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做得這樣逼真漂亮嗎？！”武玥聽見了不滿地頂回去。

    “再漂亮也沒新意。”那男觀眾哼道。

    武玥還待再說，卻被陸藕拉了一把，指著臺上道：“快看！”

    武玥忙向臺上看去，見崔晞拿著把鑰匙狀的東西插在那人偶背后“咔噠咔噠”地擰了好半天——這是打算用鑰匙把人偶的腸子懟出來嗎？

    結(jié)果腸子沒懟出來，崔晞已經(jīng)拔出了鑰匙，然后松開握著人偶的手，就見那人偶“噠噠噠噠”地竟然自行走動了起來！

    “呀——”臺下觀眾不由一片驚呼，“——活了！人偶活了！”

    說是走動，其實是踩著那云在移動，慢慢地，衣袂飄飄地徑直向前走，走著走著那人偶忽然在云上轉(zhuǎn)了個圈，像是跳舞一般，緊接著竟不知從哪里響起了一陣音樂聲！

    “呀呀——”觀眾們更驚訝了，拼命往臺邊擠，一個個抻著脖子豎著耳朵找那音樂的來源，“——是人偶！人偶肚子里發(fā)出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這個神奇的人偶，它每走一小截路就會在云朵上轉(zhuǎn)一個圈，那音樂也始終未停，細聽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音，來回重復(fù)著一小段相同的旋律，這情形就像是仙人踏云暢游碧霄，載歌載舞極盡逍遙。

    這仙人駕著云慢慢走到緊挨著臺邊站在第一排的燕七的面前，忽然停在那里，手里的拂塵絲豎了起來，慢慢綻開，成了一朵盛放的合歡花。

    聽得這仙人腹內(nèi)似傳來“崩”的一聲，音樂驟停，人偶也不再移動，就這么執(zhí)著花笑靨迷人地望著燕七。

    “嘩——”地一聲觀眾們都炸了鍋：“太神奇了——這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鬼斧神工！這個現(xiàn)在能賣嗎？我買我買！多少錢我都買！”一群人鬧轟轟地爭著搶著從荷包里往外掏銀子。

    “不賣?！贝迺勑σ饕鞯氐懒艘痪洌阶叩脚_邊，彎腰拿起人偶，直接遞給了燕七，“送人的?！?/br>
    燕七一秒鐘內(nèi)收到了大量羨慕嫉妒恨，仇恨拉得滿滿的，感覺再不走就要被眾人集火圍攻了，立時將人偶往懷里一收：“四至九，咱們撤！”

    眾人很費了番功夫才從那軒館里擠出來，武玥和燕七打商量：“借我玩玩成不？就玩兒一晚上，明兒就還你！”

    “拿去吧，玩兒之前記得先沐浴焚香花露漱口啊?！毖嗥甙讶伺歼f給武玥。

    “太神奇了這東西！”武玥小心翼翼地抱著，然后問崔晞，“這東西究竟是啥呀？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你怎么想到的呀？這是啥呀啥呀？”

    “《拾遺錄》里曾記載過不少關(guān)于會唱歌跳舞的人偶的奇聞，譬如能酌酒行觴，能執(zhí)缽化緣，能登臺演戲、入水捕魚、執(zhí)燈伴瞎等等，我覺得有意思，閑來無事時便試著做了做，”崔晞笑吟吟地看著燕七：“至于叫什么，小七來命名吧。”

    “那就叫八音盒好啦?！毖嗥叩馈?/br>
    “盒在哪兒？這明明是個人，再說八音又是什么東西？”武玥道。

    “……那叫五音人？”燕七道。

    武玥：“叫歌舞傀儡！”

    燕七：“有種要鬧鬼兒的趕腳?！?/br>
    陸藕：“叫仙人曲呢？”

    武玥：“叫曲仙人，重點是這個‘人’?！?/br>
    燕七：“蕭宸你說呢？”

    蕭宸：“叫……”

    燕七：“沒想出來啊？那小九你說呢？”

    燕九少爺：“呢?！?/br>
    燕七：“……”

    蕭宸：“會唱歌跳舞的人偶?！?/br>
    燕七：“好的，阿玥，這個會唱歌跳舞的人偶你拿回去吧，不玩兒了再給我就行?！?/br>
    武玥：“好，我會善待這個會唱歌跳舞的人偶的，崔四，你這門做會唱歌跳舞的人偶的手藝真是太厲害了！”

    陸藕：“哎，我們都忘了大事——究竟頭魁是誰啊？才剛只顧著往外跑了！”

    燕七：“必然是做了這個會唱歌跳舞的人偶的我們的崔小四啊。”

    武玥：“這個會唱歌跳舞的人偶要是賣的話肯定是今天所有作品里的最高價！”

    燕七：“會唱歌跳舞的人偶開創(chuàng)了新的手工領(lǐng)域，從這一點來看，會唱歌跳舞的人偶是無價的?！?/br>
    武玥：“會唱歌跳舞的人偶，就是這么神奇！”

    蕭宸：“……”再也不想理這些熊孩子了。

    第266章 夜光   這世界真小。

    次日是手工藝展覽兼義賣，四至九組合約好了仍去東溪書院門口集合，燕七和燕九少爺一大早卻先去了武府，武珽傷了腳，姐弟倆一直沒對著機會去探望，這回正好順路。

    鑒于武府人口眾多，家里又有好幾個在朝為官的，當初單位分房子的時候領(lǐng)導(dǎo)特別照顧地按在職員工人頭數(shù)給他們分了好幾座挨在一起的府邸，然后武家人將這幾座府邸之間打通了，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宅子，一家百十來口人熱熱鬧鬧地住在里面。

    燕七和燕九少爺是從偏門進去的——真要走正門的話等走到武珽的院子估計嘴就已經(jīng)打招呼打抽抽了。

    由個虎背熊腰的小廝帶著，姐弟倆先去了武玥的院子，然后又由武玥帶著往武珽的院子去，一進門就見武珽一只腳站在院子當中，光著個膀子在那里舉啞鈴，明明是數(shù)九寒冬天，這位卻已是練得汗流浹背，一見燕七姐弟倆進來，笑著停下手擦了把額上的汗：“二位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

    “我們就是來看看你的肌——咿凹腳怎么樣了?！毖嗥咴诘艿芸创┝艘磺械难凵駛?cè)目下泰然自若地道。

    “五哥現(xiàn)在走路全靠蹦。”武玥插話。

    “這么萌啊?！毖嗥叩馈?/br>
    武珽笑著接過小廝遞來的大巾子擦身上的汗，沖幾人一招手：“進屋坐?！?/br>
    體育系男生的房間和文學系男生的房間就是不一樣，武珽的房間高大闊朗，桌椅家具都是看著沉厚堅實的鐵梨木，墻上掛著弓箭，炕上鋪著虎皮，最弔的是架子上擺著一個完整的熊頭骨——那是武珽親手獵到的戰(zhàn)利品，而至于古董擺件花草屏風什么的一概沒有，唯一算得上是裝飾的就只有堂屋墻上掛的那幅大鵬展翅圖。

    “聽說你前幾天鬧肚子，怎么回事？”武珽一坐下就笑著問燕七。

    “變天的緣故吧，謝謝關(guān)心?！毖嗥叩?。

    “我只是好奇你又吃了什么別人不敢吃的東西。”武珽笑。

    “……想太多對腳傷沒好處?！毖嗥叩馈?/br>
    “元昶給你寫信了嗎？”

    “……問太多對腳傷沒好處?！?/br>
    “和蕭宸練的‘合二為一’到什么程度了？”

    “……打聽太多對腳傷沒好處?！?/br>
    “你們打算一直這么聊下去嗎？”武玥忍不住插口。

    “我們其實十年前就已經(jīng)沒什么可聊的了?！毖嗥叩?。

    武珽：“嗯，簡直就是相看兩厭。”

    燕七：“昂，恨不能把他腳直接打斷?！?/br>
    武珽：“對，恨不能直接給她腦門兒上貼一符讓她現(xiàn)出原形?！?/br>
    燕七：“我原形是什么？”

    武珽：“一張符。”

    燕七：“……”蛇精病。

    武珽轉(zhuǎn)而望向燕九少爺：“邸報上有沒有什么新的消息？”這是在問北塞的戰(zhàn)事。

    燕九少爺慢吞吞道：“只知連下了七日大雪，邊城的關(guān)口被雪封住，所有的戰(zhàn)報都送不出來，避戰(zhàn)逃災(zāi)的難民死了無數(shù)?！?/br>
    武珽不由皺了皺眉：“這場雪數(shù)十年來罕見，突如其來這一遭，怕也是朝廷始料未及的?！?/br>
    燕九少爺?shù)溃骸澳戏浆F(xiàn)今也在鬧雪災(zāi)，今年是災(zāi)年，旱災(zāi)洪災(zāi)雪災(zāi)輪番肆虐，據(jù)聞皇上已準備下罪己詔并加大力度賑災(zāi)救民了?！?/br>
    “武伯伯也沒消息傳回來嗎？”燕七問。

    武家兄妹一起搖頭，“我擔心的是天朝多少年沒有打過艱苦仗了，而周邊蠻夷彼此之間常年戰(zhàn)爭不斷，始終都保持著高水準的戰(zhàn)斗狀態(tài)，再加上處于更北邊的蠻夷地界本就環(huán)境惡劣，生來就適應(yīng)這樣的大風大雪天，這一仗恐怕形勢不容樂觀?！蔽洮E道。

    “武伯伯以前有過打雪仗的經(jīng)驗嗎？”燕七問。

    武珽又是一搖頭：“家父家叔以前只在南邊帶過兵打過仗，北邊這樣的環(huán)境怕是沒有什么經(jīng)驗?！?/br>
    “沒事，不還有燕二叔呢么！”武玥自我安慰地順便安慰武珽。

    武珽笑笑，沒有多說，實則他和燕九少爺都清楚，哪怕是燕子忱對在這樣的大雪天打仗也是沒什么經(jīng)驗的，十數(shù)年罕見的雪，這一批的將士有幾個見過？

    “樂觀點，”燕七道，“別把爹們想得那么笨，他們身上的戰(zhàn)功可不是靠吹牛得來的?！?/br>
    “就是就是！”武玥得到了安慰，連忙點頭。

    武珽垂了垂眸，搭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說實話，我真是很嫉妒元昶，恨不能如他一般說走就走奔赴沙場，縱是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厚積薄發(fā)也為時不晚。”燕七道。

    “不擔心他？”武珽笑瞇瞇地問。

    “……cao心太多對腳傷沒好處?！毖嗥叩?。

    “我們該去看展覽啦！”武玥立刻跳起來叫道。

    “好好養(yǎng)傷，”燕七起身和武珽道，“你腳不靈便，送我們到府大門口就行了?！?/br>
    武珽：“……”

    武玥：“哈哈哈哈！”

    燕七當然是在開玩笑，辭了武珽，和武玥燕九少爺一起出門奔了東溪書院。

    比起昨天的比賽來，今日到書院來參觀展覽的人明顯少了許多，第一是天氣實在太冷了，這會子又飄起了雪花，路滑也不好走，許多人都懶怠頂風冒雪地出門；第二則是因為今天下午有綜武賽，到了精英賽的四強之戰(zhàn)了，那是一場比一場精彩，國民項目當然比手工藝展覽更吸引觀眾。

    錦繡書院的終極隊雖然輸給了紫陽已無緣四強，但女子隊卻成功晉級了，武玥下午就得去參賽，展覽只能看半天，燕七陸藕到時候也會去現(xiàn)場觀戰(zhàn)給她助威。

    照理燕七身為女隊員也是可以回到女子隊繼續(xù)打比賽的，但武長戈不知為什么沒有發(fā)話，燕七也正好樂得輕松，倒是武玥聽過武珽就此事的猜測：“殺雞用牛刀，對你們這些殺雞的刀來說實在起不到鍛煉的作用，所以索性什么刀就用在什么地方，各安其位?！?/br>
    東溪為展覽安排的場館遍布在書院各個地方，要想把展館逛遍得在東溪書院內(nèi)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也是東溪的領(lǐng)導(dǎo)們的一點小私心，當然也算是東道主的一點小特權(quán)，這種安排可以讓前來參觀展覽的觀眾們更多地見識到東溪書院內(nèi)部的優(yōu)美環(huán)境，為明年的生源拉拉印象票。

    場館這么一分散，每個館內(nèi)的觀眾人數(shù)就更顯少了，整個館內(nèi)冷冷清清，只有幾個負責看場子的東溪學生在里面溜達來溜達去。

    四至九團伙不緊不慢地穿行在各個展館之間，倒是可以不受干擾地細細欣賞這些充滿著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的杰作，如果看著喜歡的就當場掏錢買下，這些展出的手工藝除了學生們的作品之外還有許多是官富之家的收藏品，本次特意捐出來做慈善用的，那價值就更高一些了。

    燕九少爺和崔晞兩個在團伙里算是在這方面比較內(nèi)行的，所以大家基本上就跟著這二位走，這二位在哪件展品前多停一會兒，大家就盯著那件展品多看一會兒，不明白的地方還會七嘴八舌地問，比如這件展品藝術(shù)性表現(xiàn)在哪方面??？那件展品是用什么材質(zhì)做的?。吭趺醋龅陌。磕艹詥?？買回去倒手賣了能翻倍掙錢嗎？等等。

    崔晞好歹還能笑呵呵地答兩句，燕九少爺干脆直接裝年老體衰，慢吞吞地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大家經(jīng)常走著走著看不見他了，轉(zhuǎn)回頭見那貨揣著手停留在八丈遠之外盯著塊不知是石頭還是蠟的雕塑品細看。

    “走快點喲，”燕七招呼弟弟，“我們要拐彎了，這邊全都是各種畫作，你喜歡的喲?！?/br>
    燕九少爺慢吞吞拔腳跟過來，一轉(zhuǎn)彎，果見全都是畫，有木頭畫，有鐵畫，有糖畫，有沙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所有的畫都不是老老實實地畫在紙上的……哦，不對，還是有那么一幅畫就是畫在紙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墻上掛著，畫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海的上空是大朵的云，畫技很好，作為純畫作來義賣的話大概也能賣出個不錯的價錢，可這樣一幅普通的畫掛在手工藝展館里，就顯得太過普通平常沒有新意了。

    “所以這幅畫有什么奇特之處嗎？”武玥問燕九少爺。