭曲神情,嘴唇微微顫著,眼皮一眨不眨,臉上是欲哭欲笑,就這么瞪著她,瞪著,瞪著,然后帶著一手泥地在她的臉上擠了一把,“你怎么瘦成了這副鬼樣子?!” “……”麻蛋。什么話。哭給你看啊你信不信。 “真的是你啊燕小胖!”這人終于找準(zhǔn)了一個表情,大大地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仰起頭來向著天空大笑,可惜笑不出聲,字面上的英雄氣短,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大慟無聲,大喜,也是無聲。 “快放我起來?!毖嗥咴谀嗬镌较菰缴?。 “好,放你起來?!彼貜?fù)著她的話,嘴一直咧著,無論如何也合不住,伸手把她拉起來,看著她鮮活地站在自己面前,這張嘴就咧得更大了,“你怎么會在這兒?——你怎么跑北塞來了?!” “這說來就話長了?!毖嗥哐銎鹉榿砜此?。 他察覺了她向上仰臉的動作,嘴都要咧疼了,伸手蓋上她的頭頂,左右搖了搖:“你怎么越長越抽抽了燕小胖?看看你現(xiàn)在才到我哪兒!”滿是泥的手從她的腦頂平平地移到他的胸口,“看見了嗎?還能不能行了你?” “……是你長得太快了好嗎,”燕七頂著一腦袋泥繼續(xù)仰臉看著這位,“再說我是女孩子啊,長你這么高還不把人嚇?biāo)??!?/br> 這位確實長得太快了,往日的熊孩子現(xiàn)在長成了……一頭大熊,這么高的個頭,這么寬的肩,厚實的胸膛,粗壯的四肢,結(jié)實的腰腹,還有一把沉澈的聲線。 像個大人了。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小霸王元昶。 “好吧,是我長得太快了。”元昶繼續(xù)重復(fù)著她的話,并且繼續(xù)咧著嘴控制不住地笑,“傻小胖……你在這兒干嘛呢?” “啊,我們是來偷糧食的,你呢?” “偷糧?”元昶揚起眉,又是詫異又是好笑,“我也是來偷糧的?!?/br> “這么巧啊,那能不能讓你的朋友們停手呢,那兩個是和我一起來的?!毖嗥哌@才想起自己還帶了倆小弟來著。 “好,停手?!痹菩χ饝?yīng),目光被泥黏在面前人的臉上,怎么扯也扯不開。 “呃……然后呢?”答應(yīng)完了就沒了下文,那邊還打著呢。 “……走走走,讓他們停手。”元昶回過神來,一把拉起燕七,咧著嘴大步往那邊走,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極了。 燕七:呃……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啊,他走順拐了……但……提醒的話會被揍吧?還是假裝不知道好了…… 那邊還在纏斗的兩撥人倒也不傻,從糧倉圍墻外直接轉(zhuǎn)移到了更遠(yuǎn)些的亂石灘上,以免驚動了守倉的人,十幾個從頭到腳身上糊滿泥的人圍著蕭宸和五枝大打出手,細(xì)看這些人拳腳沒什么套路,但卻兇狠異常,招招玩命,如同野路子撞上了學(xué)院派,學(xué)院派有些頂不住了。 “停!”元昶跳進(jìn)戰(zhàn)團(tuán)比了個手勢,咧著嘴帶著笑。 泥人幫收了手,一個個納悶地看著他。 “自己人!”元昶又比了個手勢。 泥人幫對視了一眼,慢慢收斂了殺氣,其中一個就壓低著聲問元昶:“怎么回事?!” “你們繼續(xù)行動,我說幾句話就過去!”元昶笑著和這人道。 這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吃女人尿了你笑成這sao樣?!” “快滾!”元昶一點沒惱,因為惱不起來,笑著轟這人,待看著同伙們鬼鬼祟祟地跑遠(yuǎn),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燕七,“燕小胖,我今晚有要事,不能多耽,你等我回來找你,到時候你給我好好交代你是怎么跑到北塞來的!” “好。”燕七應(yīng)著。 “對了,你現(xiàn)在住哪兒?”元昶問。 “風(fēng)屠城里,長河街,落日巷,燕宅?!?/br> “我記住了,你等我回來!”元昶咧著嘴,望著燕七笑了半晌,忽然壓下頭,把臉湊到燕七臉前,低著聲道,“我明兒一早就要隨軍出征了,深入蠻夷戰(zhàn)地,不勝不還!” “咦?” “你看?!痹普f著突地將自個兒上衣往兩邊一扒,登時露出一片健碩的胸膛來,而在這胸膛上,橫七豎八深深淺淺新新舊舊,遍布著一道道猙獰無比的傷疤,這樣的傷疤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人,可卻就這樣真真切切地刻劃在他的皮rou里。 “我打的每一場仗都記在這兒了,”元昶握起拳頭捶捶自己的胸膛,笑得傲氣又深沉,“燕小胖,我所在的是驍騎營,你知不知道驍騎兵是干什么的?” 燕七想起武玥說過的話來——驍騎兵,那是天朝最精銳的軍隊,打仗時永遠(yuǎn)沖鋒在全軍的最前面。驍騎兵又叫敢死兵,是最英勇、最無畏、最鐵血的兵,燕子忱,武長刀,武家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大堆叔,還有武長戈,全都是驍騎兵出身。驍騎兵,是最不怕死的兵,是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也要和敵人作戰(zhàn)到底的兵,是‘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兵! “你很棒?!毖嗥哒f。 元昶笑,臉上淌著雨,眼里動著光,“還用你說?”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想把這控制不住的傻笑抹下去,可惜一點用也不頂,只得偏開頭顧左右而言他,“大半夜的,你跑到這兒來干……對了,你為什么要來偷糧?” “家里頭要斷糧了,只好出此下策?!毖嗥叩?。 “你家里也斷糧?”元昶總算能收一收臉上的笑了,納罕地看著燕七,“我們今兒來這兒偷糧,也是因為一個死在戰(zhàn)場上的弟兄家里斷了糧,一家子老小無依無靠,眼看就要餓死了,可惜營里的糧餉是打仗要用的,絕對動不得,我們這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到這官倉里偷些糧食給那弟兄家里送去——你家里不是能領(lǐng)你爹的軍餉嗎?為什么還會斷糧?” “這個說來話也長,你先去辦正事吧,時候不早了呢?!毖嗥叩?。 “好,我去辦正事。”元昶說著,嘴又不由自主地咧開了,“等著我,燕小胖,打贏這場仗回來我就去找你?!?/br> “好。”燕七道。 “那我走了?!痹七种炜粗?。 “走吧走吧,快別笑了?!毖嗥叩?。 “你管我?!痹朴么竽嗍秩啻暄嗥吣X瓜頂上的頭發(fā),“對了,你先別急著走,在這兒等我一會兒?!?/br> “哦?!毖嗥邞?yīng)了。 元昶咧嘴沖她一笑,轉(zhuǎn)身奔向遠(yuǎn)處的糧倉,速度快得驚人。 燕七在原地站著,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不遠(yuǎn)處立著的沉默的蕭宸和懵比的五枝,解釋道:“熟人。” 萬里迢迢跑到北塞在一個瓢潑大雨夜來偷個糧食都能遇到熟人,這技能也是沒誰能get到了吧!五枝甩了把額上的雨水。 “他是……”蕭宸沉默了良久,終于還是問了半句出來。 “你見過他的啊,元昶?!毖嗥叩?。 “……元昶是?”蕭宸問號臉。 “……”燕七黑人問號臉。 三個人沒有等得太久,也不過一刻多鐘的功夫,元昶去而復(fù)返,肩上扛著三四個油布大口袋,腋下夾著個口袋,一手還各提著一個口袋,后頭還帶了三四個同伙,人人都同他一樣扛著夾著提著,“放這兒。”元昶和這幾個人道,“你們先走,我馬上過去?!?/br> 等那幾人走遠(yuǎn),他這才咧著一臉笑地看向燕七:“喏,這些你們自個兒想法子弄家去吧,我沒時間了,你等我回來!” “辛苦了,趕緊走吧,好好干?!毖嗥叩馈?/br> 元昶又抹了把臉,瞟了眼那廂蒙面站著的蕭宸和五枝,一些興奮沖動之下想要說的話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兩只手用力攥了攥拳,最終還是不甚甘心地松開,“你臉上有泥,”一邊找借口,一邊伸手在燕七的臉上飛快地劃拉了一把,“那我走了?!?/br> “走吧?!毖嗥叩?。 “等我回來啊?!痹频?。 “等著呢?!毖嗥叩馈?/br> “走了啊?!痹?。 “走吧走吧?!毖嗥摺?/br> “我……”元昶仰頭,深深吸了口氣,“走了!”轉(zhuǎn)頭就飛奔進(jìn)了雨幕里,奔出一段距離,突然停下腳轉(zhuǎn)回頭來沖著燕七咧出一記笑,“真的是你嗎燕小胖?” “是我啊。”燕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