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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恰錦繡華年在線閱讀 - 第220節(jié)

第220節(jié)

    “嘖嘖嘖,令嬡喜定良緣,覓得佳郎,難道不是喜事?”

    ……咦?難道這伙人是為了小蓮同閔家大郎的婚事前來賀喜的?陸經(jīng)緯有些恍悟了,此前對外宣布這樁婚事的時候除了自己幾位下屬不冷不熱地道了聲賀外并無什么人特意前來表示,難道是因為此前大家都忙,只得商量好了挑了他在家休沐的日子集體來賀了?

    哈哈,好吧,此時來賀也不算晚!理當好生接待!陸經(jīng)緯這么一想頓時高興了,連忙一改態(tài)度,招呼眾人落座,并且罕見地同眾人熱情寒暄,正忙著應付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呢,便見陸夫人貼身的心腹丫頭拿著張大紅箋子走過來,也不知說了些什么,只聽得一句:“夫人說您若是忙不開就先署了名,她才好依此行事。”

    陸經(jīng)緯只覺得不耐煩——正趕著他最忙的時候過來添亂!臉一冷接過那箋子就拿筆劃拉了兩下,那丫頭還仔細看了看,確認是他的名字這才行禮離去,陸經(jīng)緯看了愈發(fā)不快,然而一時也顧不得發(fā)作,又忙著應付不斷進門道賀的來賓去了。

    待這些來賓滿滿當當?shù)財D了一廳時,聽得人報說衛(wèi)國公夫人到了,進得廳來和眾人道是受男方之托前來與女方交換定帖的,陸經(jīng)緯不由一愣,轉(zhuǎn)而又想明白了——小蓮同閔家大郎那事定得確實太過倉促,倒教外頭傳了不少閑話,這衛(wèi)國公夫人想來就是閔家特特請來的,光明正大地換過定帖,也顯示對自己女兒的尊重。

    閔家人可真會辦事,陸經(jīng)緯心中暗喜。

    第290章 悔婚   喬老太太vs陸經(jīng)緯

    陸夫人帶著一幫丫頭婆子從后頭出來,手里拿著張大紅箋子,同眾人寒暄過后便要和衛(wèi)國公夫人行交換定帖儀式,陸經(jīng)緯這個時候才覺得有點疑惑了——陸蓮的親事他雖支會過了她,但還沒交給她全權處理呢,原因是許姨娘總跟他鬧,怕這位主母不肯盡心,而陸夫人也的確沒主動伸手要管,他還正為這事生氣呢,怎么忽然妻子連陸蓮的定帖都準備好了?嫁妝單子還沒給他過目呢,她怎么能擅自做主?!

    被剛才那陣熱鬧混亂弄暈了頭的陸經(jīng)緯此時才真正覺出似乎有什么不對了,上前就要將陸夫人攔下來,忽又有下人來報,說是他在太常寺正值班的同事帶了口信來,請他立刻去宮里一趟,好像是皇上關于過年祭天大典一事有話要問,陸經(jīng)緯有點著急,喝了一聲:“且等我回來再換帖!”

    陸夫人淡淡道:“吉時不可誤,也總不好讓貴客們多等,祭天大典乃大事,一時半會兒恐老爺回不來,或者老爺另擇吉日,屆時再邀貴客登門?!?/br>
    “這……”有客人立時表示為難,“到了年下公事冗雜,恐再抽不出空來?!?/br>
    “陸大人有事且先去辦,不妨礙這廂行事,有我等做見證,且大人你亦已露過面,父母雙親、媒人見證俱在,此禮可成!”

    “是啊是??!兒女大事,豈好輕易更改!”

    “陸大人且趕緊去面君吧!不能再耽誤了!”

    一頭是眾賓客在那里七嘴八舌地勸阻,一頭是值班同事派來的人不住地催,陸經(jīng)緯本就不擅應酬,這種場面哪里應付得了,整個頭都炸了,腦袋里一片混亂,鬧鬧哄哄中也不知被誰推出了家門,又是被誰推上了馬車,一路就奔了皇宮去了。

    結果進了宮也沒能立時見到皇上,說是燕子恪正在御書房同皇上私聊,也不知聊的都是什么,左等右等不見皇上宣召,直到等得天都擦黑了才見燕子恪從里頭出來,沖著他露了白牙尖一笑:“陸大人,恭喜。”

    陸經(jīng)緯不肯理他,跟著宣召太監(jiān)進了御書房。

    “且替我謝過老崔?!毖嘧鱼げ恐蛋嗟娜说馈?/br>
    工部那些上陸府門道賀的官員都是崔淳一的下屬,而刑部的官員自然都是燕子恪指使去的,另還有武家在兵部的熟人,認不認識陸經(jīng)緯的,只要能去的全都弄到了陸家去湊(添)熱(亂)鬧(子)。

    陸經(jīng)緯在宮里等皇帝宣召的時候,陸府中的文定儀式已經(jīng)在眾多官員及其親眷的見證下完成了,陸夫人感謝了眾人“來參加小女陸藕與喬樂梓大人的文定之禮”,訂婚宴設在太平府衙,于中午開始,請了眾人移步太平府用宴。

    陸蓮在自個兒院子聽見前面的動靜,著心腹丫鬟去前面打聽了個清楚,心下既覺納悶又覺可笑,納悶的是陸藕說親竟然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漏,可笑的是她千挑萬選居然選中了喬樂梓——放著宣德侯這么個優(yōu)秀的人選不要,居然要嫁一個老男人,而且那老男人還是平民出身,家世單薄得可憐,還只是個四品官,聽說納征所送的定禮也不過才八合,真是太寒酸了有沒有!

    陸蓮在房里笑了半天,轉(zhuǎn)而又覺得有些不大稱意——她是恨不得陸藕根本嫁不出去才好,亦或嫁個什么后宅妾室成群荒yin無度百無一用的草包,讓陸藕一輩子在后宅以淚洗面那才解氣!喬樂梓——哼,這么看來還真有點便宜陸藕了!

    喬老太太早就在衛(wèi)國公夫人的協(xié)助下于太平府后衙把定親宴設下了,也不必大擺,終歸只是定親儀式,大家中午吃個飯意思意思也就是了,喬樂梓早也沒了話說,事到如今只能認下這結果,強打著精神接待前來道賀的諸位賓客,吃著吃著,宮里來了旨意,原來是喬老太太四品恭人的誥封下來了,眾人又是紛紛祝賀,都道是雙喜臨門。

    待下午一一送走賓客,喬樂梓已經(jīng)快累癱了,是心也累身也累,歪在椅子上這才有功夫細細琢磨起本次事件前前后后的因果關系來——這老太太是怎么就知道京中有個陸府的啊?陸府好幾個小姐呢,老太太是怎么如此精準地就命中了陸藕那姑娘的???衛(wèi)國公夫人從中牽線?那老太太又是怎么認識衛(wèi)國公夫人的?老太太進京才多久啊,怎么就能如此雷厲風行地把這事給做成了???!再說老太太進京除了他和一路護送老太太的人之外還能有誰知道啊?

    ——找豆——麻袋!

    ——燕大蛇精??!——是丫!——必然是那丫!

    喬樂梓仰天噴出一口血來——這回他可是被那貨給坑慘了——人那小姑娘才十三歲啊就逼他下嘴!喪心病狂啊混蛋!——關鍵是這輩兒還差著呢吧?!陸家小姐和你侄女是同窗兼好友,老子和你這神經(jīng)病是同輩兒,這這這——你特么是想占老子便宜的吧?!

    喬樂梓正跟這兒漚血呢,忽聽得家下急匆匆地跑進來報:“老爺,陸大人來了!二話不說地就往里闖,說要拉老爺?shù)交噬厦媲叭ピu理,說——說老爺騙婚!”

    喬樂梓又是一口血噴出來——這陸經(jīng)緯指定也被燕蛇精給坑了,這會子肯定也是才剛明白真相,一直跟他一樣都被蒙在鼓里呢!——騙婚?面圣評理?評你大爺!

    喬樂梓起身便往外走,人還沒到就聽得前面大廳處一陣喧嘩,隔著玻璃窗剛好能瞅見他老娘手里揮著個半臂長的大粗白蘿卜正劈頭蓋臉地照著陸經(jīng)緯臉上cèi呢,陸經(jīng)緯一廂怒吼著一廂連推帶躲,可喬老太太是干啥的?。?!種了大半輩子地,干了大半輩子農(nóng)活,別看上了年紀,那渾身的力氣揍個半大壯小伙都不在話下,更莫說陸經(jīng)緯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酸文人了,大白蘿卜掄起來都出現(xiàn)殘影了,打得陸經(jīng)緯是鼻青臉腫嘴出血,接連向后踉蹌著退閃,卻哪里閃得開喬老太太追狗攆狐練出來的本事,一氣兒揪著他頭發(fā)追打,邊打還邊罵:

    “個臭不要臉的老瓢瓤子!日你娘的還想悔婚?!上有天皇老子下有土地閻君,中間白紙黑字兒寫得一清二楚!這婚事板上釘釘已經(jīng)做實,你娘的狗腚一蹶放個屁出來就敢說不算?!就敢說不算?!你老子娘在你爹墳頭上【嗶嗶嗶】野和尚糙道士渾身流膿的sao叫花子囫圇下出你這野雜種來算不算?!算不算?!這會子腆著個diǎo臉跑老娘門上噴糞呵屎,也不低頭瞅瞅自個兒襠里那套家伙什兒全不全!個鱉犢子【嗶】的!直娘賊還敢悔婚!看老娘不懟出你一肚子屎來!你給我跑?!你再跑!我讓你跑!跑!你個缺【嗶】少【嗶】的貨!”

    陸經(jīng)緯從小富貴人家里長起來的,哪里聽過如此粗鄙不堪的鄉(xiāng)間罵人粗話啊,一時又氣又瞠身上還疼,且他出來得還急,只帶了兩個貼身小廝就沖到太平府來了,這會子早被幾名差役攔在廳門外,連個能上來幫手的人都沒有,廳里剩下的全是喬家的人,老太太嫌旁人礙事這都還沒讓幫著她動手呢,就老太太一個他都難以招架,直氣得胸內(nèi)翻涌喉頭發(fā)甜,一口血都沖上了嗓子眼兒。

    正被喬老太太打得眼冒金星頭皮揪疼,就聽得廳門響動有人大步邁了進來,恍惚間看見是喬樂梓,上來將這老太太給攔了下來,陸經(jīng)緯一口氣還沒緩勻,便聽見喬樂梓的聲音響在面前:“陸大人,這樁婚事有媒人作證,有賓客為鑒,定帖上簽的是您的名字,您既已署了名,證明此樁婚事您已同意,何來喬某騙婚一說?如若這名字非您所簽,那么騙婚的也是你陸家,喬某才是受騙之人,便是去面圣,喬某也是在理一方!陸大人,此樁婚事經(jīng)今日文定之禮后已是舉朝皆知,如若悔婚,于喬某來說,不過是被人笑話一陣子,日后照樣能再擇人家另謀姻緣,然而于貴府來說,令嬡這一生便毀在了你這做父親的手里,就算你不在意六娘的生死榮辱,難道也不介意自己的名聲?如今到了年下,正是考評官員政績德行最緊要之時,陸大人你公然悔婚,無視禮法,戲弄官員,可曾考慮過后果?”

    “你——你你——惡人先告狀!”陸經(jīng)緯氣得哆嗦,“我——我便是讓六娘出家也絕不讓她進你喬家門!”

    “我日你娘的狗殺才!”喬老太太一蘿卜掄過去,正砍在陸經(jīng)緯臉上,咔嚓一聲那胳膊粗的蘿卜就斷成了兩截,辛辣的汁水正濺進陸經(jīng)緯的眼睛里,直疼得他拼命拿袖子擦眼,喬老太太一把薅住陸經(jīng)緯早已散亂的頭發(fā),又是扯又是在臉上撓抓,“禽獸不如的畜生??!自家親閨女都這么糟踐!老娘今兒跟你拼了!個下作娼婦養(yǎng)的閹驢犢子!”

    “你——你辱罵朝廷官員——可知何罪!”陸經(jīng)緯七倒八歪地厲聲大吼。

    “罪你個野狗【嗶】的!罪你個野狗【嗶】的!”喬老太太哪里管他,只管照死里往陸經(jīng)緯身上招呼,喬樂梓生怕自家老娘吃虧,想上前拉架硬是插不進手去,三個人就在這廳里纏作一團。

    倒是陸經(jīng)緯帶來的那兩個貼身小廝機靈,來的時候就聽陸經(jīng)緯一路氣鼓鼓地喝罵著要去都察院彈劾喬樂梓,這會子見自家主子被纏住了,兩個咬著耳朵一商量——去找都察院的人來!讓他們到現(xiàn)場來看看喬家是怎么欺辱朝廷官員的!讓他喬大頭被抓個現(xiàn)形!

    其中一個掉頭就往外跑,日常跟著陸經(jīng)緯進進出出自是知道都察院的人都在哪兒,翻身上馬一路飛奔著去了。

    喬老太太正將陸經(jīng)緯打得蓬頭圬面衣衫不整抱頭鼠躥,就聽外頭家下提著嗓子高喝了一聲:“大人!老夫人!江副都御史和洪副都御史來了——”

    喬老太太耳朵尖著呢,都御史?在鄉(xiāng)下看大戲可是知道這是什么官兒!一聽這個,立馬停了手,將自個兒頭發(fā)抓個稀爛,再把身上衫子一扯,腳上鞋襪一擼,就地滾了幾滾,在陸經(jīng)緯和喬樂梓目瞪口呆二臉懵比的雙雙注視下坐在地上就開始拍著大腿哭嚎:“上天啊——這還有沒有王法啦——三品官兒打人啦——唉唷我的娘哎——打得我老太婆是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這三品的官兒仗著比我兒官高一級——他強登我的門——硬闖我的戶——打得我老太婆斷了筋——碎了骨——跪地磕頭百般哀求也無人做主——青天喂——可憐可憐我這老太婆?!n下個鐵面無私的御史大老爺給我老太婆申冤喲——我老太婆愿給大老爺塑金身、供香火、一輩子吃齋念佛喲——”

    陸經(jīng)緯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唾嘛的這老太太才剛還生龍活虎把他往死里打呢,怎么轉(zhuǎn)眼就像是一個被打了的在這兒哭起冤來了?!這這這——這老太太是瘋子嗎?!

    喬樂梓瞅見江、洪兩位副都御史邁進門來恨不能拿袖子遮住臉假裝自個兒不存在——老娘啊,您咋還把鄉(xiāng)下婦女撒潑哭鬧帶上吊那一套給整這兒來了……

    江、洪二位一瞅眼前這情形大腸都快笑抽筋了,就見那陸經(jīng)緯臉上是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和嘴上還掛著血,頭發(fā)早就揪成一團了,肩上還粘著好幾大綹被硬扯掉的頭發(fā),看著都替他頭皮疼,身上衣服更是皺得像是擦屁股紙兒,胸口處還粘著不知是濃痰還是鼻涕的東西,靴子也掉了一只,白襪子被踩得全是鞋底子印兒,走了兩步還有點連瘸帶拐。

    再看地上已經(jīng)干嚎得快抽過去的老太太,那底氣足聲音亮的,十里八街外都能聽見,哭上幾聲便向著陸經(jīng)緯那廂唾上一口痰,唬得陸經(jīng)緯瘸著個腿才躲呢。

    大致情形一看就知道原委,兩位御史忍著笑還得假裝諸事不知從頭問來,陸經(jīng)緯搶在頭里要告狀,還沒張口呢,那老太太“嗝”地一聲就厥了過去,慌得眾人一團亂地涌上來,掐人中的掐人中,撫胸口的撫胸口,折騰片刻老太太緩了過來,一把推開給自己順氣兒的兒子,伸手扯住出于禮貌湊近了看的兩位御史,哭道:“青天大老爺!您二位可得給我們母子做主啊!這個姓陸的狗官——明明親手簽了字兒要將女兒嫁給我們臭蛋兒!轉(zhuǎn)頭就嫌我們聘禮給的少要毀婚!老太婆與他評理,他竟然動手打人啊他!他才剛還說——寧讓他女兒出家做了姑子也不要嫁給個窮酸!你們評評理啊大老爺!這世上還有這樣豺狼也似的親爹沒有?!我們臭蛋兒是個清官兒??!哪來的那么多的銀子供他姓陸的賣女兒似的騾子大張口啊!那定帖兒上白紙黑字都畫了押的??!他毀婚不算他還打我這上了年紀身子骨兒不好的老太婆啊……”

    騾子大張口和畫押什么的兩位御史已經(jīng)顧不得笑了,光見著陸經(jīng)緯在那兒伸著胳膊指著喬老太太渾身哆嗦:“你——你你——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動的手——毆打朝廷官員——該當何罪——”

    “青天大老爺啊!你們評評這理——我一個弱老太婆哪里打得過這壯比野驢似的狗官哪!”喬老太太砰砰地捶著自個兒胸口,慌得喬樂梓連忙上來阻止,被老太太抓住手暗中狠狠掐了一把,險沒把喬樂梓疼出眼淚來。

    “行吧,陸大人,喬大人,喬老夫人,”江、洪二位忍著笑,勸了半天才將老太太魔音穿腦似的哭嚎給勸止了,“此間的事我們大概也看明白了,陸大人且先回去,雙方都請先冷靜冷靜,究竟此事該如何決斷,我二人自會擬個章程出來——咱們明日早朝上見!”

    陸經(jīng)緯還要拉著這二人仔細說道說道,這二人卻不肯多留,出門的時候倒是江御史略留了留步,轉(zhuǎn)回頭似笑非笑地望著陸經(jīng)緯道:“陸大人,令嬡與喬大人的婚事,皇上那里可都聽說了,您這真要是毀婚……呵呵,您回去仔細想想吧?!闭f著上馬離去。

    ……

    “結果彈劾的是陸經(jīng)緯!”武玥露著后槽牙大笑,這位專程在星期六的上午跑到燕府來找燕七玩兒,就為了八卦這事兒,“說他戲弄禮法,上午才辦了文定下午就要毀婚,還擅闖太平府后堂,傷了喬大人的母親,逼親女出家毀婚約,為父不慈、為官無德,陸經(jīng)緯在殿上據(jù)理力爭,咬定是喬老夫人動手打的他,奈何沒人肯信——喬老夫人多大年紀了?他多大年紀?

    “又說喬大人騙婚,結果出具了定帖一看,那上面分明是他的筆跡署的名嘛!且工部、刑部、兵部等好多大人都紛紛出來作證,說陸經(jīng)緯當日分明是高高興興地將眾人迎進府中行定禮的,也都看見他在定帖上署名了,這何來喬大人騙婚之說?他下午就翻臉不認賬,把大家當猴耍,難不成大家親自登門做的見證都不算數(shù)?這人證物證俱全,任陸經(jīng)緯說破一張嘴也沒人答應!

    “聽說你大伯還湊了一嘴,說喬老太太才受了皇上誥封就遭陸經(jīng)緯登門折辱,這是沒把誰放在眼里心上啊?你說這龍顏能不怒嗎?!過兩日對陸經(jīng)緯的處置結果便能出來,咱們且等著看吧!——唉,就怕小藕和陸伯母受連累?!?/br>
    “陸伯母清心寡念,小藕安分知足,就算有所牽連,她母女兩個應也受不了多大影響,放心?!毖嗥甙矒嵛浍h,事實上這件事燕子恪已經(jīng)給她透過口風了,陸經(jīng)緯那貨平時糊涂得把自個兒的人際關系搞得一團糟,在朝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這一回破鼓眾人捶,彈劾折子一出,立時一群人跳出來跟貼,這種情況下皇上不可能輕輕放過他,搞不好要把他弄個外放,倒也不會貶得太厲害,至多降個一兩階,在地方上耗個三年五載的吃吃苦頭再給弄回來,京中的宅子還能給他留著。

    宅子既然留著,陸夫人自是要留守看家,陸經(jīng)緯只能帶著妾室或通房去任上伺候,可他最寵的許姨娘都快要生了,自是不能跟著他走,留在京中宅子里的話……嘿嘿,那還不得仰著陸夫人的鼻息生存?讓你活你才能活,讓你死——心要狠點兒的話,真能讓你連母帶子一尸兩命!

    陸經(jīng)緯那時候還在任上呢,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又能怎么樣?三年五載之后回來,人都沒了好幾年了,他還能查出什么來?

    陸蓮也好不到哪兒去,陸經(jīng)緯一走,她嫁妝的事兒可就全歸了嫡母來管了,湊合湊合隨便給你弄些殘次品裝箱,讓你有苦也沒處說,在婆家受了氣回來也只能指望嫡母做主,嫡母若是不管你,你哭下大天來也是沒用!

    待陸經(jīng)緯回來時,陸藕也已成親嫁到了喬家去,他再想怎么折騰也早已晚了。

    所以說啊,燕子恪既然經(jīng)手了這事,當然是必須要做成的,誰都甭想跳出來攔阻,誰攔誰就是跟自個兒屁股底下的位子過不去,陸經(jīng)緯跳出來攔了,結果一嘎嘣這位子就給他支到了地方上,找誰說理去?

    喬樂梓搖著大頭:這貨不愧是當朝第一寵臣??!從龍之功果然不是假的,聽說還跟皇上一個被窩里睡過覺也不知道是不是確有其事?不過這也并不意外,誰教當年先皇玩兒新花樣,鼓勵諸皇子隱瞞身份去官家書院就讀一年以廣開視聽了解下情呢,結果因是非強制性的要求,其他皇子都不肯去,唯當今這位愛玩兒愛闖的萬歲爺去了,非但去了,還一玩兒就玩兒上癮了,且聽說就是在官學里和蛇精病勾搭上的,后來好像還特么裝模作樣地參加科考呢,結果楞是沒考上,當年的狀元讓蛇精病給得了,這下可好,有著這樣的同窗(床)情誼,蛇精病果然成了當今這位殺開血路繼承大統(tǒng)的頭號干將——不寵他寵誰??!

    第291章 暗搭   燕小九和蕭宸。

    綜武賽總決賽比完之后,這一賽季的比賽并不算完全結束,在其后的一周,還有一場“全明星”賽事要打,就像nba一樣,綜武賽事委員會會根據(jù)本賽季各個隊伍中的隊員們的表現(xiàn),在各個擔當角色上選出實力最強的隊員進入最佳陣容,比如最佳車擔當,最佳馬擔當,最佳炮擔當?shù)鹊?,每個角色會選出兩套陣容來,比如車馬炮,一支隊伍中各兩名,那么就要選出四名最佳的車馬炮擔當來,分成兩隊進行一場作秀性質(zhì)比較濃的比賽。

    與nba不同的是,綜武全明星賽不按東西部分隊,而是通過抽簽組隊,否則像是紫陽那種幾乎大半支隊都可以進入最佳陣容的禽獸隊還讓別人怎么打?

    最佳陣容的名單在總決賽比完后三天就通過綜武委員會公布了出來,紫陽隊的隊長盧鼎、今年的最佳新人丁翡、炮擔當余心樂皆入選,錦繡入選了兩人,隊長武珽和燕七,然而遺憾的是燕七因為已經(jīng)辦了休學手續(xù),按規(guī)則不能出戰(zhàn)全明星賽事,只得由評分靠后一些的炮擔當頂替。

    全明星賽定于臘月二十五開賽,全京所有書院的綜武隊都必須要到現(xiàn)場觀戰(zhàn),這當然也是為了起到明星效應,并表示對這項國民競技的尊崇。比賽場所是隨機抽簽決定的,分為上下午,上午是單項挑戰(zhàn)賽,也就是普通綜武隊員向最佳綜武隊員挑戰(zhàn),但只能挑戰(zhàn)對方所擔當?shù)慕巧寄?,比如你只能向最佳炮擔當挑?zhàn)箭技,向最佳相擔當挑戰(zhàn)角抵,也可向最佳車擔當挑戰(zhàn)全武種,至于兵、士和將這幾種擔當就沒什么可挑戰(zhàn)的了,但也會給他們安排相應的一些趣味挑戰(zhàn),可以同普通隊員甚至場邊觀眾們進行互動游戲或比賽。

    下午則是兩隊對戰(zhàn),所有隊伍照樣要到現(xiàn)場助陣,燕七因已不在錦繡,只好自己跑到普通觀眾席上坐著,武玥蕭宸乃至燕四少爺他們都和隊伍在一起——錦繡的女子隊這一次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績,謝霏入選最佳炮擔當,而她的最大敵手程白霓亦是最佳炮擔當。

    燕七和燕九少爺及其兩名小弟有些孤零零地混在一群觀眾中,可惜陸藕沒能來成,一是因她才剛定了親,不好立刻就往外頭跑著玩兒,二是陸經(jīng)緯那糊涂蛋聽說因被降了職在家里正發(fā)瘋,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霉頭。

    明星賽算不得正式比賽,本質(zhì)上就是作秀,所以全明星隊員們在場上基本就是炫技外帶表演,根本沒有什么緊張氣氛,不過是大年下的給觀眾們帶些樂趣和熱鬧勁兒,就看那場上紫陽隊的盧鼎帶著自己這一隊的隊員們追著丁翡滿場揍,丁翡那一隊的也幫著盧鼎一起追著他揍——場上這些人除了紫陽隊的本賽季誰都沒少在丁翡手上吃虧,這回得了機會哪里肯放過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揍得丁翡都被砍夠五分該陣亡了,兩隊隊員都不肯放過他,硬是追著“尸體”滿場飛奔,裁判也假裝沒看見,直把觀眾們樂得前仰后合。

    綜武明星賽比完,書院的學生們就迎來了學年末的考試,考試完畢便是為期一個多月的寒假,從臘月二十八一直放到二月初一,二月初二開學日,大家就都集體往上升上一級了。

    燕九少爺在年末考試中拿了個全年級第一后就也辦理了休學,慢悠悠飄回家里,坐到他姐房里的炕沿兒上揣著手看她在炕桌上剪窗花:“幾時走?”

    “正月十八怎么樣?”燕七一剪子沒咔嚓對,大紅紙被剪得斷了,費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全都報廢。

    “房車可做好了?”

    “做好了,漂亮著呢,變形金剛似的,崔晞讓人趕著車見天兒往外跑,就為了試驗這車的性能,只要能過關,咱就隨時可以出發(fā)?!毖嗥叩馈?/br>
    燕九少爺也沒問啥叫變形金剛,坐了一會兒就回了前頭自己的院子,進了書房便將丹青叫到跟前,慢聲地問他:“李嬤嬤的事,打聽得怎樣了?”

    丹青忙壓低聲道:“爺,略有些眉目——小的千辛萬苦打聽到了當年送李嬤嬤出府那輛馬車上的車夫,您猜怎么著?那車夫就是葛黑他爹!”

    葛黑是現(xiàn)在給燕七姐弟倆趕車的車夫,家生子,一家子都是燕府的包身工。

    “葛黑他爹對當年的事也只略剩幾絲印象,只記得當年奉大老爺之命將李嬤嬤送到遠遠的莊子上去,葛老爹趕著車,同車的還有另外一個陪行的家丁,帶著李嬤嬤一路往北走了足有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路程,”燕九少爺慢吞吞打斷丹青的話,“燕家在那么遠的地方還有莊子?”

    “小的也問了那葛老爹,”丹青忙道,“得虧葛老爹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到了那莊子上先歇了兩天才往回趕,就是這兩天的時間閑來無事,葛老爹就問了那莊子上的人幾句,莊上人說那片莊子和附近的肥田都是大老爺少年時在外游歷,見著既便宜又肥沃的田地時順手買下來的,北邊的地也都便宜,京都周邊的地都被富人買完了,好些個京中權貴豪商都把手伸到了更遠的地方去,據(jù)說大老爺當年出外游歷時也奉了老太爺和老太太之命在外買些田地——那一陣子就興這個,權富人家里比著置田產(chǎn)——所以北邊那莊子正是大老爺名下的,年年還要往京中送租子送出息呢?!?/br>
    “那莊子在什么地方?”燕九少爺問。

    “小的記在紙上了?!钡で鄰膽牙锾统鰪堈哿藥渍鄣募?,打開來看,見上面字跡雖幼稚卻不失工整,正是出自丹青之手,燕九少爺平日也令著手下幾個小廝讀些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并且還要學著寫字,用他姐的話說就是“沒文化太可怕”,要想培養(yǎng)幾個得力的下屬,沒文化就是比有文化的差著事兒。

    “可惜時間太久,葛老爹記不大清了,這只是個大致的地址?!钡で嘀钢埳系馈?/br>
    “與葛老爹同去的那名家丁呢?”燕九少爺問。

    “呃,那人前幾年病死了?!钡で嗟?。

    燕九少爺將這紙扔進炭盆里燒了,揣著手對著紅通通的炭火垂眸思忖了片刻,慢聲和丹青道:“你去一趟蕭家,依上次的方式傳話給蕭遠逸,告訴他明日上午巳時初,去桃花春水閣二樓東起第一間找我?!?/br>
    丹青應著去了,從燕府小角門里出去,一路小跑,好半晌才到了蕭府墻外,繞到南邊巷子,找準一角飛檐,兜手便將早準備好的一顆半大不小的石頭丟進了墻去。沒過片刻便見一道人影從墻內(nèi)躍了出來,正落在面前,已是見過幾次這情形的丹青不再像頭一次那樣被嚇得險些一屁股坐地上,神色如常地先行禮:“蕭公子好,我家九爺讓小的給您帶個話。”而后便將燕九少爺?shù)脑捲颈菊f了,蕭宸只略一點頭,飛身重新躍回了墻去。

    燕七做夢也沒想到自家弟弟早就已經(jīng)跟蕭宸勾搭到一塊兒了——倆人都在錦院讀書,想背著她搭話那還不是再輕易不過的事?只不過明兒就是臘月二十八,學生們都開始放寒假,沒法子再在書院里說話,只好采用這種盡量不驚動其他人的方式,好在這方式此前就已經(jīng)用過幾回,雙方都已是駕輕就熟。

    次日一早燕七同蕭宸出外跑步的時候蕭宸也沒跟燕七透露——這是燕驚鴻特意囑咐過的,說是不想讓他姐為這事費腦子——本來腦汁就不多——反正燕驚鴻是這么說的,他也就答應了,再說……他一樣也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她喜歡簡單的生活,又何必讓這些復雜的事去打擾她。

    巳時初,蕭宸準時出現(xiàn)在桃花春水閣指定的房間,見燕九少爺已是提前到了,小小的少年穿著藍釉色的刻絲面棉袍,腰間一圍玉帶,黑發(fā)用一支玉簪綰起來,整個人倍顯俊美清貴,外頭的白毛領披風搭在旁邊的椅子上,揣著手坐在桌邊,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氣,只微微抬了抬下巴,指著桌子另一邊的椅子:“坐?!?/br>
    “找我何事?”蕭宸坐到對面,開門見山地問。

    “我們定在正月十八離京,”燕九少爺慢吞吞地道,“在此之前,希望你的調(diào)查能有個結果。”

    “過年,我要同家父家母去親戚家拜年,”蕭宸道,“屆時我會詳盡地打聽當年之事?!?/br>
    “有勞你了,”燕九少爺?shù)?,“知道都打聽些什么吧?!?/br>
    蕭宸:“……你說說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